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荣只是传说_派派小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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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倒很熟悉,是陈大爷,他脚下还有一些玻璃碎片,看样子是陈大爷不小心打碎了这人的货物,那佛朗机人嘴里嚷着,陈大爷倒很镇定,桃姑不由有些着急,这总是佛朗机人的地盘,陈大爷不知会不会吃亏?
疑惑
那佛朗机人嚷嚷半天,见陈大爷还是那样站在那里,当陈大爷听不懂他的话,气焰更高伸手就去扯住陈大爷的衣领,看来这佛朗机人要拉陈大爷去见官,桃姑环顾四周,好像这里就只有自己和陈大爷是中国人,这出门在外本要互相帮忙,踏前一步,出言道:“有何事都可解了,为何要带去见官?”
那佛朗机人听到有人出来管,一眼扫去,见是个矮小的中国男人,眼都不捎一下,转头还是对陈大爷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桃姑还想说话,可是虽学了些时日的佛朗机语,可除了些价钱和货物还有打招呼之外,旁的一句都不会,这要被拉去见了官,他本国的人自然偏着本国人,桃姑憋足了劲才憋出几个佛朗机的话,那佛朗机人听到桃姑那生硬的话,倒转了身指着桃姑,又指了地上那摊碎玻璃,高声嚷了起来。
桃姑听了半响,只有那个三百是听懂的,难道说这堆碎玻璃他就要三百两银子,实在是狮子大开口,一急就用中国话说出来:“这么玻璃,不过值的百把两银子,讨那么多,实在不该。”
佛朗机人虽听不懂桃姑的话,却也猜出一点意思,他本是在本国犯了法,被流放到这离本国极远的地方来的,也没有什么技能,本钱也没有,就弄些粗劣的玻璃制品来,在这集市上靠敲诈各方商户为生。
见桃姑这样,反放下陈大爷往桃姑走去,边走还边把醋钵大的拳头捏起来,桃姑见他似乎要打,硬着头皮还要说话,就听陈大爷低低说了一句,那佛朗机人本气焰腾腾的,听到陈大爷所说的话,眨了眨眼还不相信,只是转头去望陈大爷,陈大爷手一摊开,亮出手心里的一样东西,那佛朗机人脸上顿时变色,本就白,此时更是白的可怕,反对着陈大爷行礼不止,嘴里还嘀嘀咕咕似在讨饶一般。
见没热闹可瞧,那些人都散去,陈大爷这才把那东西收进怀里,桃姑见陈大爷轻易就解开了,倒反而暗自怪起自己多事,陈大爷既走了这么多年的海路,每趟的利息极大,自然有他的路子,自己反还以为他解不了。
正在暗自怪自己,陈大爷已经走到她面前道:“楚二哥也是出来走走。”听到陈大爷话里并没责怪自己的意思,桃姑这才松一口气,拱手道:“本是想帮下陈爷的,谁知没帮到反而差点落的人笑话。”
陈大爷微微一笑:“楚二哥为人重义,确是难得。”别的就再没了,这话说的桃姑不知是赞自己还是贬自己,沉吟一会才道:“既如此,在下就先回王家。”陈大爷跟着她转身:“一起回去也好。”
这下桃姑停下脚步:“陈爷也住在王家?”陈大爷点头:“我初次来吕宋就认识了王兄此后每次来此,都是住在他家,货物也由他帮忙出脱。”原来如此,这倒怪自己没想到了,朱三既知道王家,定是陈大爷说的。
这集市也不长,说话间已到了王家,伙计上前掀起帘子,两人进到屋内,刘夫人穿着齐整,头上戴了金丝髻,髻上镶着偌大的红宝石,鬓上还簪了金簪,穿了湖蓝大袖衫,一双小脚遮在白绫裙下,正在那坐着和一个佛朗机人说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不过手微微一抬,露出藕臂上的一双绞丝金镯来,吩咐伙计请他们到旁边坐下。
桃姑是想见见刘夫人怎么谈生意的,陈大爷却也没回房,径自坐到桃姑对面,桃姑也不去细究陈大爷的举动,眼只盯着刘夫人那边。
刘夫人也讲的一口极流利的佛朗机话,桃姑是一句都听不懂的,心不在焉的接过伙计送上的椰汁,什么时候才能学的似刘夫人一样,要知道这经商一途,钱来的快,去起来也是极迅速的,若没有个稳妥的法子,一个孤身妇人,泼天的家私也守不住,总不能着了男装过了一世?
