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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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次的表情。
以后绝对不能在进餐时间到尼采家来,绝对。
草草练了几下,聊天会就开始了。阿森和尼采聊得相当自然,都非常地期待这个标志着城市的原创音乐力量的LIVE HOUSE。重宵在尼采面前一向很腼腆,但是今天也被喜悦给带动,说了好多句。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笑了半天才看到罗素还坐在角落的音箱上拨着弦。罗素讨厌人多,从来不会加入两个人以上的谈话。
尼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好,想了想,就让大家先去江边做准备。露天的场要花些时间,而且没有其他人帮忙,所以只能提前。
今天天黑得很早,尼采祈祷着不要下雨。大概布置得差不多了,旁边也聚集起来了一些人。都是些中老年,大多是常客。虽然江边时而有些人来唱什么就行歌曲,但是Volcano的摇滚也莫名地博得了群众的好感。
今晚的曲目大都是Beyond,还有些最近的流行歌曲的摇滚版本。虽然在旁人看来有些累赘,甚至是恶趣味,但是尼采的才华就在于把任何一段旋律用编曲改造得激情澎湃。
准备完毕,乐队开始试音。这样一个简陋的场合下,尼采站在中间,麦克风的前面,还是一副明星的架式。
在一片欢声下,《光辉岁月》的伴奏响起了。和火山平时的风格不同,纯净的电吉他的音色非常打耳,技巧不多但是旋律令人记忆深刻。
尼采低沉的嗓音十分适合这首歌,唱起粤语来别有一番风味。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
黑色剪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不觉间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路灯虽然比不上聚光灯,但还是照亮了他们。有些观众表情兴奋,跟着他们哼唱着,而有些观众虽然没有表情变化,但一直静静地聆听着。罗素的粤语发音很别扭,但是由于站在尼采的旁边,便没有多少胆怯。感受着江风的吹拂,渐渐觉得弹奏着的手并不属于自己,意识和动作脱离开来。他听清了所有的音乐,它们在尼采的引导下是那样的完美。偷偷抬头看了下尼采,相当的淡然的表情,却浮现出沉浸其中的喜悦。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是因它没有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欢呼声高涨,刚才保持着安静的人群开始沸腾。鼓掌的清脆尤其进入了罗素的耳中,那种朴实的直接的赞美让他心里暖暖的。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秋老虎还是威力不减。接连唱了两个小时,让他们大汗淋漓,浑身像从江里刚出来一样透湿。人群没有减少,反而看起来更多了一些。唱完了准备的,就开始唱自己写的一些歌,还有罗素喜欢的一些乐队的歌曲。罗素唱英语时的泰然和标准折服了很多观众,即使听不懂。今天罗素的状态相当好,没有破音,该上去的地方都扯着嗓子上去了。尼采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地赞赏。
结束来自重宵身体不适,想提前回家。尼采说要送他,被宛转谢绝了。于是剩下的三个人开始清理场地,把音箱和鼓搬回车里,然后运回去。
折腾了一阵子,终于到家了。阿森很快就走了,罗素先去洗澡。
残留在皮肤上的湿热和风的触感迟迟不能消除,耳鸣持续着响起,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对于罗素的最佳的洗礼,每次现场都能让他兴奋好久。
刚刚开始给头发抹泡沫的时候,尼采在外面说:“我的拨片好像忘在那里了,我回去找找。”
“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吧。”按理说尼采没有这么容易丢东西的。
“没关系,我去去就回。”
然后就是清脆的关门声。
他沉沦,他跌倒。你们一再嘲笑,须知,他跌倒在高于你们的上方。他乐极生悲,可他的强光紧接你们的黑暗。
罗素模模糊糊从中读出了一些熟悉的东西,好像尼采说过。
他不禁开始回想昨天的谈话。
“我羡慕你。尽管音乐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但是我还是无法失去你。我找了你好久,生怕你出了事。我害怕只剩下一个人,害怕独自面对虚假的世界和大片大片的寂寞。我需要你。”
你不需要我,而所有人都需要你,我也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而已。罗素想。
“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以后呢?你不用谈恋爱结婚生子吗?”罗素用低沉的语气问。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就这样吧。你在身边就好。”
——别说了。罗素仅仅是这样随便回想一下,便浑身僵硬了起来。明明是已经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他这么重要的人,他甚至认为尼采在骗他,哄他开心。
但是尼采并没有什么说谎的理由。
他放下手中的书,跑进浴室。镜子里自己的脸通红,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没什么特别的,和以前一样过下去就好了。
门铃在不合适的时候响起,是尼采回来了。他没拿钥匙就出去了。
罗素出去开门,却听到门铃声急促地按了好多下。开门——门外并不是罗素,而是赵一鸣。罗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呆呆看着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
“罗素,”赵一鸣吞了吞口水,换了口气,“尼采……尼采……他在……”
“他不在。”罗素一向不能理解一般人为了些小事就大惊小怪,激动得要命。他冷眼看着赵一鸣,轻松地截断了那结结巴巴的话语。
赵一鸣一把抓住罗素的手臂,把罗素吓了一跳。一般没经过允许就乱碰他的身体,罗素总是会相当生气。现在罗素还没来得及生气,甚至连条件反射的推开都还没有做的时候,比一切都要迅速的是传达到耳中的话语:
“尼采——他在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提要那句话是尼采的话哟!
