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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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时,相濡以沫固然可歌可泣,倘若放手亦无可指责。
谁知这一万般无奈之举,竟使两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是因为爱情。
当时还叫赵元休的襄王赵恒,就这样得到了刘娥。两人出身天壤之别、层次天差地远。在贵为亲王、皇位继承人、文学修养仅次于宋徽宗的赵恒面前,刘娥这个没念过书还嫁过人的贫女,简直如小草一样低贱。然而居然一见钟情,从此钟爱一生。如果这不是爱情。那这世上就没有爱情了。
但两人的情路绝不平坦,赵恒宠爱上一个低贱的川女,所有人都不同意。事情很快捅到了宋太宗那里,告密的是赵恒的奶娘。说他被妖女勾引,不仅无心学业,连身子都要掏空了。
赵光义大怒,勒令赵恒立即把刘娥赶出王府,永远不许往来。结果刘娥只能黯然出府。但赵恒是真的爱她,两人从此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地下恋情,直到后来赵光义嗝屁,赵恒成了皇帝,才把她接回宫里。正大光明的生活在一起。
后面的事情简单说来,就是刘娥一步步当上了皇后,但她不能生养。不过不要紧。只要有皇帝的爱情。她就是无敌的。历史上‘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发生了,刘娥有了儿子,尽管不是亲生的,但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人敢在她活着的时候。吐露半个字。
那个孩子就是赵祯,他充分继承了老爸的浪漫。也喜欢上了个民女……
按说同样的故事在儿子辈重演,刘娥应该感到开心,并快乐的成全这一对,让他们续写父母辈的浪漫童话。但如果那样做了,刘娥就不是那个手掌乾坤、唯我独尊的超级太后了。
她对王秀这个幸运儿,非但没有一点的特殊感情,反而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刘娥切身体会过自由恋爱的危险,赵恒为了她,居然敢背着赵光义金屋藏娇。那可是以多疑狠辣著称,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留情的宋太宗啊!不是爱情冲昏了头脑,赵恒焉能干出这种蠢事?
当上皇帝后,又克服重重阻力,把她扶上了皇后之位,哪怕她是个二婚头,哪怕她那时已经人老珠黄,赵恒都无怨无悔。
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是幸运加感人的,但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时,就一点也不温馨了。刘娥担心那女子抢走她的儿子,更担心失去对儿子的控制——那是她权力的来源呐!
所以刘娥严厉拒绝了皇帝的请求,并且立即把王秀赶出宫去,不让儿子再见到她。极为讽刺的是,她给出的理由是,这个女孩儿‘妖艳太甚,恐不利于少主”与当年赵恒的奶娘,把她赶出宫去时的理由,竟一模一样。
而且作为过来人,为了防范儿子与心上人私下相会,她转眼就把王秀嫁了出去,给她选的丈夫叫刘从德,刘从德的父亲叫刘美,刘美的原名叫龚美,正是刘娥的前夫。他随了前妻的姓,诈称刘娥的内兄,顺而成了赵恒的大舅子,被刘娥视为唯一的亲人,荣华富贵了一辈子。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不过主要还是托了早生一百年的福。要是生在理学盛行的年代这二位试试?
初恋的花朵还没盛开就天折,而且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赵祯的愤怒可想而知,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可是……还得继续忍下去,谁让那是他妈呢?
