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茶娘-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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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咱们该回去了。”
西雀街一处酒楼之中,临窗而坐的徐折清望着渐暗的天色出着神,一身素净的青衫将他衬的越发清雅挺拔,却掩盖不住通身散发出的浓浓倦怠。
“落银定是不会过来了……”徐盛低声说道,有些不忍。
今日他照例去叶家请人,跟前几日一样没能得见落银,却从看家的丫鬟那里得到了一封书信,说是落银留给少爷的。
徐盛以为事情有转机,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跑来交给了徐折清。
岂料,信纸一抖开,上头仅有五个字跃入眼前。
徐盛一不小心瞧见了,就见是规规矩矩地写着这样五个字:怜取眼前人。
字体一丝不苟,似乎由此能看到写字之人的波澜不惊。
徐盛说不清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儿,他只知道,其实这句话也是他一直想对徐折清说的。
方秋言是个好妻子。
“明日就启程回祈阳吧。”自打看罢了信,静坐了两个时辰有余的徐折清终于开了口,淡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清晰的释然。
“诶!”徐盛重重地应下,像是得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眉开眼笑着。
兴许这次来乐宁并没有白来,至少让少爷看清想通了一些事。
剩下的暂时想不通的,不若就交给时间和……少奶奶吧。
※ ※ ※ ※ ※ ※
正如落银估算的那般,月底一至,城西最大的一处庄子月华庄,总算正式且彻底的换了主子,改姓了叶。
这处庄子虽算是个丰厚的嫁妆,但却鲜少有人入住,交接的当日东西就收拾了个干净,次日早,整修的队伍就来了庄子里。叶六郎看重的很,怕出什么差池,干脆亲自过来监工。
里头的院落布局大致都要推倒重新来建,毕竟用途相差甚大。
而改建的图纸早在十日前。就由落银和匠师合作着完成了,落银带着些现代化的创意融合着匠师的专业意见,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匠师从未着手改建过这等模式的茶庄,给手下的人看了看,都觉得新奇又颇为实用,故前些日子一群人就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意思,只等着庄子到手。
加上叶六郎给的价格好,故今日一动工,大伙儿都是干劲儿十足。
午时刚过半刻,一辆青布马车朝着庄子的方向行驶了过来。最后在牌楼前修整的平整的石子儿路边儿停下。
帘子被撩开,下来了两位女子。
前头下来的那位,较后头那位大上*岁左右,却也一身蓬勃的朝气,端看梳着的发髻。还是位未出阁的女子。
后头那位二八芳龄的女子,一袭湖蓝色绣着素白栀子花的衣裙罩着一副纤细的身姿,惹人心怜,一头青丝一半做髻挽起,以一对儿白玉坠着细碎的流苏钗固定,余下一半散在脑后,经日光一照。更显乌黑的发亮,犹如一段上好的华缎。
八月底的日头还是刺眼无比的,又刚过正午,太阳是最盛的时候,二人一下马车,不由自主地就眯起了眼睛来。
“爹——”少女朝着负手立在牌楼前的叶六郎喊了一声。
“银儿?你们怎地来了?”叶六郎正监督着工人改刻牌楼上头的字。听得动静忙转头望了过来,正见自家闺女和纪海各自拎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过来。
“二娘做了些点心和馅饼儿,要我们给送来,说这个比饭管饱。”落银边说边走了过来,将饭盒交给了叶六郎之后。眯起眼睛后退了两步,瞧着正踩着空竹梯攀在石牌楼上凿字的工人。
工人握着铁锥锵锵有声的按着事先拿笔画好的字迹,认认真真的凿刻着。
定睛一看,日光的折射下,影影绰绰可勉强看到刚凿好头一个字儿。
一个规规矩矩的“叶”字初显了大概。
落银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涌动。
这个茶庄的购置和修葺,是投了一大笔银子进去的,算是现如今叶家的大半身家了,详细的数字说出来是能让普通的百姓心肝儿都颤上几颤的。
起初,叶六郎和叶流风都不赞同她这么做,觉得她是被茶铺良好的势头冲昏了头脑。就连向来恣意的曾通玄都说她这么做有些冒险。
可她却觉得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并非是被茶铺里小小的利益收获给冲昏了头,而是许久前就已经拟定好的计划。
她不是不懂观望的人,相反的,她花了比常人都要多的时间去观望和了解,而一切确定下来之后,她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硬仗’中去。
这个茶庄的落成,是极重要的一步。
落银双手交握在背后,专心致志地看着铁锥下凿成的字,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敛着比日光还要炽热明亮的色彩。
“在看什么呢?”
