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人生 by 了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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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从那背影中回身,游戏的主人公早被打成马蜂窝英勇就义了。
姜扬从浴室中出来,毛巾擦着湿辘辘的头发,书房那边传来翻阅资料的纸张哗啦声。
姜扬的眼,沉凝得比窗外无星无月的夜更黑,不带情感的平板声调叫道:“雷霆——”
三秒后,淡漠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两具躯体在床上激烈交缠,像一场野蛮的征服战争,浓重的体味弥漫在屋中的每个角落。姜扬的每一次冲击,都强悍得锐不可当,势必撞击到最深的尽头。雷霆的眼神,却总是穿过压在他身上的人,落在虚空的一点上,仿佛是灵魂出了壳,肉体受到什么伤害什么蹂躏都与他无关了。
姜扬从不会要一次就够,几乎都会持续三五次,耗尽自己每分力气才甘心,榨干雷霆每点意识才罢手。可他醒来时,身边总是空的,不知何时清醒的雷霆,总在书房,继续着他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二十多天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姜扬翻起已有点陌生的公司业绩报表,惊愕的发觉,定单和合约爆增,粗略算起来,盈利已超过上月的三分之二。
他真的做到了?!在这个经济不景气,人人自危的时代。
姜扬推开办公室的门,雷霆正在通电话,
“没问题,夏山先生,今晚六点整,恭候驾临。”
“哪个夏山?值得你用这么谄媚的语气。”
“日本东泰集团的支部经理,准备买南区那块地皮盖商场。”
“你还真了不起,要不要我给你颁发最勤劳员工奖?或者干脆你坐我的位置更合适?”
“总裁,东泰集团有长期合作的可能,今晚您能来吗?”
姜扬看了看雷霆,冷言道:“好啊,我去,如果不妨碍你的话。”
夏山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身材不算肥胖,小腹微突,脸被保养得像细面馒头,笑起来眼眯成一条缝。
合约意外顺利的敲定,夏山几乎没有做任何讨价还价,最后签字前,雷霆礼节性的举杯致意,腕却被一只白得油腻的大手握住,杯中的液体,轻微的激荡一下。
夏山蹩脚的中文生硬的对姜扬说道:“姜总裁手下的能将让人羡慕,今晚能借雷助理一用,来增进双方今后的合作的可能吗?”
姜扬的瞳孔一缩,凝结成冰刃,却并没有直射向夏山,而是看着雷霆,缓缓道:“雷助理今晚有没有事情呢?”
雷霆神色不动,淡淡道:“听总裁安排。”
姜扬转向夏山时,已是开怀可亲的笑容,“我当然很乐意让夏山先生传授一些宝贵经验给我的助理。”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用力碰上雷霆手中的,酒水溅出小半,姜扬将剩余的一饮而尽——为什么,自己就是喝不醉呢?
看着雷霆跟着夏山离去,手中不由用力握紧,杯子碎了,血缓缓淌下,滴落无声。
(13)
什么是人的存在?一个名字,一副躯体,一缕魂灵。
当名字不被任何人叫出,躯体得不到丝毫触及,魂灵被无视如同空气,这个人是否还真的存在?
雷霆常常梦见自己漂浮在白色的海上,举目皆茫然,发不出声音,四肢也动不了,缓缓上下起伏,水盖过脸面,昏暗天空模糊,张牙舞爪的扭曲。
连最初的恐惧都消失,淡淡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是否存在?也许自以为的现实反是一场浮生梦,这极端寂静和空茫孤独,才是真实。
我是否真的存在?证据是什么?
存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存在,才痛苦的无法忍受吗?
紧握住流血不止的手,重重捶在自己胸口,这里甚至被充满,快要漫溢撕裂开一般。
雷霆那种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有谁会在乎他?
姜扬想付之不屑一笑,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刮破深沉夜空,随着而来的轰鸣声中,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僵硬在嘴角。
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破茧而出的情感绝堤奔流。
原来我在乎,比什么都在乎!
