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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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查散早吩咐人在梧桐树下悬了两盏素白灯笼,映照的颇为明亮。下面安放了一条雕花长几,已置好几样清雅小菜。三人落座后,颜查散笑向白玉堂道:“贤弟,可还如你的意?”
白玉堂见桌上放了一条红烧鲤鱼,已知其意,也笑道:“颜大哥,可还记得‘三吃鱼’否?”二人同声大笑。原来当年白玉堂“三吃鱼”戏弄颜查散,却为其人品学识折服,二人遂结金兰之义。
见展昭一脸愕然,白玉堂遂把假扮叫化借吃鱼之际戏弄颜查散之事细细说了,直听得展昭忍俊不禁,用鱼来戏弄别人,倒正是白玉堂的作风。
颜查散笑道:“贤弟,你我情谊原自不同,展大人也不是外人,因此为兄才在这院中置酒,也是知你素来不喜那画堂高烛的俗气。为兄这次回来,却带了好酒与你。”
白玉堂喜动颜色,看那酒才入杯,已是香气四溢,深深嗅了一下,道:“这是什么酒?倒有一股子花香!”却把脸偏向展昭道:“猫儿可知这为何酒?”
展昭摇头道:“展昭不知。”
白玉堂哂道:“三杯便可醉倒,谅你也识不得什么好酒!”
颜查散笑道:“看来还是贤弟是识酒之人!这酒外面却难得,为兄在陇西时,衙中原有几株梅树,这酒便是你大嫂用那梅花酿的。为兄对这酒上有限,这几坛酒,已在梅树下埋了三年,临来才取出的,正好敬与展大人与贤弟。”
白玉堂一饮而尽,连声赞叹:“好酒!好酒!”
展昭虽不善饮,却闻这酒来历非凡,不禁饮了一口,只觉入口绵软,唇齿留香,也不觉赞道:“果然好酒!”
颜查散道:“展大人抛却江湖,投身庙堂,侠义之心,为国为民,让人好生佩服!”
展昭道:“包大人拳拳之心,展某自当效力。”
白玉堂哼道:“这猫儿心大得很,把整个天下都装了去,只除了他自己!”
颜查散见他处处和展昭抬杠,还道是这义弟心中宿怨未消,心下已起调解之意,遂笑道:“展大人,你和我义弟年龄相当,颜某却痴长几岁。在下有个不请之请,若蒙展大人不弃,也和我那义弟一样叫我一声大哥如何?也免了处处客套。”
展昭忙立起来道:“小弟正有此意,只怕大哥见嫌!”
颜查散哈哈一笑,拉他重新入座。
此时月移粉墙,渐上中天,几缕月色从树影漏下,三人俱是青年才俊,谈得兴起,不觉酒已半酣。身畔展昭在座,对面颜查散作陪,白玉堂只觉逸兴横飞,快意之极,大声道:“此情之景,正该理清弦,调素竹!大哥,你精通音律,只自别后,再无缘听闻雅音,今夜便在这月下为小弟拂琴一曲如何?”
颜查散笑道:“五年前为兄离京时,贤弟吹笛相送,至今尤记玉笛之声!今晚贤弟有此雅兴,大哥自当奉陪。”便命人去取琴和笛来。
一时仆人抱了一张七弦琴和一管碧玉笛来,展昭见那琴圆首阔肩,中部微狭,面板木纹宛然,不禁脱口道:“这琴可是丝桐?”
颜查散颇感惊讶,道:“想不到展贤弟还是识琴之人!”
展昭笑道:“少时也曾学过。相传名琴丝桐出自蜀中雷氏,其人常在大风雪天去深山老林听风吹树木的声响,从中辨取造琴良材。这丝桐是以龙门之桐制琴,野蚕之丝制弦,故有‘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之说。却不知这等名琴,竟在颜大哥手里!”接过琴来,顺手轻拨,琴声清越,袅袅飘散。
颜查散道:“为兄在陇西之时,见一少年当街售琴,却不料竟是丝桐名琴。为兄也是难舍,故用五千两银子购得。”
白玉堂喜不自胜,笑道:“猫儿,你既深识琴理,咱们便合奏一曲,献于大哥如何?”也不待展昭答言,拿过玉笛试了试音道:“今晚喝的梅花酒,咱们便奏一曲《梅花三弄》罢,正好应景。”握管轻吹,清澈的笛声缓缓散入空中。
展昭微微一笑,调弦跟上,只闻笛声悠悠,琴音铮铮,流水一般溢满院落。
二人虽初次合奏,却因多次交手,彼此深知,竟然甚有默契,一琴一笛,一丝不乱。
一弄初起,叶筛月影,暗香浮动。
二弄随上,烟霏丝柳,荡春一色。
三弄袅袅,白云深处,红露湿衣。
笛声过处,尘埃涤尽;琴音起时,玉宇澄清。
一个如冉冉花明岸,一个似涓涓水绕山。
展昭抬眸望去,却正逢白玉堂也正看来,四目相对,只觉对方和平时颇有不同,却又说不出道不明,偏不舍得错开目光,止不住眉梢眼角,笑意渐涌。
颜查散见二人院中对坐,白衣胜雪,红衣似锦,月色中画中人一般,心中赞叹不已。又见二人目光流转,笑意微微,还道二人心结已解,不胜欣悦。
一曲终了,却听有人轻轻击掌道:“好曲,妙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二位贤弟雅奏,却被我饱了耳福了!”
