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爱玛尔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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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三世在王太后去世后不久死于刺杀,他临死前正式传位给妹夫纳瓦尔国王,亨利四世在做出了若干伟大功绩之后,于1610年同样死于刺杀,玛格丽特到是比他还多活了五年。
年轻的贝亚恩亲王第一次坐上卢浮宫的餐桌,一开始还显得有些拘束,他的刀叉明显用得有些不熟练,整个宴席中玛格丽特仅仅看了他三次,就发现他有一次是用手去抓肉块的,而且动作幅度很大,似乎完全不在乎被别人看见。
也正因为如此,没过多久,他已经能够在与别人交谈的同时,顺便打量一下在座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性。事实上,在最初的相互介绍之后,亨利·德·纳瓦尔就没再怎么理睬自己的未婚妻,他的注意力其实很分散,但玛格丽特也许是出于某种先入为主的认知,总觉得他对侍立在王太后身边的索弗男爵夫人多看了好几眼。
玛格丽特的浮想联翩到这里要被打断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在这宴会上,她才是绝对的主角,法兰西国王和纳瓦尔女王都关注她,或者说,所有人都想知道纳瓦尔王室特别是年轻的准新郎对于未婚妻的态度。
因而上面提到的两位君主在互相的问候、寒暄、无关紧要的奉承和彼此的称赞之后,终于由做姑妈出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感谢了玛格丽特公主在入城式上的迎接之后,纳瓦尔女王无比客气的对查理九世表示,到目前为止,她都对未来的儿媳很是满意。
“这孩子比我想像的要漂亮的多,”女王似笑非笑的,“我想纳瓦尔的子民们也会和我有同样的观点。”
玛格丽特不得不站起身来,转过去向纳瓦尔女王行了个大礼,与此同时,查理九世才回答道,“亲爱的姑妈,您能这么说使我觉得自己终于做出了一件正确的事。”
“不过,”国王转而看向自己未来的妹夫,“我更在意您的儿子对玛尔戈的评价。”
玛格丽特低着头,她的记忆中压根儿没有这场宴席,那时她以最傲慢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于这联姻的不满,然而此时,她却很想看看自己那位丈夫的反应。
亨利什么都没做,国王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因而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装作听不见。但问题是,在座的每个人,不管他们是否表现出来,其实都期待着他的回答。
卡特琳娜王太后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此时也许是终于意识到应该尽一下身为母亲的义务了,在环顾众人之后,才在这一片沉默中,慢悠悠的开口了。
“亲爱的孩子,”她说,“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带走你的妻子,要知道,她不仅仅是我的女儿,更是整个宫廷中人们追随的时尚潮流。”
查理九世带头,好几个人都为这句话鼓起掌来,纳瓦尔女王也象征性的碰了碰双手,然而玛格丽特不得不又一次站起来,向她的母亲施礼来感谢她的恭维。
等玛格丽特坐下,亨利已经把手中的刀叉放到盘子里了,他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掺水的都兰葡萄酒,玛格丽特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其实挺享受这种众目睽睽的感受。
纳瓦尔的亨利终于开口了,他先是看了自己的未婚妻一眼,才转向王太后,“陛下,我诚心诚意赞成您所说的,”这年轻人露出一丝笑容,“因为我已经发现,您的女儿比那张送到波城的画像要美丽的多。”
卡特琳娜王太后点了点头,这表明她对这回答其实算不上满意。玛格丽特也是,她还记得那张画像,平心而论,说她本人比画像美丽绝对算不上一种恭维,因而她也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挤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亨利若无其事的笑了一下,又低头拿起了刀叉。他的母亲很快转移了话题,同时,宴席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餐后甜点被端了上来,鲜奶酪、几种煮奶酪、蛋糕、无花果和樱桃,以及各种各样的果酱和糖衣果仁,陆陆续续被摆放到这些高贵的食客面前。
