企鹅的请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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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磷虾是高蛋白质的食物。世界卫生组织曾将南极磷虾、对虾、牛乳、牛肉的氨基酸综合营养价值放在一起评议打分,结果磷虾得100分,牛肉96分,牛乳91分,对虾71分。
南极洲地域广阔,与地质构造和地质历史相似的其他大陆比较,可能潜藏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根据各国的地质调查资料估计,南极洲可能有矿床在900处以上。
南极大陆是地球上最干燥的大陆,年平均降水量仅有30-50毫米,越往大陆内部,降水量越少,南极点附近只有3毫米。降水量较多的地方是沿海地区,年平均降水量有200-500毫米,而南设得兰群岛地区降水量比较多。南极洲的降水几乎都是雪。
我的〃班副〃唐老鸭
我在中国第17次南极考察队中的头衔,是2000年12月6日由中国极地考察活动的〃最高首长〃陈立奇主任宣布的:中国南极长城站第17次队党支部委员。这是我这个〃老布尔什维克〃在党内的最高职务。到了长城站,又编了班,站长任命我为人文学者班班长,〃管〃着几位名气很大的学者。这两个职务放在人高马大的阿正身上,加上唐老鸭言必称〃报告长官〃——听上去怎么都像是过去电影里的〃敌连长〃——我就成了党政军大权在握的〃要人〃了。
新官一上任就办了两件事。一是在支部会议上提议由邵滨鸿担任度夏队党小组的组长,二是在全体大会上提名由唐老鸭任班副。这两项议案均获通过,可见我还算是个知人善任的人。唐老鸭最怕被什么事拴住,这班副职务让他心中叫苦不迭,以为从此不自由了。但这家伙到底是个乐天派,猴儿劲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只听他大声嚷嚷:葛教授,快快给班副我系上鞋带,然后为〃组座〃邵小姐也系上,就说是我派去的!
唐老鸭爱开玩笑,其实却是个挺讲原则的人。这一点许多人都没看出来。他给人的感觉是比较自由甚至散漫,喜独来独往,但实际上,他是一个蛮有团队精神的人,比如,他从不无故迟到,决不浪费别人一点时间。从南极活动立项到现在,我们有过十多次的集合,他是最准时的。也因为如此,他对别人的迟到十分不满,认为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
唐老鸭还有点儿迷信——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对梦或其他一些〃征兆〃,他是有点儿在意的。他在书里记述过自己经历的几次生命危险,最后都由于非常因素而避过,而个别同行者则未能幸免。他为此感激上苍。这些奇特的经历,大概使他更加在意那些个〃征兆〃了。但有时候他的认真却十分有趣,到圣地亚哥的第二天一早,鸭子认真地说,他昨晚做了个怪梦,有人追杀阿正,因为阿正出于自卫,要把人家给他的〃手谕〃公诸于众。被追杀的阿正到处跑。众人在后边喊,有叫快跑的,有叫快抓的。唐老鸭给了阿正一把钱,说快跑吧,别在我身边停留,免得我受牵连。我听了要他打住,确认他的行为不够义气。他却说,这样才有人为你料理后事或申辩呀!又说,那一把可是美元哟,身上所有的美元都掏给了你,你看着办吧!我知道这家伙身上向来没多少钱,500美元就顶天了。于是,后几天我正琢磨着做一个大梦,梦里很爽地给他撂下十万美元,让他好好欠我一把。
唐老鸭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蛮细的。他当年研究伊拉克局势,并准确判断美国佬会使用飞毛腿导弹,然后提前潜入伊拉克〃等候新闻〃,就是一个最令人佩服的事例。他观察人,也很有深度,而且直觉很好,能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判断出一个人的基本品质,比如,我们刚认识几天,他就认定〃阿正是好人一个〃,愿意和我一起到南极冒险。这个好印象,一直维持到我提名他当班副之前——说来也是,人家是〃陆军荣誉上校〃,到了这儿才混个班副,又是在一个无名小卒之下,你能要求他对我友好多久呢!
