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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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他是把心窝子掏给了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儿。
两口子吵架,不论谁低头,总要有个结果,可她想这回便是长生低了头她怕也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不是气有多大恨有多深,是心寒了。她热乎乎的心被扔进冰窖子里,想再捂热了哪儿那么容易,更何况那白眼儿狼就是一颗捂不热的心,用冷心捂冷心,她想不出个结果来。
只说荷花这边没了心思,长生那边儿却是定了主意似地,自己家山上的地也不管了,每日只管奔李家地里卖力气干活儿,中午也不回家吃饭,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坐在田埂上等着,等下午荷花爹和大宝来了,再跟着他们一块儿干。
荷花娘看着他可怜,下午送吃食的时候会给他多待几个饼子,荷花爹倒也不理,却是长生低着头死活不要。荷花娘没奈何,想了想,只说是荷花给他的,长生这才抬了头伸手接着,脸上还带了些喜色。
荷花娘每每与荷花念叨,只道:“长生这样便算是好的了,你就消了气和他家去吧。他这么个大小伙子,每天中午不吃饭的等着你,你实在气不过,只去地里看他一眼也好啊,你们小两口儿置气,可也别把他身子熬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荷花回道:“您甭理他,手脚长在他身上,他爱在哪儿干在哪儿干我管不着。您还说他是实心眼儿,这回让您瞧瞧他那肚子里的肠子也弯着呢,不吃饭?给谁看?他就是装可怜呢,臭无赖!”
只她嘴上这么说,可如此过了七八天,终还是受不住了。却也不是为了别的,只见长生终日只管来李家地里干活儿,却把自家的地全荒废了,那可是他们俩一锄头一锄头辛苦开出来的。
荷花心里着急,可也不想与长生说话,倒像是她如何念着他似的。最后也只趁她爹和大宝下地的时候,自己悄悄跑去山上照料,好在早过了农忙时节,她一人也干得过。她一边儿干着一边儿来气,只气自己没骨气,到了儿还是念着总得有回去的一日。
荷花娘从胖丫儿那知道了荷花偷偷上山干活儿的事儿,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只道荷花心气儿已经顺了,不过是等着长生给她个台阶下,便趁每日下午给送吃食的时候,偷偷教给长生说:“你只在这儿傻干不行,去跟荷花说些软话,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早晚能跟你回去。”
长生似懂非懂似的点头,荷花娘当他是明白了,可等了两日仍不见他登门来找,心里又气又叹,只说这长生当真是个傻脑子。
其实长生并不是没找,只是没去家里找。只说荷花回了娘家,也不好意思每日赖在家里白吃白喝,便把原自己没嫁人时干的活儿又全接了过来。她每天早晨都要去井边打水,头几日还好,她知长生每天早晨打水的时辰,故意避开了,可后来不知怎的还是让他给撞见了。自此他便黏上了她,不管她什么时候去打水,总能见他在井边儿坐着等她,看她过来就赶紧去拿她手里的水桶帮着打水,然后一路帮她担回家去。
荷花初时并不愿领他这个情,可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再者她自己担两桶水其实也是吃力。原做姑娘时干的活儿多,担两桶水不觉什么。嫁了长生一年多,家里但凡用些力气的活儿全是他干,倒把她给养软了,担了两天便觉膀子疼得不行,这会儿他抢着要干,她也便由着他,只一直冷着脸,不跟他说话。
长生每次都帮荷花把水担到院门口,放在石阶上,然后便一脸期待的望着荷花,等着她跟自己说句话,或是露个笑脸,甚或叫他一块儿进院,哪怕只是唤他帮着把水提进去也好,可荷花回他的永远是一个白眼儿。长生每每失望的低了头,在门口站上一会儿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荷花一直冷着脸子对长生,长生却也没被打击的泄了气,反是愈发的黏糊了上来。每日里只要不下地,就远远地坐在李家门口等着,见荷花出来便跑过去,也不说话,就不远不近的在她屁股后头跟着。荷花若不耐烦了回头瞪他,他便站住,可怜兮兮的往后蹭蹭,等荷花回头走了,他又赶紧跟上。有时荷花帮她爹娘去别人家传话或借还东西,长生就在人家门口坐着等着,人家请他进去坐他也不理,只等荷花出来再默默的跟上。
村里人本就知道荷花与长生闹别扭回了娘家,如今长生又尾巴似地跟着她,三姑六婆难免闲话议论,说得最多的便是荷花嫌弃长生是傻子,在别处又寻了好人家,只盼着问长生讨个休书一拍两散伙,可怜长生这傻子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儿,儿子都没得着呢就要没了。
荷花听着心烦,也受不住人家对她指指点点,便渐渐少了出门。于是,长生终日里大部分时间便只落得一个人坐在树底下,傻傻的望着李家大门口发呆。
时候长了,村民们又说:别看人家长生人傻,倒还挺痴情的……
第三十二章 荷花!!!
