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婚-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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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风口浪尖,外有顺天府在查武家,内韩氏失了管家之权,那几个经手的晓得韩氏多半是靠不住的,在各自打算盘,想着怎么脱身,哪还顾忌韩氏的银子?自然只是推诿,绝不见一两银子回来。
韩氏别的不心疼,最心疼的就是那些银子,见经手的人在推诿,晓得只怕这些银子也快保不住,但又不敢去求陈大太太让她出面,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些日子是真病了,绝不是推辞。
陈四爷进屋时候,韩氏正在翡翠服侍下喝药,只是药怎能治心病,翡翠拿过帕子给韩氏擦着唇,见陈四爷进屋忙起身道:“四爷,奶奶这几日好了些。”
陈四爷是满心的火,吩咐翡翠退下,坐到韩氏床边:“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韩氏正在闭目歇息,听到丈夫这话来头不好睁开眼看着他:“你糊涂了不成,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不就是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生儿育女。”
到此时,她还要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表功吗?陈四爷心头的火越发大了,声音也变的更加冰冷:“武家放印子钱的事,你真不知道?”印子钱三字入耳,韩氏被跟雷打了一下差不多,但很快就道:“我怎知道?我只管总帐,下人们在外做什么,难道我还要去寻耳报神报给我?要不是这回顺天府尹上门,我还不晓得武家竟然胆子这么大,借我们家的名义在外放印子钱。是,要说我错,这点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放心他们。可他们也是几代的陈人了,武婆子还是婆婆的陪嫁,婆婆从来都信重,这样的人我看在婆婆面上也只有敬着放心的,哪会想到他们会这样叹的无厌?”
说着韩氏从枕头下面抽出帕子哭起来:“我晓得,我管家不当,出了这么大纰漏,是我不该。可是,我是真的不知情。”陈四爷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夫妻近十年,有两个儿子,平日也很恩爱,可是为什么她不对自己说实话?
陈四爷沉默不语,韩氏还当自己的诉说打动了丈夫,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十分恳切地道:“我才干不够,以后管家的事我绝不提一句,你去求求婆婆,让把孩子们都抱回来吧,以后我好好带孩子,好不好?”
韩氏的声音很温柔,陈四爷站起身看着妻子:“你真不知道?”这一问让韩氏的心被什么打了似的,有一种闷闷的疼,可很快韩氏就道:“我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陈四爷此时已彻底失望:“内宅妇人?两个孩子还是放在娘那边吧,你以后,好好养病。”
、151劝说
韩氏从丈夫话里嗅出一股不一样的味道来;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去拉丈夫:“四爷,我真没做什么事,你要怪我糊涂;就怪吧,可我对孩子,没什么不好。”陈四爷看着妻子,一字一顿地问:“你真不知道?”
韩氏的心开始砰砰乱跳;丈夫到底知道了什么?可是一旦说出来;那就是万劫不复;而不说出来;或者还有一线希望。见妻子依旧沉默,陈四爷从妻子手心挣脱出来;大叫来人,翡翠迅速进来,陈四爷指着韩氏对翡翠道:“你以后好好伺候你们奶奶,别的事,一概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翡翠不敢问,只连声应了。
陈四爷已大步走出,韩氏追了两步,却听见陈四爷在吩咐小厮,把东西都搬到书房,这里就留给韩氏养病。韩氏生病这些日子,陈四爷是住厢房的,现在搬去书房,这背后的含义让韩氏不寒而栗,她的脚步像被钉在地上一样,直到外面的喧嚣全都消失,翡翠才道:“奶奶,药熬好了,您先把身子养好。”
养好了又有什么用,韩氏看着翡翠,自己为的不就是这个家吗?可丈夫为什么不理解?看着空荡荡的庭院,韩氏低声问翡翠:“这以后,就是个冷宫样的地方吗?”翡翠依旧恭敬:“奶奶您别多想,养好身子就是。”
韩氏拖着脚步走进屋,现在想再去寻丈夫解释,只怕丈夫也不肯听,韩氏的泪涌出来,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你都定下了?”陈大太太迟疑地问儿子,陈四爷点头:“娘,我晓得你希望我们小夫妻都和和美美的,可是这样的大事,她都瞒着不说,难道她以为,真能瞒一辈子吗?这种事,正得恩宠时候不过是件小事,可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那么顺利,到时一道旨意,就是抄家灭族的祸端。娘,两个孩子,还望娘您多费心些。”
陈大太太叹气:“我晓得,这事,也怪我,要不是我太信任她,也不会让她如此大胆。”陈四爷唇边笑容苦涩:“娘,怎能怪您,她是您亲儿媳妇,您信她也是常事。是她辜负了这些信任。您先歇着吧,我还要寻人问问。”
