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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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碧竹可瞧不得翠儿那副低人一等的模样,伸手在她手臂捏了一下,冷冷地道:“没出息的东西!活该你一辈子只配给人使唤!”
翠儿吃痛,泪水在眼眶打转,却迟迟不敢落下,只低垂着头,不敢与她争辩。
“老爷吃了药,不轻易醒来,你且在这里等着,一听到楼下有什么大动静,立即唤醒他,要是耽误了半刻,我揭了你的皮!”甚少见颜碧竹这样凶恶,翠儿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地点头。
颜碧竹昂首挺胸来到董茹珊面前,盯着她,抿嘴一笑问:“这位太太深夜造访鄙舍可有何事?”
董茹珊什么也不说,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颜碧竹脸颊通红,措手不及,“下流东西!你凭什么敢这样与我说话?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半个主子?”“我呸!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娼妇罢了!”“别以为我这么久以来不出声就当我好欺负!惹恼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里可不是蒋公馆!你还把自己当主子了不成?”颜碧竹眼睛冒火,心生不忿,便冲了过去一把揪住董茹珊的头发,死命地拉扯,“我颜碧竹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今日打了我,休想平安离开!”
董茹珊不曾想到颜碧竹居然敢还手,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就便她逼到墙壁边,撞倒了一整排绘着樱花图案的白玉花瓶,数声脆响,价值不菲的花瓶成了碎片,散落到满屋子都是,益发像遭了劫一般。
管家贵姨是个怕事的,见她们打得不可开交,也不敢上前阻止,只在旁边喊,“太太,小姐,有话慢慢说。”她不喊别打,明知这场夺夫之战不可避免。
论力气,娇生惯养的董茹珊哪里是颜碧竹对手,几番纠缠下来,她明显处于下风,被颜碧竹按住来打,发髻散乱,衣衫破烂,一脸的狼狈。
就在董茹珊快要撑不下去时,颜碧竹忽然哎哟一声,然后迅速捂住小腹,慢慢跪在地上,面上血色全无。
“这是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蒋江没有理会向自己投来求救目光的董茹珊,而是直冲到瘫坐在地,满脸泪痕的颜碧竹身边。见她神色有异,急出一额头都是汗,忙扶住她的肩,问:“你伤到哪里了?”
颜碧竹顺势倒在蒋江怀里,哭得花容失色,口里却不依不饶,“你的好太太存心想让你断子绝孙!”
蒋江一听,先是一惊,然后一脸欢喜,紧紧搂住颜碧竹,问:“几个月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看着颜碧竹略带挑衅地眼光,董茹珊的心不禁冷了半截。腾地一声翻身坐起,冷笑着对沉浸在幸福当中的蒋江说:“蒋少爷,你可别开心得太早,天知道她肚子里的小杂种一定是你呢?”
董茹珊这番话说得极厉害,一向自视甚高的蒋江如何能吞得下这口恶气,起身刷地一下就抽了她一个嘴巴,怒气集聚在眉心,盯着董茹珊,一字一句道:“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董茹珊又是一声冷笑,轻蔑地看着他,说:“你既然这样不满,大可和我离婚,娶这个不三不四的下流贱货当蒋太太!”“再让这个下流坯子生的杂种继承你的衣钵,好等你们蒋江名扬天下!”
“你!”蒋江扬起手,与她怒视以对,在见到她眼中深入骨髓的悲凉后,终于缓缓放下手来,转过脸,生硬地说:“你走吧。”
董茹珊笑得浑身发颤,连泪水都冒出来,“我走!我当然会走。谁稀罕待在着不干不净的窑子?”
