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上眉梢-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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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便知道已经见过顾凤璋,当下心里便气了几分,但却竭力装做平静的问道,“他进去了?”
“进进去了,”张妈显然还没有从顾凤璋的魔力里恢复过来,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句。
“你们,”喜梅见着这帮子不争气的,当下一挑眉,“那么一个大男人,说进去你们就让进去了,你们就不怕他是杀人放火的骗子强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难道我娘花钱就是请你们来白吃饭的”
“哪有那么好看的骗子强盗,”张妈下意识的回了句嘴,看到喜梅冷冰冰的眼神赶忙改了口,“有舅老爷陪着呢,舅老爷都激动的只哆嗦的喊他姐夫,我们哪里敢不识相的拦人。”
“小舅舅已经认了?”喜梅听这个,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顾不得身边这些人,自己加快了步伐往里面走去。
王强对顾凤璋那么崇拜,如今这十多年后初重逢,只怕惊喜交加之下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指望得上他存着一分半点的理智,懂得分辨那人的狼子野心呢。
待进了二门,喜梅才想起并不知道母亲在何处,也不知道王强带着顾凤璋去了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反正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不信她找不到。
进了正屋,路过偏院,寻了柴房,一路走过去,只等着剩下花园一出未找的时候,喜梅便已经知道喜梅娘在哪里了,步调忍不住急促了许多。果然,绕过园门便遥遥的看着两人一白一红的身影站在花丛里,她见状欲喊,却不料被人捂着嘴巴,一把按在了怀里。
喜梅只顾着看前面,却不料王强把人领过来之后,竟也站在暗处躲着没走。
“莫闹,”王强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耳语着,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欣喜,“姐姐等了那么多年,你就让她高兴会儿。”
“唔,唔,”他才不是娘等待的那个良人,他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喜梅在心里吼着,可王强捂得实在严实,她所有的怒骂都变成了一串意义不祥的呜呜声。她踢着腿哼哼唧唧的想要挣脱掉舅舅的怀抱,却没想到王强竟然一把抱起了她,好像要往外边走。
遭了,他肯定是怕自己打扰了这两人的重逢,所以想把她往外扛。喜梅看着顾凤璋越走越近,再也不敢跟王强对着看,只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他,示意他不要把自己扛开。王强见着那那眼神,一是不忍,二却是因为自己也想看,便给她做了个安静的眼神,抱着她从小路超过去,躲在了离那两人不远的树丛中。
喜梅娘十六岁嫁人,十七岁怀孕,十八岁生的喜梅,待女儿长到了十多岁,她却也只有二十八岁,正处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若是别的二十七八岁的乡下妇人,常年的操劳和生计的艰难只怕早就让她们面目全非,算得上人老珠黄,但对于哪怕只有十个钱也要把八个钱花在打扮保养上的喜梅娘来说,十多年的岁月只能让她的美中添上几分的成熟韵致,更胜十七八岁的少女。
喜梅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母亲,因为是在家里的缘故,她并没有太多打扮,头上只随随便便的挽了个堕马髻,插着根普普通通的银簪,长长的乌发垂了下来,落在洒金大红外衫上显得妖娆。或许是嫌热的原因,她托着腮偏着头,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脖颈,下面是葱黄色的内衫,大红外衫半披着的罩在外面,长长的衣摆堆在地上,一堆红里面露出穿着白袜的脚尖,看着那东一只西一个被踢得老远的绣鞋,便知道她早就这样许久了。
或许因为从来都没有跟婆婆严格意义上的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喜梅娘在很多生活的细节上还保留着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作风。在外面时整整齐齐,可一旦在家里,外衫多用披的,鞋子总是趿拉着穿,头发向来只用簪子一挽,能趴着向来不会坐的端正。所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可算是说尽了她,但怎奈人好看,无论怎么不修边幅,却都美的像幅画。
喜梅娘面前摆着的簿子,喜梅一看便知道是家中的账本。这几日喜梅不在家,她只能自己动手记账,估计上面早就歪歪扭扭的划满了数字。这会儿瞧着她拿皱着眉咬笔杆的样子,便知道她应该又写出了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帐了。
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一直到顾凤璋走到了她附近,喜梅娘还没有发觉。她正烦躁的咬着笔杆,恶狠狠的瞪着账簿,仿佛这样上面的账目就会自己摆平似地。喜梅见着顾凤璋离她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顿时紧张的连心跳都忘记了。
这幕戏,下一出会怎么演?