不过刘娥并不觉着愧疚,因为她很快给他娶了媳妇,当然皇后的人选,是她所中意的——以故中书令郭崇的孙女,郭氏郭皇后。
郭皇后是刘娥选出来,让赵祯忘记王秀的女人,自然生得倾国倾城。然而赵祯把无法对刘娥发出的怒火,都放在了她身上。郭皇后又是将门之后,生性刁蛮、武艺高强,且从不逆来顺受。所以一开始,夫妻俩就尿不到一壶里。
起先刘娥在时,赵祯不敢乱来,等明道二年,刘娥去世后,便不再理会她,转而宠幸一位姓尚的美人,一连数月不与她相见。郭皇后忍无可忍,找上门去指责尚美人勾引皇帝。
尚美人仗着有赵祯的宠爱,居然对皇后口出不逊。无论是作为皇后还是正妻,郭皇后的尊严都被严重的冒犯了,一瞬间,将门虎女的本性发作,她扑上去就是一巴掌。
尚美人忙不迭躲闪开,结果这一巴掌,竟鬼使神差的落在了赵祯的脸上。多年的积怨瞬间爆发,连带对刘娥的怨恨,也算在了郭皇后的头上,赵祯废了她……
但毕竟是十年的结发夫妻了,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尽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横眉冷对,但真休了她,赵祯又后悔了。一年以后,他在后花苑游玩,看到了一乘积满了灰尘的小轿,那是他前妻经常坐的。
官家在那顶轿子边站了很久,然后写了一首《庆金枝》,送到了郭氏那里。郭皇后伤感之余,写了一首和词回赠赵祯,词句哀惋凄切,皇帝看了之后更加难过,立即命人悄悄出发,请前妻坐上小轿秘密进宫,见上一面。
但郭氏是个刚硬且不知变通的人,她说进宫可以,但必须要‘百官立班,受册万可”正大光明、合理合法的,以皇后之身回宫。
就像废后一样,废而复立,也不是闹着玩的。不仅手续繁琐,更重要的是,皇帝要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因为废了再娶,就说明他废后是错误的,想想当初废后时,他所承受的排山倒海般的指责,赵祯就从心底打怵。
正在官家犹豫之际,他的烦恼解决了——年仅二十四岁的郭皇后,突发急病死了,当然,这是官方说法。事实上,郭皇后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正是当初怂恿皇帝废后的那些人。但无论如何,都对赵祯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以至于此事过去二十年了,午夜梦回,赵祯仍然会想起他那刁蛮的前妻……
官家多情而温柔,这一生爱过许多女人。但最让他刻骨铭心的有三个,其中就有这两个留给他深深遗憾的女人。
而曹皇后的讲述,之所以能勾起他这么多回忆,皆因为陈恪与那两个女孩,像极了他与王秀和郭氏……
苏小妹与王秀,都是温婉可人的民女,是他们的初恋,却得不到长辈的认可,转而为他们定下了柳月娥与郭氏。
柳月娥与柳氏,都是将门之后,天之骄女,甚至都打过他们巴掌,结果一个被废后,一个被退婚……虽然引起的反响天差地别,对两个女子而言,却没什么区别。
因此赵祯十分理解并羡慕陈恪,能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己的初恋。这也是他父皇曾经做到过的,只有自幼温和懦弱、逆来顺受的他,没有做到。所以在赵祯这里,陈恪私定终身、坚持退婚,根本不是罪过,反而是值得赞美的勇气。
要是赵宗晖知道,自己一番祸心,竟然官家对陈恪生出了强烈的好感,甚至代入感,不知会不会找个茅坑跳进去。
良久,沉默皇帝才低声问道:“柳月娥来了么?”
“没有。”既然遮掩不住,陈恪也坦然了:“迎亲的时候,在国舅府见过她,但回来就没见着了。”
“哦……”官家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看看陈恪道:“你考虑过她日后,该怎么办么?”他想起了郭氏最后的岁月,加重语气道:“一个被退了婚的少女,将是何等的艰难?”
满屋子人都呆滞了,官家怎么连这事儿都管?
第二零八章 凡事总有例外()
“官家说的,也是微臣所深深歉疚的。”陈恪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官家一句话说到他的心结上,他深深叹口气道:“月娥是个正直、善良、率真的好女孩,但因为我的缘故,她背负起了无比沉重的包袱,更不知未来会如何。我只有尽我全力去补偿她了……”
“你怎么补偿她?”官家却不想听他的套话。
“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陈恪淡淡道。
“她一个天之骄女,能有什么难处?”官家不以为意道:“她唯一需要的你却给不了……”
“如果官家恩准的话……”陈恪向来是个顺杆爬的家伙。
“哦?”官家原本的思路被打断,稍一错愕,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在座的也有人跟着笑了,还想一肩挑两房,简直做他的清秋大梦!
谁知笑完之后,赵祯竟悠悠道:“也不是不可以……”
满座皆惊,陈恪眼睛瞪得溜圆,好一会儿才道:“真的?”
