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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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得见。赵一鸣去看罗素的眼睛,眼神和之前有些变化,说不出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这是我这三天思考出来的结果。你呢?还是决定没有他也要生活下去吗?”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嘲讽。赵一鸣其实根本没有想多少,脑子持续着空白。可是现在,他认同了罗素的推断。“没错,我还要继续活下去,和以前一样。你呢?你又能怎么样?”
罗素低下头,又是沉默。
拿出烟,赵一鸣俨然一副成功者的姿态:“安葬费什么的都是我出的,尼采的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他的东西我也不抢,他留下的我都留给你。但我给你提个醒,接下来的房租我帮不了你,你怎么活下去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跟他不一样。”说完,吐出一口烟雾。房屋中的空气瞬间污浊。
“做梦不能当饭吃,生活也不是音乐,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干别的,你玩不起。”想比谁更现实,面对自己罗素完全没有胜算,“趁早回去跟你爹妈商量该怎么办吧。玩了三年,知足了。”
刚才看起来甚至有些趾高气扬的罗素现在非常安静,还是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没有尼采,你什么都不是。”赵一鸣有些轻微的失望,罗素一点愠怒的神色都没有,自己开始则是相当失态。他觉得自己没有比过这个小鬼。
站了一会儿,不见反应,赵一鸣便自己走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活不下去只能怪尼采没有教他。
罗素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拉上窗帘,又坐回去。
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了。一切都还是那天的样子,厨房有没洗的碗,洗衣机边堆着没洗的衣服,枕边放着一本没看完的书,桌上摆着一首没有写完的曲子。有些东西已经永远不会完成了,不说美好的未来,连现在都没有继续下去。
总觉得似乎尼采马上就会从哪里回来,因为眼前的一切无论如何都无法使人认同,这不是一个结束应有的姿态。罗素不知道这算什么。也许是一个不愿醒来但已经醒来的梦。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他回到房间,抬头就看到墙上的贝斯,尼采每天都会去清理。现在它们崭新的光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尘。
他躺在尼采的床上,蜷缩起来,一睁眼看到的竟然就是尼采送给自己的手链。
它环绕在手腕上,就像一整屋的回忆环绕在自己身边一样,根本不敢去回忆,却又无处可躲。
戛然而止。他脑中忽然出现这个成语。这个词是多么的精确,而且直到现在罗素也没有感到时间的流逝,仿佛一切都在那一刻静止了,世界在那一刻结束了。
——其实刚才罗素撒了谎。他没有看尼采最后一眼。站在太平间应该是尼采的尸体的前面,他不敢揭开那块白布。可是在另一面,他又希望是他们搞错了,尼采没有死,这个人不是尼采。急于验证,他又掀开了那块白布。因为角度,当掀开到肩头的时候罗素的手就凝固了。
左手臂的熟悉的纹身,和褐色的略长的头发。发梢有一层凝固的血的黑红。
他呆了一会儿,松开了白布,把手收回身侧。所有的祈祷,希望,甚至是开玩笑的心情都在那一瞬间枯竭了。他站在那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看着眼前的白布勾勒出的人形。
眼前的世界就像全息摄影的照片,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平面。自己静静地看着,或者根本就是置身于这幅画面中,一起静止,一起死在了里面。
要是自己也连着一起结束了,那该多好。罗素不可避免地这样想着。
现在的心情虽然不至于如此冲动,但是也没有多少好转。他在一段时间想起来了自己丢失过的很多东西,笔记本、铅笔、橡皮、钱包、写了一半的曲谱、一把五千多块的吉他……但是没有哪一次能是这样的撕心裂肺,追悔莫及。比起来,以前的那些简直就是不痛不痒,无足挂齿。
那应该就是心中最中心处的一根柱子,现在它消失了,心里坍塌成一片废墟。
他闭上眼,想让自己睡着,但一合上眼睛就只能看见那个白色的画面。
大脑无法停止运转,即使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他一直都没有哭,只是平时空空荡荡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很多想法。
虽然一切没有结束,但是显而易见,一切已经完全改变了。他还不知道这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还在拼命地思考着,途中经历无数次错乱,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现实。他脑中再次浮现出这个词。现在的问题也许是如何将现实继续下去,虽然这个现实缺乏必要的意义。可是如果不活下去,是不会弄清一切的。
现在……应该怎么办?先睡一觉?
