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贤抵良田-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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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到接见圣驾,杨卿几乎一确定便请假还乡,这样快能回来,是连状元都没有的,哪里还有时间娶了人家的女儿!
颤着声音问那老人家,那生下的孩子呢?陆家一家怎的便不见了?
老人又叹了一声,道:“那是个死婴!陆小姐一听这消息,一时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倒也是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可是外面的人就没那么安静了,有叹息这段姻缘的,有同情陆家小姐的,但是最多的还是传骂她女儿家家不守妇道的。都说唾沫能淹死人,陆老爷怕自家女儿承受不了,便连夜举家搬走了。这不,才找了我来看院子的,说是有谁愿意要便卖给谁,陆小姐我是知道的,那是个挺好的姑娘,怎的会摊上这样的事……”
杨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家的,老人的话便如晴天霹雳般炸了下来,杨卿一时全然接受不来,失了魂一般逃出了陆家院子,顾不得后面的老人家大喊着:“年轻人,你的鸡蛋!”
一夜辗转,杨卿似乎理出了些思绪,说自己迎娶了京中大员的女儿,该是尚书大人使的诈,好让他回心转意,即便不成,那也不能让他得逞。
好毒!杨卿咬牙。心中愁思万缕,从未想过这事会变得这样复杂;也更是心痛,让黎儿经历了这些,竟上吊了去,可想而知她的心中该是有多绝望!还有自己那未见过面的女儿…是爹爹的错!若不是上京的前一晚陆黎来找他送别,若不是他思虑不周,若不是他情难自禁,又怎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来,又怎会让自己的女儿连见都没见上一面便走了!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杨卿心中既是自责又是悔恨,自小便父母双亡,才会跟了师傅学唱戏,从未有人待他如陆黎,从来便无所求,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对他好,而自己却害得她这样辛苦这样绝望…杨卿多希望,这些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换得她一世安乐,那也是好的!
第二日,杨卿红肿着一双眼早早地便到了陆家门口,找了那看院子的老人打听,陆家一家现在在哪处?
老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陆老爷只道是让我看着院子,若有人买了,便从那钱里头拿些辛苦费,其余的便捐给了村里的祠堂,也当是做了善事。我道是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陆老爷将这院子给我看着便是信任我,哪里还敢多要些什么辛苦费了去!”
杨卿不死心,接着问:“可是半点都不知道在哪里?往哪个地方去了都没说到么?”
老人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前几日倒是听我那在杨树村做生意的儿子说见过陆少爷,只是那陆少爷总不在一处,说是学着医术,带着那陆少奶奶四处游历的,也不知还在不在那里啊!”
杨卿闻言亮了眼,陆原他是认识的,若能找到陆原,那便也知道黎儿在哪里了!道了句谢谢便直往外跑了,老人回身拎了鸡蛋叫着他,杨卿只大声道了句:“送你了!”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整整三个月了。
从最初说的杨树村,杨卿已经整整找了陆原三个月,只是每到一处都被告知陆原已经走了,不停奔走的他已是精疲力尽,到了这时却竟连陆原的消息都断了,让他这时还要上哪里去寻人?告假返乡只一个月的期限,杨卿深知,自己早已拖过了该回朝的日子,再不回去,不止官位难保,便是连这条命,若是有那有心之人要来大做文章,也是难保的。
可是他不在乎!没了黎儿,做官如何?做人又如何?
杨卿累极,瘫软在路边的树旁,想着这些天来寻过的路,越发觉得没有希望。正当是绝望的时候,却见着一身着道袍的男子,手拿拂尘,身量清瘦,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很,虽是白须鹤发,却是红光满面,可周身有种说不出的飘渺之感,与此时周身邋遢的杨卿相比,只得一个词来形容——云泥之别。
“公子为何在此坐着?前头的酒楼此时正歌舞升平,歌姬舞女一个不少,可比你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好多了!”那道人一甩拂尘,开口便是这样一番话,杨卿原本还觉得这人看着仙气飘飘的,让人心中生了些莫名的敬畏,可这话却让杨卿干干地瞟了他一眼,原来是个老不修!穿了一身道袍说着这样的话,简直是有辱道家风范!
便一扭头,不去看他,沉声道:“这里清净。”杨卿这时也没那心思去同他拉扯这些有的无的,只简答了一声,顺便也想着这老头识趣儿点,莫要扰了他的清净。
道人闻言一笑,道:“清净好!清净好!老道我也喜欢清净!”说着也不嫌脏,便一屁股坐在了杨卿旁边,笑呵呵的样子让杨卿想赶人都不好意思。
“看公子也不像此处的人,怎的会到了这里来啊?”那道人倒也半点不停歇,坐下来没一阵便开始同杨卿聊起天来。
杨卿这些日子的愁苦确实积压不少,却也无人能说,这时见这道人看着虽有些看热闹的嫌疑,杨卿却也忍不住,一句两句地,将自己经历的这事说了出来。
“不过是找个人,这有何难!”老道听完,一捋胡须,道:“往西直走十里地,便能见着一云浮客栈,那儿便有你要找的人!”
