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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那村那人那傻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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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大宝一边抱着荷花往外拖,一边道:“我姐夫又不是瞎子,纵是不认识路也不能自己往这深草坑里扎啊。”

荷花回身住抓了大宝,颤巍巍的道:“那你说他去哪儿了?他一人能跑哪儿去啊?我想着天黑他寻不见家,咋的也得找个地方儿歇着不是?可这山上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怎么就没有呢?你说他能往哪儿走呢?他自小到大也没怎么出过村子,他能去哪儿啊?啊?你说他能去哪儿?”

大宝见荷花这模样直害怕,前树林子村有个疯寡妇,就是男人一日出去办事再没回来,她急得疯了,整日里只会拉着人嘟囔“你说他去哪儿了,早晨走时还说晚上要喝枣粥呢,怎么就没回来啊,你说他能去哪儿呢。”大宝看荷花眼神儿发直,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不由得不让人想起那疯寡妇,紧着拉着荷花劝道:“放心,我姐夫那么大个人了,纵是没出过远门儿也不能丢了……我看,咱们先回家,也许咱爹那儿找着了也说不准,或是我姐夫自己回了家……咱先回家看看,没有咱再去别处找。”

其他几人也从旁附和劝慰,只说十有八九是回去了。荷花已经完全没了主意,这会儿只剩下这最后一丝希望,不住的点头:“是,回去看看,许是回去了,我说他也不能一晚上不回家……你姐夫那人一根筋,啥时候干啥心里都算计得好着呢,你拿刀子逼着他都改不了……不能一晚上不回家,指定是回去了……”

荷花在大宝几个人连劝带哄之下的回了家,然而出来迎她的却不是长生,而是同样一脸憔悴的四奶奶。

长生真的不见了,心口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啪的断了,荷花眼前一黑,彻底支持不住的软了身子。

长生不见四天了,李家、霍家、连带着村里关系近的、热心的,一直没断过四下去找,始终没有结果。荷花想着两人分开时说的话,只怕是长生一根筋的信以为真跑去了县城,可大宝跑了一趟回来,说是孙雪梅那儿也没见长生去过,她听了这事儿也挺担心,还捎话说让荷花别着急,他男人在衙门里当差,请些衙役跟着一块儿去找肯定得力。荷花这会儿也不管长生和孙雪梅是个怎样的关系了,只想着若是孙雪梅的男人能帮着把长生找回来,就是让她跪在地上给她磕一百个响头她也心甘。

四奶奶却没有荷花那么失魂落魄,这几日眼泪也没掉一颗,荷花跪在她面前呜呜的自责时,她也没说半句埋怨的话,只拍着她的手,道:“哭啥哭,你男人没死呢。他爹他娘,他爷爷他奶奶全在天上保佑着他呢,不能让他有事儿!”只她话虽这么说,到底不可能不苦不急,每日里不是山前山后的找,就是一个人走到霍家的祖坟前,对着长生爹娘和爷爷奶奶的坟头发怔,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

而荷花则彻底没了主心骨,每日里什么也不干,只四处找人,嗓子早就喊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人前人后的掉眼泪,两只眼睛就没消过肿,终日吃不下睡不着,有时累极了能眯个盹儿,可不到一刻就从梦中惊醒,愣一会儿又掉了眼泪,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大圈儿。

娘家人看了全跟着心疼,她娘和胖丫儿轮流在她身边陪着安慰,只连荷花爹这硬脾气的都说了宽慰的软话,可不管怎样都不管用,荷花还是一日比一日憔悴,眼里一点神采都没了。她这模样别说家里人,只连不相干的外人看着都觉得不忍。村里最爱嚼舌根子的人这回全不言语了,能找的都帮着去找,又四下里知会住在别村的亲戚,若见了个高高壮壮,傻傻呵呵的汉子千万拉着别让走,我们村儿他媳妇儿都快疯了。

荷花不知自己疯没疯,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她娘原跟她说过一句话:男人是家里顶梁柱,撑着天呢,若没了他,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她虽明白这个理,可一直没太放在心上。如今她明白了,长生是她家的柱子,她把心拴在上面了,这柱子要是没了,也不等天塌下来把她砸死,只这剜心似地疼,就能要了她的命去。