这是个不坏的选择。
可是他睡不着。
即使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什么,还是睡不着。原因仅仅是,现在自己一个人。
“我害怕只剩下一个人,害怕独自面对虚假的世界和大片大片的寂寞。我需要你。”
罗素曾经觉得这句话好笑,虚情假意。现在看来,几乎嘲讽般的完全吻合自己的心情。曾经以为一个人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才知道,一个人的话,连干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是第几次的绝望再次袭来。
一直都以为音乐就是一切,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其实幼稚得彻底。
原来最重要的东西一直都在被忽视——承载着音乐的生命,和可以玩弄一切的命运。
无力感让罗素把身子蜷缩得更紧。
快睡着,罗素命令自己,醒来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的苦逼生活的开端。
赵一鸣为尼采办葬礼的那一段是参考自己爷爷的葬礼——这么说来也两年多了。
我自己是在火化之前才痛哭出来的,果然是不到永远看不见到的那一刻我是不会流泪的。真没良心。
第九章 苟延残喘
罗素做了一个梦,可是他不记得。他睁开眼,看见未明的黑夜。平缓了情绪后仔细听,便听见了寂静中的一阵阵的轻响。
那是窗外秋虫的鸣叫。以前罗素从来没有发觉到有这种声音。在尼采死后,罗素感觉身边的空缺在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填满。
他觉得身体没有好转,反而被沉重的疲惫占据。这种相当现实的难受感对于罗素反而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伴随着的还有空腹感,干渴感。他下楼,走到厨房
,倒了杯水,然后打开冰箱看里面的食物。
时间是凌晨四点。罗素整理好一切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确定日期。今天应该去店里才对。
回到房间,看见桌上摆着从医院拿回来的手机和拨片,还有一串和自己手腕上一样的手链。他没有多想,把手机以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他开始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洗掉衣服和盘子,抹去家具上的灰尘。忙活了一阵子,总算告一段落。他拉开窗帘,清晨的光线照射进来,阴暗被一扫而空。
结束,应该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看着罗素,小伙子脸上没有半点惊讶:“采哥走了,我知道。”
罗素把准备好的这个月的工资递给他,他接下后问:“礼钱去我给过了,你好像没去守夜?”
罗素不说什么,那人也知趣地不再去问。“她是个好人,好老板,好音乐人。只可惜没有活到发迹那天。他会在另一边过得幸福的。”
罗素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直直地看着他。
“你准备怎么办?”
……似乎到现在才发现,和罗素拉家常是个相当无意义的事情。
轻轻地叹气,他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终于是一个人了。他开始打扫店里的卫生,清理灰尘。
今天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卖出了一个葫芦丝,一把二胡和一把木吉他。中午的时候,赵一鸣来了。
“怎么是你?”赵一鸣一见到罗素脸色瞬间一变,眉头拧成一团。
罗素淡定地说:“卖东西。”
“操,卖你大爷。”赵一鸣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罗素一言不发。
“我是来收店的。这个店其实是我的,你知道吧?”
