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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大唐明月-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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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崇裕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长叹了一声,“我怎么就从没想过可以用这种法子安家能在半个月内刻出来,怎么会是用玉石?多半是木头用这种法子,做一本两本自然不合算,若是做几百本几千本来,却比用手抄强了多少去这却是提醒了我咱们也可以用这法子来做书做谱,倒是一条绝妙的生财之道”
 
王君孟奇道,“你也要印历谱?来得及么?”
 
麴崇裕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今年哪里来得及?虽然此事的确是有些可惜,看在安家想出了这般绝妙的主意,今年便由他去……”说着挑眉笑了起来,“至于我要印的,乃是佛经”
 
王君孟不由也连连点头,如今的佛经,薄薄的一本便要一两贯钱,西州人又最是信佛,有些人家便是忍饥挨饿也要买本回去供奉,安家可以用三百文来卖这历谱,想来做成木头字印也不会太过困难,若是能印出几百上千本佛经来,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他正想点头,却见麴崇裕猛的又抓起了案几上的历谱,脸色慢慢的变得铁青。王君孟忙道,“怎么?”
 
麴崇裕“啪”的一声将历谱拍到了案几上,声音冷得渗人,“我们都被裴守约骗了” 

第23章 一石二鸟 不敢置信
 
从西州都护府后门出来,一条幽深的小巷径直通向长安坊的几户庭院,大约因为庭院多数都是空置,平日巷子里便很少有人来往。正月初八,正是都护府刚刚开衙、人心最散的日子,午时前的小巷里,更是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无。因此,当有人从府衙后门一路向巷子深处而去时,那嚯嚯的靴子声也在小巷的高墙间回荡得越发清晰。
 
小芙早守在了门口,听到这声音,忙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高个男子穿着墨绿色的圆领夹袍,神色淡淡的向她点了点头,便举步跨进院子。门吱呀一声关了,过得片刻,斜对面的一处院落的院门却悄然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闪身出来,匆匆向小巷另一头跑去,软底靴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拐了一个弯,少年从小巷里跑到坊间的大路上,又走了几步,便进了一扇刷成朱色的大门,一路往里直入内院上房,掀帘低声道,“世子,人已经进去了。”
 
麴崇裕穿着一身绯色的交领袍子,虽然正是年节,脸上却明显清减了些,倒是多了几分棱角分明的锐气,听到这声回报,脸上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端起面前的酒杯,“我也该去招待那位安家十郎了。”
 
风飘飘也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笑着欠身,“玉郎一石两鸟、神机妙算,飘飘佩服得紧。”
 
麴崇裕有些不耐的微扬眉梢,“你怎么也满口谀词了?我也配叫神机妙算,只怕是生生被人耍了那么久,今日不过讨些利息而已!”说着把酒杯一放,站了起来,衣袂飘飘的走向前院的书房。
 
书房里,安十郎正坐得有些不耐烦,抬头四下打量着这间书房的布置。西州的房子寻常人家只是用黄色粗泥抹上一层,讲究些的用淡黄色细泥,只有安家这样的富户才会用白色细泥,而麴崇裕的书房抹着细泥却是白里隐隐透着点点青色,似乎还有些异样的芳香,安十郎正想凑近多看几眼,就听屋外一阵脚步声响,深青色的门帘一挑,麴崇裕手里拿着一卷书册,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真是抱歉,突然有些俗务要处置,让十郎久等了。”
 
安十郎忙站起身来恭谨的行了一礼,“不敢当,在下见过世子。”
 
麴崇裕轻轻一笑,“坐下说话便是,何必跟我如此客气。”
 
安十郎依言坐了下来,心里有些打鼓:这麴世子突然把自己从市坊叫来,自己只当他有急事要吩咐,却没想到先被晾了这么久。他刚想开口询问,麴崇裕已微笑着展开了手里的书卷,安十郎看见那熟悉的版式,心里不由微微一沉:来了!
 
