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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爱若有晴天-第8部分

小说: 爱若有晴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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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场景,供他回味了多年。那些年,阳光是一成不变的好,温馨地照在河堤上,梯田绿成一片饱满水亮的地毯。七岁的男孩林靳小心翼翼卷起裤管从河滩走过。河水微寒,不倦地流淌,如僧人诵唱。那水里有小鱼。他踏着尖利的碎石缓缓迈步,水震出涟漪,一圈一圈漂浮扩散。父亲在岸上骂了一声“靳子,你想挨棍杖吗?”男孩才依依不舍从河里跳上来。父子俩扛着锄头一路走,油菜花在远处山腰上涂了一块一块的亮黄色,串串粉蛾围着他们的背影飞舞。
那个时候的他,有父母,有家。现在,他是在逃通缉犯,连姓名身份都要伪造。曾经他想得最多的事,就是这辈子要做回林靳,然后让父母看着自己娶妻生子,做一个普通人。
谈何容易。
城市的夜,像一个颓靡又性感的女子,繁盛而明亮。19路公交车绕着整个城市转了大半个圈,欧城仍然没有下车。他有好几次想在那家医院附近的站台下车。他想毫无顾忌地走进母亲的病房,说一声“妈,我来看您了”,但是他不能。最后只得坐在这辆车子里,随着它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在这夜里越走越深。
夜里十一点,这辆19路公交车载着它最后的乘客开到了终点站。
欧城走出车门,被突来的寒气包围,他才发现这个终点站其实离母亲不远。他信步走过环形天桥,又走了两站路,看见了康复医院的门诊大楼。母亲的病房就在大楼背后的住院部,一座破败的苏式建筑。母亲已经在里面住了好几个月了。
住院部的围墙外是一个小型广场,边上的两棵法国梧桐已经干枯了所有的枝丫。路边剩下一个摆地摊卖手套围巾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推车——推车的炉子里冒出零星的火光,穿着大棉袄的老人一边跺脚取暖,一边张望着还有没有最后的顾客。欧城想起很多年前在家乡,母亲也是像这样推着小车去镇上卖卷饼,每次回来,会给他带一盒弹珠。那些弹珠成了他童年最幸福的玩具。
欧城走过去挨着花坛坐下来,信手摸出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署名是“丫头”。他苦笑,又把手机放了回去。他抬眼望着围墙另一边的那座楼,忽然觉得冷。母亲也好,米凉也好,都已经与他隔了一道前世今生的围墙。
不久,卖手套围巾的年轻人不见了,卖烤红薯的老人也走了,整个广场只剩下欧城一个,他这才想起来要离开。
站起身,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脑中的那颗子弹像是变作一块尖利的石头,在不停地磨,磨得他眼前发黑。他颤抖着靠在花坛边,等着这阵剧痛过去——也许某一天他忽然就这样倒下了,然后再也起不来——每次头痛,他脑中都会掠过这个想法。然而又很不甘心,他不能这样轻易垮掉。
广场上的灯在凌晨十二点以后开始逐渐熄灭。欧城终于感到脑中的疼痛也在慢慢消退,他撑起身子走向地下通道。
回到城中村,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欧城走上阁楼的楼梯间,走到转角处,发现有个细瘦的身影坐在他门口的台阶上。
“丫头——”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喊出来,却没有喊出声。他不敢走上前去,怕万一走过去,自己辛苦经营的防线就溃败下来。
深冬的凌晨,米凉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靴子很短,细瘦的脚踝有一部分裸露着。她看上去空洞洞的,眼神和姿势都是空洞的。他远远看着她,心里突突地钝痛。
他没有想到她会再来等他,而且等到了凌晨。
欧城淡淡苦笑。他经受不起她这样的等。
他看见她对手心呵一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朝楼梯看了一眼,又继续抱住双腿埋下头去。他再也不忍心看,只好在被她发现之前下楼。
欧城想找个地方过夜,却又不敢走远,就走进附近路口的电话亭。刚刚走进去,却看见米凉从楼梯口出来,瑟缩着身子,看上去是冻僵了。她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灰色的一条,细细的,浅浅的,像是要被淹没了。
他不自觉地跟上她,却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他以为自己一向克制得很好,在看着她替自己挨打受伤的时候,对她说“我不喜欢你这种女孩子”的时候,他都能够忍住。此刻,他却没有忍住。他跟着她,看她走过天桥,又走过地下通道,在一个人行道路口停住了。
欧城隔着一条街看见米凉在那个路口站着,等红灯变成了绿灯,她愣了一下才往前走,却冷不防侧面开过来一辆车,人被车子的后视镜一带,摔在了地上。
“丫头!”他顿时一惊,来不及多想,便飞快往街对面跑。
他扶起她来,看见她一脸的苍白。他扶住她看了又看,“丫头,你有没有事?”