这几日她总是想着和长生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每一次都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甚至夜半无人之时愣愣的坐在炕上,会忽然抬手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是她把长生骂走了,她明知道他傻了吧唧的一根筋,还偏要说那些狠话,她只顾自己痛快,全没考虑他听了会是怎样的感受。她不配给人家做媳妇儿,不配给长生做媳妇儿。

他对她其实已经很好了,她说什么他都听,让他做什么他都依,心里只知道傻傻的疼着媳妇儿护着媳妇儿,是她贪心不知道满足。其实现在想来,他到底是疼“李荷花”还是疼“媳妇儿”有什么紧要的?她李荷花就是霍长生的媳妇儿,什么时候也变不了。她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喜欢孙雪梅了,只要能让她天天看见他,守着他,就是他一辈子不把她放心坎儿上也无所谓……只要他平平安安的……


第三十四章

荷花昏睡着,隐约听见鸡在打鸣,她习惯性的扯了扯被子。好奇怪的感觉,她明明是闭着眼,可却看见长生跪在炕上,把被子用力抖开铺平,绣花似的仔细叠着,叠完了自己的,又来扯她的。她冷得她蜷了蜷了身子,想要去扯,可身子沉得很,根本动不了。身上一凉,被子被他扯走了。她很生气,为了找他,她已经很多天没睡觉了,如今寻了他回来,自己才得心眯个盹儿,咋的就不能让她安稳睡一会儿。她不满的哼了一声,长生似是没听到,又或者听到了故意不理。她真的生气了,伸手去拉,可手上灌了铅似的太不起来,身上也似帮了绳子似的动不了,这让她愈发的烦躁,一边难受的呻吟一边用力扭动身子挣扎……

荷花挥着胳膊从梦魇中惊醒,像是才担了几桶水似的,累得呼呼喘着粗气。她有些发懵,扭扭头四下看了看……被子都整整齐齐的叠在炕头,她自己则远远地蜷在炕角,长生不在,也没人跟她争被子,外面日头挂得老高,早过了晌午了,哪儿来的什么鸡叫……

荷花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长生不见六天了,她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这六天是怎么过来的,真的就似是一场噩梦。她爬起来穿了鞋下地,想着再去后山找一回,虽然找过无数次了,可她总觉得肯定是落下什么地方,又或者之前他迷路走远了,这两天自己又绕回来了,他不相信长生就这么没了。

咚!咚!两声敲门声,有人站在敞开的院门口高喊:“是霍大嫂家吗?”

荷花听人唤她“霍大嫂”,心一下提了起来,连忙跑了出去。

门口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她没见过,看模样不是他们附近村子的。来人见了荷花通身的憔悴,似是一下得了肯定,也不用她答,便道:“您就是霍大嫂吧,我在县衙门里当差,我们头儿让我接您进城,您家大哥找着了……”

那人又继续说了什么,荷花却全似听不见了,呆了一瞬之后,只觉整个人都轻了轻,笑也不会了,哭也不会了,只愣愣的点头。

送信儿的衙役只觉这村妇大概是个呆傻的,小心的提醒道:“那个,您家还有别人吗?要不要再叫个人一块儿进城去?我驾了马车来的。”

荷花回了神,连忙往四奶奶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奶奶,长生找着了,长生找着了。”

屋里没人应,荷花跑进屋去才想起四奶奶出去了,又忙跑出去对送信人道:“您等等我,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说完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只怕来人跑了似的叮嘱求道,“您别走,我叫个人,马上就来!”

荷花跑回家叫了大宝,又让家人赶紧去寻四奶奶,李家人听说长生找着了全都松了口气,一连几日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一家子却全都累得过了头似的,连笑都不会了,只催着荷花和大宝赶紧去县城接人,别忘了好好谢谢人家捕头老爷。

只说送信的衙役赶着马车带上荷花和大宝往县城赶,他知走丢的那位是个傻子,才看荷花那样子也觉她脑子大概也不大好使,只想着大概是两个傻子被凑了对儿,是以这一路上也只跟大宝说话。大宝只管一个劲儿的道谢,那衙役道:“别这么说,我们在衙门里当差的可不就是干这个的,再说您这儿也算是我们嫂子的娘家人了……不过说起来我们虽是四处寻了,可您家大哥还真不是我们找着的,是他自己寻到衙门的……就今儿一大早,我们兄弟几个才到衙门就见个人在门口蹲着,看样子得蹲了半宿了,我们上前问话他也不搭理,我还当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呢……”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合适,衙役顿了一下,扬了扬马鞭,又道:“后来我们头儿来了,您家大哥许是认识我们头儿,上去抓了就不撒手,好么,吓我们哥儿几个这一跳,又当是来滋事的……后来我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反正我们头儿算是把他给认出来了,赶紧着领家去了……”

