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女-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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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逃避?”他以为是在想对策。
“不是,我只是在找理由。”短短几天里,我常常在想。
“理由?”他不懂。
“如果我要去争,是为了什么?”进洛神,是为了想容。去黎城,是为了大姐。复仇,是为了平安。做总裁是为了奶奶和妈妈。如今孤清要哪个位置,只要她做得好,我不介意。因此,当每个人希望我把总裁争回来,我要先给自己一个理由。”
“原来,你在找这个。”他穿了件高领的褐色手织毛衣,外套灰绿色短大衣,身着黑色涤绒裤,人修长,白皙面容特显斯文俊秀。双手拉起衣领,藏起下颚,微卷的黑发随头垂低。“你不怕孤清得到家主之后,对奶奶和妈妈不好吗?”他帮我找找看。
“她不敢,有凤家公会在。你不知道吧?凤家公会不是家主指挥的,而是独立于家主之外,保护整个凤氏家族,直接向公会负责。就算现在的宅子,那可是奶奶名下的物业,她也不能怎么样,顶多自己搬出去。”家主,总裁,都是很麻烦的名衔。
“你这么讨厌素服,为什么要参加当年凤家继承人的挑选?”他很好奇那个理由。
“饿的。收养我的孤儿院很穷,或许是我食量大,总吃不饱。进行测试的第一天,吃的又好又饱。我就想,选上就能不用再饿肚子,所以很拼。如今想起来,还真是不认真。”我蹬蹬地,椅子再晃。“选上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满足,虽然和大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真心当成嫁人,所以就不想再争了。”
他不知道吃不饱是什么感觉,就算被绑架时,东西虽然难吃,但还能填饱肚子。第一次听她讲小时候的事,他有些心酸。他抬起头,神情黯淡。
我轻快得笑:“别露出那种表情,我不以为那有多悲惨。除了穷,小时候的日子挺开心。还记得那时候最想去看杂技还有魔术,动物们的表演,唯一一次游乐园请我们去做义工,我发烧不能去,别提多难受了。可是,因为大家身世差不多,相处的就像一家人。”
那么善良坚强的女子,值得他所有的感情。海粟还心中作了决定,不能再等。如果再失去一次,他将无法承受。
“顾鸿。”他说。
“嗯?”我等他继续。
“顾鸿。”他又说一遍。
“怎么?”干吗总叫我名字?
“顾鸿。”他再次加重发音。
“……”我如雷轰顶,忘了呼吸,心跳先慢后急。
没听错吧?他说的是顾鸿,而不是孤鸿。
“海——”我咽了咽,不敢确定,“海——粟。”
“我还记得在那条长长地走廊,你跑过来,问平安要了钱,塞给我,让我离开后走远一点。我记得在小木屋,当你知道我没认出你时,失望的神色。我记得你说,会半夜凌晨打电话给我,还大叫一声,祝我幸运。”他的表情却藏在因低垂而形成的暗影中。
海粟发现了!什么时候?
“我说得虽然只是每次的尾声,可是我更记得所有的开头和过程。如果你不嫌烦,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他终于抬起脸,侧过头。
如星辰般的眼眸,透出了内心深处灼热的光度。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若离
听他说完之后,无上愧疚。无上愧疚之后,无穷喜悦。
“我终于等到了。”我舒口气,呵笑。
踏歌说得很对,当我错过了说出真相的时机,我在等,等海粟自己发现来问我。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摊开掌心,示意我把手放在上面,握住,带到唇边,紧贴手臂,,一个西方绅士的问候礼。
这却是命运给的最佳时机。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好奇。
“蜜月奇迹。”他握住我的手,此时意义完全不同。
“原来你也记得奇迹。”我以为他不会注意那么细节。
“她是个奇迹,不仅是方家和段家的,也是我们的。”否则他就算心里再疑惑,也只会认为是巧合,是错觉。
“这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将近四个月。
“我一直在确认。”从生活习惯中,从别人的了解中,“知道黎城之行我才肯定,原来三个是一个。”
“难怪你那晚反常,是因为我一直瞒着你,所以生气了。”可以理解,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莫名奇妙的疙瘩。本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却拖了多年。
“我是生过气,但那是刚知道的时候。后来,气过就算了。”他摇头。
“那为什么?”我问。
“你不是告诉了我答案?”他淡淡笑着。
“什么?”我回想,“啊,我说你吃醋——”捂住自己嘴巴。
“对,我吃醋。因为,当我找了一个人九年,还来不及庆幸失而复得,却可能已经得不到她的心,我不知道该这么表现。”
半边枫林红不过那双星眸中的绚烂,我在那里仿佛看到了爱情的来临,如同我的梦,排山倒海。
踏歌和大新走来。还真不是时候。
“鸿,电话。”踏歌递给我手机。一定是要紧的内容,不然他可以帮我留言。
“海粟。”我犹豫该不该接。
“接吧。现在开始,我们有很多时间。”他站起来,目光灼灼。谁能说他看不见?谁能小看他的敏锐?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撑起云卷的天空,踩着如霞的落叶。
“你好,我是凤孤鸿。”我说。
“是我。”单秋寒!
