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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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起摇头道：“歹人见着三郎也得躲着走”
“嘿……”陈恪哭笑不得道：“此乃赞我？损我？”
笑了好阵陈恪上了船乡亲们知趣跟上来让他和特意从眉山赶苏家姐弟话别
“三郎真是好人缘光鞋帽就收了十套”温馨家庭是养人地方八娘身子已经复原了七七八八掩口微笑道：“倒让姐姐点薄礼拿不出手呢”
“怎么会呢八娘姐在我心中那是可以‘母’”陈恪嘿嘿笑道所谓‘长嫂母’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她
“净瞎”八娘粉脸微蒸将个包袱递他手里道：“是按你旧衣服大裁也不知又长了？”着掩口笑道：“对了里面香囊上可是妹亲手做”
“哦”陈恪顿时大感兴趣伸手去包袱里摸却被妹把按住红着脸道：“不许！”顿下又声如蚊鸣道：“不许给别人……”
“不就不……”陈恪收回手笑道：“得年见不了不给三哥笑个？”
“去你”从见面妹嘴巴就撅得老高……四年来两人朝夕相对妹也从单纯渐渐走向懵懂陈恪在她心中地位早就不亚于父兄马上别经年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只见她白皙手抓住陈恪包袱边儿下下揪着揪下便句道：
“出门外头不像在家里那么张扬时候忍忍、让让也就过去了别总是压人头”
“哦我知道”陈恪点头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出门在外千万别露财身上带些日常花销散碎银钱其余藏好了别让人”
“嗯财不露白么”
“不走道、不坐船不去人少地方是遭抢劫是保命第钱给他们就是”
“嗯钱财乃身外之物”
“注意饮食能吃热不吃冷三餐按时不喝生水万病倒了好生将养身体好利索了再上路万万不可逞强”
“嗯……”
“出门在外不过量饮酒过饮会误事会生病”
“哦……”
“出门在外可不被那些自称‘卖身葬父’、‘孤苦无依’女子骗了她们是骗钱给强人摸底细……”
“嘿……”陈恪耐着性子听她条条嘱咐终是些不耐烦了
“妹这样担心三哥”边上苏轼也起哄笑道：“索性就跟他起去吧路上也好个照应”
“以后别指望我给王弗传信了”妹白了自家二哥眼苏轼登时面色变话锋顿改道：“三哥我妹妹话你可得记好了我知道你过目成诵就不让你写下来了每日里早起、睡前重温遍可千万别忘了……”话完就被陈恪和妹同时起脚踹下船去
“好了我走了！”陈恪是刀斩乱麻性子不耐这种温情戏码他信手将支头簪插妹头上笑道：“你们回去吧回去好吃饭把该长地方长起来！”
“什么地方？”妹愣旋即醒悟过来双手保住前胸羞恼道：“三哥坏了再也不理你了！”完便拉着姐姐下船走半又回头扮个鬼脸道：“但你每天得着我！”
“去吧忘不了”陈恪笑着捶苏辙拳道：“后会期”
“嗯后会期”苏辙向来严肃脸上突然挂起丝笑意道：“妹夫！”这是在报复那天‘舅子’呢
“打！”陈恪作势打苏辙忙逃下船去
船夫们把缆绳收起撤回了踏板陈恪和宋端平在船舷边朝岸上人们挥手作别
岸上人也在朝他挥手妹再了方才泼辣模样紧紧靠在姐姐身上
八娘感肩膀又热又湿侧首只见她泪水如断了线珠子心中不禁轻叹声……但当她稍稍抬头妹头上发簪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是支镶宝珠花金钗金丝编制叶形金托中心镶白玉花玉花四周金叶形饰下部及两侧各只金制蜜蜂在花心处镶嵌着颗浑圆走盘珠金钗装饰华丽巧夺天工实乃难得佳品却又不失可爱极适合少女佩戴就为罕见了
她清楚记得那位前婆婆宋氏曾经向自己炫耀过类似支金簪据是娘家陪嫁光这支就得十万钱……
虽然八娘对钱财无爱但至少能表明在三郎心里妹是顶顶重
只是这家伙把这么贵重物件用那么随意方式插在妹妹头上连声招呼不打八娘便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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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开出老远已经见不码头和码头上人们了