唐老鸭有一颗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他用手在脑门上拍几把,想法就出来了。这两年,不少朋友逼他出主意,害得他时常拍脑门。从照片上看,他的脑门比十年前整整大了一圈,全是朋友们惹的祸。到了南极,由于寒冷,他脑门上的头发长得太慢,为了让他多做头部按摩,我们请他再想一个过新千年的绝招。他拍拍脑门,建议大家联名给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同志〃发一封信,通过他向全世界呼吁和平与环境保护。这当然是我们应该做而且在南极这个环境中比较适宜做的事。所以本班长立即采纳了这个建议并让他再拍一下脑袋,拟一份电文初稿。
我发现,唐老鸭对自己热衷的事,会有一种宗教式的狂热,极其投入。这一点大家过去都听说过,但这回我算是亲眼所见:12月13日晚——这儿的〃晚〃也是明晃晃的——在往东海岸去的路上,我用摄像机悄悄记录他的工作状态。在前后三个小时的过程中,他忘情地沉迷于他的工作。在一座山顶,为了捕捉一个美好的瞬间,他在乱石丛中一趴就是20分钟。那时寒风凛冽,我盯得眼酸,背疼,腿也僵了。
唐老鸭不但有很多少男少女崇拜他,还很得老前辈的喜欢。萧乾、张中行、季羡林等对他都十分偏爱。他的几本书,就是由上述三人分别作序的。他家书房临窗的墙上,就挂着张中行先生的一幅题词:〃素袖轻笼金鸭烟,明窗小几展吴笺,开帘一砚樱桃雨,润到清琴第几弦?〃前几天,季先生对唐老鸭的太太说,将与唐老鸭断交,因为来南极这么重要这么危险的事,事先竟然敢不跟老先生说,真是不可教也!
唐老鸭有几段〃语录〃广为流传,其中有一段叫〃我爱我'妻'〃:〃每说到我的大吉普我都忍不住泪珠潸然,她是我在中东惟一同床共枕经历生死的伴侣,我叫她长腿沙漠跳鼠,她与我的尼康相机被列为我的'一妻一妾'。她从未背叛过我,可我对她的爱意已变态到疑神疑鬼的地步。每当出差短暂分别,我都将她开到车库最里边的死角里,再拆掉她的电瓶连线、电路保险,以免他人染指。〃这回来南极,他没有条件带〃妻〃,只带了一个〃妾〃,真够他寂寞了。我们很想在这儿给他配一个临时的〃妻〃,但长城站仅有的一台越野车电瓶坏了,新电瓶还在路上,一时也配不了,使唐老鸭的〃活动半径〃变得有限,真委屈他了。
致信安南先生
这几天,不断有国内传媒来电,询问我们准备如何度过世纪之交的那个夜晚,为迎接新世纪都准备做些什么?在来南极之前,我们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并在一份南极期间活动的计划中,列出我们迎接新世纪的一些设想。这些设想,我们都将一一实施。没想到的是,眼下实施的第一项迎接新世纪的活动,却是临时补上的——向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先生发出一封呼吁信。
到南极长城站后,我们发现这里的外事活动极多。仅12月23日一天就有三批:上午10点阿根廷六位客人来访,中午韩国考察站站长率部属六人来访并向长城站借用泊船,晚上是俄罗斯别林斯高晋站十多人来访并与中国考察队员联欢。而在前一天,乔治王岛上还有一个九国科学家联合庆祝乌拉圭站建站16周年的活动。我们觉得,南极就像是个联合国,长城站就像是中国派驻联合国的外交使团,而我们,都成了其中的一员,天天都要精精神神地面对国际友人。
23日,我们尝试用木桨划着橡皮艇渡海到长城站对面的小岛〃鼓浪屿〃,领悟同舟共济、齐心协力、竭尽全力的真义。去时顺风,只用了不到20分钟,归途遭遇风浪,葛教授、何教授和我拼尽全力,只划了大约五分之二的海面,万般无奈,最终只得启用动力。等得不耐烦的第二组唐老鸭、周教授和邵滨鸿,在岸边又议起迎接新世纪的话题。唐老鸭突发奇想,建议向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先生发一封信,表达我们对世界和平与环境的关切,并通过他呼吁全世界都来关心这些问题。这个动议话音未落就获得大家的肯定,并立即实施。次日,大家几番修改,定下信函的内容:纽约联合国总部联合国秘书长安南阁下尊敬的秘书长:我们,六名中国人文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周国平,复旦大学历史地理中心教授葛剑雄,北京大学伦理学教研室教授何怀宏,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经济评论》执行主编邵滨鸿,新中国图片公司摄影师唐师曾,本次活动策划人郑俊琰——在人类即将进入伟大的21世纪之际,从遥远的中国南极考察队长城站向您致意,希望通过您崇高的职责向全人类呼吁:和平,环保。
我们多年从事哲学、历史学、历史地理学、伦理学、环境科学、世界经济、摄影、图书出版和文化传播,在各自的领域为学术研究、人类的和平和进步事业做出过贡献,有人还亲身经历了伊拉克海湾战争和南斯拉夫的战火,亲身体验了战争、污染对整个人类社会和地球环境造成的严重破坏。来到南极后,我们深切地体会到各国科学家互相支持,亲密合作的精神,也感受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境界,更意识到保护这块地球上最后净土的意义。
从切身经历和学术理念出发,我们深感和平、环保的重要,坚信这是21世纪全人类的主题。为此,我们向尊敬的秘书长阁下,并通过您向所有地球公民呼吁:珍惜生命,保护环境,结束战争,维护和平,全球一家,共同繁荣。
致以崇高的敬意!