喜梅见着顾凤璋忽然停下了,然后,他弯下了腰。
他想做什么?喜梅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王强也屏住了呼吸,连捂着她的嘴的手松了都没有发觉,改为紧张的握着她的肩膀了。
顾风璋做的事情很简单,当他再度直起腰时,喜梅看到他手上拿着喜梅娘的那双绣鞋。
“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把鞋子踢得到处都是。这气候又不比夏天,脚心一冻又该受凉了。”平平淡淡的家常唠叨,他拿着她的鞋走到她跟前,自自然然的蹲下去,自自然然的抬起她的脚帮她穿上,神态自若的,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没有煽情,没有拥抱,他就那么出现在这个地方,仿佛他一直都在一样。
喜梅在远处看的真切,喜梅娘听到这话,似乎以为只是幻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回头。直到他帮她把鞋穿上,仰着头温暖的注视着她。
“相公?”喜梅娘的声音有点发飘,一看就知道是以为自己在梦中。
“嗯。”他应了一声,站起将她放在外面吹得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外头风大,咱们进屋吧。”
“相公。”喜梅娘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却失了分寸,颤抖的,不知所措的,脸上明明是欢喜的笑容,但眼泪却像是听从了另外的一套指令一样,大颗大颗的滑下。
“相公”她任着他握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欢喜到连话都不会说,一边哭一边笑,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明明眼前已经泪眼朦胧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还是舍不得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顾凤璋一直很从容,他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欢喜的整个人都发抖,然后爱怜的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说,“意娘,我回来了。”
没有解释,没有辩白,他走了十年,回来时却只有这么一句毫无愧疚的宣布。
那一瞬间,喜梅真想冲出去把这个伪君子打的满地找牙。
可是,这一次拦住她的,是喜梅娘。
因为她什么也没有问,没有问你为什么不守承诺的去而不返,没有问你为何迟迟不归,没有问你这些年到底过的如何,没有问你知不知道我们母女俩吃了多少苦……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像个孩子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喜不自胜。
喜梅见过母亲很多样子,在村里跟人撒泼大闹的狠劲儿,跟着舅舅吵架的疯劲儿,带着自己出逃的坚毅,跟人做生意讨价还价的精明,但是没有哪一种,会像现在这刻显得这么女人……
喜梅一直觉得母亲很女人,她是那么的漂亮娇媚,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是顾盼之间的一个媚眼都能将男人勾的没了魂,可直到现在这刻,她才忽然惊觉,那些都是装的。
只有在她爱的男人面前,她才卸去了所有的掩饰和刻意,纯粹的展示出她最女人的那一面。
夫妻久别重逢,喜梅娘激动的失态至此,可顾凤璋却还能保证着他的冷静,态度语气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他就像是操纵木偶的傀儡师,精准巧妙的操纵着她的喜怒哀乐,但是本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沉溺。
真残忍喜梅呆立在树丛中,看着一直态度自若的顾凤璋,看着母亲泪脸上的幸福表情,只觉得脊背发凉。
可是,若自己就这样上前,将母亲这微小的幸福全部打碎,会不会更显得残忍?
看着顾风璋越过母亲肩头望向自己的眼神,喜梅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了。他的目光平静温和,澄澈如水,似乎在问,自己敢不敢现在跳出来打破这一切呢?
喜梅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她知道这一局,却是自己输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你信不信?
