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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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和我试图推开那扇寺庙的门,却始终无法做到,门里大概是被闩住的。佛家人清修,爱清净的生活,这完全可以理解。霓裳和我偷偷地商议着,然后站立在门口,悄悄数一,二,三,然后两个人大力地拍打着门,霓裳甚至用她的脚一起踢,然后我们两个逃向计划好的方向。那里有一大蓬一大蓬的杂草,足以隐藏住我们两个小小的身体。我们窃笑着等,打算在寺庙里的和尚打开门时偷偷混进去。不过失算了,即使我们等到脚都蹲的酸麻,那扇门也始终是紧闭着未打开的。
我和霓裳从草丛中走出来,拍拭掉在草丛中沾染的杂物和灰土,又趴在黑漆门边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任何人的影踪和声音传来。鼓捣了半天,没有办法的我们只好放弃。又饶着围墙走,直走到另一边被几道大壕沟挡住了去路。败兴而归。
回去的路上,碰到一个古怪的老妇人,她怀中抱着一只口袋在寺庙门口徘徊着。见到我们两个从寺庙后面顺着墙壁走来,她面上却没有一丝惊奇的神色,似乎深潭之水不为所动。她走过来,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两位姑娘,你们是有缘人,请过来一叙。
霓裳问,阿婆,您在叫我们吗?
那位老妇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对。她依然是水波不惊的样子,甚至闭上了眼睛。
我随霓裳走过去,一直静默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瞳中闪烁着的光辉无比耀眼,不该是她这个年纪人所应有的灵动神气。她说,姑娘,你们每个人在这袋内取一件东西拿去吧。她的口气很坚定,不容置疑。
霓裳不客气地伸出手,当她的手伸进口袋中时,老夫人忽然扎紧了口袋。我和霓裳同时吓的面色煞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故使这老人起了别的心思。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不怀好意,有着其他的目的。谁料,她依然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孩子,记得只许摸一件东西拿出来,否则必有无妄之灾。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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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白(12)
老人的话让气氛愈发紧张,霓裳伸进去拿东西的手因为紧张而有轻微的颤抖,她迅速在其中摸到一样东西,然后拿了出来。是一块龙凤玉佩,玉色纯正,雕刻的花纹细腻精致。霓裳惊奇于玉佩的美丽,她是如此深刻地喜欢上这块初次见到的玉佩。她问,婆婆,这个我真的可以拿走吗,您真的要送给我吗?
老妇人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又闭上了。她只是点头。然后她说,那个白衣服的姑娘,你过来吧。她在叫我。我走过去,手伸进她那神秘的布袋,这个布袋,连同拿着布袋的老妇人都是神秘的。现在所处的整个场景,这个背后的古寺庙也是神秘的,眼前的一切像个虚幻的梦境,整个空间被强烈的不真实感充斥。只有我的手摸到的麻布袋粗粗的质感是真实无比,我是个相信触觉的人,我说存在就是一切。我一直那么喜欢拥抱着霓裳不放也是因此,只有紧紧抱着她的时候才真实觉得她在我身边,她是我的。我是被太多虚幻包裹着渴望真实的孩子,像别的空虚的孩子一样,我们贪图太多的拥抱和吻,以此填补。
我们是寂寞的爱人。
我的手指在袋中碰到的全是大片大片的事物,那不是我喜欢的,我继续在口袋中摸索着,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圆环碰到指尖,它渗着冷气,让我指尖冰凉。我知道那或许就是宿命的触觉,我小心捏住它,拿出来。是枚小小的绿玉戒指,寒气逼人,玉色深厚,绿的醇味。
我终于看到老妇人的面上皱纹忽然纠结起来,她动容了,似乎这个戒指很珍贵。我说,婆婆,如果它很珍贵的话,我就不要拿走它了,您留着吧。
老妇人很坚定地摇头,她说,这枚戒指的珍贵你无法想象,但我还是要把它送给你,你是有缘人哪。老妇人的眼神不安晃动着,似乎回忆起什么。她说,这本是我年轻时,在河南家乡我的情人送我的订婚礼,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可现在头发也花白了。据说是一个西北世家的传世至宝,不小心逃荒时流落在那里。我的情人是一个河南一家大当铺的少主,一个落魄的青年带这枚戒指进了他的当铺,给他讲了这枚戒指的传说,他给了他两千块大洋才换来这枚戒指。也是这枚戒指啊,招惹了太多的祸患。马贼来抢,但他前一天夜里已经把戒指送给我,马贼找不到戒指便烧杀了整个铺子和村子,灭了全村的人。我宁愿不要戒指,要我的情人哪,可是时间无法撤消。一夕之间,恍若隔世。小姑娘,替我留好它。
绿玉戒指,西北世家。
或许这是宿命开的一个太大的玩笑,我声音如雪中的寒树颤抖着问神秘的老妇人,婆婆,您口中所说的西北世家,可是叫做白家?
