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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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抱拳齐声道:“敬”
天辅放下碗,又端起第二碗酒,洒在地面:“这一碗是敬在北陆被外贼所杀的万民百姓”
“敬”众人齐声喊道。
天辅随后让宋先将剩下的酒分给在场的所有人,自己高举一碗,看着下面的将领们:“这一碗,是我敬全军将士的此战,我们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天辅说完喝尽了碗中的毒酒,同时咬破了一直含在嘴里的那颗解药。绿尾虹虽有解药,但必须要在剧毒侵入体内之前,立刻服下,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廖荒和麾下所有将领都喝下了毒酒,同时宋先也喝了下去,当然他口中也早已含有解药。
天辅看着他们所有人都喝下毒酒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碗对廖荒说:“大元帅,事不宜迟,我要即刻赶往京城如果顺利,十日之内就可返回”
说完,天辅递了一个眼色给宋先,大步就往外走,刚走到营帐口,却发现宋先没有跟来,刚一转身去看宋先怎么还没有跟来时,胸口就被一柄短刀给刺中,短刀尾部还带着锁链,顺着锁链那一头看去,他看到宋先举起右臂的斩击斧,而那柄短刀正是斩击斧前段所发出的。
那斩击斧还是天辅自己亲手为宋先做的改良……
天辅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又看看周围惊讶不已的将领们,唯独只有宋先和廖荒两人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宋先依然是面无表情。
“你干什么”天辅冲宋先怒喝道,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不知道何时被扭转了。
“你说过,人要变得更强的话,就必须要活下去,不管在什么样的逆境之下。”宋先冷冷地盯着天辅。
宋先慢慢向天辅走过去:“你还说过,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不再是反字军统帅宋一方的儿子,我只是一个想变强的人,可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父亲会死,一直到北陆沦陷,一直到你拿出那瓶毒药来的时候,我明白了,我也清楚我大哥为何会死得那么惨了。”
“你在胡说什么”天辅还在硬撑。
宋先来到天辅的跟前,低声道:“霍雷你认识吗?天佑宗门徒,从前我父亲的爱将,我大哥的师父,现在是铁甲卫中的军师兼督军。”
天辅刹那间明白了,低声道:“霍雷这个叛逆”
“对,他是叛逆,我迟早会手刃这个叛逆为我父亲报仇不过,叛逆都是来自天佑宗我发誓要杀掉每一个天佑宗的人无论是谁,即便是让我变强的师父因为要出师,就必须要击败自己的师父,好像是这个道理,对吧?”宋先左手抓住那柄短刀,用力往外一拔,“忘记告诉你了,毒酒中我同时也加进了解药。”
宋先将短刀重新装上斩击斧,站在了一旁,此时天辅抬眼便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廖荒。
廖荒俯身将自己的嘴巴贴近天辅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立刻拔出自己的长刀,将天辅的头颅斩下,抓住他的头颅,对周围的将领说:“若不是因为天佑宗的叛逆,北陆不会沦陷,我们的家小不会被外贼屠杀是我听信谗言,我理当以死谢罪”
说罢,廖荒举刀就要自刎,宋先第一个扑上去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随后周围的将领也都扑过去阻止……
没有人看到,那时宋先对廖荒微微一笑。
也没有人看到,廖荒盯着手中天辅头颅的双眼充斥着嘲讽。
但已经身首异处的天辅却看到了。
天辅,若不是你摆出的这个局,恐怕我没有办法这么快就稳定军心,我真的应该感谢你。廖荒在将领们的阻止下,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听人说,人在头颅被砍下之后,还能活上一时片刻,看来是真的。天辅头颅上那双渗血的双眼瞪大,盯着廖荒的面部,耳边还回响着刚才廖荒挥刀前说过的话:“我说过,我不会做第二个宋一方。”
大门主,我失败了。
……
大营外,远处的山岗之上,站在一颗大树上的白兰抬头看着天空,看着星辰中一颗星星划破天际,跌落向远处,在空中留下了最后一抹光明,随后便灰暗了下去。
白兰喃喃道:“武曲星天辅坠落了,接下来会是谁呢?”
