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先生,拖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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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点不妨事,最多喝醉了睡觉。”她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瓷器茶杯。
沈逸承笑,“你这是喝茶还是喝酒?”
她钻进毯子中,“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跑了,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啊,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名媛淑女的,就当是牛饮好了。”她自己先抿一口,又把杯子送到他嘴边,他也就着喝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永心只觉得两个人都傻气,大半夜的不睡觉,裹着毯子坐门口看雪景,可是心下却这样快乐,正抿了嘴乐,一抬头看见他正笑盈盈的望了自己,她问,“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她想,大约这就是古诗中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把她搂的更紧些,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杯里的酒,永心酒量浅,一杯酒还剩半杯就已经醉了,嘴里咕哝着,“熊,熊。”
“什么?”他含笑着看怀中的人。
永心只觉得毛毯柔软温暖,脸在上面来回磨蹭着,“你,大笨熊。”却已是睡过去了,头埋在她怀中,四周安详静谧,只有雪落在地上树上发出的簌簌声,她的肩膀随了轻浅的呼吸也微微颤动着。他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天地苍茫间,只余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守不相负。
早上永心睁开眼睛,望向窗户外,雪已是停了。她记得昨天半夜自己明明坐在门口喝酒赏雪,怎么就睡到自己床上了?肯定又喝醉了,定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她穿了外套跳下床去,走到沈逸承的房间,他并不在。她走到院子来,只见他正拿了电话讲话,她想着要吓他一跳,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只听见他在电话里说,“对,玉屏这边,你安排下,尽快把校舍建好。”
永心心下动容,她自然知道他富贾一方,建学校的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毕竟有心,并没有直接给钱了事,还珍重其事的吩咐了手下安排建造,说到底也不过是为着自己。他收了电话,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后面的她,“起来了?”目光柔情似水,她心跳慢半拍,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饶他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一句话未说,自己脸就先红了,他看她默默的不说话,脸上却飞起红晕,虽是不明白她想些什么,但只觉得无限诱惑,不能叫人将目光转开。两个人都似有许多话要说,但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的望着对方,他牵了她的手往房子走去,半晌她才说,“我代孩子们谢谢你。”看他每天都是电话不断,也知他公事繁忙,又说,“天气转好的时候你就回去吧,我陪爸爸过完年再走。”
“我在这里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还有好些日子呢,公司少了你可以吗?”正说着,他电话又响起,他抱歉的笑笑,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永心听到父亲在房间里大声咳嗽,连忙走进去问,“爸爸,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关建军本是拿了手帕捂在嘴上,见女儿过来,连忙握了手帕在掌心,“现在出门也不方便,小感冒,烧点姜汤喝就好了。”
“那你坐着,我去烧。”永心转身去厨房。
关建军只觉得嗓子粘粘的有股甜腥味,颤抖着双手展开手帕来看,果然殷红一片,他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脑袋眩晕,眼睛一阵阵的发黑,想起医生说的话,自己已是肺癌晚期,自知时日不多,他只是放不下女儿,正想着,嗓子一阵紧过一阵,又控制不住的咳起来。
永心看着父亲喝了姜汤在床上躺下歇息,便走到屋外来。看到屋檐下透明晶亮的冰凌柱,想起小时候总是敲了下来玩,便玩心大起,拿了靠在墙边的竹叉子过来敲打。
沈逸承收了电话走过来问,“你在干嘛?”
“敲下来做风铃。”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准了,正欲打下去,他走过来拿了她的叉子说,“我来。”
冰柱子一根根的滚落在雪地里,永心跑过去拣起来,又进屋拿了圆珠笔拆开来,去了里面的笔芯,就着根笔管,憋着气鼓了塞帮子,对着冰柱子一头一阵猛吹,柱子上很快出现个圆孔来。
沈逸承从不知道冰柱子还可以这样玩,惊奇的瞧着永心,永心笑着说,“我小时候老这么玩,有一次我去集市上看到店里挂着一只漂亮的风铃,可是爸爸没有钱给我买,后来我发现其实冰柱子挂在一起,和铃铛也是一样的,还比外面卖的漂亮呢,所以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自己动手做。”
沈逸承干脆拿过她手上的笔,也一只只的吹起来,永心看他鼓着脸颊,认真的吹着,像极了小朋友,和平时严肃冷峻的他判若两人,她心下只觉得好笑。她又拿了红绳出来,穿过上头的圆孔把冰柱子一根根的绑好了,而后提在手上左右摇晃着,冰柱子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两个人相视而笑。他从她手上取过来挂在门前的树枝上,退后几步欣赏了说,“就挂在这里。”一阵风吹来,风铃叮当作响,永心哈着双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是不是很心灵手巧啊?”
