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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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听后眉头拧了起来——怎么所有人都这么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家?我跟他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你傻啊,那个当父母的会舍得真的会断绝关系。”阿森笑笑,“他们肯定在一直等着你,懂事了再回来呢。”
怎么可能呢,罗素心想,这样狼狈地回家求援,爸爸绝对不会接受的。他很了解自己爸爸的性格。
看罗素不说话,阿森觉得那边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他换了个方式继续问:“那你如果回去了,他们会让你干什么?继续念书吗?”
这个问题罗素还真没想过。现在这个样子,说去上班什么的也太牵强了,没有文凭没有专业,根本不可能有正经的工作。“大概是念书吧,应该是音乐学院。”
“音乐学院?不错啊!”阿森满意地点头,“那跟我岂不是校友?”
罗素疑惑地问:“你是音乐学院的?什么专业?”
阿森笑着说:“弹钢琴的,后来还上了研究生,是音乐理论。结果还是跑出来教别人弹钢琴,现在在学校里给人家小学生上音乐课,教别人唱歌。待遇算不错了,你说你见过男人当音乐老师吗?”
还真没见过。不过罗素极其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他觉得小孩子相当烦人。
“你上音乐学院是学什么呢?”阿森问。
“……小提琴吧。”
“你会小提琴?”阿森惊讶地张大了嘴。
罗素一脸自然地说:“我从三岁开始学起的,到中国之后才停的。我不怎么喜欢那玩意,声音很刺人。”
“三岁开始?——不愧是艺术世家啊。我小学才开始学呢。”阿森佩服地点头。
罗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好上了个菜,阿森马上对罗素说:“多吃点。”看着他照顾小孩子的表情,和盘中一片鲜红的色泽,罗素咬了咬牙,夹了一片肉到自己的碗里。
“小提琴的话,我喜欢《圣母颂》和《G小调奏鸣曲》。以前我还是很喜欢古典的,但是在大学的时候跟着一群搞摇滚的人学坏了,开始喜欢重的东西了,然后就开始搞乐队,当鼓手。我真的很喜欢节奏,很有力度,很有感觉。喜欢了无数个乐队之后,听过最让我震撼的现场果然还是尼采的——他领导的乐队是一体的,特别是鼓和整体的配合,相当地合适。我一直想进火山,现在倒好——进是进来了,感觉还没完全磨合好,就完了。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乐队好参加的了,尼采不在的话,没意思。”
一边听着,罗素猛灌茶水,去除嘴里的辣味。
“你喜欢尼采的什么?”阿森陡然问。
罗素差点呛住,咳了两下把水咳了出来,连忙拿出纸巾擦干。阿森淡然地看着他的反应,没说什么。“尼采……他哪里都不错。”他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嫌他多管闲事。
“比如哪里呢?”
“……他人很好,很能理解别人。很大气,很男人,什么事情都能打理好。有领导能力,能让人信服,很有才能。”
阿森听后摇摇头:“果然跟他住在一起的,就是懂的多一些。我们这种人还是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他会搞乐队。”
罗素想起昨天说的话,觉得不太自在,不自觉地紧紧捏住筷子。
“然后你好像是在意大利长大的?意大利怎么样?”
“……很好,又不好。”
“怎么好,又怎么不好?”
罗素试着回忆,却发现在对比时无法跳过关于尼采的回忆。一大片一大片的记忆被打捞上来,新鲜得让人害怕。他脑袋一阵疼痛。
“怎么了?”阿森看着罗素捂住头,忙关切地问。
罗素摇摇头,却无法避开那些回忆,他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一样肿胀着难受。原来一切发生只用这一瞬间。明明睁着眼,却像做梦一样,痛苦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握紧拳头,把指甲掐进手掌的肉里,他才觉得有些好转。
“喂?”
