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室-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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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满这下高兴了,可刘小毛却不依了。他哭丧着脸滚在二姐怀里大哭大闹:“娘为什么打我?!满哥儿吃我们家的东西,还想要我的四响竹,我也没说什么……可是,可是他却说咱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家的,连我也是他的小奴才!我不要当小奴才!我不要当小奴才!”
二姐闻言微怔,然后冷冷地瞟了刘小满一眼。这孩子这样想,难免是受到了大嫂的耳濡目染,只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听说这位大哥在大房虽然是个说一不二的,却偏偏因为大嫂那有福气的肚子而对她尊敬非常。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大哥到底是站在自己老婆孩子这一边,还是站在自个儿亲弟弟这一边,尚且还不知道呢……不过要是二姐自己,估计也要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吧。
刘小毛见二姐发了呆,以为二姐不管自己,那哭得更是凄惨了:“我知道……我是个没娘的孩子……你们都欺负我没娘……都欺负我娘死了爹爹又不管我……”
二姐忙道:“我没……”
刘小毛眼泪一道儿一道儿地往下淌,哭得稀里哗啦,扯着嗓门儿就喊开始歇斯底里:“你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把我当亲儿子疼……原来你们都是哄我呢……我知道你心里嫌着我呢……以后你是要生小弟弟的,有了小弟弟你就不管我了,那个时候爹爹也不要我了……我就成了孤儿了!我就成了孤儿了!”
这话听完二姐的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又有点莫名的愤怒。刘小毛果然不像表面那样乖巧纯良,相反,他比刘小满这种小霸王更为倔强——却偏偏犟在了内心深处。这种人,是最不好驯服的,虽然一旦能够驯服,他就能真正地把你当做至亲。
刘小满看着刘小毛在那儿发飙,这位二婶儿也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不发一言,这下自己也没法儿再说什么了,只能一边哭一边嚎地跑了出去——他要跟娘告状!
二姐看着刘小满一路小跑跑了出去,又见小毛肿着双眼睛默默钻到堂屋的桌子底下去,再盯着地上那个已经破碎成片儿的空竹——七彩的木屑碎在地上,上面的丝线不是崩开了就是乱糟糟地缠到一起。
二姐呆立在院子里,听着鸡圈里低浅的咕咕声,老半天才叹了口气。她过着这日子就像这丝线,乱糟糟的成了个团儿,关键还是打了死结的。
下午的阳光斜照在二姐身上,把她的影子拉成短短的一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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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刘老抠一回家,就看见家里那是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登时,他的心里就一阵毛毛的。
果然,只见二姐一脸示好的笑容站到了刘老抠面前:“回来啦?今天我做了酸菜饺子,你尝尝。”
刘老抠咳了几嗓子,板着一张脸撇嘴望天。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呃……我还做了一道茭白炒大肉片儿……”二姐笑眯眯地看着刘老抠,那眼神儿……直把刘老抠看得一阵发寒。
“你又惹事儿啦?还是跟大房有关的?”一听到茭白,刘老抠立刻反应了过来。
二姐刚来不久不知道,刘老抠对茭白这玩意儿那可谓是一往情深,这丫小时候净扒这个吃了,就算是一晃几十年,那也是真爱无悔。刘老抠的大哥刘得贵自小跟弟弟感情不错,于是就在自家地里挑了一块儿最好的,种下了半亩茭白。所以每年的这个时节,就是刘家大房和刘家二房往来最为频繁也是感情最为热络的日子。
二姐的脸上勉强扯出了几分笑容,嘴也咧开了不少:“你听我跟你说嘛,这个事儿是这样的……今个儿下午满哥儿……”
二姐凑到刘老抠耳边絮絮地说了起来。当然,刘小毛跟自己说的那段儿“肺腑之言”,她也没好意思跟刘老抠说出来,省得她跟个恶毒后娘似的……