……
铁甲卫营地中,霍雷躺在堆满谷草的马车上,睁眼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那颗星星,随后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
天启军营地正中,廖荒的亲卫队已经将天辅的头颅挂到了旗杆之上,下面围满了议论纷纷的赤雪营军士,不少人都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在廖荒身边的宋先。宋先并不在意那些人看自己的眼光,反而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廖荒盯着天辅瞪大双眼的头颅道:“宋将军,如果你跟着天辅,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天佑宗的一员悍将,我确实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会临阵倒戈,告诉我他的计划?我曾经听说过,天佑宗九门主在寻找九子名将,天辅选中的人就是你。”
“呵,九子名将。”宋先笑道,“神棍说的话你也相信?”
“但你要记得,是他让你变得更强”廖荒压低声音,但说话声却像一把利刀刺进了宋先的心中。
“的确。”宋先转身离去,“但我宁愿还是从前那个宋先,有家有兄弟姐妹的宋先。”
'第两百一十七回'玉望的伪装
烟雾缭绕的地下皇陵入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纯铜香炉,香炉中插着五色焚香,在边缘处挂着无数人发,祭祀时以人发代替人头,这是当年祖帝卢成月统一东陆之后下的一道旨意:以人头祭祀太过于残忍。
香炉周边的人发中有大门主、天任以及麾下皇立圣教铁甲团所有军士的,每人一根或者数根头发,用以代替人头向皇陵中卢成家祖辈谢罪。
一名天佑宗的巫师全身涂满了所谓的神油,站在香炉前舞动自己的双臂,嘴里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谣,甚至离他最近的那名卫士都没有办法听懂他口中念叨的是什么地方的语言,又像诗词,又像歌谣,但那名巫师却简称自己所唱的是神曲。
当然,那也是天佑宗的神曲。
阗狄一个人站在远处,左右两旁各站了两名实际上也是天佑宗门徒的太监。两名太监搀扶着全身发软的阗狄,听直了自己的后背,高昂着头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在他们的眼中香炉旁边挂的并不是人发,而是人头。天佑宗以这样的方式来“谢罪”对他们这些门徒来说,已是对卢成家极大的尊重。
“祖宗没了,什么都没了……”阗狄像一滩烂泥似地瘫倒在其中一名太监的身上。
一个月前,天佑宗大门主诱骗了幼小的大统帝,拿着皇陵的钥匙,带领着皇立圣教铁甲团的军士开启了皇陵,从而导致了两个结果,其一阗狄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在皇陵内一直有一个叫轩部的神秘组织在保护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绝望的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随之来人又告诉他,虽然轩部顽强,但三日之后还是被皇立圣教铁甲团和天佑宗所雇佣的风满楼杀手悉数剿灭,全军覆没。
第二个结果便是,天佑宗花了整整十天,将地下皇陵那些陪葬的金银珠宝器皿全部运送出来,直接运往国库,但国库的钥匙却掌握在大门主的手中。
他记得那天早朝的时候,原本困乏的大统帝,见到大门主手中拿着的那颗散发出五彩光芒的夜明珠时,惊喜万分,举着那颗珠子在腾龙殿上绕着圈子跑,向每一个人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可大统帝不知道,这颗他无比喜欢的夜明珠,其实是大门主从某位祖辈先人尸身中取出来的。
那天退朝后,还有点良心的官员都递交了奏折,要求告老还乡,大统帝只顾得玩那颗夜明珠,于是朱笔一挥,全部同意。下旨的当天,禁宫内四下都能听见哭声,可悲的是这些人哭是觉得大统帝败了祖宗,但当北陆沦陷的消息传来时,这些人除了惊讶就只剩下惊讶,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人只会对自己身边的事物表示出喜怒哀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北陆在千里之外,可他们那时候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忘记了其实北陆也属于卢成家的王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已经变成了无数个耳光,狠狠地抽打在那些官员的脸上,但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站在城楼高端的大门主和天任两人,看着下面的祭司拼命地跳着舞,跳累了之后会返回旁边的小屋之中歇息一会儿,随后又出来手舞足蹈,但周围所有的天佑宗门徒永远都保持着听起胸膛的姿势,即便是有人站不住晕倒,立刻就会有人将其拖走,随后又补上新的人。