转眼,荷花回娘家快一个月了,这日忽然收到杏花托人从王家庄捎来的口信,说是她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没了。
全家听了都愁了脸,由是荷花娘,听了这消息愣了会儿神,一个人去了灶房。荷花忙跟了过去,但见她娘坐在小凳子上抹泪儿。
荷花上前去劝,她娘擦着眼泪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都怀了快五个月了,怎么就掉了……”
荷花道:“杏花自小身子弱……您别难过了,再哭也哭不回来,您若是哭出病来,杏花知道了可不更难受了?好歹他和福根年轻,等养好了身子再怀一样的……”
荷花娘愁道:“杏花这孩子不比你和桃花性子强,有了委屈也不说,只管自己憋在心里忍着,这回说是自个儿摔了跟头,可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是怕……只怕是她又受了婆家的欺负了……”
荷花劝道:“这您放心,不能够……福根再混账也有个谱儿,杏花怀着他娃子呢,他哪儿能再让她受欺负了?还有福根他娘,杏花那肚子里可是她亲孙子,她也不能一味的不讲理……再者了,上回我们去的那一次,多少乡邻都看着呢,又有老人儿在场,真要是他们在杏花怀娃子的时候还丧尽天良的欺负人,不等咱们找他们算账,光是乡亲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淹死……”
荷花娘只管苦着脸点头,道:“话是这个话,可我这当娘的心啊……非得等你们有了娃子才明白,这娃子但凡有一点儿不如意了,比拿刀子戳娘的心还难受,恨不得全替你们受着……”
荷花听了窝心,心里也是惦记着杏花,虽她嘴上劝着她娘,可自己却也不放心,只怕杏花真是受了什么欺负,想了想,拉着他娘的手道:“要不这样,我去看看杏花,陪她住两天。她小月子,娘家姐姐过去照顾照顾也在情理,一来呢是看看她婆家有没有给她气受,二来她才掉了孩子,心里正苦,有个亲人在跟前陪着,也能慰慰她的心。”
荷花娘听了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倒也是好,我当娘的也不合适过去,你们亲姐热妹的过去照顾照顾别人倒说不出什么……只是你自己这事儿还没了呢,怎能又让你跟着操这心……”
荷花道:“瞧您说的,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儿,她是我亲妹妹,可不也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也去不了多久,住长了反让人说嘴,陪她解解愁苦,三五天就回来。”
荷花道:“好,明儿跟你爹说说,问问他的意思。”
荷花道:“不用明儿,我这就说去,说好了我明儿一大早就走。”
荷花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荷花娘又一把拉了她,蹙着眉头语重心长的道:“荷花,听娘一句话,等从杏花那儿回来,你就家去吧。这么些日子了,什么气都该消了。不说村里人怎么说,只我看着他都心疼。好好跟长生回家过日子,比什么都慰娘的心。”
荷花怔了怔,听了她娘那些窝心的话,这会儿再有什么也不能说了,只勉强露了个宽慰的笑容,道:“好,我知道了。”
当晚,荷花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第二日一大早便拎着包袱出了门。
只说长生远远地坐在树底下望着李家大门发呆,看见荷花出来了,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跑过去。待到近处见荷花拿了她自己的小包袱,愣了一下,随即咧着嘴乐了,赶忙伸手去接,只道:“我给你拿。”
荷花一甩包袱,把他打开,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长生揉揉胳膊跟上去,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对,紧跟了两步,凑到荷花旁边迷茫的提醒道:“家在那边儿呢,不是往这儿走。”
荷花也不理他,只管走自己的。
长生一路跟着荷花出了村子,越发觉得不安,伸手拉了荷花的胳膊,紧张的道:“你要去哪儿?回家不往这儿走,出村子了,回家,回家吧……”