刘老抠听着二姐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侄子刘小满欺负小毛这事儿,其实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觉得这就是个芝麻大点子的事,哪家孩子小的时候不打架扯皮的啊?!也就是他们家小毛,自小就没了娘,性子又是怯弱的,那满哥儿偏偏又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跟他娘一块儿把大房那搅得是鸡飞狗跳的,弄得自个儿都不想再去那边儿了。其实吧,还有个原因,就是那大嫂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大伙儿可千万别以为这是什么潘金莲勾搭武二郎的经典戏码,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刘何氏只要一想到以后分家的时候,还要把自己手头上打点的田庄划给二房一半儿,心里就不舒服,看刘老抠的眼神也狠狠的,简直恨不得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刘老抠看着不着调,却偏偏在金钱方面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大嫂的小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也是个抠的,那半份儿家产,他也舍不得白白给了大房。
于是这两房就僵了起来,刘老抠又带着儿子住在外头,只是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还有出茭白的时候,两房之间才会有点儿小交集——其实他们已经算是在各过个的日子了。
不过这些往事刘老抠并没告诉二姐,在他看来,二姐还是少掺和这些事儿为好,女人嘛,乖乖地做一个好媳妇儿就行。
吃晚饭的时候,二姐见刘小毛对她冷冰冰的,也不亲亲热热地喊娘了。刘老抠对此有些疑惑,但是一看见大肉片儿就全不在意了,而二姐只觉得有些讪讪的。
第二十八章 嫂子来了
二姐和刘老抠本以为这事儿揭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事儿啊还没完,那就跟乱麻似的,得慢慢儿捋。
第二天一大早,刘老抠狼吞虎咽地吃完烙饼就上衙门去了,顺手还拿了几根儿茭白揣在身上,估计是准备饿了吃的。
刘老抠喜爱生吃茭白,这个是他童年的记忆,况且茭白吃起来甜津津的,脆生生的,还凉丝丝的,喀嚓喀嚓地极是上口。
二姐看着刘老抠跟松鼠吃松球儿似的捧着茭白一阵喀嚓就觉得好笑,这老家伙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虽然吃起来水润润的,又生津解渴,可是却不宜多吃,尤其是生吃。
昨晚儿她就劝刘老抠把茭白焯一下再吃,或者拿开水烫烫也行,可刘老抠守着那篮子茭白说什么也不干——这东西焯了就不脆了,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烧开水还得费柴火……
刘老抠刚一出门,大嫂刘何氏就冷着一张脸,外加小脚儿一路点地地走了过来。
刘何氏,本名何金娘,生着一张胖胖的肉脸蛋儿,跟刘小满一样圆嘟嘟的,看上去倒很有福相,五官还算匀称,笑起来更是一脸的慈眉善目,身材微丰,不过在生了俩孩子以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身材,那就算是不错的了。整个人看上去,倒像是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衣裳,梳着圆圆的团髻,发髻上斜斜插着一只足金的飞燕钗,胖乎乎的手腕儿上挂着那只刘家的传家宝——羊脂玉镯,看上去倒是十足的喜庆,却偏偏还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二姐见大嫂气势十足地上门来,便知道昨天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于是只得绷出一张笑脸,上前迎接道:“哟,嫂子来了,真是咱们家的贵客呢。快进去坐坐。”
刘何氏见二姐淡妆素服,荆钗布裙,既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首饰,也没有戴上那只家传玉镯,不免有些轻视,还有些鄙夷——一个连自己都舍不得打扮的女人,想来在夫家也没多高地位。
刘何氏淡淡瞥了二姐一眼,也不回答她,只是摇着步子一步一扭地进了院子。
二姐心思电转间,大嫂此番来的目的她也大概猜到了,这种人,除了为钱,还能为什么。不过……能用银子摆平的事,都不是什么难事。
二姐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是笑得灿烂如花:“家里地方狭窄,还请大嫂进堂屋坐。”
刘何氏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家多大,难道我还不知道么?!”然后转身进了刘家二老来的时候住那屋子——地方小,那里就算是刘家的堂屋了。
二姐闻言开始眯起了眼睛,这句话她可以理解为“我们家多大,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大嫂的手伸得够长的啊……都已经开始计算二房的家财了……
屋子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整洁,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有压痕,被子上还有好几根掉落的长发——这一切,都说明这里尚有人居住,而屋里头那股淡淡的脂粉头油味儿更是说明这里住的还是个女人。
刘何氏一进屋就是一脸震惊,她打量着这屋子,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你……你没跟叔叔睡一块儿啊?!”
