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与王子-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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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酸,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麦饼会有这种酸涩的 味道。
屋内的牛毅已经狼吐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一只手端着碗还在喝汤,另外一只手便伸向 另外一碗面。
我吃完了那张饼,坐在石凳上,对尤幽情说:“你去准备些可口的点心,多做一些,好 让他带走。”
牛毅吃完了面,左右看看,才发现站在屋外的我,忙一抹嘴巴跑出来,就要跪下叩谢, 我一把扶起他来说:“牛毅,你记住,人一辈子不可能都是下人,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会 出人头地的。”
牛毅对我这样一番话,只是苦笑,摇头道:“大人,下人就是下人,改变不了的,别人 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老天也不会,否则要不为啥领兵的将军总是只有那么几人,而麾下的军 士却有上万。”
牛毅话中的道理太浅显不过了,竟说得我无法应答,这已经是第三次我无法应答他说出 来的话,只得点点头认同他的观点。
牛毅抱拳道:“大人,今日小人算是受了你的恩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我得 回去复命了。”
我道:“且慢,我叫人做了些点心给你,还有一会儿,你略微等一下,带上点心再走。 ”
牛毅摇头:“我已经吃了大人的两碗面,不瞒大人,我已经有一年没有沾过油荤,虽在 军中能吃饱,但也只是些粗粮而已,况且现在也……”
牛毅说到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人,我得回去复命了,如能再见,我定当报答大 人今日的恩情”
说罢,牛毅转身就走,我叫出远宁,让他派人送牛毅出城十里之后再回。
牛毅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趴在地上依然对我叩谢,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的两碗面,一番话却害死了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如果我知 道会有这种结局的话,我定会拿了书信之后,赶他出城,至少那样……或许这个孩子,还能 有尊严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自己当成兄弟手足的反字军手中。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你以为在帮别人,却没想到会因为害人丢了性命。
当尤幽情提着用布包包好的点心走到院中时,却看到我一个人,便问:“那个小兵呢 ?”
我看着门口说:“走了。”
“走了?”
我点头:“他要回去复命,你都说了他是一个小兵,这是他的使命。”
尤幽情将布包放下,站在我身边,看着门口:“主公,我一直在想,使命到底是人赋予 人的,还是老天赋予人的?”
我淡淡地回答:“是人冒充老天赋予人的。”
说完,我转身走出太守府,向城门方向走去,刚才与牛毅看似一番无心的对话,却泄露 了反字军中现在的状况,武都城之战,虽然会惨烈,但只要我们能守住一段时日,反字军必 退
纳昆,鹰堡,天焚殿。
每日清晨都会从江中回来一批斥候,到了中午时分又会回来一批,到了傍晚时候又离去 一批斥候,六队斥候轮番从江中各地打探着反字军的动向,而最主要的是探明建州城里剩下 反字军的兵力部署。
又是一队五人的虎贲鬼泣进入鹰堡,为首的队长将画好的地图交予早已等待的参谋手 中后离去休息,等待几天后的轮换。
天焚殿中间的石台之上已经没有了巨鹰骨头,换成了成批的地图和卷轴,都是斥候所带 回来的各种情报。
焚皇站在天焚殿的边缘俯视着草原上正在操练的虎贲骑,阿克苏则坐在石台便上挑选着 有价值的情报。
“哟,连宋一方的族谱都给搞来了?”阿克苏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卷羊皮纸,盯着上面那 一长串的名字,和后面的头衔。
阿克苏靠近那羊皮纸,仔细地看着,显得很有兴趣:“嗯,宋一方看来上数三代都在大 滝朝上为官,祖父还进过刑司为官,啧啧啧,这家伙三世都谋皇恩,竟然还起兵造反,听说 他起兵之日是先带人放了大牢之中的所有犯人,靠着那些亡命徒才夺下了建州城。”
焚皇回头看了一眼阿克苏,点头道:“没错,那家伙有些小本事,知道用什么办法笼 络人心。”
阿克苏摇头:“宋一方恐怕没那么大的本事吧?只是一介武夫,不,连武夫都算不上, 只是碰巧在那时候他当上了司衙,又碰巧他有心造反,同时又遇上了那个叫陈志的教书先生 。”
“大祭司说的是反字军头牌军师吧?”焚皇嘲笑道,“头牌”二字一般都用于青楼之中 。
阿克苏将牛皮纸翻转过来,看着空白的背面,有些遗憾:“我还以为有那个陈志家中的 族谱呢,结果没有,我倒想看看陈志家中是否也曾经为官,亦或者祖辈上有多少人有些学识 。”
焚皇走到石台边,盘腿坐下,从旁边大盘之内拿其一只微热的羊腿,咬下一块儿大嚼 ,咽下去后才说:“那陈志有些本事。”
阿克苏点点头:“对,但恐怕是个嫉贤妒能之辈。”
“这话怎说?”