老妇人惊奇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的笑容一定有些悲呛,我说,我是白家的小姐。这枚是我白家祖传的翡翠绿玉宝石戒指,我甚至可以嗅到它的味道,像孕育了数百年陈酿的灵魂。
老妇人仰天长笑,她起身离开,口中念叨着像迷一样的话,该来的注定要来,该走的注定要走,该谁的还是谁的,该谁的还是谁的……
我匆匆带着霓裳逃离,生怕一不小心便戳破了这个梦境。我怀里揣着那枚沾染了太多沧桑和宿命的戒指逃离,我把它揣的紧紧的。
路上似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另一件事,就像一个预兆,将霓裳的未来一概平铺直叙出来,那是炸裂开来的时间。我们是一直奋力奔跑着的,忽然一团黑色的东西迎面而来,撞在霓裳怀中。霓裳手中的龙凤玉佩因惊吓而掉了出来,摔在一块突兀而出的石头上,枰然断裂成两块。停下了,祸魁俨然是一只死去的乌鸦,是才死的,黑色的羽毛光泽还未退去。这玉佩碎的突然,碎的我惊心动魄。
玉佩断,生死散。龙凤散,时运乱。
我在白家大宅时我那迷信的家人们教过我这些,玉佩断,龙凤散,这是大凶之兆。我不敢告诉霓裳这些,我怕她会惊惧不安。她惋惜地看着地上的断玉,捡起来,擦干净,装进口袋。接着又回复了笑容,她说,还好,起码还可以用。分成两个还可以拿一半送人,呵呵,我要把凤的那一半送给我未来的夫婿。我笑骂她痴了,刻意忘记了这事情。
预兆总归是预兆,注定的无法逃离。送我们玉佩和戒指的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临走时呢喃的几句话总是我耳边飞旋着,挥散不去。
该来的注定要来,该走的注定要走,该谁的还是谁的,该谁的还是谁的。
第二章
第25节 白(13)
后来我和霓裳对凌末在小树林里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始终不是很相信,他骄傲地抬起头,看着我们手指的方向说,心隐寺,好传奇呢。直到我和霓裳拿出随身的玉佩断片和绿玉戒指,他才稍作相信。奇怪的是,在我们决定带他寻去的时候,上次的路却依稀不记得了,或者说根本路就已经改变了。我们没有找到那条小溪,自然更找不到溪后的心隐寺。凌末切实地笑了我们一阵子,我和霓裳也因此迷惑了好久。难道那真是梦境,可为什么会有玉佩和绿玉戒指?
我们的迷惑不久便被时间冲淡了,就像染血的白丝缎,那样一团团浓烈的红云缓慢地消逝着,渐渐只有浅薄的痕迹残存。有些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着的,然后暗暗滋生出另外一些本来没有的东西。
最初的霓裳,凌末和我总是三个人一起的,大家一起开心地笑和玩。凌末乖乖的做我和霓裳的宠物,然后在外人面前依然是那副冷酷的样子。他还是一直不断地打架,各种不同的人总是会找上他麻烦,他打架的名声已经传了很远,但他单挑从来没有被打败过。自幼辛苦的农家生活给了他一副好身躯好体质,他的灵活的脑子也使他在打架中占尽上风。
我和霓裳总是劝说着他不要去打架,他每打一次架就要罚他自己倒吊在树上半个小时,然后我们两个嘿嘿笑着在下面“虐待”他一通。不过他总是忍不住出手,他是那样从不愿服输的男子,我知道除了在我们两个面前,他的头颅总是骄傲着扬起的。
他躺在濡湿的草地上给我们讲他的过去,讲他的农家生活,讲他的父母双亡。记忆中犹为清晰地是他他讲他的那些陈年的稻米,他说那些放置过久的稻米会滋生出密密麻麻却看不见的小虫子。那些虫子和稻米一起煮熟,然后放在嘴里咀嚼,一不小心就会咬到一团,那些和蚕一样没有脊柱软绵绵的虫子。咬下去会有混浊的浓水吱的爆开来,粘在上颚或者舌根哪里,涩涩苦苦的恶心味道阴魂不散的徘徊,大口大口喝水仍然在仍然在。我和霓裳都无法想象为何稻米放坏还不扔掉,还要煮来吃,为什么不吃好的稻米。凌末无法解释,他只说你们两个大小姐是不了解民间疾苦,然后口中衔一支青绿的草安静地睡去。
他总是让我想起小羽,那个我爱恋了好久好久的男子。我真的爱了他好久好久,久到几乎都要忘记他的面容了。十年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