“真的?”杨卿有些讶异,本只是倒倒苦水罢了,却不想眼前这一脸得意模样的老头竟真的为他指了路!杨卿虽不知是真是假,可这漫无目的的,走到哪里都是个谜,便也顾不得什么真假,去看看便是了!
道了句谢便欲动身,道人笑着道:“只万般皆是命,全然不由人,若是得不到的,便是再强求,也只是徒增了烦恼…”
杨卿回头,道人一甩拂尘,转身便走,留下一句话,话音悠远,道:“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便往东麓望风坡来找我罢!”
不明所以,杨卿皱了眉,可此时心中牵挂着要找的人,自然也不多留意,得知陆原正在不远处的村庄里,杨卿立马动身,马不停蹄地朝那老道说的地方奔去,到那里时,已是入了夜。
忐忑地敲了敲门,杨卿深怕,又会像之前的那些,告诉他人已走了,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将那些忧虑抛诸脑后,燃起了所有希望!
“杨卿?”陆原分辨许久,直到杨卿开了口,才很是惊讶地叫了出来。陆原分明很意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眼前的人。
烛光下,杨卿将头压得低低的,许久了才开口问:“黎儿…现在如何了…”
陆原坐在一旁,看了他一眼,缓声道:“她已经成亲了。”
“什么?”杨卿猛地抬头,嘴角未干的血和脸上的擦伤显得他此时震惊的表情有些狰狞。
“你说什么?”杨卿一个箭步冲到陆原面前,抓起他的衣领狂吼着。
陆原也没有挣扎,方才还未进门,杨卿便被他狠揍了一顿,待到他解释清楚,陆原却是后悔了方才冲动,于是此时便也任由他抓着自己,很是平静。
在里头拿了药的单慧听到外头的吼叫声,以为两人又打了起来,赶紧跑出来看看,见着两人这情形,才连忙将他俩分了开来。
“不然你要她怎么办?心没了,名声没了,每日浑浑噩噩地说着胡话,连睡觉都在哭,哪里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找她?你若是心疼她,便不该再去打扰她!你自己也该回京城去,这才是你该做的,这样对你二人都好不是么?”陆原不知现在该以如何的态度来面对杨卿。那时陆黎同他的事陆原是知道的,只觉得杨卿本也是踏实可靠的人,便也无多加劝阻,只任凭他们去了,却不知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说,黎儿还生了个孩子…孩子…”杨卿一时哽咽,到了嘴边的“没了”如何都说不出口,转了头去平复情绪。
陆原本想告诉他孩子没了的,可单慧却抢先了一步,开口道:“孩子很好,你莫担心!”
“什么?”杨卿呆呆地回过头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单慧也不多说,进了里屋将孩子抱了出来,道:“公爹想让大姑子断了心思,便同她说了孩子没了,只是我们也不忍心将这孩子如何,从今往后,这孩子便会如我们所生,半点不会亏待了她的。”
“慧儿!”陆原有些诧异单慧为什么将孩子的事告诉杨卿,可这时见着杨卿小心翼翼地从单慧手中接过孩子,那般珍惜,那般爱怜,却也一时断了言语,只安静地看着他们这父女团聚的一刻。
杨卿怀中抱着婴儿,看她粉嫩的小脸和偶尔吧唧的小嘴,此时睡得正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在孩子粉粉的脸颊上,有种清澈至极了的透明。
怎的会是这样的?杨卿如何都想不通,怎的好好的,会变成这样?原该是一家团聚的时刻,却因了一句流言弄得四散分离…
始终是命!那道士说了,始终是他的命!
“那人…对黎儿可好?”杨卿许久,才说出这么句话来。
陆原一顿,知他说的是谢叔恒,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杨卿也未再开口,伸出手来,指尖有些微颤地将孩子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
恋恋不舍,将孩子交给单慧,忽然站起身来,久久才低沉着声音道:“我不会去打扰她的,只要她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走了。
乌如幕布的夜空,稀稀落落的挂着几颗惨淡的星,正如此时街上踽踽独行的男子,无人问津。
猛地,一声哀嚎,叫得凄厉,之后又是一阵仰天狂笑,撕心裂肺。街上稀稀疏疏的路人,无一不顿足观望男子。
人生在世,难逃钱情二字。看这男子锦缎长衫,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并不影响他俊朗的面容,大概又是哪家公子,为情所伤了吧。这样的事虽不常有,但也不是什么值得挂念的事,饱睡晨起,也就无人记起了。
听到窗外的哀嚎狂笑,陆原不觉望了望在妻子怀中熟睡的嫩娃娃,无名的感伤触了心尖上柔软的一点,长长地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东麓望风坡。
一男子除下俗衣,接过道人手中的道袍,开口道:“别无他求,只愿能知她安乐,再见女儿一面,此生足矣!”
道人一甩拂尘,轻捻胡须,含笑点了点头,望风坡上,衣袂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