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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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五微笑不语,只管跟在她身后,辗转钻进一条巷弄里。
雪泥中,便有几行脚印朝那挂着一面墨绿布幡的店铺去了。苏五抬眼一瞧,顿时笑道:“一个茶字,飘逸俊秀。飘在巷子里,却忽然间有了些市井味道。你来带我喝大碗茶?”
秦珂一笑:“你可是嫌弃它简陋寡淡?”
苏五笑着摇了摇头:“你是茶人,你看上的,必不会粗陋。若是我说它寡淡,你定越发小瞧了我。”
二人来到屋内,只见不大的空间,横七竖八摆了五六张小木桌,已经有两桌坐了人,皆是匠人打扮,灰衣灰帽。
店主见苏五进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去:“这位岂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苏五拦住:“过路的。”
店家机灵,立刻点头:“小店茶水都是最普通的,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嫌弃。”
秦珂拉了苏五坐下,然后转头看向店主:“再上些果子,我要饿死了。”
店主连忙去忙活。不一会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水,一碟绿豆糕,一碟兰花豆。
苏五愣道:“这是什么茶?为何看不见叶底?”
秦珂笑了:“叶底都在他那口大锅里,这里的不过都是茶汤。”
苏五惊奇,端起来细细看了,只见茶汤老黄,并不明亮。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也没什么香气。
秦珂已经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抬头时,鼻子红通通的。
苏五也轻啜了一口,他本以为这茶汤也是个奇物,必定入口是极香的。可谁知道,喝在嘴里竟如同洗茶的水一般,着实是寡淡的不能再寡淡了。
“怎么样?”秦珂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绿豆糕。
苏五连忙阻止:“还没净手呢。”
秦珂瞪他一眼,从怀里取出那枚碧绿的水纱帕子,递给苏五。苏五犹豫片刻,接过去时竟闻到好闻的茶香,他撇撇嘴巴:“你这帕子都比他的茶水要香上几倍。”
秦珂笑嘻嘻抓起绿豆糕,吃的喷香。
“绿豆是凉性的,你少吃些。”苏五一边细细的擦手,一边去看对面狼吞虎咽的秦珂。
正说着话,眸子一拐,瞥见那两桌的男子各个偏了脑袋来看他,神情极为诡异。
他愣了愣。倒是秦珂机灵,将他的手按住:“你擦个手,是不是要连指甲都擦三遍呐!”
苏五有些尴尬,连忙将帕子塞进怀里。
秦珂觉得他那样子十分有趣,便抓起一块绿豆糕塞进他嘴里。苏五猛力嚼着,只觉的比在家里吃到的硬了许多。正想着,咕噜一声,把一团面糊噎在了嗓子里。他翻了翻白眼,赶紧猛灌了几口茶水,这才顺了下去。
秦珂凑上来拍他:“这才是喝大碗茶的样子嘛。”
苏五憋出了眼泪:“这茶,分明就是解渴嘛!”
秦珂一张嘴巴:“噢,说对了哦。就是解渴才来的嘛。”说着她指了指身后那些匠人:“这里来的,都是普通百姓。若想知道坊间的事情,必然要多到这种地方坐坐。”
苏五愣道:“醉风楼里坐着不好吗?又暖和又馨香,还有美人来养眼睛。”
秦珂瞪他,想来这厮最先和她学会的屁嗑就是“养眼”。
“那里听来的是高端信息,而这里得到的却是小道消息。”秦珂挤眉弄眼了一番。
苏五这才明白,于是苦笑道:“你都从这里得了什么宝贝,说来听听。”
秦珂一歪嘴巴:“城北的乱葬岗已经成为老百姓最碍眼的地方,这件事,我便是从这里知道的。”
苏五暗地里惊了一惊:“原来如此。”
“可大多数人没钱装殓他们,因九年前,有些家里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秦珂叹口气。
苏五点点头:“装殓入土,却也不能挑着来的。”
“是啊,于是好多家直到现在还在为此事发愁。想来那仍在乱葬岗的,不是极贫的,就是没后代的。”
苏五扭头看了看那些个男人,此时他们正热络的讨论迁都的事情。言辞虽然粗俗,却大有些盼望之势。
“其实,柳原贫富差距之大,是你难以想象的。”秦珂叹口气:“茶人普遍过的还富裕,可普通百姓就没那么幸运了。”
苏五忽然间发现,秦珂并不像表面那么市侩,她只是看起来很爱财罢了。他撑了下巴,默默打量着秦珂。
两人正说着,便见外间进来一人,冷眼瞧过去,一身碧绿。活像一颗移动的大柳树。
“黄花!”秦珂跳起来。嘿嘿,下周一监考,可能要在晚上更文,请大家多多包涵。表弃文哦~~
马屁精葛平
更新时间20131221 9:49:30 字数:3187
那人搓着手,手指头通红。待看出是秦珂后,顿时露出个笑脸:“是你!柳原秦珂!”