凌末在不知觉中,在我的不知觉,霓裳的不知觉,甚至他自己的不知觉中慢慢向我靠拢。我知道,或许是他爱上我了。但在他亲口说出之前,这只能是猜测。霓裳也多少感觉出一点,她说,瞳瞳,虽然我一直反感男人,不过这次的凌末却不是一般的男孩子。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说她也动心了。
我笑说,凌末啊,这个非同寻常的男人,他有什么魔力,竟然使我们的霓裳小仙女也坠入红尘。
霓裳笑着打我,谁说的,谁说的。我亲爱的瞳瞳啊,你说这些话,是该打了。
事情直到我奶奶的去世与我的因阑尾炎而住院才一切明晰起来,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几乎日夜不停地陪伴在我身旁。直到痛苦来袭,我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和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而霓裳的怀抱太脆弱,我知道我需要一个男子宽厚如大地的胸膛做为依偎。小羽是不可能出现的,这个男子无疑是此刻趴在我床边像孩子一样睡熟的凌末。
霓裳在床的另一边睡着了,他们两个这几天来一直陪着我担惊受怕的,他们也都累了。我不用担心霓裳的不开心,我移动身体愈发靠近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的仔细欣赏凌末的样子。这个男子有英挺的鼻子,眉毛剑锋般坚毅,紧密闭合的眼睛看不到深邃如星空的眼瞳却同样令人痴迷,他略黑的肤色更拥有男人的独特味道,我知道我爱上他了。
尹凌末,你这个妖精,你让霓裳为你坠入红尘不算,现在让我也爱上你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转过身,看着我亲爱的霓裳。她浓密如海藻般的头发覆盖整个后背,她新生婴儿般光滑的皮肤如一条南宋昂贵的丝绸手帕,我总是喜欢用长长的指甲划过她每一寸皮肤,温柔的手感。
我那无法言说的表姑姑啊,自从送我进医院后便再未来探视过我一次,哪怕一次也行啊,我就愿意彻底放下一直以来对她所有的偏见。我已决定放弃我坚守的阵地,原谅她对我一直以来的恶毒,原谅她的庸俗,原谅她的吝啬,可她还是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有时候人情间的淡漠会让人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信心和希望。她可是我在这里唯一血缘关系上的亲人啊,唯一的。
表姑姑的女儿,我美丽温和的春天姐姐却来探视过我几次,她是听说我病后特意坐好久的车赶回来看我的,她在外地一个小学教书。她还是依然带着春雨润物细无声的笑容缓缓走进病房,走近我的床前。她走路的姿势幽雅和高贵,她的举止落落大方,娇媚而不失矜持,丝毫没有一点我那表姑姑残存的痕迹。春天姐姐还是那个最了解我的姐姐,春天姐姐精致的竹编篮子中呈满了红润的苹果,我感动的想要为她歌唱一曲。那是我们的默契,我们共同在表姑姑那样充满恶毒和诅咒的天空下生长,我们彼此依存。
我转眼环顾病房,春天姐姐在安静为我削苹果,果皮拖在台子上拖了好长都没有断开。霓裳为我倒水,水杯上热气蒸腾云烟一般美丽。凌末靠着墙壁温柔的看着我,眼中满是阳光。他们都是我深爱和深爱我的人哪,他们是我的阳光,我的雨露风霜滋养我生长。我像一棵春天缺水的枯草,大口大口吮吸着他们的爱。温暖之后,感动化作水份从眼中溢出,顺着脸流淌下来,在下巴处凝聚成一条小溪。
霓裳在春天姐姐走后我的解释后依旧不相信她就是我那恶毒的表姑姑亲生的女儿,她不断傻傻地问着,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同的母女。我说,知道吗,霓裳,春天姐姐,她是荷花。从淤泥中清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