姜扬霍然起身冲了出去,灯红酒绿的街头人群涌动,十字路口的过往车辆川流,一簇簇花花伞面,挡风玻璃的刷子来回摆动,大雨弥漫从天空洒下,姜扬从头到脚被淋透,却似乎毫无察觉。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不是这场夜雨,而是他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迷失了混乱了找不到方向,命运就渺小的飘忽不定,错过刹那,是否就失去一生?
雷霆——雷霆!
这晚,很多伞下的脑袋都清晰记得,一个年轻的男人在雨里,发疯般不顾一切的奔跑。
旧式座钟敲响十二下,童熙晔从无表情的酷脸,眉宇间出现小小的波折。直到楼道里传来走调如同山路十八弯的歌声才又展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随手抄起八卦杂志
开锁的声音,进来一个虎头虎脑一团傻笑的男人,鞋子一甩撒丫子跳上沙发,脑袋枕到童熙晔腿上。
“老大,我当班第一天就出好玩的事了。有个淋得跟落水狗一样的男人往里冲,那个宾馆大堂里的地毯可是纯羊毛的啊,可惜我们拦出外面往里进的管不了里面往外出的,电梯里出来个阴阳眼的家伙,风风火火的抱着个男人裹着床单血还吧嗒吧嗒全流地毯上了。他们两个就跟斗鸡见面眼都红了,落水狗就喊着‘把人还给我’,阴阳眼一脸阴险说‘要不是我他早被那头变态的猪弄死了,你还有脸要人?’我看那个落水狗的气焰就灭了,正好那个被抱着的人醒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阴阳眼还是把人交给落水狗带走了。你说他们——啊,哎呦,老大你害人啊!”
童熙晔抽出腿害秦烁脑袋猛然一空,他径自走向自己的卧房,丢下冷冷一句:“我困了。”
秦烁在沙发上蹬腿翻个身,抄起被扔下的杂志,随口说道:“困就早睡嘛,看这种无聊的东西干什么?”
童熙晔无声合上门,额上青筋缓缓动了两下——没脑子没感觉的迟钝小王八羔子!
雨已停,黎明前不仅最黑暗,也最阴冷。
左佑手插在裤兜里,垂头踢着易拉罐走走停停,紧绷的嘴角挂着不爽。
“谢谢你救我,剩下的交给他吧。”雷霆醒来第一句话,仍是平淡。
“你还要任由他折磨你到什么时候?”难以置信的低呼,怎么也忘不了雷霆的身体,被锋利的刀片一抹抹划下去,红色的液体静静的流淌,“我明白你的感情,但不能再认同你的作为!”
“也许你的确明白我,但你了解他吗?”雷霆淡淡说道,“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
碰!左佑抬脚踢飞易拉罐砸向暗处隐匿的身影,被低身闪过,那人脚一撩将易拉罐拐到脚下踩扁。
“师弟没出息,我都觉得丢脸。”尖酸的讽刺,说话者身材瘦小,容貌细腻,十四五岁的美少年模样。
“你专程来看我笑话吗?钱厚!”
“没那么无聊。因为雷霆你动用我的情报网,五十万拿来。”天使面孔跟紧迫讨债的神情格格不入。
“拿去,快点消失。”左佑将支票一折掷了过去。
钱厚双指夹住,冷笑一声:“好心才提醒你,雷霆跟你从小到现在捡回家的无数受伤狗猫有什么不同?你以为那种感情叫做爱?真丢人显眼,贻笑大方。”
“我叫你滚啊!再不走我强奸你!”左佑忍不住大喊,手掌按住额头——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钱厚转身走出几步,停住无声叹了口起,折回来用胳膊肘戳戳左佑:“走吧,我请你喝酒,反正赚了个傻瓜五十万。”
咖啡那种东西,根本不适合你啊,左佑。
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个男人面对面隔桌坐着,冷气机运转的轻微噪音清晰回响。
“他——怎么样?”姜扬像个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迟疑的问道。
楚冰炎审视犯人般看着他,慢慢悠悠回答;“这次并没遭实质的性侵害。伤口虽然多,也只是皮肉之苦,跟其他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其他?”姜扬眼中的挣扎,是那种明知道却因痛苦而自欺,不愿面对的逃避。
“请你配合治疗,如实回答问题”,狭长柔美的眼眸箭一般射过来,“这段时间你给他多大的工作量?”