秦珂拉起苏五:“这是我朋友,通州的黄花。”
苏五刚要打招呼,却生生咽了回去,黄花是什么?难不成这男人姓黄,单名一个花字?
黄花走上来作揖:“在下通州葛平。”
苏五连忙也作揖:“柳原苏清缶。”
黄花闻言仿佛一愣,上下打量着苏五,片刻后眸中放光:“这位可是柳原茶头,苏文康之子?”
苏五愣了愣,心想,自己排行老五,平日里也不随父亲奔波,外地人鲜少知道他。想到这里,禁不住笑了笑:“葛公子竟然知道在下?”
黄花顿时挨着苏五坐下,一副十分膜拜的样子:“在柳原讨生计,怎可不识得四大家族。况且,苏五公子相貌英俊,身手非凡,这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直听的我这个外来小子如雷贯耳啊!”
秦珂只觉得肉紧,心想,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实在是高。几句话竟说的苏五露出了笑脸。
苏五这人,秦珂最清楚不过。任是遇见陌生人,便要先装模做样一番,他装的时间越长,便是越不喜欢对方。可若是越早笑嘻嘻,便是向那人缴械投降了。
黄花十分会拉关系,巴巴的跑出去买了一包蜜饯,这才点头哈腰的又坐了回来。
秦珂见他二人聊的甚欢,便插嘴道:“这黄花可不简单,他是个书商,活字印刷哦!”
苏五愣了愣,随即转向坐在一旁满脸堆笑的黄花:“这活字印刷我早年听说过。貌似通州的又一新发明。”
黄花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在下便是贩卖活字书的,想靠此在柳原讨生活。”
苏五想了想:“是桩好生意。”
黄花笑道:“在下联系了些书商,却屡被放鸽子,实在一言难尽。”
苏五点头:“这也是正常,万事开头难,更何况,书商手底下都有画工字工,若是你这书流行起来,只怕便要有一大批人没饭吃了。”
秦珂叹口气:“读书便是这样,一旦考不上功名,便一无是处,沦落成了画工之类,竟是朝不保夕。”
正说着,忽然见外面进来几个人,风尘仆仆。店家上了热茶,刚转身便被喝的精光,一连上了三大碗,这才算解了渴。
只听一人道:“如今柳原城中大兴土木,我听说是要同咱们连在一处了。”
又有人笑道:“起先咱还是穷乡僻壤,现在竟一下子飞上枝头。陛下若是真来的,可有的忙了。”
另一个不屑一顾:“你又不是天子跟前的人,怕是轮不到你来忙活。”
说着,几人相视一笑。
“我听说,凌舞来了。”
秦珂耳朵一竖,只听那几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因着实离的太近,到底还是被秦珂听到。
“好像是来为陛下的宫殿选址!”
秦珂看看苏五,苏五看看黄花,黄花抓起一把兰花豆塞进嘴里。
“选址选到柳原乡了?”秦珂瞪大眼睛。
苏五皱起眉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花一笑:“难道不好吗?”
秦珂脸色红亮:“当然好。”
苏五却沉默不语。
三人吃喝完毕,黄花拿出一把折扇,硬是要送给苏五。人家一番好意,苏五又不好退却,可此时身上又的确没有什么像样的物件,想了想去,只能摸出怀里那枚碧绿色的水纱帕子。
谁知,那黄花接过帕子顿时笑道:“苏五兄竟然将御赐之物赠予在下,在下受之有愧。”
苏五又与他寒暄一番,这才带着秦珂上马朝家去了。
秦珂坐在马上哼歌,却发觉背后的苏五一言不发。良久,苏五淡淡道:“这小子必不简单。”
秦珂愣住:“你说什么?”
苏五沉声道:“黄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否则怎会一眼便看出那水纱帕子是御赐的。”
秦珂想了想,点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是个活字书商,定然走过不少地方。看他对你拍的那些个马屁便知道,这小子是经过事的。”
“到不讨厌。”苏五歪嘴笑笑。
秦珂点头:“不过苍矢就不喜欢他。”
苏五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是的书大部分都是春宫嘛。”
苏五闻言僵住,良久,才龇牙咧嘴道:“你怎么不早说!”