等董茹珊回到蒋公馆,她在颜碧竹住处大吵大闹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连向来不管事的蒋老太都迫于无奈,亲自过来蒋公馆主持大局,随行的还有几个平日里与她要好的亲戚女眷,她们眼中闪现幸灾乐祸的表情,围着八仙桌而坐,紧紧盯着入口处的大门,生怕错过这一幕难得的好戏。
“茹珊。”匍一步入大厅,便见蒋老太满目威严坐于主位,用冰冷的眼光看着董茹珊。
董茹珊来到她面前,垂首静立,眼泪却滴滴答答掉了下来,梗咽着唤道:“母亲。”
这位蒋老太娘家也姓董,是董茹珊父亲的疏堂表亲,在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曾到董府做客,见董翰舒一双女儿模样标致,性格乖巧,心里羡慕得很,便提出订婚一事,为表诚意,更将世代相传的汉白玉玉佩嫁妆交与周玉兰,作为他日迎娶的证明。只是,她当日相中的是董翰舒的大女儿——董漓颖,而非她董茹珊,后来虽然蒋江不计较,如期娶了董茹珊,可这块心病,却永远留在了她心中。
见董茹珊先行服软,作为长辈的她也不好再多责怪,毕竟,蒋江的行为也是不值得维护的。稍缓和脸色,蒋老太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哪有男人不偷腥,你又何苦跟他拧着来?睁一眼,闭一眼,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了。到时,你德高望重,儿孙满堂,这份福气她那里能比?”说着,又拉董茹珊坐下,“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谁叫你是女人呢?在着男权至上的社会,我们除了认命,别无其他!”
董茹珊沉默不语。许久蒋老太才听见她忽然冷笑了一声。“我不认命又当如何?”
蒋老太神色骤变,狠狠摔开她的手,凉薄的嘴唇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说:“你还能如何?”
董茹珊掏出手绢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接着平静地说:“离婚再嫁。”
此话一出,满座震惊,女眷们窃窃私语,然后纷纷起身告辞,见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也不敢再多作逗留,连忙施礼告退。
“你疯了是吗?还要不要顾蒋董两家的脸面?”蒋老太怒不可遏地盯着董茹珊逼问。
撇嘴一笑,董茹珊抬头迎上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又有谁来顾及我的脸面?”
“反了!你敢这样和我说话?”蒋老太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叫喊,“张妈!把家法给我拿进来,今日我要是再不好好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忤逆东西,我就妄为当家!”
张妈进来拦住她,苦苦哀求道:“夫人,太太年纪尚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千万不要跟她计较,就当是看着蒋董两家的情分上,万万不可动家法啊!”
蒋老太听见此话,略微变了脸,垂下手中藤条,长长叹了口气,“真是作孽!我蒋家怎么会娶了个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作媳妇?”
董茹珊在一旁冷漠笑着,眼中写满刻薄。要不是她,自己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孤苦无依?凭董家在杭州的名望地位,她完全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丈夫,哪怕到最后依然不能长相厮守,但至少,是她自己的选择!
第六章
叶家的失势并未波及到庄宁,借着黑白两道的关照,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遍布各省,富甲一方的他,在上海滩的地位至高无上,甚至连张协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轿车刚一停稳,在旁等候已久的叶苏就冲上前来,拦在略带醉意的庄宁面前,板着脸说:“庄老板不愧是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事真叫我佩服!他张协不过给你些许甜头,就令你忘恩负义,原形毕露,连老丈人生辰都不屑于去?”
“叶苏。”他轻薄地笑了,“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当日那个叶家千金?”
叶苏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庄宁厉声喊道:“我就知道,你是冲着叶家的地位财富而来的!”
他两臂交叉,站在那里只是笑。
“庄宁!你但凡还有些人性,就不该帮着张协来对付叶家!”
他还是交叉着臂,站在那里,但已经不笑了,他看着叶苏,目光一敛,冷冷地说:“人性值多少钱?可别忘了,你如今身上穿戴的一切,都是我这个没人性的人挣回来的。”
叶苏气得全身发颤,也顾不得疼痛,强行把手上的祖母绿玉镯摘下来,当着庄宁的面扔在地上,不屑地道:“金银珠宝要真是对我那么重要,我也不会选择你!”
庄宁止不住连声冷笑,走近她面前,低声地道,“别在我面前扮清高,你也不过是叶世勋跟贱女人生的贱种而已。”
叶苏侧着脸,嫣然微笑,泪水却落了下来,“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的出身。即便如此,配你庄宁,还是绰绰有余的。”
庄宁抿嘴一笑,猛地伸手向她腰部箍来;叶苏吃了一惊,一面挣扎着退开,一面却听得他格格地狞笑道:“我又没说你当庄太太不够资格,你又何必急急撇清?”
闻着他身上那浓烈的玫瑰香水味,叶苏有点受不住地别过脸,厌恶的说:“离我远点!别把那些下流的风尘味染到我身上!”