“我们头儿原说是请您家大哥在家歇歇,吃个饭直接给送回来,可您家大哥衣裳也不换,饭也不吃,只管抓着我们头儿不撒手,嘟嘟囔囔的也不知说的啥。我们嫂子过来劝也不行,他现在是谁也不理,跟我们头儿耗上了……没辙,我们头儿这才叫我赶紧过来请人来。”

“那个,我多嘴问一句,您家大哥……是不是跟我们头儿有啥恩怨啊?”

大宝听得一头雾水,想着长生那样的能和县衙捕头有啥恩怨啊,只不解的道:“不能啊……”说完又扭头看了看荷花。

荷花才听着长生叫花子似的在县衙门口蹲了一宿,心疼得不行,再往后听,也觉得奇怪,愣愣的呆了一刻,似是想出了什么,不自觉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心口涩涩的低了头,一路上没言语。

从荷花家到县城,快马加鞭两个多时辰。荷花一路上想着长生现在会是怎样的狼狈模样,可下了车进了门,真真见了堂中坐着的长生时,还是惊得愣住了。

堂中,长生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攥着自己的裤子,另一只手死死的拉着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人。荷花没心思去看旁人,只凝着长生,但见他身上脏得不像话,头发也乱了,衣裳也破了,豁了好几个大口子,露出污兮兮皮肉来,有几处似是干了血迹,大概是受了伤。他这模样别说人家说他是叫花子,只连她一眼看了也认不出原模样。

堂中的人听见有人进院,都抬头往外看过来,唯独长生仍是低着头,好像怕抓着的人跑了似的,忙又伸了另一只手把他抓住。

“荷花!”待孙雪梅欢喜的喊出荷花的名字,长生才是被敲了一棍子似的猛的抬头看过来,不待所有人反应,扔了身边的人直接冲了出去,一下子把荷花抱住了。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荷花,全呆住了。

四周静得出奇,静得她只能听到自己和长生的呼吸。片刻之后,荷花感到自己的肩膀好像是湿了。

长生在哭,哭得很伤心。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看到长生哭。

一时间,荷花心里五味俱全,固然心疼难受,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抱着他温柔的安慰,而是想狠狠捶他几拳:王八蛋!你还好意思哭!我快被你急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要人命的混蛋!我上回打轻了你了!就该把你腿打折了!我看你以后还往哪儿跑!臭混蛋!

荷花吸了口气,抬手想要推开他,长生紧张的愈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不住的低喃:“不换……我不换……不许换……不许换……”

荷花感到自己被长生用力的抱着,五脏六腑好像都快被挤出来了,那些骂人的话也一块儿被挤没了似的,剩下的只是眼泪,说不清是喜是悲是欣慰是委屈,大概都有一点点,乱七八糟的绕在一块儿,直让眼泪止也止不住。

旁边的人看了也跟着心酸,好半晌,孙雪梅方往前凑了凑,道:“找着就好,你们俩这几天都不好过,赶紧着屋里歇歇,我弄点吃的去……”

一直抱着荷花不撒手的长生歪头看孙雪梅靠了过来,只怕她把荷花换走似的,紧忙拉着荷花往后躲了躲。

孙雪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怎么了,今儿一来就这样,话也不跟我说一句,我靠近些都不行……”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相公,不明所以的笑道,“倒是拉着他不撒手,只说什么‘不许换’‘不许换’的话,还一个劲儿的唤你的名字,倒像是我们把你藏起来了似的……”

荷花忙抹了眼泪,听人家说了这些,脸上臊得不知如何答话,只心下庆幸这长生愣呵呵的没说明白。

孙雪梅却也没深问,只道:“我在家时就听说你俩闹了脾气,想去给你们说和说和来着,只我婆婆突然闹了病,我就紧忙赶了回来,没成想竟闹成这样……你俩是我最贴心的朋友了,如今找着了算是皆大欢喜,今儿在我这儿吃晚饭吧,头先一直说要一块儿坐坐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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