难道说报了裘家,就躲入尼庵过一世不成?桃姑心里在想,耳边忽响起陈大爷的咳嗽声,桃姑也觉得胸前冰凉一片,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把整杯椰汁都倒到面前,竟没有一滴喝到嘴里。
桃姑的脸腾时红了,站起身含糊的说了一句就对刘夫人拱手回去自己房里。
昨日污了的衣裤已被浆洗干净放在床上,桃姑忙拿了衣服进到里面换掉,只是不好再劳烦小婉,见院子里面有井,索性自己洗了吧,刚走到井边就见小婉过来接了衣服:“还是我来洗吧。”
桃姑推辞不过,索性拿个椅子坐在旁边,边看小婉洗衣服,边和她白话,小婉也是个健谈的,问一答一,桃姑笑道:“从没见过你家夫人这样的女子,却不知是怎么修的才能到这样?”
小婉用手抹一下额头的汗:“我家姑娘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原先也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足迹都不出闺门的。”想到刘夫人的举止和那双总是掩在裙边的小脚,桃姑也有些明白,只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原本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跑到这化外之地?
桃姑还在沉思,就听到刘夫人的声音:“小婉,又在背后说我什么?”此时刘夫人已卸掉浓妆,头发只用一根玉簪绾住,穿了一件浅蓝的夹纱袄子,裙子也换成夹纱的,手里拿着一把蕉叶所做的扇子,笑吟吟的走过来。
桃姑急忙起身让座,小婉手上还是没停:“姑娘,这不闲着白话一下。”说话时候,已经把衣服洗好,端着就要去晾晒,刘夫人并没坐到桃姑让出的椅子上,只是又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了才笑道:“小婉跟了我几十年了,说话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桃姑急忙道:“不敢不敢。”刘夫人一双眼笑的弯弯的:“妹妹还请坐下,何必这么拘泥,况且你此时扮了男装,若太拘泥了初时倒不怎么,时候长了,难免带了幌子出来。”
这话是带着关心的,桃姑也想到这点,在船上时才肯经常出来,就算去请教朱三佛朗机语,也是瞅人少时候,在人多时节,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为不露幌子,听到刘夫人这话急忙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在下也想过,只是从生下来就做了女子,此时虽然着了男装,又压低声音,却也怕被人看出破绽,只是偏又走了这条路,连避着人都不成。”
刘夫人嗯了一声,继续看向桃姑,缓缓的道:“何不干脆复了女装,有我这个例子在前,想来也没有人肯说什么。”这话听在桃姑耳里似霹雳一般,她双手摇的似拨浪鼓一般:“这不成,我是附陈大爷的船来的,如果此时复了女装,到时只怕回不去。”
回不去了?刘夫人的眼盯在桃姑身上,虽说桃姑的扮相已经像的十足,只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破绽,那双手虽然布满老茧,但还是小巧的多,骨节处都不像男子,遮掩在高领下面的脖子,那里是没有喉结的。
反倒是左耳的耳洞没什么稀奇,常有怕小儿难养穿个耳洞的,就不信陈大爷的那双利眼没瞧出来,只是陈大爷为什么没揭穿呢?难道说是怜惜桃姑,但这不像自己认识的陈大爷。
见刘夫人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往身上瞧瞧,但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小心的叫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吗?”
刘夫人摇下头,笑道:“没什么,方才来的是个佛朗机的商人,他想要些货物,我想你的货物是否能出脱,只是他从没来过此处,我怕有些不妥,这才出神。”
原来如此,桃姑道:“我是初学做生意的,自然没有夫人这般明白,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刘夫人微微一笑,等会可要设个宴席,请请陈大爷和桃姑才好。
夫妻
刘夫人在这里自己打算着,手里的扇子也越摇越快,她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人,恨不得立时就要起身吩咐小婉去备酒席,正要起身的时候,桃姑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问道:“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夫人可允?”这有什么?刘夫人只是微微一笑:“远离故土,我们都是亲人,还有什么事?”