庄宁并不说话。低头埋在她的发颈间,吸唤着,吻着。
“苏儿,苏儿。”他喃喃:“相信我,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他要求着:“相信我,好吗?”
庄宁在她耳颈后徐徐吹出的热气溶化了叶苏。她紧紧环住他的颈脖,梗咽着说:“庄宁,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庄宁轻轻笑着,嘴角上扬成一个极度嘲讽的弧度。于他而言,再也没有什么事比玩弄一个女人的感情更值得他兴奋了。
季家府邸后院,夜晚很是安静,院内听得见树叶摇曳的声音。季颜端一碗汤药朝西厢房走去。这会儿,庄宁正在翻阅报纸。季颜端药进屋,上前对他说:“药煎好了。”
庄宁抬眼看她,微微一笑,说:“瞧你一脸是汗,快过来歇歇吧。”
季颜细细凝视庄宁,道:“你病的这些天,可把我忙坏了,又要服侍你,又要应酬上门的宾客,我就是再八面玲珑,也照顾不过来了。”说完,她把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伸手想去探庄宁的额头,反被他一把拉怀里,坏笑着贴近她鬓边,说:“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事。”
季颜用手抵住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果然狡猾如狐。”
庄宁打横抱起她,阔步向床榻走去,笑意加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更何况张协生性多疑,又如何能容我功高震主。”
季颜倚在他襟前,双手把玩着他的鎏金钮扣,说:“你真的甘心俯首称臣?”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脸蛋,笑问:“你说呢?”
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肯定的道:“不会。”
庄宁不再言语,把她放在足以容纳四人的大床上,滚烫的身子随即覆了过去。床幔缓缓垂下,遮住那红罗帐内的无限风情。
半夜,庄宁醒来,翻身去看睡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她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美人,自幼跟随当年红透北京八大胡同的季颦跑遍全国各地,不但认识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更练就了一身非凡的交际本领。凭借这些,她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屹立不倒,十年如一日的维持着大美人的美誉。
轻抚上她的脸,庄宁悄无声色地笑了。
这日,庄宁刚刚晨练完,回到西厢花厅,便望见阎颢站于门前。
阿白跑过来,小声道:“他一早就来了。”
庄宁抿嘴一笑,接着来到阎颢跟前,作揖道:“庄宁给司令请安。”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庄宁趁着行礼的瞬间,暗中打量着阎颢,离第一次见面,快有一年半了,那时的他文质彬彬,清秀儒雅,并不像如今这般孱弱,脸上青白一片,嘴唇乌紫,病态毕现。阎家历代骁勇善战,为清朝廷立下过不少赫赫战功,可谓满门忠烈。虽说到阎颢父亲那辈因爱新觉罗倒台而弃武从文,可也不至于养出这样一个病弱无能的子孙来。如此一想,庄宁心里又明白了几分。
阎颢笑了笑,道:“庄先生不必多礼,你我共侍一主,理应多加来往。”
两人说着。一同走进花厅里,庄宁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让阎颢先行入座:“司令贵人事忙,今日能抽空前来探望庄某,实在让受宠若惊。”
第七章
阎颢见庄宁如此恭敬,丝毫没有像外界所说的狂妄自大,神色不觉一松,说:“庄先生无须客气,当我是自己人便好。”眼睛转圈看室内摆设,又道:“庄先生品味高尚,这屋里的陈设绝不亚于大帅府。
庄宁忙表白道:“我如何敢与大帅比肩,不过是他老人家念我多年辛劳,格外恩赐罢了。”
阎颢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在庄宁脸上停留,道:“的确,若是没有庄先生的帮忙,大帅也不会这么容易占领上海。”
庄宁拱拱手,一下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说:“司令过誉,庄宁愧不敢当。大帅乃天命所归,就算没有我,也定能一统河山。”
这时,阿白进来报告:“商会主席蒋江求见。”
庄宁转脸看他,问:“有要紧事吗?”
阿白道:“刚才有数十不明来历的人沿街放火烧商铺……”
庄宁扬手打断讲话,道:“知道了!我马上到东客厅去见他。”
阎颢识趣地起身:“庄先生挺忙的,我就先告辞啦。”
庄宁送他到门外,说:“今日杂事缠身,未能好好款待司令,他日定亲门谢罪,还望司令切莫见怪。”
阎颢笑说:“庄先生不必介怀,都是自己人,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