麴崇裕停了片刻,才笑道,“十郎也认出来了吧?崇裕前几日无意中看到了这历谱,十分喜欢,打听之下,才知是十郎所售,却不知这历谱是如何制出来的,为何能这般齐整?望十郎指教一二。”
 
安十郎定了定神,抬头笑道,“其实说来简单得很,只是用木板先把字样雕出来,再刷墨印在纸上。”守约早说过,麴崇裕或许会找到他的头上,届时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直言相告便是。
 
麴崇裕点了点头,语气越发清雅,“我猜也是如此,只是十郎也知晓,我这人最是好奇,这两日也试着用木板雕过,却怎么也找不到窍门,这字该如何在板上印成反文,什么样的木板才经得起刀雕墨蚀?不知十郎可否教我?”
 
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问出来?看着麴崇裕含笑的面孔,安十郎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麴崇裕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轻笑着挑了挑眉,“怎么,十郎竟是不肯指教?你放心,崇裕绝不会让你白白相教,只要十郎如实相告,崇裕便会奉上百金相酬,如何?”
 
百金?安十郎心里迅速算了一遍,这次卖历谱共得了七百多缗,去掉三百多帖黄麻纸、几十块松烟墨,外加人力物件费用,尽得也有八十金左右,可如果把这雕版的诀窍告诉了麴崇裕,以他的人力物力财力,这门生意哪里还有自己染指的份?想到裴行俭之前的吩咐,他恭恭敬敬的低头笑道,“不瞒世子,此事其实在下也不是十分清楚,有些事情还需请教他人。”
 
麴崇裕点头一笑,“也好,十郎尽管与他们好好商量,崇裕随时恭候佳音。”
 
走出麴崇裕的府邸,安十郎茫然的站了一会儿,第一个念头竟是去找琉璃——要用什么木板,怎么转印,他也不是十分清楚,横竖物件都是从后罩房那边运过来的,若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想来也只有琉璃清楚吧!这生意上的事情,平日裴行俭也是从不过问,都是琉璃与自己商量……安十郎抬腿便往曲水坊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裴行俭的叮嘱,还是转身往都护府而去。
 
眼见已快午时,都护府的杂役们自有领饭之所,而不爱吃府衙饭食的官员们,有人便直接回了不过几步之遥的家里,也有人三两个约着到外面酒肆饭铺小聚一顿。安十郎还是第一次来都护府找裴行俭,一路问着找到了长史房前,却见房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个杂役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侧头看了安十郎几眼,安十郎忙抱手问道,“敢问您可知裴长史去了何处?”
 
杂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懒洋洋的道,“裴长史此刻不在府中!”
 
安十郎一愣,站在那里心神不宁的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往外便走,那杂役顿时唬了一跳,忙道,“你找长史何事?”
 
安十郎心中有事,只摆了摆手,便低头匆匆的走了出去,杂役有心想追上去,急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哪有追着告诉别人裴长史去了后门,而且从年前便经常去的?呆了半晌,只得垂头丧气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一盏多茶功夫后,气息未定的安十郎便出现在了琉璃面前。听得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琉璃也有些怔住了,低头想了半日,断然道,“答应他!”
 
安十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这怎么成?你也知道,光今年的历谱,便得了八十金的利,怎么能为了区区一百金,便把这些窍门都告诉了麴世子?”
 
琉璃叹了口气,“十郎,此事其实诀窍并不算多,只是他们一时都没有想到夹缬上来。我们用的木板,都是夹缬店里先浸泡数月又彻底干燥过的梨木,比寻常木料要坚韧得多,雕字时才不会出现裂纹断痕,而模字也是写在夹缬店专用的薄纸上,这样才能在反面也清清楚楚的现出字迹来,这两条旁人一时想不到,难不成还一世都想不到?麴崇裕那里能工巧匠甚多,迟早会想明白这两点,届时我们拿什么与他讨价还价?”
 
“你回头便跟他说,百金就百金,但有两点,一,他印佛经我们不管,也不会去做,但历谱的生意,他同样不得插手;二,日后我们会需要用一两个会做机关的大匠,请他给我们行个方便。”
 
安十郎忍不住一拍大腿,“正是,我这些日子忙得昏头了,怎么没想到要印佛经!这佛经若是印起来,才真真是桩大生意。”
 
抬头对上琉璃无奈的眼神,他不由一怔,低头思量了片刻,心情慢慢低沉了下去,“我们只怕没有这么大的人力来印佛经。”他们不比麴崇裕,有西州的工坊为后盾,可以名正言顺的招迁工匠进来,他们就那么四个雕工,七八个刻工,若想印一本略厚点的佛经,只怕得要半年一年的功夫才能做好雕版,而那时说不定麴崇裕早已摸索到了诀窍!
 