“真的。”官家淡淡道:“只要你能找出先例来……”
“这……”陈恪不说话了。
这时候,胡总管领着两个太监,托了个长条托盘进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制菜肴端上来。
陈恪连忙把心事放一边,为官家报菜名道:“狮子头,雪蛤蒸鱼唇,菜炒螺丝肉,桂花烘鳝糊、红烧青鱼划水、火腿笋鳖、糟黄雀、天摩笋炙鲚、蜜浸雕枣、糖腌排骨……官家再尝尝这绍兴女儿红,眉州黄娇酒,看哪个更合口味。”
一桌子珍奇美味一齐摆上席面,面对这些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饮品,官家竟忘了心中的忧愁,难得食欲大开。他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炙鲚、又尝了尝清香爽口的天摩笋,顿时赞不绝口,看一眼胡言兑道:“老胡,你也尝尝,比宫里做得如何?”
“……”胡言兑是御厨出身,闻言道声罪,接过一双筷子,每样菜品了一口,面现羞愧道:“宫里做不出这个味来。”
“嗯。”官家点点头,见众人都没动筷子,示意他们道:“你们也用。”
“孩儿等能与叔父同席而坐,便已是非分至极,安敢再得寸进尺。”赵宗实起身道:“叔父与娘娘享用即可,臣等用原来的。”
“不必……”赵祯看看他,却又改口道:“也好。”
“……”赵宗实等了一会,没听到官家的下文,不禁微感意外……按说以皇帝的仁厚,定要美食共享,分他们几盘的,怎么学着护食开了?
赵宗实坐下后,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赵祯似乎被美食吸引,一边品尝一边赞不绝口。待皇帝吃得差不多,胡言兑又端了一盆热汤上来,陈恪介绍道:“萝卜丝炖鲫鱼,这是一道爽口汤。”
“爽口汤?”赵祯好奇问道。
“中间夹送这道爽口汤。其意是怕食客吃腻了口味,插入一道汤来涮一涮,以免吃钝了的舌根,后面的菜肴品不出味道。”陈恪笑道:“虽然这家的菜以清淡软嫩著称,即便这样,庖厨仍担心食客吃了肥腻上火,故用白萝卜配两条半斤重的鲫鱼用慢火煨出一道汤来,取鲫鱼之鲜与萝卜之甜,既爽口又清火。”
胡总管盛一小碗,官家接过来,舀一勺送入口中,果然是鲜甜爽口,唇齿清香,皇后尝过后,也是赞不绝口。
“你说后面还有?”官家搁下碗,问陈恪道。
“嗯,按照菜单,还有十一道。”
官家却道:“不要再上了,美食不可尽享,吃不了更是浪费。”
“是。”胡总管应下,便让人不要上菜。
“这是哪里的厨师做的?”官家喝了汤,感觉从头到脚无不满足,便不再动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学生的徒弟。”陈恪笑道。
“哦?”赵祯笑道:“读书人还能有这么精湛的厨艺?”
“学生的徒弟,是个厨子。”
“寡人说的是你。”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微臣已经远不如传富多矣。”陈恪半真半假道:“这些菜,大都是他独创出来的。”
“一个厨子和一个书生怎么搅到一起?还成了师徒?”皇后闻言轻笑道。
“寡人倒是对那厨师,颇有几分好奇喽。”赵祯笑道。
“把他叫进来看看不就得了。”陈恪顺杆爬道。
“嗯。”赵祯点点头。
不一时,胖胖憨憨的蔡传富被领进来,他在四川已经是第一名厨,平日里见的高官贵人如过江之鲫,但觐见皇帝还是头一回,紧张的腮帮子都哆嗦。
待他行礼之后,官家笑问道:“听说你和陈承事乃师徒?”
“小人的厨艺,全是我师父教的。”传富感激的望着陈恪。
“你这身手艺,没有十年之功,怕是练不出来吧?”官家岂是好糊弄的。
“官家好眼力,”传富大赞道:“小人学艺至今,整整十年了。”
“哈哈哈……”赵祯笑起来道:“陈爱卿,你今年多大?”
“回禀官家,微臣二十岁。”陈恪道。
“这么说,你十岁时的厨艺,就能教徒弟了?”赵祯笑了,在座的人也都笑了。
“师傅就是在十岁时收我为徒的。”看他们不相信陈恪,传富急了,也顾不上紧张了,便把自己少时不肖,直到二十多还啥也不会,结果父亲突然去世,家里酒楼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