陈家大大小小的铺子也有一二十个,一个个都要去查,查出到底是哪些人在参与这件事,特别是武家。陈大太太拍拍儿子的手:“辛苦你了,这些日子,这家里的事我让你二嫂暂时管着,我也会嘱咐她,有什么蛛丝马迹,让她告诉你。”
陈四爷应是就走出去,要查,自然先从武家查起,毕竟他家是头一家被查出放印子钱的人家。武家暂时落脚的地方不过小小两间屋,武大叔和武二都被官府带走,武二嫂的爹吴管事早在事发后第三日就来了武家,带走了武二嫂。武婆子气的躺在床上,唠叨个不休,不就是说陈大太太和昔日同伴都不念旧情。
武大在外为父亲和弟弟奔走,现在手里没有银子,原先认识的人见了,能让武大送进去几碗饭还算是感了昔日旧情,更多的是对武大视而不见,浑忘了当日武大来往衙门时候,一个个都称兄道弟。
武嫂子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还要伺候婆婆,更要忍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别提武氏三天两头来家,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只会和武婆子相对而哭,武氏没进陈家伺候过,行事有些无顾忌,偶尔还会骂几句陈家太过狠心,不过是件小事,就拿了自家当头。
武嫂子这日又是听了她们母女一日的抱怨,狠心把最后一个鸡蛋给武婆子炖了,送饭过去,武氏的眼看见那碗蛋羹,就又哭起来:“现在鸡蛋都成了好东西了,原先可不是这样的。”武嫂子当然晓得原先他们一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是把蛋羹送到武婆子身边:“婆婆,您先吃两口吧。”
武婆子的双眼无神,喃喃地问:“太太她,还是没有派人来?”武氏恨得牙都咬了:“娘,您还指望什么太太,她要真念着旧情,也不会着人来撵你了。”武婆子喝止女儿:“你懂什么,你小孩子家,哪晓得当初我和太太之间的情义,还记得那回太太生病,不是我跑前跑后伺候?”
武氏的鼻子皱起,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也只有自己的娘还相信太太还会记得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法把家里那些东西拿回来些,不然一家子可怎么过日子?
门外响起问话:“武嫂子在家吗?”从落脚到这,除了官府和吴家上过门,就再没别人了,武嫂子掀起那破烂的门帘,看见来人不由哎呀一声:“刘婶子,您怎么来了?”听到这个刘字,武婆子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出去:“胭脂姐姐,我就晓得你会来看我的,是不是太太已经肯见我了。”
刘婆子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扶一把武婆子才道:“小柳儿,我是寻你媳妇有事,你身子不好,先到床上躺着去吧。”说着把一个小包袱交给武嫂子:“也不是什么好的,不过几样碎布头,你先拿着吧。”
武嫂子忙和武氏先把武婆子安置到床上,这才请刘婆子屋里坐,茶也没有,只倒上一碗白开水,满脸羞惭递上:“您先润润。”刘婆子接过喝了一口才说:“你晓得我是个爽快人,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也不说了。你们一家子虽说被撵出来,也是陈家册上的奴仆,到哪里都去不了。”
武嫂子的心猛地一跳,往武婆子躺着的那间屋看了眼,小声道:“婶子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我别的也不求,只要两个孩子能够被放出去,去寻个别的事做,也就求老天保佑了。可我也晓得,我们一家子犯的错实在太大,这将功折罪,也要有立功的机会。”
刘婆子笑了:“就晓得这家里,也只有你一个明事理的了。我和你说,你对四奶奶放印子钱的事,到底知道多少?”武嫂子的脸登时煞白,看着刘婆子说不出话来,刘婆子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你当是我来问的,是四爷命我来的,原本呢,四爷以为,这事也就这样了了,哪晓得前些日子才隐约听说,四奶奶也掺进去了,翠玉翠红,总是姑娘家,有些事,四奶奶也不好叫她们去做,你呢,到底晓得多少,说出来,四爷许了,把你们一家子送到通州的庄子去,那庄子虽小,也有一百亩地,你们一家子好生在庄上,吃穿住处都有。若不肯,四爷也只有去想别的法子。可是呢,你们一家子,这日子就这样吧。”
武嫂子迟疑了,韩氏的事,她当然晓得不少,可还是巴望着过些日子,这事情冷了,韩氏能求陈大太太,把自己一家放出来,到时再想别的法子。而现在一说出来,那就一辈子都要在陈家了,刘婆子淡淡地道:“你别嫌那庄子不好,再差,也比这里强。再说,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就算用了别的法子从名册上除去,可别人也只会当你们依旧是陈家的下人。你啊,不为别人,难道不为你两个孩子想想,四爷是个手松的人,还应了,到时就把你两个孩子都从名册上去掉。”
武嫂子很迟疑:“可是,那是背主。”
刘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怎么糊涂了?夫主夫主,四爷尚且是四奶奶的夫主,更何况你们这些陪嫁呢?四爷难道不是你的主?况且我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若昔日你还在里面时候,听到四爷的什么话,难道不会去告诉四奶奶,那时你怎么就不觉得是背主?”