然后就是欢呼——终于把尼采写死了。我不是他亲妈……(掩面
其实一开始设定就是尼采会死,后面才是正文。所以之前的几万字都是浮云……
貌似有人觉得死的很坑,有人没啥感觉。给班上一男生看的时候,他质问我“为啥不让那个姓罗的死,太蛋疼了”。
果然……想法就是不一样啊。
第八章 戛然而止
殡仪馆里还是没有罗素的身影。
冷冷清清的,但是也有不少正在哭泣的人。赵一鸣站在棺材的附近,看着正在痛哭的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尼采的死给他的感觉类似于被锤子重击后的钝痛感,痛到连张口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这几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脑子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雾。请假为尼采守夜,碰到很多奔丧的人,大多都是自己认识的。他们向赵一鸣缅怀着尼采的才华,尼采的善良,尼采的正直……赵一鸣抽着烟听着,什么都没说。最后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远去,狠狠地把烟丢在地上,回到灵堂。
尼采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面,赵一鸣静静地站在棺材一边。阴阳两隔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浑身忽然被像虫咬一样的刺痛给布满,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他觉得自己连站都站不稳。
坐在灵堂外面的椅子上,身边没有一个人。他看着外面一个一个的花圈,和天边微微亮起的曙光,真切地感觉到地球还在转,世界还没有结束。但是却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地离开了,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人了。他闭上眼,把脸埋进手掌中,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人为了非亲非故的尼采守夜,所以只有赵一鸣连着守了三个晚上。出殡那天。赵一鸣还主持着把他运到殡仪馆,等待火化。
这是见死者最后一面了,赵一鸣心里还盼着罗素会赶来,可是直到最后还是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在哭声中,转了圈,看了最后一眼后,遗体就被推进去火化了。
看着尼采离自己越来越远,赵一鸣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从墓园出来,大家提议去吃顿饭,去去晦气。看着那群刚才还在哭,但现在笑得跟什么一样的人,赵一鸣一句话没说就撇下他们走了。
“鸣哥,干嘛这样,人已经死了,我们还是要活啊。”
赵一鸣吐出一口气,像没听到一样钻进自己的车里。
他趴在方向盘上,没有感到过多的疲倦。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脑子里还是灰蒙蒙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罗素。这几天他都没露面,说不定是出事了。
转念一想,出事了也不关我的事。但是又想起他跟尼采的关系,又觉得非去不可。开车到尼采家的附近,走向那个不久前应该去过的地方。但是实际走到门前,看着又觉得陌生。他按了门铃,门竟然很快就开了。罗素站在门边,抬头看着他。
——这个畜生,没有守夜,没有出殡,就这样呆在这里呆了四天。赵一鸣开口想骂他,结果罗素淡然地问:“有事吗?”
几乎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一丁点悲伤都看不到。看到罗素的表情的一瞬间,赵一鸣甚至有了尼采没有死,一切都是梦的错觉。
“他不在。”
这句话把赵一鸣惊醒。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知如何应对。在一瞬间脑中的搜索下,他立刻找到了对应项——在很多电影小说里出现的选择性失忆,属于应激反应。罗素肯定是忘了尼采已经死了。
赵一鸣忽然就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他应该直接冲过去打他一巴掌然后说“尼采已经死了”。
“要进来吗?”
这是不正常的反应。罗素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招呼过赵一鸣。他拉开门,让门外的光照进这个暗暗的屋子里。赵一鸣站在阳光下,看见屋中照出的影子,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罗素拉开了窗帘,房子变亮了许多。赵一鸣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多的家具上都是一层灰尘。罗素在厨房里鼓捣了一会儿, 端出一杯茶来。赵一鸣看着眼前热腾腾的茶,又去看罗素面无表情的脸,继续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端起茶,抬起来后又放回桌上。抬起头,看着罗素,他声音干涩地说:“尼采已经死了。”
“我知道。”罗素淡然地回答,然后坐在尼采的身边。
听到这个回答,赵一鸣像是忽然爆炸了一样咆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咆哮换来的是完全的寂静。罗素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没有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守夜也不去,出殡也没来!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赵一鸣站起来,低头对着罗素破口大骂,“你对得起他吗!”
罗素靠在沙发上说:“我不知道灵堂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出殡,现在他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刚准备继续骂下去,赵一鸣忽然发觉整个葬礼都是自己准备的,因为这个家里根本没有电话,罗素也没有手机,所以根本没通知上他。想让别人转告更是不可能——罗素的人际网里或许只有尼采一个人。即使这样想,赵一鸣还是觉得不甘:“你就不会自己去找吗?”
“我去哪里找?”罗素转过头看着赵一鸣,“你觉得我会像疯子一样满大街去找灵堂吗?”
对着他近乎冷酷的眼神,赵一鸣觉得自己的火气噌噌地继续上冒。这就是尼采养出来的白眼狼。
“……尼采不是我的,到死都不是。我只配待在这里,只想待在这里。这里有很多的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回忆。”
赵一鸣依旧无法理解罗素怪异的理论。他继续问:“难道你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
“在太平间已经见过了。”罗素顿了顿,“听说守灵是因为死人的灵魂会在三天内回来?”
只能感觉到不快。之前看起来那么木讷的小鬼,现在——在尼采死后居然这么咄咄逼人,伶牙俐齿,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恐怕尼采到死都还不知道罗素还有这样一面。
这就是现实。尼采死后,那些人都会假惺惺地哭泣,然后抛在脑后,就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有过这样一个人,有着怎样的过去。
“你就当作我还不知道他死了吧。他没有死,只是在某个地方而已。我会一直等着他。”
听着罗素许下的谎言,他又觉得悲哀。说到底,罗素还是在逃避这个事实而已。
“不,”罗素忽然又说,“他还在我身边。只是你们看不见他而已。”
我也看得见。赵一鸣去看罗素的眼睛,眼神和之前有些变化,说不出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这是我这三天思考出来的结果。你呢?还是决定没有他也要生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