荷花把他甩开,冷脸瞪着他道:“谁说我要回家的?我回哪个家?你都不要我做媳妇儿了,那儿再不是我的家!从今往后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
长生脸色一赧,微微垂了头,见荷花要走,又急忙伸手拉了她,磨唧了半晌,臊着脸小声嘟囔:“不是……要你做媳妇儿……”
荷花抽了胳膊,冷哼了一声,顶道:“要我做媳妇儿有啥好的?我又不笑,还打人,人家雪梅多好,模样俊,性情好,又爱笑,又不打人,你不是喜欢的紧吗?巴巴儿的攒了花生给人家留着……哦……你是看着人家回了县城了,不理你了,你这又想起我来了。咋的?想把我哄回去继续伺候你是不是?明儿人家来了,我又被你仍一边儿不待见了!我才不讨那个没趣儿!你不是问我去哪儿吗?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进城,把你那雪梅给你换回来,我给人家当使唤丫头老妈子横竖不与你相干,总之再不伺候你了!你喜欢爱说爱笑的只管回家把你那宝贝花生心窝子捧好了等着去,明儿她就来了,你让她给你当媳妇儿去吧!”
荷花说完了转身便走。长生似是被荷花这一大串儿话说懵了,呆呆的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荷花已经走远了,赶紧跑过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不停的在后面唤着:“荷花……荷花……”
荷花说了那一大串儿话也把自己的气恨委屈勾了上来,听长生后头唤她,转身厉声道:“不许跟着我!”
长生站住了,想往前跟又不敢,又委屈又着急,一脸的慌乱无措。
荷花指着长生的鼻子道:“有句话你是说对了,我就是爱打人,你再跟过来我还打你。往后别让我看见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完随手捡了个树枝用力扔过去,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长生没再跟上,直挺挺的愣在了原地,眼看着荷花越走越远,最后拐了个弯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没动,眼珠也不错一下的望着路的尽头,好像等待着荷花改变主意,然后从那儿走回来找他,可是他站了好久好久,荷花终归没有回来。
荷花说不给他做媳妇儿了,荷花说再不想看见他了……
荷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
长生呆了许久,忽然受不住了似地,对着荷花消失的方向扯着脖子嘶吼:“荷花!!!”
*
荷花没有听见长生的吼声,一路心烦意乱的到了王家庄。
杏花一见了她,没说话呢,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荷花原是劝着她,可杏花哭得凄楚,也把她的眼泪招了出来,姐儿俩拉着手哭了一会儿方才正经的说上话。
荷花只怕杏花受婆家委屈,只问她婆婆在哪儿,这么半天怎么没见。杏花抹着泪,有气无力的回说自分了家之后,她家和王福根大哥家虽隔墙而居,平日却不怎么来往,她婆婆由两家轮流养着,这会儿正住在福根大哥家里。
荷花劝说这也好,福根大嫂不是个省油的灯,少些来往少些气受。杏花扯着嘴角叹了口气。荷花看出她心里有苦,可问她她却不说,只管摇头摸着自己肚子掉泪。荷花见了又生了疑,急问是不是她婆婆和嫂子使坏才没了孩子,若这样咱们必不能轻饶了她们!杏花说这却也不是,只怪自己命苦身子弱。荷花看又要惹出她的眼泪来,紧忙停了话茬,又劝了一回。
王福根待荷花倒也算有礼,只或是也为了没了孩子愁苦,脸上一直没有个笑模样儿。整整一日,荷花只在杏花屋里陪她说话,倒也没见了王家其他人。晚上,王福根拿了被褥去厢房睡了,留了荷花姐妹在一起睡觉说话。
两人躺在床上说了一晚上,到最后渐渐无话,可以睡不着,只各自躺在被窝里瞪着眼想心事。
“姐……”杏花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嗯?”荷花应了一声,杏花却又没了声音,躺了一会儿,杏花又有话难言似地,低声唤道:“姐……”
荷花转过头来望着她,但见杏花望着房顶发呆,滞了片刻,幽幽的开口道:“我不想跟他过了……”
荷花愣了一下,只当她又想起了什么委屈事,劝道:“别说傻话,我知你现在心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