陈恪和宋端平才收回目光把船上扫视圈后格在船尾那里个头戴竹编大斗笠身穿褐色僧衣、眉清目秀和尚正盘膝坐在甲板上心无旁骛念佛他身前摆着双木屐、个陶制饭钵根禅杖正是名‘云水僧’标配
但是着位令人赏心悦目云游僧人陈恪和宋端平却是脸苦恼因为这位法号玄玉年轻僧人就是中岩院山长王方自幼在峨眉出家独子……自从昨日汇合后统共只听他了三句话：
“阿弥陀佛贫僧玄玉见过陈檀越”
“阿弥陀佛贫僧衣钵足矣”
“阿弥陀佛谢陈檀越……”
自从上船后甭管别人热闹这和尚在船尾打坐念经副佛祖心中坐、万事不萦怀架势……绝对是被宗教洗脑成功典范
“我怎么觉着山长是不放心儿子让我们给他做保镖呢？”宋端平声道
“山长岂是那等浅薄之人”陈恪拍拍他肩膀声道：“他深意思”
“什么意思？”
“山长年过花甲就这个儿子却出家当了和尚……”陈恪嘴角挂起怪笑道：“不孝三无后为大！”
“……”宋端平瞪大眼刚话却感脚下颤他低头原来自己踩在了舱盖上
他跳开那舱盖便被人猛地掀开个赤条条黑大汉从里面蹦出来满身大汗淋漓叫道：“憋死我了……”
此人陈恪登时张大嘴道：“你你怎么冒出来了？”
“哥……”不是五郎又是谁？他挠挠头苦大仇深脸上满是心道：“你们出门咱就偷偷跟着出来了……”原来他趁众人码头话从江里游上船藏在这储物舱底过天才露头谁知才个时辰就险些被憋死只好赶紧蹦出来
“我早念够了就是跟哥哥出去转转”只见这么高黑大个双手交错哀求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去”
“熊玩意儿”陈恪掏出汗巾给他抹抹脸好气道：“出来就出来了呗”
“谢哥哥……”五郎脸上罕见绽出笑容憨憨道：“我跟着哥哥就能空着手了”
“唉……”陈恪叹口气道：“怎么不你人顶个吃饭呢？”
“咱少吃就是了……”五郎可怜兮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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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这个奇怪四人组踏上了出川道路他们先坐船走了半个月两千里水路才抵达长江三峡……从这刻终于算是踏出省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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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岳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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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日’极言顺流而下之酣畅此乃这个年代人类所能体会极速了
陈恪在船头望着眼前倏然而过壮美风景只见黑黢黢山壁迎面而来江船急速冲向山壁就像撞上去样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但当再睁开眼时却早将那段山壁甩在身后又向另面山壁扑去
这种刺激体验乃是他今生从未过高处猿猴放声长叫他也跟着起长啸起来引得宋端平也起发出啸声声音传向峭壁又引起猿猴们应和声声不绝于耳
船上被晕船折磨气无力旅客纷纷侧目不禁惊讶于这两个青年旺盛生机听人们赞叹船老大笑道：“现在好汉不叫英雄待了瞿塘峡进了湘濒堆能这样话才叫真好汉”感情现在真正三峡……
如船老大所言真正惊险处自翟塘峡开始入峡之前船老大神色郑重嘱咐众人入峡后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不得对神灵何不敬然后在船头摆上美酒、猪头虔诚焚香祷这才起身开船驶入峡谷
进瞿塘峡便见若干巨大礁石隐现于江水之中这些巨石就叫‘湘濒堆’是因为惊涛骇浪向巨大岩石上冲击水花飞散起来犹如美女头上云鬟雾鬓而得名这些名称令人遐怪石却造出若干可怕漩涡船速又被急流裹挟飞波涛汹涌稍不慎就会撞巨石上船碎人亡断无生之理
