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富尊荣-士农与商-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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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早冻了半天,脸都僵硬的翠翠不容易陪上一个笑容来:“姐姐进去帮我问莲菂姐姐好,再告诉她交给我只管放心,我没有身份不能进去见她,她需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蓝桥忍不住揉搓着双手,双脚也在裙子里面动几下解解寒冷。听过翠翠的话是“嗤”地一笑:“姑娘在家里什么也不缺,你不用送来,就送来也不要。姑娘过年的衣服是和老夫人、夫人的衣服一起交出去给裁缝们做,里衣儿是家里人在做。就是首饰。也是时时老夫人、夫人和公子不时的赏下来,又缺什么又用得着你送什么。”
说过这话的蓝桥才不管翠翠是什么脸色,蓝桥再搓搓手:“我去了,你再找我,还是这样来吧。”转身就不管不顾地走了。
街上一阵北风窜过,把翠翠从怔忡中冻醒过来,这才觉得自己也是全身透骨的寒冷。往家里去的翠翠摸摸袖中有钱,可以雇个轿子回去。只是这钱是自己一文一文讨价还价而来,脚下一寸一寸地方走过挣来,翠翠舍不得用,走一走就会暖和了。
走着回家去的翠翠心里想着小周公子的话:“你没有等我。”再想着小周公子和蓝桥都证实,莲菂姐姐在安家过得体面。翠翠心里疑惑,她自己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要劝我劳苦奔波?最后翠翠还是认定莲菂不会欺骗自己,她的钱放在我这里一直放心,有出着银子去欺骗人的吗?
走进去的蓝桥回到莲菂身边,莲菂随口问一句:“你去了哪里?”蓝桥为莲菂摸摸面前的茶凉不凉,才道:“我妈喊住我,和我说句话儿,这就来晚了。”
莲菂也没有放在心上,对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又听一会儿,才皱眉道:“他就不能只唱快的,别唱那拖了腔调,一个字要唱上半天的调子吗?”莲菂只喜欢西皮流水那种快些的唱腔,台上小旦正唱到情浓处,曼妙的在抒情,莲菂听不明白不喜欢。
一旁的姑太太听到巴结她:“宋姑娘不知道,好听的就在这里,这是张云卿拿手的一段。”宋姑娘在家里越来越了不得,安老夫人现在骂她的也不多,也骂就是不多。
今天来看戏的,除了家里人就是亲戚们,宋姑娘坐了首位,亲戚们眼红之余,也愿意来趋附几句。
对着姑太太笑一笑的莲菂,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姑太太对自己不客气,莲菂也要背地儿捣鬼还回去才行。她既然笑脸相迎来攀谈,莲菂也是客客气气。
戏台搭在园子里水榭上,四周围起来挡风挡寒冷。安公子送小周公子出去,小周公子远远地看着笑:“永年兄在家里请戏班子,独没有请我,这是何道理?”
安公子顺着小周公子的视线看过去,菂姐儿坐在翠幄挡着的地方,小周公子今天是看不到她。听到小周公子带笑指责,安公子解释道:“为着母亲亲戚来才请的戏班子,再来的就是家里亲戚和铺子上管事的,他们一年到头辛苦,让他们随着乐一乐,一个朋友都没有。”
雪花飞舞中,锣鼓喧天响,小周公子往那梅林处翠幄挡头看一看,再取笑安公子道:“此时老夫人不在,伯母也不在,是何人坐的首席?”对着安公子的微笑,小周公子再取笑道:“既然宠姬坐上头,你也该请几位姨娘来做个伴儿才是。我房里有两个,你看不上。吕兄莫兄房中也都有人,难道怕辱没了你这位莲姑娘不成。”
安公子摆手笑:“算了吧,你房里那两个。原是你的丫头,她们出来拜客你觉得成体统吗?吕兄倒也罢了,房里姨娘还算是安生。莫兄房中的那一个我不敢恭维,”说到这里。小周公子更要笑:“亏你天天说别人无行不好,你评起来别人房中人,倒象是评题文字一样的清楚明白。”
对着那娇妍梅花再留连几眼,两位公子并肩往外面去,小周公子低声道:“金不换这厮耸着我父亲也屯积米粮,说是要打仗了,什么东西都会涨。”
安公子笑得浅淡:“随他去吧。依我看来,简靖王未必这样鲁莽。”安公子加意研究过简靖王的几次奏折,先是对问罪的旨意抗旨不遵,要是莽撞的人这个时候就会兴兵而起;而简靖王却没有,反而又上奏折为自己分辨,提出清君侧,把罪名全归到田公公身上去,安公子负手眯起眼睛淡淡一笑,王爷在候良机,他在为自己出兵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才是。这借口一天不到手。他一天不会兴兵。
送走小周公子再回来,安公子吸一口清冷的空气,面上微有笑意。金不换屯粮,实在是太好了。微笑的安公子回到莲菂身边来看戏。
戏台上又是一段对白和快板眼唱腔。听得高兴的莲菂一时忘形,忘了亲戚们都在旁边。站起来给安公子让了座,然后眼睛盯着戏台上,嘴里不客气:“我刚坐暖和了,你就来了。”
安公子今天听到的消息让他也心里高兴,也没有在意莲菂又不把公子放在眼里,只是随意地道:“怕冷再加两个火盆来。”
“哦,不用了,”莲菂这才露齿一笑:“我说着玩儿呢。”安公子竖起一根手指对她点一点,也安心去听戏。
听了一会儿,小旦又出来咿咿呀呀,用袖子拭泪,莲菂又皱起眉头。安公子问道:“又怎么了?”