桃姑迟疑半响才道:“方才听夫人能说一口的佛朗机话,我虽在船上请教过几个水手,只是他们说的却都不如夫人说的那么好,还想请教夫人一些时日。”
哦,原来是这个,刘夫人刚想开口,就传来脚步声,刘夫人并没转身,依旧坐在那里,桃姑抬头,见是王老爷走了进来。
桃姑急忙起身行礼,王老爷看见自己的妻子和个男子坐在那里说话,态度还有些亲热,已是不满,那眉直皱起来,直到桃姑站了起来,王老爷看见是她这才把眉毛松一松,但脸上神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刘夫人抿嘴一笑,手里的扇子轻摇:“你今日是怎么了?做这个脸给谁瞧呢?”王老爷的眉并没完全展开,看着桃姑,刘夫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嗔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老爷还是摇头:“话虽则这样说,只是她总是男子打扮,若传了出去,终究不好。”桃姑的脸顿时烧红一片,自己怎么就忘了这点?刘夫人的眉只是轻轻一挑,看向桃姑,心里已有了主意,起身笑道:“倒是你想的周到,我没想到这个。”
听到妻子这样说,王老爷伸手轻轻抚了下妻子的肩,然后看向桃姑:“实在不行,你换了女装吧。”这可怎么行,还不等桃姑反对,刘夫人已经开口:“你也糊涂了?她是个孤身女子,若真换了女装,行走之时还是不方便,况且陈大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恨人骗他,到时他发作起来,你让这个妹妹如何自处?”
王老爷捻一捻唇边的胡须,看向桃姑,这个事情还真是有些难办,刘夫人一笑:“这妹妹已经扮了男装,我的主意,也不要换了女装,索性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回了故乡再说。”这个?王老爷的眉头又皱紧,刘夫人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怕人说,不然我让小婉服侍这位妹妹是做什么的?”
王老爷看向桃姑所住的屋子,那间屋子虽是在靠近内院的角落,并不和旁人住的屋子连在一起的,但靠近路边,总还是有人经过,王老爷微微摇一摇头:“娘子想的极是,只是这妹妹住在这里,总是有些不方便?”
刘夫人重又坐下:“我早想到了,索性就把这妹妹的住处放到陈大爷所住的院子,一来,小婉可以服侍他们两个,二来,这妹妹平日想学下佛朗机语,也可去和陈大爷请教。”只是这样吗?王老爷盯住妻子,刘夫人由他去看。
桃姑此时面上更是烧红,搬去陈大爷的院子,他是个男人,这单独和个男人住在个院子里面,和一群男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到底是哪个更让自己不好意思?
刘夫人用扇子点一点椅子,让桃姑坐下:“你放心,那个院子就在后面,自带一扇门可以出去的,有五六间屋,你住了一间,陈大爷住了一间,再就是小婉这几日过去住一间,并没闲杂人等会出入,比这里好了许多。”
王老爷也在旁边点头:“陈兄弟一向爱清静,那个院子一直只住着他一人,不过就是打扫的人每日进去一遭,你住那里极好。”
是好,但是陈大爷难道不会把自己赶出来?桃姑不由脱口而出,刘夫人差点笑出来:“你放心,陈大爷人极好的,等我命人去和他说。”
说着就叫小婉,王老爷已经转身出去:“我恰要去找陈兄弟,顺便和他说了。”桃姑还怔在那里,这样就行了?
刘夫人目送着自己的丈夫出了门抬头见桃姑怔在那里,用扇子掩住口:“妹妹可是怕陈大爷?”桃姑顿时被问住,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刘夫人眉一挑:“妹妹,我说句话你别嫌我托大,此时是自己出来行走江湖,怎还能似当日在家时候,什么人都要去见,什么话都要说,不然日后回去,纵能报了仇,其它事情可还难说。”
刘夫人所说,恰点中桃姑心事,她频频点头:“我才疏学浅,当日不过是出于义愤,才改装出来,这几个月也前后思量过,虽说之后遭遇算是顺利,但那不过是运气使然,只是闯荡江湖,也要有些才能才行,昨日一见夫人,就觉得似天人一般,今日夫人又这般说,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说着桃姑起身,又行了礼,刘夫人也没还礼,只是端坐在那受了她的礼才道:“万事开头难,妹妹现在即已出来,就比旁人要好多了,要说提点,也没有什么,只是行走江湖,总要记得胆大心细,再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千万不要贪多。”
这道理很简单,桃姑点头,刘夫人看着她,眼中似有无限感慨:“妹妹经历这些,还能挺的起身,真是羞惭我了。”桃姑不由奇了,听小婉所说,刘夫人是当日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