愚昧吗?不,他们不认为自己愚昧,他们认为那是在尊重自己的信仰。
可其实天佑宗的信仰很简单,那就是民心为重,天下大统,人人平等。
大门主盯着那已经重新封闭好的地下皇陵的大门,对身边的天任说:“你看,这就是信仰。”
“信仰……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天任没有去看,作为九门主之一的他,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不,信仰不可怕,玉望才可怕,信仰是善,而玉望往往代表了邪恶。”大门主淡淡地说。
玉望是推动人前往美好生活的最大动力,但玉望往往也会在人体内滋生出罪恶的花朵。有些人将追逐玉望的过程当做是一场狩猎,贪婪地将眼前所见到的都当做是自己的猎物,无论是人亦或者物,最终才发现自己布下的这张狩猎的大局外,还有一张巨大的网。
大门主深知这一点,玉望没有华丽的外衣包裹,那就应该转换成为另外一种形态,让世人接受,于是天佑宗的信仰便成为了玉望最华丽最坚实的外衣。当年反字军的失败,便是将所谓的玉望很简单地转换成为了所谓的信仰,没有伪装,就那样赤裸裸地呈现在天下人的眼前,所以他们失败了。
俗话说,人靠衣装。没有华丽衣服的人,即便他真实身份是一个显贵,走在无人认识他的地方,没有了那身衣服,人们还是会将他当做是一个疯子,甚至是一个落魄的乞丐。
伪装,某些时候总是会比内在重要许多。
“大门主,如今皓月国大军已经占领了北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天任问,其实他也想知道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大门主到底想做什么,皓月国军队的强大他已经从战报之中得知,以现在天佑宗的实力都无法与之对抗,难道说真的要拱手让出天下吗?
大门主转身,坐回到桌案前,抬眼看着禁宫外略显荒凉的京城,大街上虽然还是如从前那样热闹,但这些都只是表象,人们总是会用某些行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释放心中的压力,迟早会产生民变。
“天任,你知道为何早年我要将你和天心两人派遣到京城来吗?”大门主问,目光还落在城楼之外。
天任微微摇头:“不知。”
他的确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忠心。
“因为你们两人可以互补,天心善于观察,而你却善于控制,虽然你们二人表面上没有合作,但实际上却非常默契,这就是为什么天佑宗能够控制京城的主要原因。”大门主说,声音中多了一份忧愁。
“是。”天任答道,却不知接下来又应该说什么,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大门主顿了顿,“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应该继续让这块土地燃烧战火,只有在战火中活下来重生的人才会更加珍惜未来的美好。”
“是。”天任隐约好像明白了大门主的意思。
“天任,现在京城之中一个鸡蛋值多少钱?”大门主问,眼神终于从城楼外收了回来。
天任答道:“银票五两。”
“呵呵,五两,不过是银票。”大门主笑道,“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如今的五两银票却与五两银子无法对等,我们在风满楼所囤的那些黄金呢?安全吗?”
“非常安全,风满楼中有我们的人,老大也不会轻易去动那些黄金,您大可放心。”天任听起胸膛,这是他布置下的任务之一。
“好。”大门主起身,轻扣桌案,“眼下需要更乱,想个法子让鸡蛋价值十两银票一个吧,随后再散播谣言,说天下商号之内都已经没有了真金白银。”
“可是……”天任很是担忧,“如说那样,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用银票交易的百姓,一定会蜂蛹而至各个商号要求提现,到时候一旦提不出来,物价便会飞涨不说,还会产生民变。”
“对,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大门主说。
“为何?”
大门主深吸一口气:“这天下百姓还是放不下很多东西,没有放下,就不能重新开始。如果你的家园遭遇洪水,你是逃命还是冒死返回家园取出自己的毕生积蓄?”
“当然是逃命。”天任回答。
“对呀,逃命要紧,有命还愁找不回来那些失去的金银吗?可如今的百姓不这么想,他们梦想着有一天醒来,这天下又重新回到了曾经的样子,表面上歌舞升平,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