二人连忙回头,只见颜查散身边已站了名年轻女子,着了一身鹅黄衣裙,一头黑鸦鸦好发松松挽住,只斜插了支玉簪,别无装饰,面色虽有些苍白,娴雅高贵模样却一丝未改。展昭心知必是颜夫人,连忙上前施礼拜见。
白玉堂也施了个礼,笑道:“大嫂谬赞,小弟献丑了!”
却听颜查散道:“素心,你怎么出来了?院子里风大,当心吹着了又犯头疼!”一迭声叫人快去拿斗蓬,却正碰上夫人递来的一双白眼。原来这“素心”本是颜夫人闺名,当朝礼教甚是严格,颜夫人本是大家闺秀,原也矜守自持,奈何白玉堂狂放的性子,直是把那些宗教礼数当成了狗臭屁,自顾自一口一个“大嫂”叫得熟稔,也就学着渐渐略放行迹。如今又见展昭人物济楚,不在白玉堂之下,更兼温润儒雅,只觉甚合心意,这才出来见礼。但被自家相公当着外人的面叫出闺中小名,仍旧甚是不妥。展昭自是知道其中关节,当下只好装作未曾听见。
颜查散笑道:“夫人多虑了。义弟不必说了,展贤弟也是来自江湖,咱们又何必拘什么俗礼?”从丫环手里接过斗蓬,轻轻为夫人披上。
颜夫人微嗔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回头落落大方向展白二人笑道:“我本在房里歇着,听到外面妙曲入神,所以忍不住出来瞧瞧。”
白玉堂嘻嘻笑道:“大嫂琴技无双,和颜大哥琴瑟合鸣,羡煞旁人。不知我等可有幸得聆仙音否?”
颜查散闻言忙道:“贤弟且莫胡闹!你大嫂身体怕是撑不住……”
颜夫人截断他的话道:“相公多虑了。适才听得两们贤弟妙曲,正思投桃报李。多日不弹,只怕生疏,贤弟莫要见笑。”施施然坐下,纤指轻轻拔动琴弦,叮叮琮琮,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展昭听得琴声如玉柱轻击清瓯,记起《吕氏春秋》里说,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言曲中有高山流水之意。后钟子期死,伯牙摔琴,终生不复弹,以谢知音。故事虽短,其间情义却千古绵延。抬眼正见颜查散看着夫人,目光中又爱又怜,展昭见他夫妇二人这般恩爱,心中一动,想这茫茫尘世,不知何人为我知音?一阵风起,有一角洁白衣襟正掠过眼眸,不由轻声吟道:“高山流水世代传,情自深兮义自坚。但伤世上知音稀,从此千古一绝弦。”
却听得白玉堂接口吟道:“流水高山千金义,历尽天涯无足语。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玉笛挥动,竟是以笛当剑,舞出一团碧影,点上展昭面门。
展昭猝不及防,心随意转,身体斜斜滑出,避过一击。见白玉堂剑法精妙,开封斗剑的点点滴滴一刹时涌上心头,也觉豪兴勃发,不可遏止,飞身掠起,折了一根梅枝,随手递出,迎上玉笛。
彼时月华如练,面前人如墨发丝似雪长衫一起飘舞,宛若驭风而来,手腕轻抖,碧影幻出点点梅花,正是一招“风弄梅影”。
缠斗了将近一年,展昭对他的剑法已熟悉之极,知他出招素来凌厉,不敢怠慢,一招“踏雪寻梅”,梅枝挥出,正指向那朵朵梅花深处。
白玉堂嘻嘻一笑,玉笛一转,碧影暴涨,一招“风花雪月”,恰如满天雪花也似,向展昭劈头压下。
展昭不闪不避,一招“花好月圆”,正如淡淡月辉,把自己全身罩得风雨不透。
月落阶上,满地树影,琴声忽疾忽缓,如雨滴轻落枝头,蓦然间一树花开。而那知已的两人已洞悉对方的胸怀之花,就此携手共赏。于是玉笛轻触梅枝,凌厉的招数不知不觉间变得绵绵密密。
颜查散不知就里,但见二人剑招纵横,人影飘忽,看得目眩神迷,脱口喝起采来。
白玉堂足尖一点,一招“飞鸾翔凤”,凌空下击。
展昭未加思索,身随影动,步踏中宫,却听白玉堂在耳边轻笑道:“猫儿,好一招‘鸾凤和鸣’啊!”