阿森的手扶着自己的肩膀。罗素轻轻地推开他,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逐渐地回到现实。自己正坐在小餐馆里,阿森在请自己吃饭,这是只有两个人的散伙饭。
虽然说请人吃饭并不算太大的恩惠,但是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剧烈的厌恶感。被施恩了,原因不明。为什么就会这样不明不白地答应呢?自己并不想和他聊天,也不是一定要吃这顿饭,还没有穷困潦倒这种程度。
他想逃走,但是又没有好的理由。想了一会儿,还是重新拿起了筷子。
阿森松了一口气,也拿起筷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阿森开始沉默。果然罗素对于自己,还是很难接触的类型。
“对了,你去KEY听铅蓝吗?”想到这个话题,阿森直接说了出来,“谢寒池是你的高中同学,对吧?”
罗素再次皱起眉。他不想谈论关于音乐的任何事情了。如果像之前那样,寒池邀请自己,自己还有可能去看。但是现在,先不谈理念,光就抢了火山的出场这件事,罗素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打算本来是无论如何演完这场,然后就此解散,画上一个漂亮而充满悲剧色彩的句号。可是现在,火山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散伙的宴席上仅仅只有两个见证人。罗素吃不出饭的味道,甚至感觉不到悲哀。
对于铅蓝,比起怨恨更是麻木。突如其来的冲击只在一瞬间,后来的回味只是“理应如此”。他不想理会,更不想见到范师鸿,那个背满骂名的成功者。
自己一直在坚持的曲风、原创、精神等等,失去了尼采这个前提,变得毫无意义。其实,自己的角色一直都是附庸者,其他人也是,和范师鸿身边的人并无区别,只是选择的人不同罢了。
够了,不要想下去了。他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凉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森在对面看着神色复杂的罗素,决定再也不要说任何话了。
罗素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所以很快两个人就结帐出去了。天已经黑了,街上是一片灿烂的灯光。阿森和罗素共路到公交车站,然后阿森就坐车回去,罗素则是走到家。一路上尽是沉默。
“谢谢。”
听到罗素这样说,阿森庆幸自己没有惹恼他。他忙回答“不用谢”。
罗素尽量不让自己多想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可是走着走着,阿森的步伐忽然停住。罗素去看他,发现他正望着眼前的车站,那里有好些人在等车,而阿森的目光看着一个打扮得还算漂亮的女人。
“她是谁?”
“我女朋友。”声音相当阴沉。
仔细看才发现,女人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两个人谈得很开心的样子。
罗素立即懂得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脱开才好。阿森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罗素则站在原地。
“真巧啊,你也在这几等车。”
“阿森?怎么是你?”
“刚和朋友吃饭,准备回家。你呢?身边这位又是?”
“他是我大学同学,碰巧碰到的。”
“喂,你怎么能介绍得这么简单。今天不是约会吗?”
罗素听到这句话,觉得听不下去了,就直接离开了。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罗素走在街上,心里被一种压抑的情绪压得窒息。
马路上的车来车往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地面被路灯照得昏黄。行人三三两两,来去匆匆。凹陷的失修的地砖的缝隙被黑色的秽物塞满,时不时还会看见很多水渍,也被踩成黑色。随处有很多垃圾,还有粘在油柏路上的口香糖,白得刺眼。
罗素小心地挪着步子,不想踩上任何不干净,但是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在这市井中,没有完全纯洁的东西。
一直以来的,只是自己错觉。他们在尼采死后全部显露出来,丑恶到可怕。为了生存挣扎着的人类都是一样的悲哀,无暇去理会更多的东西。
他想起了童年时身边如画的建筑,干净整齐的街道,人不多但是相互很有礼貌。一切虚假得相当美妙,而且自然。
有点想吐。他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哪个才是真实的。
能去寻找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了。
等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公园的深处。身边路过几对情侣,罗素遮遮掩掩地躲开了。
湖边的酒吧,不久前还在那里唱过。而现在站的地方,则是罗素告诉过自己很多秘密的地方。
然后第二天,关于他的一切就结束了。
今天月光有些朦胧,明天应该会下雨。罗素坐在那块石头上,感觉一切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湖水缓慢地起着波澜,没有止境地波动。罗素看着一切,什么都说不出来。
尼采。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又念了一遍他的真名,真是个陌生的名字,完全没有熟悉的发音。
一阵夜风吹来,身边的柳树沙沙地响了一会儿,罗素不禁闭上眼睛。耳边忽然响起了尼采的声音。
“你是对的。有的时候,跟随自己的感觉反而更好,在最后是不会后悔的。”
罗素隐隐地看到了尼采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如果现在睁眼,尼采一定会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又害怕看不到,反而让自己失望。
所以,可能一直闭着眼睛,感觉着尼采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加重了眼皮的力度,让自己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罗素猛然睁开眼睛,身边还是空无一人。他不能相信刚才的声音是自己的幻觉,尼采在以前并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尼采?”
