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完)-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份儿收拾书桌,但偶尔路过,也发现他似乎在研究什么,从借书的偏向及要我整理的材料来看,也是这样,难道他要做学者?君家可就他一个独苗儿,他不子承父业,君家的家业怎么办?君家的二位大小姐,大的十五、小的十四,都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不知她们的夫君争夺战如何了?那个得意洋洋、自以为是的杨聘风会娶哪个?嘿嘿,一个君家,还挺热闹。
过了年,萧靖江十六了,不知他怎么样?参加解试了吧?也许他早忘了我,毕竟一年多了。
我除了整书,闲下来就是想想这些事,也只有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还生活在这个世上,和这个世界有联系。
二月二,龙抬头,吹面不寒。二月十二,花朝节,游春赏花之时。三月三,上巳日,春风骀荡。一年开始了。
随着我的日夜努力,我的书开始整的有点上道了,君闻书要的书我基本上能比较快的找到,我曾花了点时间给他介绍码书的规律,当然,我省略了按英文字母排序的部分,他对我的工作似乎也比较满意,对我的训责也少了。后来我发现他随手抽走的书我总要费点力气才能找到原来的位置,我便借鉴了前世的代书板制度,刻了几张白木板让他抽书时插上,这样我的搜寻打击面就小很多了。
虽然我过着书库、卧房二点一线的生活,对琅声苑慢慢的也有点熟悉了。琅声苑的人员简单,李二娘相当于总管家,四个小厮,侍槐伺侯君闻书的起居并充书僮角色,锄桑、看榆、栽桐是三个小喽罗,主要是跑个腿儿,做点杂活儿,一个时常走动的西席林先生。庭院由小厮们收拾,而屋里的洒扫是府里的老妈子来做,我是唯一一个年轻女性,当然,每天就是在暗无天日的书库里工作,除此以外,再无别人。李二娘还住在内厨房那边,侍槐住君闻书的外间,锄桑几个住在苑里的西南角,我住在西边,门前的小径是通往荷花池——圆珠湖的必经之路。圆珠湖到底什么样儿,我没见过,君闻书倒是每天黄昏都要独自去那里散散步。君闻书好静,苑子里整天就静悄悄的,只有我们这几个小毛头在一起时才会发出点笑声。我虽然也是好静之人,但总觉得,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这么好静,未必是好事,别的不说,只说无论进博功名,还是承家业,哪个不需要点魄力,像他这么文文弱弱的,将来如何担当?
五月,琅声苑虽地处西边也听得见临松轩那边似乎人来人往很热闹。侍槐偷偷的告诉我,二小姐订婚了,我问是谁,他说是大理寺少卿的公子,我一惊,到底是大小姐争不过二小姐,可这有违纲常啊。我问他听荷是否陪嫁,他也摇头说不知,说府里不让下人议论这回事,叫我不要声张。侍槐走后,我一个人坐了好半天,说实话,谁嫁谁与我并无影响,只是可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了他们的斗争,应了多少景儿,比如我,我一个内厨房的小丫环,无故挨了两次打,听荷更不必说了,而他们之间本是姐妹,更别提有什么手足骨肉情了,所谓大户豪门,不过如此!
炎热的夏天终于尽了,我终日窝在那闷热的书库,气也透不过来,好在工作上了手,君闻书也难为不到我,我闲的时候越来越多,于是便动念头想看看书。起先,我是偷偷摸摸的,唯恐君闻书发现了,又暴发他的主仆观念,责斥我一通,因此我提高警惕,竖起一只耳朵,只要书房有点动静,立刻就掩上书,趴在那里装作发呆。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快神经质了,便又想出一个办法:磨蹭,要领是抄书时尽量放慢速度,边抄边看,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交差,但又发现这样太受制于人,特别是无书可抄时,便只能干坐着。于是,我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找了一个他看似还比较高兴的机会,请他允许我看书。
“哦?”君闻书的蚕眉轻轻一挑,“你要读书?”
“呃,”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说闲着看看,他一定会想办法找事情给我做,那我就得不偿失了,可什么理由呢,我也想不出来。果然,君闻书下面来话儿了:
“你是不是无事可做?”