展昭本自凝神应付,未暇思索其他,此时把剑招连起来一想,不由脸上作烧,暗暗咬牙,这臭小子……分别是故意如此!一个分神间,手中梅枝险些被白玉堂挑飞。
只见白玉堂眉梢眼角全是促邪的笑意,道:“猫儿忒地不济!”玉笛斜指,使出一招“凤凰来仪”,看似招式平平,角度却刁钻异常,直点展昭胸前三处大穴。
展昭刚被白玉堂取笑,剑招上便分外留了心,然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寻常过招也必使全力方可招架,哪有余暇他想?此时见他招招逗弄,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使了一招“凤凰于飞”,身形一错,堪堪避开,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嗤”的一笑,就势收招,正听琴弦一划,行云无色,水流无声,高山流水,一曲终了。
颜查散不识武功,哪懂展白二人剑招之意,扶了颜夫人缓缓站起,笑道:“夫人妙曲无双,二位贤弟神乎其技,我今日可是既饱了耳福,又饱了眼福了!”
颜夫人笑道:“白兄弟是我素知,没想到展贤弟却也文采武功,造诣非凡,果然是龙姿凤骨,双璧并立!”
展昭到底不如白玉堂皮厚,被她赞得脸上一红,微笑道:“哪里!颜大哥文采风华,名满天下,颜大嫂金尊玉贵,和大哥佳偶天成。我等区区,何足挂齿?”
颜夫人回头对颜查散笑道:“相公,咱们这府里好久不曾有如此热闹啦!今日之会,可称良宴了。”
颜查散点头笑道:“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琴笛鸣清响,新声妙入神。”
白玉堂笑着接口道:“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展昭也笑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三人同声大笑,颜夫人也不禁莞尔。
展昭素来心思缜密,此时见颜夫人虽言笑盈盈,面上却有些疲态,想她病体未愈,实不可太过劳乏了。此时更漏已深,月过中天,因一拉白玉堂道:“今日多谢大哥大嫂盛情,叨扰甚久,我等先告辞了!”
白玉堂会意,笑道:“大哥,我卢大嫂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今日去后,我定回陷空岛找到良药,管把大嫂的病给治好了!”
颜查散喜道:“多谢贤弟!”
展白二人拱手作别,月色溶溶,天地清和,颜查散眼看一红一白两条身影,渐渐去得远了。
二
、良缘
告辞出来,展昭理也不理白玉堂,掉头便走。
白玉堂肚皮里暗笑,叫声:“猫儿!”却见展昭一声儿也不出,竟是越走越快。
白玉堂心知这一本正经的展大人定是为刚才对招之事在生闷气,适才听了颜夫人弹琴,也不知挑动了哪根心思,一管玉笛使得鬼使神差,逼着展昭用上鸾凤和鸣凤凰于飞诸招来迎,现在想来种种形迹,实是近乎挑逗,两个大男人家,这是从何说起?
尤自记起当初挑上汴京时,不过是个玩笑似的理由,却就此缠上那只严肃了眉眼的猫儿。
奈何次次打斗不分胜负,反而愈发缠得紧些,从一时一刻,到整整一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四个哥哥都受不得官场规矩去了,偏偏是自己这个最受不得半点约束的人留在这里?
不知为何总喜欢逗弄那只猫儿,却不知什么时候起,会不自主地凝视那清湛的眉眼,什么时候会想要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什么时候会什么喜欢这猫儿偶尔带起的笑意,什么时候会开始担心那猫儿的安危……
白玉堂被自己这太过奇怪的感觉太过奇异的心意惊住,抬头看那猫儿已去远,连忙敛了心神,纵身赶上,嘴里却尤自取笑:“好好地为什么生气?莫非见人家夫妻恩爱,你这闷骚猫儿也起了心思?”
展昭猛地停住脚步,瞪着白玉堂道:“白玉堂!你——”却见那白耗子眉花眼笑,一脸无赖模样,知道说什么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