秦珂一挑眉毛:“你都不让我看,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固然不能看,可是我可以呀!”苏五悲催的叹口气:“罢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秦珂懒得理她,可一想到这便家去了,顿时捶胸顿足。苏五见她状貌奇怪,便知道是因那李月儿的事情。
“她既然来了,你便只当多个劳力好了。”他安慰道。
秦珂却摆起一张扑克脸来:“说的容易。我这里还惴惴不安的担心一件事呢。”
苏五愣了愣,心中暗笑,这秦珂便是个心大的主儿,竟也还有能让她担心不安的事,说到这里,他倒有些好奇了。
“何事?说来听听,让我高兴一下。”
秦珂瞪他一眼,却没心情再玩闹:“十三年前柳原发生了什么?”
她问的含糊又突然,把苏五弄的一愣。他皱眉想了想,这才摇头道:“十三年前我还太小,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耍,柳原大事竟是一概不知的。”
秦珂撅嘴:“便是这么大了,又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你呀,一辈子就是个纨绔。”
苏五不屑一顾:“你那时候才两岁,还裹着尿布呢,你又比我知道的多?”
秦珂顿时憋了嘴巴,那时候她还在读大学吧,整日被那些个考古术语搞的糊里糊涂。
她沉吟片刻,又道:“想来是我问的不对劲。你再想想,周家那件大事,是不是发生在十三年前?”
苏五一愣:“周家大事?何事?”
秦珂简直要疯了,使劲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想来你就是一头猪。再问也是白搭。”
苏五不服气:“你有话不好好说,越问我越糊涂,你到底想说的是个什么,就不能直接了当问出来?”
秦珂皱起眉头,心想,这家伙不是真不知道,就是笨的可以。问了也白问,反倒徒增各自的烦恼。况且她要说的事可不是青天白日底下就能说出来的,须知隔墙有耳。
“这大白天的,让我怎么问!!!”秦珂气急败坏。
苏五一愣:“好哇,那选个月黑风高的晚间,你到我府上来,我好好给你讲讲……”
秦珂越说越气,苏五是越扯越远,渐渐不正经起来。二人一路揶揄便也不寂寞。不多时,便回到了娄家。
秦珂跳下马去,照例甩了苏五的手去。苏五扶额歪在马背上,良久俯下身来,咧嘴笑道:“我回去找个术士,且先看着哪天适合说事,然后便宝马香车的来接你。”
秦珂朝他吐了吐舌头:“月黑风高适合杀人,不适合说事。若是你实在想叨咕,便对着水仙说去。”说罢扭头便钻进门去。
苏五瞪起眼来:“分明是你要问我,怎么搞得我要唠叨了。”
秦珂回到家中,却坐立不安起来,这一路上白白说了个头,也不知是苏五稀里糊涂,还是这厮跟她打马虎眼,总之是什么有用的也没问出来。转头朝窗外看去,那李月儿竟裹着个毡子站在院子里望天,那模样甚有些莫测。秦珂来到窗边,隐了身形,只歪着脑袋,侧目望去。
无人时候,李月儿的眉目也没那么传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便就那么死死盯着天空。她脸色苍白,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形神有些萎靡,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面。
许是她穿的臃肿,肚子也有些样子。可按月数看来,却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秦珂一扭身走了出去:“月娘好精神,竟站在寒风里纳凉!”
李月儿闻言收了目光,一双眼又变成人前那般娇媚柔软的样子:“小姑可真是个人物,大冷天的,竟跟了个男人跑出去这么久,也不怕风寒。”
秦珂笑了笑:“我便是这么长大的,月娘别见怪才好。”说着扭脸瞥了眼李月儿:“人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月娘说是不是?”
李月儿眸子里掠过一丝看不透的神色,随即笑了笑:“正是。不过有些时候,人还是别太聪明。知道的太多,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秦珂皱了皱眉头:“月娘身子骨柔弱,我明日去寺里求个符来,保你们母子平安如何?”
李月儿笑道:“那我可要谢谢小姑了。”
两人站在那里,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看起来颇闲的闲话,却都是针尖对麦芒的对白。秦珂扭身回到屋里,转念一想,明日还真要去一趟枯禅寺。
这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周子充便派人来送贺礼了。秦珂接了,见是一把银锁和一对银镯。
这东西她不能留着,必要交到李月儿手上去才好。于是捧了东西朝北屋走。
进门来,便见娄大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