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女人花-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重
新坐回到椅子上,看见椅子上有两个便当盒。“先吃点东西吧!”小魏说。她冲着小魏虚弱地笑了一下。“我不想吃。”小魏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也猜得出她吃不下,两人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共同虔诚地望着手术室那两扇紧闭的门。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从黑夜变白昼,再从白昼重新轮回黑夜。走廊里死一样的沉寂,几盏昏黄的灯了无生气地在棚顶贴着,灯光寒伧而冷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两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偶尔有护士急匆匆地从手术室里出来,漠然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每一次门响,每出来一个人,他们的神经就被怵然拉扯一次。
然后,突然间走廊的尽头,一个长发的女孩惊魂失色地跑了过来,她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眉宇间是一种深切的焦灼和关怀。“子惠,你怎么回来了?”小魏急忙站起来,一脸的意外。“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我接到电话就马上去了机场。叔叔和阿姨那边,我已经联络上他们了,相信他们也在往回赶呢!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么?怎么发生的这种事?”小魏紧张地看了一眼亦桐,子惠这才注意到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长发披肩,脸色苍白,哭得跟泪人似的,一脸的憔悴,一脸的疲惫,一脸的焦灼和不知所措,但依然掩饰不住眉清目秀,五官的精致。她机警地看着顾亦桐,上下打量着她,女性本能的触觉碰撞了她心底那份最敏感的区域。“你好,”她客气地说“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么?”
亦桐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身材高佻,明眸皓齿,皮肤白皙。正用那双研判的,疑惑的,警觉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意识瞬间被集中了,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那个小公主。她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地迎视着子惠,两人四目相接,彼此对视,彼此衡量,彼此估价,一种微妙的气流在两人间盘恒。手术室的灯适时灭了,有医生满头大汗从里面出来。三个人几乎同时冲了上去,问着同一个问题“怎么样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已经清除了他脑部的淤血,身上的玻璃碎片,病人现在仍在昏迷,什么时候苏醒,就看他的体能和意志了。”
手术室的大门跟着打开,手术车被推了出来,乐天直挺挺地躺在上面,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纱布,身边的架子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瓶瓶袋袋,红的,黄的,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一滴一滴地直流入他的身体。小魏转身去办住院手续,护士将车推向病房,子惠亦步亦趋地跟在那车的后面。亦桐站在原地没有动,呆呆地望着那辆推车拐进电梯
,消失在走廊。意识开始清醒,理智开始慢慢回来,在这一刻,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和乔乐天从此将成陌路,无论有多痛,有多苦,她都要将乔乐天从心底连根拔起。
、爱与哀愁
华灯初上,永记一如既往地顾客盈门,一如的往昔地热闹喧哗。桂芝坐在柜台里,接着电话,表情流光溢彩的,放下电话,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和身边的小翠唠叨起来。“你瞧瞧,连阿雅的小女儿都有男朋友了,还是个医生,多么好的工作啊!咱们家亦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个对象呢?”小翠笑吟吟地:“你现在这样想,等到亦桐姐真的有一天嫁了,你不哭鼻子才怪呢!我姐没男朋友那会儿,我妈就是天天催,等到我姐终于嫁人了,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这才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早把我姐嫁掉。所以,嘿嘿,到我这,我妈就再也不催了。”
“那倒是”桂芝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归明白,到底心里还是觉得有个大事没有落成。一时间,心里是又矛盾又彷徨,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呆呆地出起神来。
突然间,听见小翠大叫一声:“亦桐姐回来了。”桂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就险些飞了出去。她本能地转过头,向门口看过去,看见亦桐,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失魂落魄地走进来。桂芝慌里慌张地从柜台里奔出来,上下打量她,捏捏她的下巴,前后左右地看了一个遍,两手空空,连箱子都没带回来。这一瞬间,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被抢劫了?东西被偷了?被骗了 ?觉得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仿佛走了几千几万里的路,全身上下都是风尘,都是沧桑,都是一种与人博弈的痕迹。那么是遭到人身侵犯了?桂芝的脸色变了,一颗心连着忽悠了几下。“老谷啊!”桂芝惊叫:“我们家亦桐回来了。”德永闻声扎着围裙就从厨房跑了出来,随即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亦桐:“亦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事先没打电话?”
