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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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实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的远子乾,只得咬牙挥泪命令士兵让那些含有冤情,无辜的百姓吃了顿饱饭,在饭菜之中下了剧毒,第二天再将尸体的头颅砍下,交回朝廷当做是反贼的头颅。
「父亲,为何你要毒死他们?」当时年少的远虎问远子乾。
远子乾用手捏灭了油灯的灯芯,在黑暗中说:「虎儿,手指捏灭灯芯都会疼痛,但不会心痛,君令不可违,我能做的只是减少他们的痛苦,让那些百姓尽快上路,至少还能吃顿饱饭,如是斩首,上百人聚在校场之内,一批人眼睁睁看着前一批人头颅落地……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那只是借口,那时远虎便知道这个天下要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官不解民困,不查实情,只是一味为了暂时的安定,怨气积累过多,等民众爆发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明知如此,却故意行之,是违背天意?
不,也许那就是天意。
'第两百四十四回'殇与商
关下,宋先已经来到了城门口,仰头去看站在城墙上的百姓。
那些个被威逼站上去,带着惊恐的表情,流着眼泪,夹着屎尿的北陆人嗓子都已经喊哑,眼睁睁看着前来解救自己的天启军和铁甲卫的军士一批批倒地,口中却为皓月国鼓舞喝彩。
有几个略有些骨气的百姓都咬牙干脆跳下城墙,宁愿摔死也不愿受这等屈辱。
宋先看着几个跳下城墙的百姓活活摔死在自己的旁边,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挥舞着双手要求城上的皓月国军士打开大门,放自己进去,算是履行诺言,并没有离开。
关上城墙的旗本卫见宋先已到,忙禀报岳翎炎,岳翎炎侧头去看轩竹斐,轩竹斐只是双手一开,做了一个打开大门的姿势,随后岳翎炎高声喊道:「开城门」
没多久,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开门的声音引得周围还活着的天启军和铁甲卫军士目光全都转了一个方向,门打开一条够一人进的缝隙后,宋先缓步走入,此时,城墙下的军士在没有人下令的情况下,都齐声高呼向城门方向冲去,还没有冲出几十步远,城墙上就下起了「人雨」……
原本那些在城墙上站着高声呐喊的北陆百姓被接二连三地推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原本冲锋的天启军、铁甲卫军士都在刹那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抬头去看,而已经冲到城门口的那些军士看着「挡」在门缝处的宋先向他们缓缓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进来。
「宋将军回来」一名军士忍不住叫道,伸手就要去抓宋先,可手刚伸出去,就看到宋先奋力用左手和右侧的肩膀将两侧的大门关上,在门缝关上的瞬间,又一个百姓从城墙上摔了下来,落在门缝前几丈之处。
那人侧着头,瞪大眼睛看着门缝内,被摔断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折断的手指弯曲着,用尽最后一口气伸手,指向城门中的宋先,嘴巴微微抖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大门合上,还是那声沉闷的关门声,和开门时一样,仿佛是最后希望破灭的声音。
门外,天启军赤雪营的军士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静静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门内,宋先趴在门上,咬紧牙,抑制住喉头的涌动,不想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在他身后,站着持刀的岳翎炎,黑暗中,岳翎炎挥手让开门的轻足兵离开,单独留下自己一人。
「为什么你不走,你明知道,你就算回来,该死的人一样会死,这是他们的命,逃不掉的。」等轻足兵离开后,岳翎炎开口问。
「对……你说得对……这也是我的命,逃不掉的,至少这场游戏你们的统帅没有全胜。」宋先没有转身,依然趴在城门上。
「这是他的游戏,不是你的,你应该走,走了或许还能想办法复仇,我也期待能在战场上与你一战,公平的决斗。」岳翎炎紧了紧手中的军刀。