安十郎越想越是沮丧,忍不住道,“既然麴崇裕迟早能知道那诀窍,我们提这两条,他只怕不会答应。”
 
琉璃笑着摇头,“我猜他多半会应,他迟早能想得到的诀窍,在敦煌,在庭州,难道旁人就都想不到?他如今之所以急着找你,正是要抢时间,我们早日告诉他,他便可以早日把佛经印出来,只有比旁人都早,他才能财源滚滚。我们横竖是做不了这生意的,能分文力气不出便得百金,又能保障日后在西州专做历谱,还能得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安十郎连连点头,心中佩服不已,“大娘,你若是安家男子,这族中日后的萨宝,定是你的!”说着便站了起来,“我这便与麴崇裕说去!”
 
这一次,他到了麴崇裕的府邸,却是立刻便见到了麴崇裕,两下言笑晏晏,没过半个时辰便谈妥了种种细节,麴崇裕竟是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回头时便脸色阴沉的一路走进了后院。
 
风飘飘早便等在门口,见到麴崇裕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世子,那安十郎不是收了您的百金,怎么……”
 
麴崇裕冷笑一声,“他倒是答得痛快,只是提出日后他不做佛经生意,我们不做历谱生意。还说什么要借两个大匠给他用。”
 
风飘飘想了片刻,越发纳闷,“大匠之事有些古怪,只是前头那条不是世子您早便料到的么?”
 
麴崇裕负手抬头望着天空,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道,“我是想过,若不是看出历谱上的字迹定是出自名家,想到安十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离开长安前料到这番变故、求人算出历谱,更不可能想出这等绝妙的刻板之法,我只怕到如今还以为裴守约是个俗物。但我还是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一时灵机一动,还是早便深谋远虑,这才想了今日这法子,一则可以让安家十郎发现他常去后巷,生出猜忌;二则也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若他真是机智,十有八九会料到我要印佛经,会答应此事,也会提出独占历谱生意。”
 
风飘飘奇道,“那世子您不是都料对了么……”
 
麴崇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安十郎,适才根本就没有见到裴守约!” 

 第24章 将计就计 见招拆招
 
静静的小院里,茶水咕咕沸腾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只白嫩的小手将已经三沸的茶水从炉上移了下来,分在两个越瓷的茶杯里,又用漆案捧到了院子另一角的棋盘边。
 
裴行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点头,“小芙好手艺。”
 
坐在他对面的柳如月却紧皱着眉头,犹豫半晌,落下了手中的白子。这才转头端起了茶杯,连喝了两口。待她放下茶杯,裴行俭的目光在棋局上扫了一眼,“你不该冲这一手,我只要在透点处促一子,你这局便输了。”
 
柳如月一怔,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裴行俭淡淡的道,“无妨,你再换一手便是。”
 
柳如月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世上最无趣之事,便是棋不逢对手……”说着提起刚刚落下的黑子,又中规中矩的长了一步。
 
裴行俭随手便应了一招,小芙忙给他又添了一杯,裴行俭专心的喝了半杯下去,点头道,“西州的水当真是不错,就是市坊里好茶实在少了些。”
 
柳如月的眼睛还落在棋盘上,“寺庙里的法师们也是有好茶的,西州也真是奇了,最好的东西都在寺院里,我看有些人家平日连做菜的油都用不起,却要捐香油给寺院,长安人信佛的也多,却不曾到这般地步。”
 
裴行俭略有些意外,“柳阿监难道连这边的寺庙里面也去过?”
 
柳如月自嘲的一笑,声音低了几分,“我如今四处寻找家人,自然是要多多去求佛祖保佑,横竖钱帛还有一些,讲经也听过几场,要做个虔诚的信女大约比做个爱下棋的才女倒是更容易些。”
 
裴行俭笑着微微欠身,“是裴某烦劳柳阿监了。”
 
柳如月笑道,“哪里的话?若无长史鼎力相助,我一介孤女,要在西州找人,谈何容易,好在小芙煮茶的手艺还过得去,不然每次要劳烦长史与我来下棋,如月更是于心难安。唉,今日不下了,没想到裴长史长于双陆,更长于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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