“唱的慢,”莲菂这样说过,安公子就一笑:“想来是你不懂这唱词的缘故,我说给你听听,你就知道是好词。”
莲菂懒洋洋:“碧云天,黄叶地,我就知道这个。”安公子低声取笑道:“那你知道张生初见红娘心里想什么吗?”莲菂立即恼怒起来,低声道:“不许说。”
“傻丫头,单给你请了戏班子,你还要和我生气。”安公子悄声又道。心里明白的莲菂不认帐:“家里不是来了亲戚。”
安公子一阵窃喜,听到莲菂说“家里”两个字,他安心许多。再低声接着逗莲菂:“亲戚们远道而来又水土不服,就请来戏班子她们也嫌吵闹才是;祖母爱热闹的人都回房去了,母亲也不在,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听。”
莲菂似笑非笑横过来一眼,也低声道:“公子你是什么?”难道不是人,还有不少亲戚在,也不是人不成。
一笑的安公子突然想起来小周公子说的请几个姨娘来做伴,那位翠翠姑娘被菂姐儿说动抛头露面,顶着大雪还在外面做生意;再来几个姨娘做伴,不知道会被菂姐儿教唆成什么样子。安公子心想,为着她安生,还是丫头们做伴的好。
年下哪一家事情都多,安公子只坐这里陪了一会儿,就有四、五起子的家人来找。先是来算年下要办的红利股息,管事们有不少是允许他们入股吃红利,年下都是分钱的时候;再就是家下人过年的赏赐红包等等。安公子一会儿也不得消停。
莲菂不时抿嘴儿笑着看过来,安公子自己也失笑:“你嫌我在这里闹得你不能安生听戏,”安公子站起来:“我回房里去和他们说,只是你别坐太久了,听上一段起来散散乏再回来听。让戏班子停下来就成。”
“公子误会了,我是想问我能不能帮忙,”莲菂殷勤一下:“我会打算盘了,又会多认几个字。”安公子伏下身来小声调侃道:“你要不要陪我去秋闱?”
微皱眉的莲菂道:“如果是武举,我倒愿意去试试。”安公子笑着哼一声:“校场上靶子多,不缺你这一个。”
莲菂瞪圆了眼睛,再看看左右的亲戚们,虽然是眼睛只看着前面,也可以明白他们支着耳朵在听。安公子挑一挑眉。再伏下身子来低声道:“你想说什么,想说落第的人也多,不缺我这一个是不是?”小周公子今年就落了第。用小周公子的话来说,他不想拜桑大人周大人为座师,所以落第。
“公子慢走。”听过安公子的俏皮话,莲菂姑娘难得心甘情愿主动站起来送安公子一次。安公子微微笑,从安步手上接过雪衣披上,往房里去见人。
这热闹一直到下午,在宅院外的街道上都可以听到。此时天色近黄昏,一乘小轿从街上经过,金不换从轿中探出头来问随从金石:“安家有什么好事儿?”