宋先手臂离开那扇沉重的城门,转过身来:「以前有个半桶水的军师对我说过,这天下不能有真正的公平,因为一旦真正的公平出现,就会打破原有的平衡,就如人一样,天生下来就会分个三六九等,我想在你们皓月国也一样,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我觉得你有希望,你有希望能消除打破这种不公平的平衡。」岳翎炎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脑子中不再出现空白,而是无尽的黑暗,这种黑暗渐渐扑向宋先,似乎想要将对方吞噬。
「我投降,我愿意归顺皓月国」宋先突然昂起头说出这样一句话。
岳翎炎愣住了,好半天才反问:「你说什么?」
宋先重复道:「我说我投降,我要归顺皓月国,任凭你们差遣」
「为什么?」岳翎炎问,宋先的突然转变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你忠于的是什么?你们的统领?」宋先沉声道,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
「不……」岳翎炎否定了,但在否定的同时声音放低,侧头看了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踪偷听的情况下又说,「我忠于的是我们的月皇,我们的皓月女神。」
「你可知道,我忠于的是什么?」宋先说。
「什么?」
宋先咬牙盯着地面:「我忠于的是脚下的这片土地——东陆」
说完后,宋先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流了下来,但他很快抬手抹去,大步向关内走去。
其实宋先根本想不到,在很久之前,商地千机城的地下水道中,身为天佑宗宗主的鳌战与皓月国的特使竹内杉也有同样的对话。
东陆,商地大漠,千机城。
顶层了望台上,阿图里斯、竹内杉和鳌战站在一排,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大漠之中。阿图里斯搓着手,不时手搭凉棚焦急地看着远处,期待着皓月国的先遣军到达,早些日子他就已经下令让千机城中的人准备好驻地,还有宴会,吃喝用品,甚至是用以给皓月国士兵**的女奴。
先遣军的到来,是他的希望,他唯一能够摆脱天佑宗控制的希望,同时还决定孤注一掷,说服先遣军的统领,将鳌战与老大等人彻底赶出千机城,换为先遣军和守猎者来防守千机城,以达到自己和皓月国单独合作的机会。
只要能够得到这支军队的庇护,自己以后的道路便会畅通无阻。谁当皇帝对来他说无所谓,即便对方是个暴君,只要不伤害自己,会给自己提供无尽的生意机会,他就拥护谁。同时,他还私下送了一张地契给竹内杉,告诉对方那张地契是江中平武城内一座豪华宅邸的拥有证明,只要竹内杉在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尽归他所有,就算他不需要,可以放在那,等着战争一结束,地价一定会数十倍翻涨,即时转手再卖出去,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竹内杉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件礼物,在他眼中,这座豪宅对阿图里斯来说相当于九牛一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对他这个所谓的大藩臣来说,算是一笔巨资。他清楚,如果皓月国拿下了东陆这片土地,未来自己也会在这里生活,既要生活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财富
接受礼物后阿图里斯很合时宜地提出了他的条件,在写出鳌战和老大两人的名字后,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言下之意便是需要皓月国的帮助铲除这两股势力。摆脱天佑宗之后,他不用再背上天佑宗门徒的傻称,更不用做什么既不得利还得看对方的脸色的生意,而风满楼则是最大的危险,风满楼帮他训练出守猎者,其实力几何他比谁都清楚,要拿下他的性命,风满楼只需出动二十名高等级的杀手。
「长老,你这是要过河拆桥?」竹内杉将那张地契叠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阿图里斯笑道:「这河本就没有,是他们挖出来的,而这桥根本就是我自己搭建,实属无奈之举,又何来我过河拆桥这样一说?我只是个生意人,希望找个一讲诚信,有信誉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密使大人多虑了。」
生意人说话永远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留下后路,在言语之中吹捧着对方的实力,在不贬低自己的情况下,让对方知道自己有难处,对方同时也需要自己,大家如果合作,一定能够达到双赢的目的。