武嫂子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晕,刘婆子晓得,这是她在想,起身道:“我去瞧瞧你婆婆,说起来,她这辈子,还真没吃过什么苦。”服侍姑娘的丫鬟们,是丰衣足食的,哪似今日住这样矮小房屋,用破烂家具?
武嫂子怔怔地坐在那里,并不知道刘婆子去而复返,等刘婆子又坐回去她才问:“现在四爷是和四奶奶闹翻,若等到四爷和四奶奶和好了,我还有好日子过吗?”刘婆子看着武嫂子:“你好笑不好笑?你以为,现在你就有好日子过了,到时你两个孩子都出了名册,你们一家子在庄上安分守己,四奶奶和四爷和好,我瞧啊,这辈子,难。”
情况竟到了这样坏的程度?武嫂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可是,四爷和四奶奶,之前那么恩爱。”恩爱?刘婆子冷笑道:“要是你的丈夫,背着你在外面放印子钱,得的钱偷偷置办产业,不和你说一声,你会怎么想?四爷这回,是真的凉了心。你啊,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去我家说一声。不过呢,这事,就算不问你,四爷也能寻出人问,我呢,不过是想着和你婆婆是几十年的交情,难道真的看着她最后没有依靠。”
说着刘婆子起身要走,武嫂子扯住她的衣衫,刘婆子会意,重新坐下,武嫂子开始说话,声音很小,但说的话刘婆子都听清了,脸色越来越糟糕,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刘婆子才离开,直接去见了陈四爷,把武嫂子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陈四爷,陈四爷或许是已经发过了火,并没像刘婆子想的那么气恼,而是很平静地说,知道了。
刘婆子应是,陈四爷又道:“既许了,也就要应,你明儿让你男人把武家那两个孩子的名字都从名册里去掉,再去衙门把这事办了。等后日找辆车把他们一家送去通州,至于武大叔和武二,让他们也别找人了。这两人,出不了监了。”
、152说情
陈四爷声音平静;刘婆子却听的心里一惊,面前的男子已经蓄上了须,不再是孩子了。刘婆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是,小的明白了。”说着刘婆子行礼告退。
陈四爷摸着下巴上新生的髭须;过了许久才轻声叹息;看着方才记下的;妻子有句话说对了;她是后宅妇人;所以不晓得这里面的轻重缓急;放印子钱,哪是轻松能赚银子这么简单?
陈四爷收起思绪,喊进管家;让他顺着这些去查;管家接过,看了看那脸色就变了:“四爷,牵涉太广,到时怕,”陈四爷看着管家:“怕什么,庄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到时从庄上调来人手。难道我们做主人的,就因为贪图伺候,要被下人们辖制吗?如果这样的话,那趁早我就给你磕头行礼,尊您一声大爷,再把这家业双手奉上,从此主奴颠倒。”
陈四爷这话吓的管家急忙跪下:“爷这样说,折死人了,小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陈四爷唇边露出冷笑:“你只是怕得罪了人,我都不晓得,原来你们不怕得罪我这个主人,反而是怕得罪同僚们,看来我方才的话还说轻了。”
管家心里叫苦不迭,双手开弓往自己脸上打去:“是,是,是小的糊涂了,甭管这家里什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