米凉转过脸,眼里先是一阵木然,接着才颤声问:“欧城?是你?”
欧城看见她脸上的一道青红伤痕,心里又是一阵酸痛。他说不出话来,心底突地一震,他握住她肩膀的手又松开了。
她却仰起脸对他笑,“我没事。”一下子像是恢复了精力,“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有点无措地对她一笑,逃也似的往回走。
“欧城?”她叫了他一声,声音不大。
他却停住了。
“能送我回去吗?”她问。
欧城转过身来。他看着她,没有回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心软,但是打从在阁楼看见她孤零零地等在那里,
他心底的那道防线就已经开始溃败得七零八落。
他走过去,走近她身旁,没有说话。
米凉也不说话,只是冲欧城笑,一脸的满足,快要笑出眼泪来。好像老天总是在和她捉迷藏,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撑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去等他;原以为已经等不到他,他却还是来了。
“原来,”米凉说,“你并不是那么讨厌我。”
欧城心里发颤,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凌晨的街头,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只是紧挨着他走。他身上夹杂了寒气的凛冽味道,让她想起那晚她睡在他的阁楼里,他被单上的香皂味道。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她就常常想起这个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走到她住的旧阁楼。
“今天……”她本来想说谢谢,却因为冻了太久牙齿打战,没有说出来。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句话他说得很吃力。对于米凉,他是没有任何办法,靠近和远离都没有办法。但是他终究只能选择后者。
她愣了愣,却只轻轻说:“谢谢你。”她是由衷的。就算以后不再见面,他也给了她可供回忆的一段,这已经好过她一个人孤老寿终。
他朝她欠了欠唇角,苦得无话可说,只知道从此以后大概与米凉不再相见了。
2007年2月14号。
米凉在这个冬天找了两份工作,辗转于酒吧和餐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分昼夜地让自己累,只是唯有在累的时候才感到踏实。
她已经很空,总得找些什么来将自己填满。
那晚欧城送米凉回去,他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她起初忍住不去想他,这样独自扛着,却没有挺很久,一星期以后,她还是去欧城住的地方想见一见他,但是再没有见到。后来,她问过房东才知道,欧城在码头搬运砖头和沙子,常常就住在码头的工棚。
她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深冬时节,整个长江的水位都下降了,汉江码头像个最后挣扎的小岛,顽强地浮出水面。
在不工作的时间里,米凉就来江滩。她并不知道欧城是不是在这里工作。这几天她沿途走过了几乎半片江滩,想找到那个身影,却只是徒劳。
江滩的码头,很多人靠扁担养家糊口,都长着一副黝黑面孔。工人们在寒冷的深冬还穿着单衣,脚蹬军胶鞋,手提抓钩,肩挑担子,从船上卸砖。甚至还有人****着上身,可以看清肩头被扁担压出来的两道畸形的“扁担烙”。
这天下午,米凉在码头的鹅卵石道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她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欧城挑着一担砖从石阶走上来。他看见她,先是一惊,又扭过头去,像没看见她一样。
“嗨!”米凉站起身追上来,“欧城!”