“嗯。”我将投在远处的目光收回来。
“请我吃饭。”单秋寒说。
“嗯。”我答应,“在哪里?”
“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人来接你。”他挂断。
我跟海粟说,他只回答知道了,嘱咐我路上小心。他表现得很平常,没有给我任何压力。我很高兴,海粟还是温柔的海粟。
七点整,四季园门口停了部车。我上车一看,前座两个,后座一个,西装被肌肉撑得硬梆梆,都是身手了得的保镖。单秋寒不在车上。
“单先生在码头等您。”坐在我旁边的男人说。
我点点头。
车子沿海岸线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小码头停下,明黄色灯光照在一艘大型游艇。一人在前,俩人在后,我被护在中间。看来因为那件事,单秋寒吸取了教训。走上阶梯,一只手臂过来,我搭了一把,安全上船。
“晚上好。”磁性自信的声音属于单秋寒。
我一看,原来是他的手臂。
“晚上好。”我想放手,他的右手却已经覆上,压紧了,动弹不得。
“请让我做个好主人。”他神色不变,礼节十分。
我也不好拂他面子,就当社交礼,微笑回应,挤出一句,“别太用力。”
“不好意思,我很怕你跑了。”他的蓝眸随夜海而深,晃着金色的光影。
“单秋寒,只用我老公才会怕我跑了。”这人怎么都说不听?
“也对,是不太合适。”
他居然妥协?倒让我不能太苛刻。
“等你离婚后,我再说。”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我差点翻白眼,“我们不会离婚。”
单秋寒脚步一滞,我还没抱怨,他又继续向前走。领着我,上一楼,在落地窗前的餐桌旁站定。船缓缓开动,往渡海大桥方向,不一会儿,城市无数灯光展现在眼前。梦幻般的色彩,令我专注。
“怎么打算?”单秋寒问的突兀。
“在想。”我知道他关心什么。
“今天,我成了单家家主。”他并不觉得高兴。一直努力得到这个位置,只为了一个人。他本来想,如果能夺走他父亲的权利和地位,她或许愿意给彼此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她结婚了。虽然他不在乎,可她却很在乎。
“恭喜你。”我真心诚意。
“我无法否认前任家主的决定。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把手上的黎城凤凰股份卖给了凤孤清。”他被告知的时候,一切太晚。
“我知道。交易是当场付清?”我问。
“是的,瑞士银行开的本票。”当上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它。
“她哪来这么多钱?”要 我不信。
“可能有很硬的后台。”单秋寒说。
“我以为是你父亲。”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是。我查过,他所有私人账户都没有大笔资金出入,他的关系网也没有异常。凤孤清是凤家人,他顶多卖股份给她,但不会做亏本生意。”他并不是为父亲找借口,只是很客观的说事实。
“那就是别人。”我有个人选,但需要证据。
“虽然没办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但如果需要资金,只管开口,单家会全力帮你。”所以才要求今晚见面。
“谢谢。”无论如何,他的好意,我还是感激的,“不过可能不需要。”
“你说过我们可以是朋友。”凤家成为商界这段时间最大的新闻,风向不利。
“不是因为单家的关系,而是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最近我琢磨的想法,“不想拿回凤凰集团。”
“为什么?”他反而冷静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对,不想。”我说。
“是吗?”他请人上菜,从容不迫。