沈逸承想到自己虽然从小也没有父母,可是家中经济好,哥哥对自己一直是有求必应,物质上的东西从来都不缺,而她竟然连一只小小的风铃也不能得,怪不得她非要自强不息,工作上那么拼命,他想到这些,心里便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她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永心听到父亲又在里面咳嗽,一声急过一声,担忧的说,“天这样冷,爸爸许是着凉了,再不好,要去医院才行,我看看去。”
沈逸承把竹叉子重新立到墙边,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听见永心惊惶大喊,“爸爸,爸爸!”他连忙奔进去,只见关建军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永心也被带着趴在床上,地上一滩的血。
他赶紧上前拉起她,“我们去医院。”
永心脸色煞白,一颗心狂乱的跳,拽着他的衣袖,“医院在市里,我们怎么去?”她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惊慌失措的盯着他。
沈逸承镇定的取出电话打了120,而后又扶起关建军,“救护车只能开到村口,我背叔叔走过去。”
永心一起帮着扶过父亲趴他背上,又拿过床上的棉外套披在父亲的身上,一起往村口走去。到村口的路并不近,但是他走的很快,中途没有停歇一下,只是低低的喘气,永心踉跄的跟在后面,手搭在父亲的身上,远远已听到救护车的鸣叫声。三人走到村口,车上跳下两个人来,抬了担架,把关建军抬上车子,一行人朝医院奔去。
永心坐在车上,焦急的看着医生给父亲做急救措施,双手紧扭了放在膝盖前,沈逸承拉过她的手,安慰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刚才只顾着赶路,心急如焚,鞋子袜子被积雪打湿她也没发现,如今坐下心来,才觉得脚上湿嗒嗒的难受,可是也不觉得冷,只是热辣辣的刺痛。
到了医院,医生给关建军做了全身检查,又挂上吊水,暂时已是无恙。永心跟了医生过去,沈逸承不放心也一起跟在后面。
还未等医生开口,永心就急切的问,“医生,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医生沉吟下说,“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他停顿下,“你父亲得的是肺癌,已是晚期。”
永心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医生,说不出话来,无法相信自己刚才所听见的,沈逸承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终于明白过来,狂乱的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爸爸怎么会得肺癌,一定是诊断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医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自然知她此刻的心情,救死扶伤是自己的天职,可是很多时候,自己也是无力回天,只是说,“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助病人,但是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保持开朗的心情,他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尽量满足他吧。”
永心喃喃的说,“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爸爸?”
医生拿起x光片放在阅片箱上说,“病人的肺部吸进太多的粉尘,这是肺癌的主要诱因。”
永心底声说,“是了,爸爸一辈子都在教书。。。。”后面的话已是说不出来。
沈逸承拥着她说,“一定有办法的。”
永心问医生,“可以通过手术治疗吗?”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目前只能对他进行保守治疗。”他迟疑下,虽然觉得对病人家属来说这很残忍,可还是建议,“其实,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浪费钱再治下去,这样的治疗对病人来说很痛苦,机会也很渺茫。”
永心悲怆,“多少钱我都要治下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沈逸承不忍她伤心失望,只顺着她说,“好,我们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他扶了永心走到走廊外的长椅上坐下。
“把你电话给我?”
他掏出电话给她,“什么事?”
她镇定下来,抹着脸上的泪痕说,“我让兰兰帮我把房子挂出去卖掉,爸爸的治疗费肯定不低。”
沈逸承按住她的手,“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办。”
永心摇头,“我不要你的,卖掉房子就可以了,我自己有。”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干嘛还要分的这么清楚?”
她固执的说,“这肯定要好大一笔数目,我不要你们沈家的钱,你嫂子怎么说我的,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的,我现在就用你的钱,他们更认定我就是奔着你们沈家钱去的,我不要!”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容语琴是怎么羞辱自己的,她不要别人看不起她。
“别人说什么我管不上,你只要知道我没有那样想便好!”
“沈逸承,我不需要你怜悯我,我已经决定了,我不用你们沈家的钱!”
她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倔强来,他无法,只好说,“即便要卖房子,我也可以帮忙,何必麻烦叶兰兰,交给我来办。”
他拿过她手上的手机,她没有再拒绝。
关建军幽幽的睁开眼睛,永心正从外面提着一壶热水进来,看见父亲醒了,欣喜的奔过去握了他的手说,“爸爸,你醒了?有没有舒服点?”
关建军打量着四周,挣扎着坐起来,欲拔去手上的吊针。
永心焦急说,“爸爸,你赶快躺下去,你的病才好点,医生说要好好养着。”她以为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关建军没有再去拔针头,靠着床头坐了,“小宝,没用的,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太晚了。”
永心怔住,“你早就知道了?”心下难过的不知怎么样,又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也可以早点来医院治疗。”
“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不想你为我担心,也不想白白浪费钱。”
“肯定会有办法的,这个医院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大医院,现在癌症也是可以治好的。”她不肯相信这是绝症,也不肯接受现实。
“小宝,人总是要去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是放心不下你。”
“爸爸,你不会有事的。”永心双眼酸涩,她强忍着泪水,“我现在有钱,多少钱我们都治。”
“小宝,听爸爸的话,不要浪费钱,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爸爸不在了,总要留点钱防身。。。”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永心赶紧抚着他的背,拿过一边桌子上的水给他喝了,他渐渐的止了咳嗽,又说,“以前爸爸总担心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依靠,现在看到逸承对你这样用心,爸爸也放心了。”
永心听父亲这么说,越发的难过,心里只一个念头,如果连爸爸都没有了,自己留着那些钱还有什么用?她以前不是没有叫过父亲过去和自己一起生活,可他总是舍不下那些孩子们,她也想着来日方长,总是有时间的,况且自己的经济确实也不是太好,等挣够了钱,或者干脆等自己成家有了孩子,再把他接出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今生今世都再无望了。想起古人说的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心里抽搐似的疼痛。
永心的房子还是卖掉了,她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明知无望,可是还是不管不顾的守在医院,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镇定,不流泪也不抱怨,仿似有无限的精力,并不知疲倦,每天陪着父亲,照例询问医生,楼上楼下的跑。沈逸承只觉得心酸,可是又没有办法劝她放弃治疗,每个人都知道她父亲时日不多,但是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到如今,甚至连鼓励安慰的话听上去都那么苍白无力。
关建军的情况一天坏过一天,脸色灰白,瘦的不成人形,只剩了皮包骨头,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天只靠挂营养液支撑着,其实不过是拖延时间。
这日永心默默的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沈逸承从楼下上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只是呆滞的望着走廊的白色墙壁。他在她身边坐下,握过她的手,两个人沉默无语,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到此刻,两个人都知,一切安慰都不过是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