欧城却毫无反应,只是快步朝前走。
“等一下!”米凉只好拦住他,“就一小会儿。”
他这才放下担子,淡淡地问:“有事吗?我还要干活。”
米凉撅了撅嘴,“给你的。”她递给他一个紫色的小盒子,“这是酒吧老板娘给我的,是元祖的蛋糕,可贵了。但我不喜欢吃蛋糕,刚好顺路经过这里,就带过来给你吃。”
米凉依然是那样毫无防备似的对欧城笑,他看着她递过来的蛋糕,觉得心里一阵发热。
欧城知道米凉绝不是“顺路”过来的。连续两天,他都看见米凉拿了这个蛋糕盒子在工地边上等他,只是他刻意躲着她。
“我不喜欢吃蛋糕。”欧城拾起扁担,没有打算接过盒子。
“别跟我客气呀!”米凉直接把蛋糕塞到欧城手中,“真的很好吃!你每天这么累,得吃点好的,偏偏我不太会做饭,请你吃饭吧你又总说没空。”她吸了吸鼻子,搓着冻红了的手。
“我真的不喜欢吃蛋糕。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欧城说完就挑起扁担。没走几步,听见米凉在背后朝他喊:“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这声音清亮,旁边有好几个中年男人都放下担子回头看了看米凉,其中一个劝欧城道:“这小姑娘人挺不错,又等了你好几天,你可别总太怠慢人家。如今我们家那边的大半小伙子可都找不着对象哪!娶个媳妇至少要十好几万,要不我咋出来做工呢!你看看现在人家那么待见你,你倒好!”
欧城顿了顿,没回应。
米凉又追上去,对那中年人笑了笑,“谢谢你了。我男朋友有点害羞。”
欧城回过头来看了米凉一眼,“我跟你没关系。”
米凉却笑出声来,“你这人还真害羞。我开玩笑的!”她跟着欧城到了简陋的休息室,却被推了出来。
“我要换衣服。”欧城看都没看她一眼。
米凉只好在门外等着他,手里拿着的依然是那块没有送出去的蛋糕。
“后天就是除夕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米凉隔着窗口问欧城。半晌,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闻到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去年除夕还回了一趟家里,”米凉像是自言自语,“好几年没有回去,去年才发现那里早就拆迁了,我妈妈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如果我还有家,我肯定每天都想回家去……你过年回家吗?”她朝窗口靠了靠,又说:“你应该也是不太回家的人吧……其实,有家没家都一样,总是要在外面飘着。我打工的酒吧,除夕夜有喝酒比赛,奖品是一部手机呢……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呵呵,我倒是挺能喝酒的,到时候我要是得到手机,就送你吧,反正我用不上的。”
欧城一边深深吸着手里的烟,一边听米凉说话。他很仔细地听,却从不回答,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这几天,他偷偷潜去于嘉陵的私宅,去于嘉陵的公司和夜总会,却只看到过他一次。那晚,欧城看见于嘉陵的黑色路虎从眼前一闪而过,驾驶座上是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面孔,欧城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时间直觉到了危险,却没有立刻搬离城中村,只是给杨宇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别再查于嘉陵。杨宇现在难得过得平静,欧城不愿连累他。
杨宇去查于嘉陵,就是想还欧城一个公正。然而公正这个东西,很多人要一辈子也要不来。况且欧城明白,再怎么样,他也回不去了。人世往来,对于只剩下性命的人来说,生死早已没什么区别。即使于嘉陵还没有要他的命,他脑中那块多余的弹片也会随时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暂时还不能垮。
在这一个月中,欧城从来没有如此想念烟的味道。所以拿到工地的薪酬以后,他第一件事就去买了一包烟,五元一包的中华烟。他用力地抽着烟,抽完整整一包,胸腔却仍然是空荡荡的。
那天晚上,米凉去他的阁楼等他,他不由得跟了她走。看见她被撞倒,他心里顿时抽紧,辛苦维持的防线就垮掉了。后来他送她回家,短短的一路,他心里像是灌满了铅,走得沉重。那次以后,他打算与她再无瓜葛。然而,心底又有某种不甘。他时刻都想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

8。第8章 鱼与飞鸟(2)
门外,米凉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有的没的,“……等我学会几道菜,你可以去我那里尝尝鲜。最近我带我的提琴去了酒吧,老板娘同意我在人少的时候拉几首曲子。我现在做侍应生,还涨了工资。看来我留在这个城市,还真的是对了……”因为太冷,她在门外一边说一边跺脚,“后天酒吧会很热闹,都是些没地方可去的人。你要是不回家,就去吧。我请你喝他们的招牌酒,很赞的!怎么样?反正就这样说定了。”
欧城忽然开了门,头也不回地朝路边站台走。米凉愣了一愣,却没跟上去,只是冲欧城喊了一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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