纪海方才随着叶六郎一起将食盒送了进去,一出来就见落银还站在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入定了一般。
“不就是刻字吗,至于看的这么入神?”纪海顺着落银的目光瞧过去,不由地笑了笑。
落银亦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将视线收了回来之后,刚想说句什么,却听一阵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并着车轮滚动的声音传近。
纪海和落银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只见来的却是铺子里的马车。
“吁——”车夫见到落银,即刻就勒住了马头。
马车还未有停稳,车帘就被一只瘦弱的手拨开了来,下一刻就跳出了一位身穿着利索的窄袖对襟束腰褶裙的少女来,袖子都还挽的老高,显然是来得很急。
她跳的太急,以至于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朝前栽去,好在及时扶着马车稳住了身形,可让一旁的人看得好一阵虚惊。
“拾香?”落银见她如此焦急的赶来,心中不由涌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拾香带着哭意的声音暴露了情绪,张口就朝着落银说道:“不好了!官兵来了茶铺,非要把咱们的茶铺给封了!”
什么?
封铺?!
落银和纪海俱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这正正经经的茶铺,又没违法乱纪,为何突然来了官兵要封铺子!
“现在情况如何?”落银来不及去问原因,先问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二爷和夫人都在拦着……官差又要传您去府衙问话,二爷让我来通知您一声儿!”得亏是这些年跟在落银身边学到了一些,如若不然,换成两年前的拾香,只怕是要慌得软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纪海着急地看向落银。
“先回茶铺看看情况再说——”落银说着就快步朝马车走去,纪海当即也不做犹豫,忙地跟了上去。
事情来得突然,落银也没来得及去通知叶六郎,故待叶六郎自庄内走了出来的时候,就只得见两辆一前一后急赶而去的马车。
又见左右工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面面相觑,叶六郎便觉出了不对。
“怎么了?”他朝一旁运石的工人问道。
这几人方才都是听到了拾香和落银的谈话的,唯恐叶记真的惹上了大官司,此刻都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做下去。
此刻听叶六郎这个主家不明情况,几人便七嘴八舌地将方才的大致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叶六郎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几人表达的意思也都颇有出入,但他大概是听出来了——叶记出事了。
※ ※ ※ ※ ※ ※
此时此刻,西雀街的叶记茶铺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炎热的大太阳也无法阻止看热闹的百姓。
门前已经一点儿空隙都没有,人流汹涌甚至拦腰斩断了门前的街道,原本不打算看热闹的人,由于被拦住了通行的去路,便也干脆留下来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中去。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你推我挤的探头望里边儿瞧去,若非里头有官兵,只怕都要冲进去看个究竟了。
个别来的晚的,便朝其他人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叶记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好似前几日还听说分铺要开张了来着……!
“谁知道呢,看来这么多官兵,八成是犯了大事儿了!”
此刻只听有人高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啊?这叶记茶铺的茶叶有问题……说是喝死人了!官兵这才来封店盘问的!”
“什么!?”
“喝死人了!”
“天呐……我昨个儿刚在这家买的黄茶!”人群中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
一时间,但凡是在叶记买过买过茶叶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已然身中剧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记的掌柜和东家呢!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儿!”有人怕的不行,力求要个说法才能安心。
卖出去的茶叶喝死人了那还得了!
特别是这些日子来黄大茶的风行,在乐宁这个尚茶的地方,没喝过黄大茶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了,又有谁能不怕死。
“肃静!”