“单秋寒,你看外面的这些高楼大厦,数百年后,它们还会站在那儿,像今晚一般灿烂么?”我手指着那片风景。
“很难。”他同我一起望着窗外,“世事变迁。”
“但海洋却还会在这儿。”我叹息,“数百年对建筑来说,是生命的尽头,但对自然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
“你已经看不到凤凰的未来了。”所以才放弃争取。
“你是商场战将,又为凤凰工作过好几年。如果是你,你怎么做?”我向他请教。
“如果说凤家是周天子,四姓就是诸侯。虽然凤凰建立初期,外姓姻亲对集团的开发是有益的,但数代之后,这种血缘的联系就会转淡。像欧阳家,在完全和凤家断开亲情后,想到的自然是自立。”他很了解凤凰的形势,“合久必分,如果是我,我会割舍。”
“有舍才有得。”不论过去的感情,我发现单秋寒真是个不错的战友,和我观点相同。
“不错。”他的目光突然变亮,“你知道了?”
“凤凰集团已经走到了末途。数百年下来,四姓已经形成自己的势力。虽然表面上凤家是大股东,但不合理的集团体制令凤家实际上失去了对各个地区的主控权,只剩下个空头衔。既然这样,我还硬拿回来做什么?集团的弊病根深蒂固,我一人之力,无法解决,不如放弃。”这些天纷乱的思绪,竟然理清了。
“放弃后呢?”他真钦佩这个女人,远见卓识,拥有大智慧。
“先到这儿吧。”下面的,要再想想。“我很饿了。”
单秋寒笑了笑,让人去厨房催。
“说起来,你最近如何?”我倒忘了问他。
“哪方面?”他问。
“感情方面。”万千宠还特地从我这儿取了经的。
“分手了。”他说。
“什么!”我吃惊,“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是你,所以不能欺骗她,也不应该伤害她。”他很坦诚。
但这种坦诚,对我却是折磨。
“万千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放弃她,你会后悔。虽然像你说的,我的眼光不太好。但是,她真的不一样。”我保证。
“就是因为她太好,才不能被我耽误。”尽量将伤害减到最低,他也诚心诚意道了歉。
“我已经结婚了。”不知道要说多少遍。
“我也说了,我会等。”他心甘情愿,“等你亲口说爱上了你丈夫,我们就当朋友。”
“单秋寒!”我要拿他怎么办?
“我,大概在这点上最像我父亲。”他说。
我记得他父亲的痴情。单家对凤家有多恨,就对我二姨有多爱。
“可你的父亲最后还是娶了你母亲。”一生一世,没有回报的孤独守爱,世间事不存在的。
“他只是把我母亲记入族谱,法律上还是单身。”连他都被父亲那种坚持撼动。
我哪怕再不喜欢单凉,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男人。虽然如此,我一点也不想单秋寒这么痴情。
“这样好不好?”我只能尝试,“等我们成为朋友的那天,你就彻底放下对我的感情,好好找个人谈恋爱。”
“不是饿了?吃饭吧。”单秋寒置若罔闻。
“说让我请吃饭,你自己带上来的厨师,怎么结账?”他变话题,我再硬搭上去,他可能会做出更不理智的决定,所以也不敢强硬。
“下次好了。”他没所谓。
可我觉得,他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有还清这顿饭的时候。
回家,单秋寒亲自送我到门口。保镖帮我打开车门。我要下车时,他淡淡说了一句。
“离开你的时刻,让我自己决定。”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旧事
奶奶让我自己晚上回家一趟,我就知道已经到了我做决定的时候。
“海粟,如果我放弃凤凰,你怎么想?”我问。
他和单秋寒并称商界天骄,单秋寒的答案和我想同,那么他呢?
“这三个月,我帮你巡视各地的业务,多少有些概念。你想我说凤凰未来三年的前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