“象是来了一房远亲,说是从吕梁来的。”金石是个中等个头的瘦削汉子,主仆两个人离远了看有些相似,金不换个头稍高,也是瘦削。
听过金石的回答,金不换继续安坐在轿中,想着一会儿要见的那个客人。随着耳边的锣鼓声哼上一声:“说一声去也。。。。。。”金不换笑得有些奸,我说一声去也,是奔着一大笔生意而去。
轿子行过两条街,在金不换的酒楼下面停下来。看到是东家过来,这里的掌柜金欢儿哈着腰儿过来:“老爷。您约的客人已经到了。”
金不换阴沉着脸哼上一声,随着金欢儿上楼上偏僻的雅间里。门帘打起来的时候,金不换才换上柔和地笑容,这柔和出现在他三角眼睛下面。让打门帘的金欢儿从来想笑。
“这是金老爷吧?”里面大圆桌子旁站起来一个身穿黑色府绸绵袄的大汉。气宇轩昂中带着粗豪,一看就是一个常在外面行走的人。大汉一抱拳:“我姓史,开封府人,金老爷叫我史大郎就可以了。”
做生意的人认识人,就全凭自己的眼力好不好。金不换与史大郎初次见面一打量,史大郎是笑声朗朗,带着惯在外面闯的人浑不在乎的大胆气儿;金不换是抚须笑得面上皱纹象刀刻斧雕,这样的笑容在金不换来说,算是难得。
金不换是主人,他抬手让史大郎坐下来:“大郎请坐,生意是慢慢谈出来的。”史大郎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带着等不及:“我的货着急脱手,在五艘船上有两百石米,金老爷您开个价吧?”
两百石这个数字把金不换吓了一跳,再就是史大郎这样着急,金不换要转眼珠子了。史大郎也知道自己上来太着急,他是个直性子人,赶快缓一缓再道:“看我没有说明白。我常年往京里贩米,这米价到底是京里得利息些,今年行到此处,不想接到家里的信,我母亲病重催我回去,我。。。。。。”
说到这里,七尺高的大汉说不下去了,对着金不换先是诚恳地看几眼。金不换当然是不会为这些话所动,他只是面子上安慰道:“那大郎应该赶快回家才是。”
沮丧的史大郎唉声叹气:“唉,总不能当不孝人。我这才上岸来找买家,码头上帮着泊船的一个小六子,让我来这里找金老爷,说只有您才能吃得下我这批货物。”
这理由史大郎下午到的时候,已经对金欢儿说过,金欢儿让伙计去金家回金不换话时,也说得一字不差。再听一遍的金不换,疑心去了一半。
江上来往客船不少,家家商贾都有人在码头上专管接船,除了自己家里有船可以运送货物以外,遇到新鲜货色就直接指条路引到自己家里来谈。
小六子就是金不换铺子上专管跑腿的一个小伙计,他看到有客船要卖货,当然是先报自己家的名声。何况这五只大船上装的,是金不换心心念念要屯积的大米,小六子更是跑得快,他把史大郎带到这酒楼里来,就此不放他走,怕他找别家。然后再飞奔去金不换来。
把金不换送到这儿来的金欢儿退出去带上门,史大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重新是笑意在眼眸中,嘴里是滔滔不绝:“我往常去京中,都是前门上刘三家里泊船,他家里种的杏花儿好,京里人都送他家一个绰号,杏花刘家;米到了以后,是发到各处米行里,金老爷可以放心。您只要找到一个常去京里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不假。。。。。。”
“什么价儿?”金不换用这三个字打断史大郎,史大郎仰着脖子笑上两声。称赞道:“爽快,兄弟我急着回家,也喜欢爽快人。”史大郎举起手指比划一下。然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金不换,缓缓笑着道:“这个价格不算高吧?”
金不换坐着似一尊土泥佛。就是眼珠子精光转动。史大郎知道他在心里盘算,一笑不再开口打扰他,自己提壶倒茶也给金不换添满,也摆出来一个耐心候着他。
“大郎,呵呵,”金不换一开口就是呵呵,然后笑呵呵问出来:“您这批货。原本是运往哪里?”史大郎惊奇的道:“我对金老爷说过,这是运到京里杏花儿刘家,他是个米行老经济,我到了他家,各处米行都来问价儿,成生意的就可以发货。。。。。。。”
金不换奸滑地笑着,举起手来摆一摆:“杏花儿刘家是老经济,我与他们刘东家也有一面之交。我不是说大郎没有住在他们家,我是想说你这批货未必发给各处米行吧?”金不换呵呵笑声很长,笑过说话声音却低下来:“大郎不必瞒我。我抢不了你的路子。”
史大郎带着挫败的神色低下头,只略一思忖就重新是满面笑容:“果然金老爷是厉害人,兄弟我佩服的紧。好吧,”从进来就笑声爽朗声音洪亮的史大郎放低声音。低得只有金不换和他才能听到:“这米原本是送往兵部的。”
“果然要打仗?”金不换身子往前探,紧紧跟上一句。史大郎慢慢露出笑容,对着金不换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再低声道:“你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