“……”
“我记得在欧洲认识你时,你同时有四个床伴,每个都满足得对你赞不绝口,现在呢?让他一力承担了?让你懂得克制除非你因为纵欲过度先死一次!”楚冰炎的怒气逐渐浮出水面,不可遏止的喊道,“我费心把他治好就是给你糟蹋的?那我还不如不治省事!”
姜扬面无表情,枯木死灰的寂静,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冰炎,朋友一场,再帮我一次。”
楚冰炎冷冷看着他,“把雷霆留下,你立刻离开我的医院,以后也不准再踏进一步。”
路过雷霆的病房,姜扬呆呆看着紧闭的房门,终究没勇气去推开。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转去别的医院,虽然没有最先进的技术设备和楚冰炎这样的天才医师。
其实姜扬肯乖乖离去只因为一个念头——雷霆,想必醒过来,也不愿看见他。
姜扬没开灯,四肢大张躺在地上,他突然希望这屋子变小,越小越好,最好伸手就能触及四面墙壁,就不会觉得虚无和寂寞。
电话铃仍在响,姜扬数到三十七声以后就懒得再数,现在他什么事也不听,什么人也不接触,因为他觉得眼泪随时可能流出来,他决不让人看他流泪。
姜扬是顽固的人,可那铃声却比他更执着,一声连一声显得从容不迫,不达目的不罢休。
终于受不了,摇摇晃晃走过去提起话筒:“这里是墓地,没活人。”
“恩?号码错了吗?”平静没有丝毫不耐,不瘟不火的淡然,这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用这样的语调,这个声音姜扬也不可能辩识不出。
只是他不敢相信:“雷霆?”
“我不得不告假,楚医生坚持我至少住院一周,你的行程表在书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明天下午一点的考察请不要耽误。”
“雷霆——”该说什么,姜扬的情绪千丝万缕一时不能收拾。
“我下周五自己回去就可以,这段时间请您亲自搭理一切了。”
“雷霆!你别管这些,把身体……调理好。”
“知道了,你也保重。”雷霆的声音,平淡的通过电话线穿过来。
姜扬放下电话,过了许久,心脏仍剧烈跳个不停。
(14)
阳光,透过树冠的枝叶间隙班驳的散落房间的地上,少许幸运吻上倚坐窗边的楚冰炎那张清丽柔和的脸庞。
“你自虐的程度,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漫不经心的揶揄着。
雷霆坐在病床上,淡然微笑:“可我觉得你能了解。”
和煦的风拨乱楚冰炎及肩的黑发,雷霆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功成名就的天才医生背后有他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觉察得出,但无意探究追寻。
护士推门进来,例行的测体温配药剂,最后殷勤问道:“楼道里新装了饮料机,你有没有想喝的热饮?”
雷霆习惯性的回答:“咖啡,谢谢。”
楚冰炎眉一挑,不容置喙截口:“给他买牛奶。”
雷霆看了看杯中温热的纯白色液体,无奈一笑,放在桌旁。
“你胃里有大量咖啡残滓,禁止你再喝”,医生的命令口气一转,没好气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要选择伤害自己的东西?”
“至少再喝不到,也不会觉得十分难过。”雷霆淡淡回答。这就是他的人生态度,与其冒失去后承受痛苦的风险,不如开始就不拥有。的确消极,可自我保护的意念早根深蒂固,像一层不可动摇的钟罩,杜绝伤害,也与世隔绝。
“姜扬不假思索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