国王最后一次举杯祝酒,随后宴会就结束了,仆人们迅速走上前来,将剩余的食物放在篮子里,将桌布折叠起来,在一个碟子里为宾客们放上牙签。玛格丽特早就走到一边,看着纳瓦尔的亨利拿了一根牙签扔进嘴里,一个劲儿的嚼着。
阿朗松公爵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他姐姐的耳边,玛格丽特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耳垂上悬挂着的长长的流苏似乎被什么触碰着,就听阿朗松公爵说道,“亲爱的姐姐,你的丈夫确实是科利尼海军元帅的好学生,你看,他连嚼牙签都得自元帅的真传呢。”
玛格丽特觉得弗朗索瓦的这种表现很好笑,等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回答,“弗朗索瓦,这没用的,你很难再增加我对于贝亚恩亲王的厌恶。”
仆人们又一次排着队出现了,这一次,他们为宾客们端来了洗手盆,西班牙伊斯兰的大彩釉陶器脸盆里绘制的鱼、蛇、植物和贝壳,在装满水的容器里栩栩如生。
玛格丽特才把手伸进盆中的水里,另一双手立刻就按在她的手背之上,她用不着抬头,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必然只有阿朗松公爵。
阿朗松公爵的手心,甚至比盆里的水还要冰冷。
玛格丽特低着头,公爵就在她的头顶上滔滔不绝,“亲爱的玛格丽特,你其实没必要装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依我看,你的未婚夫到目前为止,对你其实也没什么明显的兴趣,而且,虽然在我眼里你美如天仙,但那双贝亚恩人的眼睛,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是会盯着别的什么女人不放呢。”
玛格丽特的手挣扎了好几下,阿朗松公爵的手才拿开,这双手水淋淋的停在空中好一会儿,玛格丽特始终都没说话,公爵这才悻悻的转过身去,从仆人的手里拽过一条细麻布毛巾,用力擦起手来。
仆人们还在忙碌,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去了圆桌的支凳和桌面,大厅中央被整理出一大块光洁的石板地面,查理九世给纳瓦尔女王母子以及其他胡格诺们所准备的餐后娱乐节目,是一场宫里夫人们排演的哑剧,导演则是国王本人。
阿朗松公爵始终站在距离他姐姐不远的位置上,姐弟俩没有交谈,但两人也都同时看见,纳瓦尔女王在和她的儿子说了什么,后者看了玛格丽特公主一眼,随即就向这边走过来了。
亨利带着轻松的微笑站到玛格丽特的身边,装作没有注意到阿朗松公爵,玛格丽特向他行了个简单的屈膝礼,亨利立刻邀请她在看哑剧的时候坐到纳瓦尔女王的身边去。
“国王陛下说演员都是宫里的夫人们,”他说,“我的母亲想请您在演出的同时向我们介绍她们的名字。”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亨利把玛格丽特带过去,让她坐在纳瓦尔女王身边,而他本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坐到了自己未婚妻的那一边。
女王对玛格丽特说了几句客套话,与此同时,仆人们熄灭了大厅里主要的一些烛火,仅在观众席周围,保留有几盏小油灯,演出随即开始了。
人们看见从黑暗中走出一列成双成对化了妆的夫人和小姐,赞美歌以深沉而庄严的旋律伴随着她们翩翩起舞。女子们穿着宗教祭祀时忏悔者们身着的宽大的黑色长袍,她们一只手举着点燃的大蜡烛,另一只手握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她们一边做出鞭子抽打自己的样子,一边哼着由国王亲自撰写的单调的歌曲……
纳瓦尔女王突然转过脸来问道,“孩子,第三排那位个子高一些的女士是谁?”
“是我哥哥安儒公爵,”玛格丽特低声回答,她比在座的所有人更熟悉安儒公爵的这种古怪的爱好。
女王似乎“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场上的女士们已经集中到一起秘密交谈,仿佛做出了什么突然的决定,她们一下子散开了,匆匆的退回到黑暗中去。
亨利看似无意的把身体侧向玛格丽特,“殿下,安儒先生很喜欢演戏么?”
玛格丽特知道未来的亨利三世其实只是喜欢穿女装和玩乐,不过她还是表示,很多人喜欢通过这一类的娱乐活动来寻找生活中的乐趣。
“那么你呢?殿下?”亨利又追问道。
“我从生活中寻找生活的乐趣,”玛格丽特回答,“我对演戏没什么特殊的兴趣。”
“很好,”亨利支吾了一声,就在此时,很多蜡烛在同时被再一次点亮了,大厅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光亮。
亨利的注意力,因而又重新被吸引到舞台之上了,刚才那些女士们,这时脱去忏悔者的袍服,穿上各色的华丽长裙,重新回到舞台中,在欢悦的乐曲声中跳起了库兰特舞。
“安儒先生看起来真像一位夫人,”亨利又说,“那么,殿下,你能否赏光告诉我,安儒先生身边的那位金色头发的小姐的姓名?”