2000年12月24日24日晚,大家在这封信上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启用此次活动特制的〃全球首次跨越千年2000'人文学者南极行〃信封,于27日从南极乔治王岛智利弗雷总统站邮局寄往联合国总部。
到了南极,几乎听不到任何来自人类社会的讯息,不知晓道琼斯、纳斯达克和沪深股市的潮涨潮落,不知道巴以和谈是不是有了进展,伊拉克局势是不是已经稳定,更不知道美国大选是〃象〃党胜了还是〃驴〃党赢了,但人类社会的一切,又真真切切地在我们心中萦回。作为一个个体,我们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微不足道的我们,却不由自主地忧虑起诸如人类未来、地球变化等等大事,那是因为,在这儿,我们真正地感受到,地球是人类共同的家园,地球的明天和人类的未来,与我们每个人休戚相关。
一夜风雪
从12月25日下午5时起,乔治王岛陷入狂暴的风雪之中。坐在屋里,紧闭门窗,呼啸之声仍挥之不去。我们住的这栋楼,是长城站1996年建成的,算是最结实的一栋楼了,但在狂风中,我们仍旧感受到它的颤动。晚上十点多,好几位队员不约而同地聚到一楼的大餐厅——这也是我们的活动室、会议室——看看有什么事,不一会儿,王站长挟着风雪从门外进来,说是旧车库的大门被风暴吹开了。发电栋的楼顶也很危险,明天一早,不论风雪如何,都要紧急处理。他让大家早点休息。我看出,站长忧心忡忡,这一夜,他恐怕是不敢合眼了。
回到屋里发了半天呆,想像着窗外海岸边我们天天见面的那群贼鸥(一种海鸟),还有每天来来往往的不同群落的企鹅,我突然忧郁起来。我问同屋的研究环境生态的科学家王自磐教授,面对这样的风雪,企鹅岛上的那上万只企鹅,此刻会怎么样呢?教授说,它们就那么站立着,全力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但一些小企鹅,可能很难熬过今夜了!我一听,心中凄然,半晌,我穿好衣服,又在楼下戴上眼镜、面罩,穿上野外考察服,全副武装后,悄悄地往海边走。此时已是零点,十级狂风刮得我难以举步。我弓着身子,脚掌牢牢地抓着地面,一路踉跄地来到海边。贼鸥成群地趴在地上,偶尔动一动。企鹅则有站着的有趴着的,看上去,一切还算正常,倒是我,尽管裹得紧紧的,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狂风暴雪。脸虽然包住了,但偶有雪粒打在脸上,便生痛生痛,又冷又硬,如冰雹一般。
次日晨,还未睁眼,便听得狂风之声,一点也没有减弱,更没有歇息的意思。我拉开窗帘,遥望对面的企鹅岛,但见一片迷蒙,大多数原本已见土石的岛面,又成了白色。企鹅们是无法避风的,它们的窝只是一圈小石子,浅得只能放进两只薄薄的脚掌。小企鹅都是在12月出生,此时都是新生儿,羽毛未全,两脚乏力。平时,天敌贼鸥虎视眈眈,只等企鹅父母一分神,就飞快叼食,如今更兼得狂风暴雪,让小企鹅如何熬过这艰难的充满危险的分分秒秒?理智让我知道自然法则是优胜劣汰,情感则令我心不由自主地为羸弱的小企鹅而哭泣。
坐在床上,拥着棉被和毛毯,我突然想,往上溯几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