罗素站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人回应,只有风摇动树叶的声音。
有些沮丧,但是心里安稳了很多。好像尼采其实还在身边,远远地看着自己,只是没让自己发现而已。
夜深了,是时候回家休息了。
走出公园,罗素再次回到寂静。这附近人并不多,地面干净,路灯一路照亮人行道,远远地延伸开去。
忽然荷包里的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想着可能又是寒池吧。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么缺乏常识,已经很晚了,但是也有可能是他……
想着,罗素还是拿出了手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
“喂?是……是罗素吗?”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罗素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答应道:“是的。”
“快来店里看看,现在有群人在这里……”
话音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截断,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袭遍罗素的全身。
罗素赶过去,越是接近打砸的声音就越发明显。逐渐映入眼帘的是四五个人正在撬铁闸门,规则的波浪的形状已经凹陷变形。走近后才发现,门框都已经被砸烂了,招牌上的字狼狈地落了一地。
声音实在是刺耳无比,罗素不确定自己会在哪个瞬间疯掉。他走到那群人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制止,而很快那群人就发现了他。
“罗素?”一个一直叼着烟的人凑过来,“来的真快?”
“你们是在干什么?”罗素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冷静。
他可能是领头的角色,其余的人还在奋力地杂门,响声震人。“小鬼,你来干什么?这是我跟尼采个人的恩怨,你回去,我不想动手。”
又是尼采。罗素捏紧拳头,沉声说:“这是我的店。”
“不,这是赵一鸣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快滚吧。”他的表情在路灯下显得相当狰狞。
门似乎要开了,持续着最后的呻吟。“停下。”罗素命令道。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转头看着正在动手的手下,用一副简直就是欣赏艺术品的表情。
“住手!”罗素大声说,“尼采他怎么了?”
那人大笑了一声:“他做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没人告诉你?你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货色”这个词来形容尼采。罗素感到了一种从陌生的强烈的愤恨,他大声地反问:“人已经死了,这样诋毁别人有意义吗?”
“诋毁?”他轻蔑的笑声很高,刺耳的程度胜过那些撬门的声音。突然“吱”的一个金属扭曲的声音,门被撬开了。“尼采就他妈该死!”那人兴奋地叫着,“砸!”
“你!!——”该死是什么意思?叫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该死又是什么意思?罗素残存的理智让他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一切已经不在意,一切已经失去意义,这心中的濒临界限的感情又是什么?
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店里的摆设,一切静得美好。然后下一秒,那些人手里的家伙就砸碎了玻璃橱柜,哗啦地一声,粉碎一地。他身边的一个人,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把吉他,摔在了地上。
——一定就是这一个瞬间,琴颈折断的这个瞬间。罗素飞奔过去,一拳把摔了吉他的人打翻在地。身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又再次撂倒了刚才砸了玻璃的那个人。身后的两个人都慌了,拿着钢管就砸了过来。罗素躲开正面的攻击,却在背后被人砸了一下。一下重心不稳,罗素觉得自己的内脏全部都移位了一次,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向后一个肘击。
“搞什么啊你们,还打不过一个小鬼?”领头走过来,“站起来,继续砸!他我来负责。”说完,就一把抓住罗素的手臂往外面拖,罗素用力挣扎,却没能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