“呃,这个……”我不知怎么回答。
果然,那变态的君闻书接着说:“既然无事可做,二娘事忙,以后收拾屋子由你来做吧。”
什么?屋里的洒扫本来就是老妈子做的,哪里是二娘做的?那么大的屋子,君闻书分明是想累死我,于是我笑吟吟的说:“少爷,那么大的屋子,寻常老妈子也得来两个才做的完,若是奴婢一人做,又要管书库,恐怕会做的不精细,少爷整洁惯了,使不到的地儿,就不便宜了。”
“你倒会说,帐算的恁快,”君闻书倚在椅背上,像一个青色的猫“我不曾说什么,你倒先编排我一阵儿。谁让你做洒扫了?只不过让你跟着二娘收拾下屋子。”
跟着二娘收拾屋子?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瞪着眼睛望着他。
“你倒也不必那样看着我,”青色的猫接着说,“若是这些事情你做完了,可以看书,前提是,”他停了下来,充满寒意的望着我“不准把书弄脏弄破,更要保证我随找随在。”
切,妈的,真是剥削阶级,榨干劳动人民的最后一滴血汗,打倒地主恶霸,打倒地主恶霸!我狠狠的在在心里喊了几十遍。
所谓跟二娘收拾屋子,说白了,就是收拾他那间睡房。平常那屋子是由老妈子打扫的,二娘说少爷大了,不愿意外人到他房里,况且是一群老妈子。我打趣二娘说,这么说,我是内人喽?二娘说你别胡说,正经是少爷看得起你,园里多少丫环想来也来不了。我说算了吧,谁不知道是夫人不愿意。二娘警觉的问我是谁说的,我自知说漏了嘴,便吱唔过去。
君闻书的房里确实有点富家公子的样子,宽大的暗色浮雕花檀木床,石青色银丝绣花帐子,淡青色的厚绸缎被,屋里陈设简单,绝少金物,装饰以玉石为主,只是玉石的颜色并不似常见的碧绿,靠近床前的几上摆着一个鸡血石雕就的胖娃娃,娃娃胖乎乎的躺在那里,两只圆胖胖的手抓着两只圆胖胖的脚,裂着嘴,憨态可掬,想不到雕像一样的君闻书还喜欢这玩意儿,我不禁心说果然人不可貌相,猫也有感情。
收拾屋子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无非就是擦擦抹抹扫扫的,费不多长时间,最麻烦的是给君闻书收拾他的衣服。君闻书有洁癖,什么都要求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二娘又古板,折个衣服都要求板板儿的。在二娘的训练下,我折衣服的水平逐渐上扬,不过,我只拣着折中衣,实在捱不过再折外衣,小衣我不折,我是两世的黄花闺女,男人的内衣,不折,二娘倒也不以为意。
余下的时间,我便呆在书库里我那张小桌子前。宋代的印刷业已经很发达,书籍不难求,小说这个题材已初具雏形,君闻书是正统公子,读书也只读正统书,故书库里的小说少之又少,很快就被我翻完了,我只好去翻那些类似于小说的史书,心里一边暗自抱怨——君闻书真是毫无情趣。
这样尽了一年。己酉年,我十三岁了。正月尽,二月来,梅花吐蕊,青草发芽。正是令人神思的季节。一天,我正坐在工作台前发呆,忽听书房里传来锄桑的声音:“少爷,李二娘吩咐叫司杏过内厨房一趟。”
“哦?何事?”
“小的不知。”
“那去吧。”
李二娘这个时候找我?什么事?不会又有什么祸事了吧?我心怀忐忑的跟着锄桑出了琅声苑,他却并没有带我上内厨房,反倒一拐,往外走了。
“锄桑,你带我去哪里?”
“你快走吧,别让少爷看见。二娘让你去外厨房,怕少爷不肯,我便说了内厨房。”
去外厨房做甚?莫非谁要暗算我?谁知是不是二娘找我,我不去,我停下不走了。锄桑着急了,“你别这么多疑,我们这也相处大半年了,你还不相信我?真是二娘叫你。”看着锄桑的样子,也是,锄桑平时挺老实的,我将信将疑的跟了去。
外厨房只是普通的一溜儿房子,锄桑将我带到后门,叫了声二娘,司杏来了,便转身走了。李二娘从屋里应了声,挑了帘子,喜气洋洋的看着我:“司杏,快看,是谁来了!