亦桐冲着大家凄然一笑:“我没事。”她的笑容虚弱无力,连人都是摇摇欲坠的。看她几乎要摔了下去,桂芝握了握她的手,盯着她说:“赶快上楼休息一下,有事回头再说。”她把亦桐扶上楼,打开房门,进到卧室,看着那整齐的被褥,久违了那张床,一丝温情的感觉瞬间涌上来,紧接着,疲倦,困乏,心力交瘁也一齐涌向她。全身像泻了气的皮球,连衣服都懒得换,她就直接跌到了床上,眼皮滞重,她在瞬间就睡了过去。桂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疑惑,带着不安,带着一大堆的问题,无言地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似真似幻地听到了晓宇的声音。“桂姨,我姐怎么还没醒啊?”晓宇的声音好像被制止了,因为他的音量骤然低了下去。亦桐翻了个身,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的骨头似乎被敲碎
了,无法聚在一起,使出一点力气。她努力睁开眼,初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暖暖地投在床上,空气中流淌着和谐与安静。她环顾四周,熟悉的窗,熟悉的家具,连空气都是熟悉的,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瞬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走到客厅,晓宇正在餐桌前吃早点,一见到亦桐就兴奋地嚷起来。“姐,你总算醒了。你多少天没有睡觉了?”随即他放下手中的油饼,雀跃地跑过来勾住亦桐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吊在她的身上。“姐,想死我了。你怎么才醒啊?”亦桐身子轻飘飘的,一个站不稳,险些摔倒,她摇摇晃晃地托着晓宇,一边点着他的额头,一边笑嗔着:“小滑头,这段时间有没有惹桂姨生气啊?”“没有。”晓宇做了个鬼脸。“你不知道我有多乖呢!”他扬声喊:“是不是,桂姨?”桂芝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粥,满面笑容地说:“这回你姐回来了,要把你的小夹板重新套上,亦桐。”她端详着亦桐的脸色:“睡好了没有?快吃点东西吧!估计胃都空了。”被桂芝这么一提醒,亦桐真就觉得饥肠辘辘了,仿佛五脏六腑都皱皱瘪瘪地贴在了一起。
坐在亦桐的对面,桂芝和晓宇催眠般地盯着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光碗里的粥,吃光盘子里的三个油饼,碟子里的四个鸡蛋,从来不知道,亦桐的食量有这么大?晓宇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姐,你怎么这么能吃啊?”亦桐嘴里含着鸡蛋,头也没抬,咕噜着,模糊不清地说:“家里的饭好吃。”“要不要再盛点粥?”桂芝体贴地问。“不用了,桂姨。”亦桐看了一眼晓宇:“晓宇,吃过饭,你怎么还不上学去?”
“姐,今天是星期六,不上学。”晓宇说。双手托着腮,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亦桐的吃相。“星期六?”亦桐本能地蹙了蹙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思忖了一下。“怎么一下子就星期六了?今天不应该是星期五么?”“你星期四回来的,今天是星期六,你想想你究竟睡了多久?”晓宇好奇地:“姐,你从哪里回来的?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饭,没有睡觉了?”