“你看他们,多好。”王强躲在那里,一个手抹着眼泪,一个抱着喜梅,口中翻来覆去的,却只有“多好”两个字。
喜到极处,于是能表心达意的边也只有这最简单的字了。
喜梅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举步维艰。
因为无论从哪里迈出步子,似乎都是错。
看着树上的枯叶翩然而落,仿佛蝴蝶般蹁跹的落到了两人的肩上,喜梅忽然忆起这已经是暮秋了。
她在春末来,母女在夏末出逃,转眼却已然深秋。
她只守了一年,喜梅娘却已经如这般过了十载,
等人归,盼郎还,但最悲哀的莫过于,良人归来时,却已经是她人的枕上宾了。
喜梅没有出声,如果早一刀晚一刀都是一刀的话,那不如让那刀来的尽量晚些。
顾喜梅毕竟没有顾枫璋来的狠心。
“我们走吧。”喜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拉了拉王强的衣角,“别在这儿打扰他们了。”
“好。”王强也正有此意,应了声便抱着她偷偷摸摸的往外走,不过待抱着她出了门,将她放到了地上时,王强却冷不防蹦出一句,“看你这般神情,才知道你跟姐夫果然是父女。”
这般神情?喜梅看着王强哭的红肿的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顾风璋回来,喜梅家自然跟过年一样热闹。阎青和进来见过一趟弟妹,便把外面的人都领走了,顾凤璋也不去县衙,直接就在这里住下。喜梅娘平素里懒得动弹,但这次却勤快的很,出门买酒买肉,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拿手菜。
只是这顿饭,喜梅却吃的食不下咽。她落到顾凤璋身上的眼神向来都不善,充满了警戒和怀疑,也曾试探的对母亲和舅舅提出过警告,希望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可所有人都把她这反映当做是小孩子第一次见父亲的不信任,没有人当回事。
看着他们越开心,喜梅就越揪心,她现在甚至巴不得希望顾凤璋只是心血来潮的到这里转转,住上一两天就又消失在人海里,这样喜梅娘顶多伤心,却不会绝望。
只是,顾风璋好像专门跟喜梅作对似地,喜梅想的,他往往不会照做,而喜梅不希望发生的,他多半会做出来。
“你们母女俩跟我收拾收拾,一起进京去吧。”饭快吃完的时候,顾凤璋冷不丁的抛出了这句话,心神不宁的喜梅手猛地一抖,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进京?进京做什么?”喜梅娘刚才还在念念叨叨的说着家里近些年的变化,猛然被顾凤璋这句话一打断,顿时有些不知道说到哪里去的样子,于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她看来,虽然没有田地,但却有房子有铺子,一家人已经可以很好的生活了,干嘛还要去京里。
“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只有在京城里才能做。”顾凤璋很有耐心,喜梅娘唠唠叨叨的时候没有半分不耐,这会儿也能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在京中做官,总不好离开太久,之前想接你们母女但条件不允许,现在好了,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想想清福了。”
“不去”顾凤璋的话刚落音,喜梅就把手上的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没个好脸的一口拒绝了。
她现在只求顾凤璋能赶快离去,傻子才会跟他一起入京呢。他在京中妻妾成群,儿女满怀,她们去凑什么热闹。
就算他做了天大的官,她们不羡慕。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在说话”看到喜梅在席间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喜梅娘生气的训斥了她一句,生怕被丈夫当成自己没有教好孩子,赶紧解释道,“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这孩子平时最敦厚有礼,书院里的夫子还跟我夸过她懂事,说喜梅……”
“我知道,你把女儿教的很好。”顾凤璋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怕着喜梅娘的肩,温柔的安抚道,“我很满意。”
“嗯。”得了他这句评价,喜梅娘的眼圈又一红,低着头偏了过去,瞧瞧的用手背揩去眼里的泪水。
就算在乡下,她也花钱给女儿请蒙师,就算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让女儿读书写字。别人都惊讶她的举动,钦佩的说句有见识,看不惯的说装穷架子,各式各样的话都有,但喜梅娘心里头清楚,自己这般费力,不过只是想让他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把女儿教的很好。
他说满意,她便觉得一切心血都没有白费。
感受到自己的男人在身边,喜梅娘只觉得整个人除了乐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它。虽然进京要舍掉刚刚起步的事业,她非常舍不得,但一想到相公做大官了,她以后就是官太太了,一文钱两文钱抠掐着算计实在是给相公丢脸,便顺顺从从的点了,“好,进京就进京,我听你,这几日便找个老实的掮客把房子和店盘出去,我们带着银子上京好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傻,她让你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