竹内杉并没有想到,阿图里斯根本不想战争结束,他期待的是这场战争打得越久越好,这样他才能源源不断地出售物资给皓月国,当然还可以私下高价卖给其他势力,谁有钱,谁就是自己的客户,正义、荣誉、道德在他眼中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当然如今的阿图里斯盯上了更赚钱的一个行当,那就是土地。
毫无疑问,皓月国争夺的也是土地,在战争期间土地会一文不值,就算低价售卖都没有人购买,可对阿图里斯来说,这是一个机会,战争持续得越久,土地的价钱就越低劣,他便可以大批收购,一旦战争结束,东陆开始复苏的时候,地价会翻倍增长,其实他送给竹内杉的那座豪宅,也是用极低的价格购买,还不及从前价格的两成。
「宗主,皓月国先遣军一到,你便可以松口气啦。」阿图里斯故意说出这句话来,想要试探下鳌战。
鳌战点头,脸上有了微笑:「是,我当然可以松一口气,一旦办妥接下来的事情,我便可以返回龙途京城。」
「哦?你要离开?」阿图里斯故作惊讶,虽然这是他所期盼的,同时竹内杉也扭头看着鳌战。
「是呀,不过要把接下来的事情全部都办妥才行,否则大门主会斥责我办事不利,责罚起来,我担当不起。」鳌战今天一改往日的严肃,说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可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冷漠。
阿图里斯眼珠子一转,又问:「可否斗胆问一句,宗主有什么事还没有办妥?需要我相助吗?」
「当然需要长老的相助,不过不急,等先遣军到达之后再说,大门主还让我有话带给先遣军的统领。」鳌战说完,起身走向了望塔的边缘,那模样和先前有些焦急的阿图里斯一样。
阿图里斯一愣,赶紧看向竹内杉,竹内杉也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难道说天佑宗大门主跳过自己与轩竹斐私下有了其他的约定?
轩竹斐根本不信任自己,这是众人皆知的,不,应该说他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必要,连他们都可以一并除去,就为了保守秘密。派遣自己来到东陆,表面上为使节,实际上也是为了来探查这里是否安全,殇人商业协会是不是真的有意与皓月国联手,也等于是将竹内杉放在了东陆的砧板上。
阿图里斯当然更紧张,他从来就没有猜透过大门主的心思,料不到那个老头子下一步到底准备做什么,万一他决定如从前一样,找人将自己取代……
背对着两人的鳌战,看着远处,滚烫的风吹在脸上,就像火燎一样,可他却很享受,因为这种安宁很快就会消逝了。
'第两百四十五回'火药桶
「大长老来了是皓月先遣军我看见旗帜了」
一名守猎者狂奔到了望台前,几乎都忘记了向阿图里斯行礼,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
鳌战看着那名守猎者,轻笑了一声,蔑视的轻笑,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这样欢迎即将侵略自己家乡的敌人。
「来了?真的来了?在哪儿?」阿图里斯此时也兴奋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个渴望糕点糖果的孩子一样四下观望。
守猎者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望台边缘,身子向外探去,右手使劲指向远处大漠中吹起的黄沙道:「大长老就在那里」
竹内杉、鳌战和阿图里斯顺着那守猎者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在大漠翻滚的黄沙中隐约可见的人影,还有人影顶端那数支大旗,大旗在狂风中抖动。
阿图里斯笑容浮现在脸上,抓着了望台的栏杆自语道:「来了,终于来了,终于……终于来了」
黄沙吹过,一支火红色的军队出现在大漠之中,为首的是一队百人的骑兵队,骑兵胯下的那些马匹模样和东陆马外表相似,但身上的白色鬃毛却铺满了马身。马队最前的那名旗手,身穿火红色的竹铠,身背一支火枪,马背上竖插着一支长矛,腰间还挂着一柄军刀,头戴的那顶两侧有角的头盔下,还戴着一张火红色的面具,只能看见一双不大的眼睛。
在旗手的身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卸去搭在马背上,只穿着里面的一件薄衫,左手拿着把扇子不断地摇晃着,右手抓着水壶从头顶淋下,看样子完全受不了商地的这种炎热。
虽然离得还很远,但竹内杉一眼就看出那个完全不顾自身形象的家伙,就是轩竹斐麾下的大将苍紫津,一个在战场上永远会嫌弃盔甲笨重而弃之不穿,多年前甚至有次面见月皇,嫌穿着盔甲太过麻烦,干脆让人用纸糊了一个,没想到月皇只是一笑,并没有追究他礼节上的问题。用苍紫津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是武士,不是文士,礼节不能用来战胜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