船人生死操在船老大人手里他以极高技巧、极丰富经验使行船惊无险穿过瞿塘峡又进入了巫峡巫峡长达百里两岸高山连绵不绝重崖峭壁夹出条湍急水道船行江上抬头只见得蜿蜒青天若非正午时分即使天空湛蓝也从来见不太阳
巫峡之险在于云雾常年不散浓重水汽似雨如雾如胶似漆生性浪漫楚人为其创造了个暧昧词语‘巫山**’然而它却严重阻挡了船老大视线给行船带来了极大危险
此时陈恪尚且面不改色但当行至处名为‘人鲜瓮’地方时……这里块特别巨大圆石头亘在水道中央占据了八成宽度水道因之变窄水流无湍急逼得船只经过此处时必须急转直下船身被打击抛掷就像片干枯树叶在漩涡中挣扎随时可能翻入水底让满船人变成江里‘人鲜’
陈恪只觉着目眩耳鸣紧紧抓着舱壁阵阵天旋地转不知道船是怎么过去待颠簸放缓舱里已被人吐得处是他猛地奔出舱去扶着船舷也哇哇直吐起来
出了巫峡不久了秭归如今只是村庄让人实在无法将其与嫘祖、屈原、王昭君、孟浩然联系起来从秭归再往下走是虾蟆培过了虾蟆培不远眼前豁然开朗江流也渐渐变缓那让人窒息天威怒气终于被抛在了身后
只听渔歌唱晚、但见沙鸥翱翔、远处村舍炊烟袅袅
望着眼前旖旎江上风光船上人知道这遭三峡之行终是活着走下来了不管相识与否所人生出共历劫难后亲热感他们以美酒、银钱犒劳船老大和他弟子们也相互敬酒庆祝重回人间
陈恪回顾这天历程真像是做了场噩梦他终于知道为何蜀中历来可以在天下大乱中独善其身……因为进出趟实在是太恐怖了
下心神他嚼了两片川姜片又给晕船厉害五郎片然后走船尾递给那玄玉和尚片
“阿弥陀佛谢陈檀越”玄玉依然在打坐但他也晕船脸色苍白口东西吃但仍拒绝道：“僧不饿”
“这是上好川姜片”陈恪笑道：“佛家不禁吃姜吧”
“阿弥陀佛！姜并非‘五荤’之且是禅宗养生上品”玄玉认真道：“只是僧持十二誓行过午不食”
亏得陈恪这年学问大涨不然非得头雾水不可他记得苦行僧十二誓行之什么‘但坐不卧’、‘但三衣’、‘冢间住’之类只是这年代云游头陀大是酒肉和尚像和尚这样认真持戒却是稀罕
也正因为此王方才会计无可施只得将‘让和尚俗’这个艰巨任务推给了陈恪只见他微微笑又递出那两片姜道：“这是治晕船药吃了才好静心打坐……戒律过午不准吃药吧？”
“那倒……”玄玉是太单纯了双手接过来道：“谢陈檀越”
“能换个称呼不？”陈恪苦笑道：“你川音这么重‘檀越’听起来跟‘痰盂’差不我倒是无妨只怕人家川外人听了揍你”
“阿弥陀佛！”玄玉宣声佛号道：“那依陈檀越之见呢？”
“这个么……”陈恪严肃正色道：“这样吧以后你管男叫‘哥’女叫‘姐’吧”
“阿弥陀佛”玄玉合十道：“就依哥主意谢哥指点……”
“好好……”陈恪把包川姜片塞他手里强忍着笑转过身去
玄玉和尚拿起片姜尝了块顿觉口味纯甜清香、略带辛辣心这个药味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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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船此行终点——岳州巴陵城不错就是那个北通巫峡南极沧海文学网迁客骚人会于此巴陵郡
而那传中岳阳楼就是巴陵城西门——水城门船离码头老远就能清楚这座楼高三层、青瓦素墙、飞檐塔顶千古名楼
这时距离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八年过去了名楼依旧滕太守却早在苏州病逝了
陈恪等人远远便见岳阳楼上素白片待近前便出那是挽幛和白幡又听哀乐阵阵、摧人肺腑待船靠码头竟听岳阳楼前传来震天哭声
船停宋端平便跃码头上抓住个腰缠白布男子道：“得罪莫非是哪家大官人去世了？”
“那不是我们巴陵人”那男子摇头道：“他老人家甚至来过巴陵……”
“那是？”
“是范公……”男子着叹口气道：“你这样子应该是川中出来吧也难怪那里消息闭塞不知道范公已于上月殁了”
“……”宋端平大吃惊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朝廷已经下谥号了”男子着竟掉下泪来：“今天是我们岳州士绅主持公祭大会你也去拜拜吧”
宋端平松开手回望着脸吃惊陈恪：“怎么会去世了呢？”
“阿弥陀佛……”玄玉双掌合十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