玛格丽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亨利从头到尾其实只是想问这句话,这使得她露出了一个颇为神秘的笑容,随即才做出回答。
“她是索弗男爵夫人,是王太后的梳头女官。”
007 “怎么样?”
“怎么样?”
在纳瓦尔女王抵达卢浮宫以及之后的几天,整个宫廷,从地下室到塔楼上的鸽舍,人们都在彼此询问着这同一个问题。
最先提出此问题的,应该是纳瓦尔女王,因为她也许是唯一全心全意的关心这场联姻成功与否的人了。事实上,在女王当天晚上征求儿子的意见时,她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更重要的是,母亲并没有刻意掩饰这种愉悦,因而做儿子的立刻就发现了。
“妈妈,她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一点儿……”尽管如此,亨利还是迟疑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女王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总算识时务。”
“我希望她永远都能保持像今天这样的表现,”女王叹息了一声,“亨利,你现在能够接受这婚事了么?”
“我从一开始就能够接受,”做儿子的强调道,“现在更能。”
女王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亨利,等谈判开始之后,我会提出要求,拒绝让玛格丽特公主放弃她的王室继承权。”
“这不太可能,妈妈,”亨利则是摇头,“所以,我认为,还是多要些嫁妆比较实惠。”
“而且,”年轻的贝亚恩亲王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补充道,“瓦卢亚公主的继承权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纳瓦尔女王肯定是不赞成这一观点的,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并且立刻转移了话题,“亨利,我建议你和瓦卢亚家的王子们多多交往,但要提防吉兹公爵。”
“这太难了,妈妈,”亨利笑了起来,“我实在讨厌安儒公爵,阿朗松公爵又讨厌我。”
女王的心情看起来更好了,她用一种慈祥的微笑面对儿子,“那就不要理睬他们,亲爱的亨利,感谢上帝,卡特琳娜·德·美第奇的四个儿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的一个儿子。”
贝亚恩亲王用一脸的平静接受了母亲明显有些自负的评价,他想了想,才又问道,“妈妈,你难道认为仅仅提防吉兹公爵和他的天主教徒们就足够了么?”
“查理九世和他的瓦卢亚王室现在想要讨好我们,”女王回答的非常轻松,“这就是我为什么同意住在卢浮宫里的原因,这里应该是整个巴黎最安全的地方了。”
亨利只是点了点头,从小他就没有学会怎样去反驳乃至反对母亲,就像现在,即便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对于王室所有成员的不信任,却不会在母亲面前透露半句。
纳瓦尔女王却对儿子的这种恭顺显得很满意,虽然已经九点多了,她还兴致勃勃的把这一天里见到的主要人物都向儿子评价了一番,略过了玛格丽特公主,却没有放过吉兹公爵和他的妻子。因而一直到十点半,她才让亨利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在这个时间上,卢浮宫里绝大多数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就寝了,但玛格丽特公主的房间里,枝型烛台上的添加了玫瑰香精的蜡烛,却还正在燃烧的同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香,但公主本人,现在却已经开始后悔用了这一种蜡烛。
玛格丽特需要通过走廊和楼梯,而阿朗松公爵是走暗道,因而后者几乎是和他的姐姐同时进入卧室的,只不过公爵的手上多了个松木盒子,以证明他的拜访确实合情合理。
谈话一开始,公爵还是装模作样的问玛格丽特,对于胡格诺们的领导者有着怎样的印象。
“我还是应该恭喜你的,亲爱的姐姐,”阿朗松公爵的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在我看来,纳瓦尔女王总算是要比我们的母亲和蔼一点儿,而且她显然很宠爱她的儿子,所以大约也不会如何的亏待你。”
虽然这似乎算不上关心,但玛格丽特还是客气的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弟弟。”
于是阿朗松公爵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说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看似随意的问道,“可是,玛格丽特,你有没有想过,纳瓦尔女王和她的胡格诺们,虽然现在看起来意气风发,却未必能活着离开巴黎呢?”
公爵刻意强调了“活着”,然后耐心等着玛格丽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