见外头吵得厉害,守在门前的官兵出声呵斥道。
正文、315:要抓抓我
过惯了太平日子的百姓们都十分惧怕官差,一时间只得强压在心口的慌乱,等着结果出来。
然而纵然如此,也只是安静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复又喧闹了起来。
这时,两辆相同的马车一前一后的驶来,停在了人群外。
“师傅!咱们快进去吧!”拾香刚一下马车,就急急地要往店里冲。
却被落银及时的一把拉住。
“师傅……怎么了!”拾香急不可耐。
落银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百姓,定声说道:“我们从后门进去。”
纪海会意地点头,三人这才折身绕到了后院儿,从后门走了进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后院儿中空无一人,杜泽和几位新招募来的茶师茶徒也都不在。
“你们若再执意阻拦官府公务,就依法处置!”捕头的声音十分的不客气。
“我们……茶庄里的茶,是不会害死人的……”一道底子浑厚却怯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向来不做言语,呆头呆脑的大虎。
相反的,平素舌灿莲花的二虎缩在一旁,不敢吭声,十分的惧怕这捕头的威严。
“你们没调查清楚凭什么要封我们的店!”杜泽铿锵有力地说道,声音很有独当一面的气势,“总不能靠别人一面之词就断定我们茶庄的茶有问题,除非你们拿出证据来,我们公堂之上对峙!”
“哼!看到没有,这是府衙的封查令!”捕头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来,上头赫然刻着一个赤红色的‘封’字,有这个令牌,别说是封掉这一个小小的茶铺,就是抄家,也合乎律法。
“几位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茶铺开张有些时候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怎会拿自家茶叶去谋害人命呢?”月娘急得冒了汗,声音还是一贯的柔弱,口气却是十分的着急。
“废话少说!”捕头根本不去理会这妇道人家的言语,径直道:“你们这主事的如果再不出来。可就休怪我们不给你们面子了!”
“民女叶落银,正是这叶记茶铺的主事。”
一声清灵不失沉静的少女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叶记茶铺里的伙计和月娘在内,都觉得忽然有了主心骨一样,忙转身瞧去。
“银儿!”月娘出声唤道。
竹帘刚被打起,现出落银,纪海和拾香三人的身形来。
三个女子?
捕头奇怪地笑了笑,像是看到了极好笑的画面。
“你们这叶记茶铺,是个小姑娘主事不成?”虽早前听闻关于这位女茶师的传闻,可这么个铺子。怎么说也该有个男人坐镇才是。
岂料落银定声答了句,“正是。”
捕头一愣,遂冷笑道,“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去官府回话吧!”
说着。便朝身后的两名官兵一个眼神示意。
官兵会意,一左一右地走上前去。
却见那看似柔弱的小姑娘一皱眉,声音蓦然一高,道:“慢着!”
捕头是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大胆,一时间愣了愣,就在这半刻的空隙里,就听她扬声问道:“可否先告知我犯了什么罪状。要让我去官府回话?”
说的好听是去官府回话,但谁听不出来,这是要押人进大牢。
“我且问你,那黄金翎可是只有你们这铺子里可以买到?”捕头眼里噙着冷笑问道。
“正是。”落银声音不卑不亢,她需要的只是尽量的争取时间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便是了!”捕头说着话,朝着空中一揖手。道:“兵部尚书陈大人之子陈甫志今日晨早突然暴毙,经仵作严查乃是身中剧毒而死!而在他饮用过的茶水中发现了同样的残毒!据陈府丫鬟供述,这茶叶正是昨日下午刚从你们铺子里买回去的!”
众人听罢先是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这死的人竟然是兵部尚书的大儿子陈甫志!
怪不得衙门摆出这样大的阵势!
“可就此断定问题就是出自我们茶铺是否太过草率?假设是陈家的下人或仇人借机在茶叶中下毒杀害陈公子,也并非没有可能。”落银冷静的反驳道。
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捕快又岂会直接冲到茶铺里来兴师问罪。
“哼!那是因为在余下的干茶中也发现了同样的毒。陈大公子自幼身子不好,从不出门走动,根本没有任何仇人,何来的仇杀一说?”
面对着捕快凶恶的目光,落银镇定自若地反问道:“或许是凶手为了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