二姐微笑着解释道:“我这几天身子有些不方便……”
刘何氏点点头,心里却道,呸,鬼才信呢,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不过这时候她倒没再和二姐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她今天来是另有目的。
二姐沏出一壶茶:“嫂子尝尝,这是我娘家姨父家里给的。”
刘何氏这人是典型的有便宜就占,她知道二姐的姨父家里是在隔壁县里做买卖的,好像生意还不小,这东西必是好的。
于是刘何氏直接把茶壶给拎了过来,自顾自地往自个儿杯里倒,只见那茶汤汤色红艳明亮,香气清香持久,微微尝上一口又是鲜醇酣厚,回味起来更是齿颊留香,似花、似果、似蜜,刘何氏忍不住问道:“弟妹,这茶可有什么名堂?”
二姐笑道:“人人都叫它‘祁门香’,我不是行家,也不是很懂。”
刘何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能叫出这样的名堂,还说什么不懂呢,分明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弟妹呀,我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我们家满哥儿那回事儿……你不是当娘的,你不会明白,满哥儿昨儿满身是血地跑了回来,这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刘何氏开始今天的话题。
“大嫂啊,这事儿……的确,是我们家小毛不好,不该一时冲动就失手砸人。这是我这个做二婶儿的给满哥儿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嫂子收下。”二姐苦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了四个大红缎面儿粘的盒子,认真地放到桌子上。
刘何氏冷眼一瞧,这盒子上印的还是聚香楼特有的花钿图案,看来是聚香楼的招牌点心。
刘何氏猜得没错,其中一盒是蜜饯银杏和蜜饯瓜条,一盒是奶白葡萄和雪山梅,还有一盒是翠玉豆糕和芝麻卷儿,剩下的一盒最为金贵,划成四格儿,分别装满了花盏龙眼、果酱金糕、奶油菠萝冻和鸽子玻璃糕。
这些可都是聚香楼独一无二的仿宫廷糕点,原本是二姐前儿些日子跟刘老抠斗气的时候血拼下来的,连刘老抠都不知道二姐还藏着这些东西。二姐本是想着能用来当做团圆节贺礼的,这下可全没了,她这回为了刘小毛可是下了血本儿。
刘何氏心里那叫一个美呀,聚香楼的东西,在青阳镇向来就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玩意儿,这几个盒子一拎回去,今年的团圆节她就能扬眉吐气了。别说这里头的吃食了,就连盒子外头裹的这大红缎子,她都能拿去做几个手绢子还有荷包,也好拿到人前显摆去——听说这聚香楼裹装的缎子上绣的那花儿,都是苏绣大师班大娘的手笔。
不过嘛……这个赔礼她是可以收下的,但是在这件事儿上头,二房若是想要这么不声不响地解决的话,她何金娘也不会答应。
刘何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弟妹真是客气,那这东西嫂子就收下了,也算是全了弟妹的一份心意……可是老话说得好,一滴血千顿饭,我们满哥儿的血可不能白流,身上的伤也不能白挨了,我说弟妹,就这么几个破盒子你就打发我,未免也太……嘿嘿嘿……不近人情了!”
不就是留了点儿鼻血吗?!俗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小孩子家家的都那么淘,这些熊孩子还偏偏喜欢拉拉扯扯磕磕碰碰的,这身上怎么能没有一点儿伤呢!这大嫂就是来讹人的!
这也是二姐心好,想着在这件事上毕竟是小毛打了小满,算是二房有错在先,又不占理儿,要是闹到公婆那儿去了,依着婆婆那性子,估计二房也讨不到什么好,到头来说不准还是自己的错处了。
“唉,这篮子鸡蛋是我背着刘老抠拿的,也是二房最后能拿出手的东西了……大嫂要是不嫌弃……”二姐眼眸低垂,眼神有些淡淡的。刘老抠要是知道了,估计会把二姐骂得狗血淋头。
“啊……这么少?!”刘何氏看着二姐拿的那篮子鸡蛋,那篮子还是自家送茭白拿过来的,鸡蛋也只有十多个,这哪儿是一篮子,勉强算也只能算是半篮子。
“满哥儿的血未免太贵了吧……”二姐云淡风轻地笑着,还顺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呵呵呵……其实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老话儿也说得好,长嫂如母,咱们可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又怎么会这样为难你们呢,那我还算是什么人了……是吧?!”不知这大嫂想到了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