罗素点点头。
“所以现在也轮不到你来卖。”赵一鸣又拿出烟,满脸的得意,“你还是回去找你爹吧。”
罗素还是不说话,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一点走人的意思也没有,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赵一鸣抽了几口烟,结果耳边一直流淌着的背景音乐让他尴尬得抽不下去。这根本不是应有的反应,赵一鸣所有的心情都变成了一种无力感。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他掐灭了烟,无可奈何地看着罗素。
“就这样。”
赵一鸣看着罗素,再次深切地感到这个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难办。“那我先事先说好,这两天可能还好,以后有没有生意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没有人会专门跑到刚死了人的店里来买东西。我不着急,吉他又不是吃的,不会坏,我不着急,但是你卖不出去吃不上饭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跟你爹认错。”
罗素听完后,转身就回到柜台前面。赵一鸣对他的反应不知如何是好。
反正罗素也卖了一阵子了,规矩也该懂。他站在门口,远远地说了声“好自为之”,也不指望他答应,就走了。罗素看着空空荡荡的店,趴在了柜台上。
到了快打烊的时候,第二个客人也来了。阿森站在店门口,一副不太精神的样子。
“小狗。”他笑着,勉强得很。
罗素走过去,看着阿森憔悴的脸。阿森只是笑,没说什么。
关掉了店之后,阿森说:“要不要去医院?”
“医院?”罗素被这个词惊得浑身一震。
“重宵要去医院检查,要我陪他。你一起去吗?”
他想起露天结束的时候重宵的状态,忙问:“他怎么了?”
“也就是有点贫血吧,他想去检查。顺便把乐队的事情也谈论一下。”
听到乐队,罗素沉默了。
没有尼采,你什么也不是。没错,不只是我,这个乐队也什么都不是。
三个人并排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重宵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罗素坐在他身边,继续沉默。
医生说重宵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需要静养,不然容易出事。
“但是KEY这次我必须要去。”重宵缺乏力度的声音中透着坚决。
阿森笑道:“我们还能去吗?尼采已经不在了。”
“现在还没有接到通知,应该还该我们唱。”重宵说,“我的话,没问题。”
“贝斯呢?”阿森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声调,“你能找到尼采那个水平的来替吗?”
重宵沉默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罗素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觉得两个人的对话相当好笑。火山本来就只是个符号,本质只是尼采一个人。失去尼采还想用火山的名义干什么,没人会买账的。
尽管这样想着,罗素还是开口说:“我认识一个有水平的。”
重宵开口就是嘲讽的语气:“你还认识谁?”
罗素拿出手机——那是尼采留下来的。他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把手停了在拨号键上。
“按啊。”重宵不耐烦的催促着。
罗素咽了咽唾沫,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但愿没换号码。
其实该说什么他完全没有想好,只是准备第一句话直接说“晓乐在吗?让他接电话”。仅此而已。他害怕被问很多问题。
嘟了几声后,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了一声。
果然换号了。罗素不动声色准备直接挂掉,结果对方幽幽地来了一句:“请问现在打电话的是鬼吗?”
——是范师鸿!罗素脑袋一炸,立刻沉声问:“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那边范师鸿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高兴,“现在寒池不在,听到手机响了,瞟了一眼居然是尼采,觉得挺有意思就接了,没想到居然是你。”
“寒池呢?”罗素的心情降到冰点,完全没有和范师鸿纠缠的意思。
“他在排练呢,你有什么事?”
既然是在排练的话……“晓乐也在?”
“在。”范师鸿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叫他接电话。”
电话那头范师鸿哼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是门开的声音,还有音乐声。接着是范师鸿的高喊“晓乐,有人找你”。音乐声停了下来。
“那不是我的手机吗?”罗素听见了远处寒池的声音。
没过多久,另一头就出现了晓乐的声音:“喂?”
其实罗素心里根本没底,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晓乐现在还在玩乐队纯粹是因为跟着寒池的缘故,从一开始就是,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是谁?”
“我。”罗素回答。
听出罗素的声音后,他问:“有事吗?”
罗素沉默着组织语言。
“有事就快说,练到一半被你打断,现在大家都看着我呢。如果不急我练完之后打给你。”晓乐的声音是明显的不耐烦。
说出这句话花了罗素很大的勇气:“愿意暂时当这里的贝斯吗?”
罗素身边的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待下文。而令一头,晓乐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反应了一下,他问:“你这是在挖墙脚吗?”挖也不该挖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