亦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三十几个小时,原来人真的可以长睡不醒,原来人有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睡觉,用来浪费的。“一个世纪。”她心里咕嘟了一句。桂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研究着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疑问。看她吃得差不多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不由得正色道:“亦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亦桐冲着桂芝莞尔一笑,随即伸出了一只手,盖在她的手上,宽慰地给了她一握。“桂姨,一个
小意外。”她认真笃定地说:“相信我,没有事发生,我很好,一切都很好。”看亦桐的表情和眼神,桂芝就知道,她问不出什么了。几年的朝夕相处,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亦桐的性格,她坚强,独立,果断,有原则,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改变。桂芝知道,亦桐一定有事情发生,她这次回来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尽管她除了苍白,精神还算好,但是,一种本能的嗅觉,桂芝还是嗅出了潜藏在亦桐心中的那份深切的变化。
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仿佛身体支离破碎,灵魂已无所归依,在空旷苍茫的原野上四处游荡。然后四周响起纷繁杂乱的声音,“乐天。”“乐天。”“乐天。”他努力想去辨清声音的方向。突然那漆黑的天边裂出一道缝隙,一丝微弱的光亮时隐时现,他不由自主地向那一片光亮挣扎而去。然后,那丝光亮就越来越宽,越来越刺眼,越来越晃动,眼皮僵硬,似乎压着一块石头,压着一座山。他终于睁开了眼,从那个黑暗的世界冲了出来,一道强光刺射着他的双眼,他本能地皱起了眉,睫毛慌张地抖动着。耳边有声音在叫:“乐天。”“乐天醒了。”“乐天。”他再度听到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呼救声,那些声音亲切而熟悉。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脸,父亲的,母亲的,子惠的,小魏的,何婶的。他定了定神,思绪在最后的片断中纠缠,他扬了扬睫毛,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去找寻那张脸孔。忽然间头痛欲焚,一种撕裂的疼痛贯穿身体各处,然后,他听到了母亲那惊喜带着哭腔的声音。“乐天。”
他的意识镇静了,视觉清晰了,环顾四周。“这是在医院?”他问,他的脑里闪过那个巨大的黑影,那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那扑面而来的热浪。“乐天。”子惠俯□,握住他的手,焦急而关切地说:“乐天,你终于醒了。”“妈。”他转过眼,虚弱地冲着另一边的乔太太一笑。“妈,你们怎么回来了?不好意思,扫你们兴了。”“傻儿子。”乔太太紧攥着他的手,眼圈是肿的,声音哽咽着:“你把妈吓死了。”
“乐天。”一边沉默不语的乔中怀板起了脸,责怪道:“乐海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如果不是这次你出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爸。”乐天歉然地:“我不想让你们担心,乐海肯定没事。”乔太太转过头,瞪了一眼乔中怀,不满地说:“中怀,都什么时候了,儿子刚从鬼门关出来,你不安慰他也就算了,还责怪他,你觉得现在是时候么?”
乔中怀哑然了,对儿子是即怜惜又心痛,,但是想到他竟然把乐海的事情瞒得那么紧,心
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乔太太那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嘴边的话就硬生生地被噎了回去。
一连好几天,亦桐都没有下楼,一直呆在楼上,吃了睡,睡了吃,她看起来精神恢复得不错,脸色没有刚回来时那么憔悴,眼眸中又有了那份神采奕奕的自信和骄傲。她似乎更加开朗,更加健谈,她和每一个人说笑话,甚至于平日里她最嗤之以鼻的动画片都会令她笑得花枝乱颤。她更会常常和晓宇开心地扭在一起,嬉闹着从床上滚到地上,她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又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桂芝开始忧心忡忡了,笼罩在她心头的那片疑云越滚越大,她也越来越肯定了最初的那份感觉。她知道,在亦桐的身上,一定发生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北郊的墓园,清风带着几分萧瑟吹过那低矮的松树,吹过那一蔟蔟残败的草稞和那一排排伧然独立的墓碑石林。风是萧瑟的,墓碑是萧瑟的,空气也是萧瑟的。整个墓园,稀稀薄薄的没有几个人影,只有那纸钱的残骸诡异地在空中飞旋。这是一个寂寞的冷清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墓碑前,亦桐站立了很久,把手中的白百合放下,摸着那冰凉刺骨的石碑上母亲那清清亮亮的目光,那花一样的笑容,她的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妈。”她悲怆地喊,心脏撕裂般的卷起一阵疼痛。“对不起,原谅我。”多日来压抑在心头的那份郁结,那份痛楚和矛盾犹如开闸的水一股脑地奔涌了出来。她双膝一软,对着那墓碑,就直跪了下去。一连几天,那武装起来的坚强和快乐顷刻瓦解,所有的思想意识在这一刻只剩下了那个名字:“乔乐天。”
有好久,她就那样跪着,四肢伏地,额头顶着那冰凉刺骨的暮面,似乎只有这么跪着,才能缓解她对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