”
我一伸头,呆住了,布帘里露了一张瘦瘦的脸,是萧靖江!
第十二章 找乐儿
我过去见了礼,问他如何来到君府,萧靖江尚未答话,李二娘便如开了决的水呱呱的讲了起来,原来萧靖江去年是解试第一名,这次是到临安考省试,考完过来看二娘。吁,解试第一名,解元呢,,我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不知省试如何?他的脸色暗了下了,“省试没考好。”
“不要紧,你才十七岁呢,远着呢。”李二娘喜孜孜的说,我也连忙附合着,萧靖江也收了忧郁,和我们闲聊起来。
“来,司杏,快和江儿说说,你在君府过的如何?”李二娘一脸笑意。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二娘但凡这样说,就是想让我说好话,可是君府的生活,即便是锦衣玉食,也是为人作奴,不合我的脾性,更何况我还挨了两顿打、天天劳作不息。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靖江,只笑了笑说:“挺好的。”
“嘻,挺好的,可是挺好的,天天不用奔来走去,守上书了呢。作下人的,有几个守着书的?”
守着书是好,但守着君闻书就不好了。我要是自己有那么多书,嗯,或者把君闻书换作萧靖江,我便是好了。我只笑不答话,李二娘继续说:“她呀,现在和我在一起,都在少爷那边。少爷那边杂事儿也少,让她去打扫书库,得闲了也帮我收拾收拾少爷的房子,按时吃饭,按时歇觉,少爷一天也安安静静的,不打骂我们,你说,这不是做奴才的福气了?”真看不出,这李二娘平日对我难得几句话,对着她自己的娘家人,话就一篓子一篓子了,也是,萧靖江算是她在这个世上不多的亲人之一吧?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吧?只是我是个孤儿,我呆呆想着,把目光投向窗外。李二娘没有觉察我的沉默,絮絮叨叨的问萧靖江家里的情况,萧靖江也只说些皆大欢喜的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听,偶尔我们目光相遇,他便顽皮的朝我眨眨眼睛。
“二娘二娘”,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李二娘听了听,“周嬷嬷叫我,我先出去应个声,你们先坐。”说完便挑了帘子出去。
我们俩都舒了口气,相视一笑,我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萧靖江开了口“你好么?”
“还行。你呢?”
“也还那样,天天在家里闷着。”
“你几时来的?”
“刚来一会儿,二娘还以为我们不认识呢,是我说看看你过的如何,也看看自己是不是做了件善事。”萧靖江说着便笑了。
“善事善事,”我附合着他。
“真是善事么?怕人家的家奴不易当吧?”
他这一问,我的泪便下了,还是萧靖江知我。我忍了忍泪,强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刚进来,总是要入入性儿,慢慢就好了,总比在外面挨饭受冻强。”
萧靖江点点头,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们太弱,要是我们也强了,谁能拿我们奈何?我们也不用受他们的气了。”
气氛低了下去,我便转了话题,“考试难么?”
“难什么,”他的脸开朗了一些,“我不是和你说了么,都是些酸腐的秀才,不值一提,倒是州试,我没考好。”
我又安慰了他一通,两个人又默默的坐着,我偷偷打量着他,身量虽然长了些,但还是瘦瘦的,眼神发亮,精神倒好,只是一身蓝布旧衣服,袖口都有些短了,唉,他那个娘。突然,萧靖江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放在我面前,“呶,你的东西。”
“什么?”我一脸的疑惑,打开一看,原来是五两银子,我顿时泪水盈眶。“你,你,你怎么没用啊?”
“这是你的卖身钱,我若用了,我还是人么?你留着吧,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打个短儿。”
我不知再说什么,只把银子包好又放回他的面前,“还是你拿着吧,我在府里,吃穿都是人家的,要钱做什么。你拿着,万一家里不方便,也凑凑,不至于受了窘。”
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