阿克苏道:“反字军如今三十万大军之中军师有几人?不足十人而偏偏就这曾经是教书 先生的陈志当了第一军师,用头发根想想都知道是这个王八蛋把其他人都给赶走了,要不害 死了……陛下难道没听说,反字军每战一次,必死军师一名吗?死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投军去 那反字军中当那个什么军师了。”
焚皇笑笑:“先前不是出现了一个冒充谋臣的人吗?听说叫自称名为白甫,根本不知道 那人从何而来,目的为何?但武都城首战之后,此人便消失了。”
阿克苏放下那羊皮纸,看着远去说:“对,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不过他也是很容 易被遗忘的,来无影无踪的军士?有些意思,陛下难道没有找人去查探此人的下落吗?”
“果然大祭司,无所不知。”焚皇笑道。
阿克苏装模作样地在比划了一下,才说:“因为我是天神的使者,所以无所不知……陛 下,难道没查出点头绪来?”
焚皇摇头:“完全没有,没有一丝线索,此人就如一滴水流入了冰海之中。”
“说起冰海。”阿克苏起身,用手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腰,“天启军已经答应与陛下交好,并且承诺绝不向纳昆发兵,另外,派遣来的使者原话是这样说的……”
阿克苏学着那使者的模样,向自己的影子拱手施礼道:“贾鞠大人遣本使向大祭司带话 ,绝不会在焚皇陛下攻打建州城之时,发兵攻打纳昆。”
阿克苏学完之后,看着有些小小吃惊的焚皇,笑道:“贾鞠果然不愧是当年的八十 八谋臣之首,一眼便看穿了我们的意图,当然,我也没有打算要瞒过他,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知道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反字军消失殆尽,对他们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
焚皇沉默了一阵,又咬了一口羊肉,这一口咬得比刚才还狠。
阿克苏看着焚皇那模样,又坐下说:“陛下,是否在想自己两次战败都是因为谋臣?”
焚皇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阿克苏一眼,算是默认了。
“大滝皇朝选出的人,既然能当上谋臣之首,自然有他的道理,皇帝也可能会让一个白 痴去坐上那个位置,那可是关乎一个国家的生死。”
焚皇冷笑道:“对,所以贾鞠和廖荒早年就计划好了要如何杀死我父皇,串权夺位。”
“陛下,政变之时,在位的谋臣是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可不是早已经随军的贾鞠,凡事 有果必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果,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因,相辅相成,躲不开,避不开的。”
焚皇吃着羊腿,又端起旁边的巨大的酒壶,仰头大喝一口壶中辣嘴的烈酒。
阿克苏打了个哈欠:“陛下呀,如今天下四大势力之中,天启军中谋士为贾鞠,反字军 中谋士为陈志,蜀南军中主子和谋士都是你的弟弟卢成梦,而武都城中的谋臣则不成气候。 ”
“你漏说了自己,你是我们纳昆旗下威名赫赫的军师呀。”焚皇笑道。
阿克苏摆摆手:“我是大祭司,记住了,大祭司,我们可没有军师,如果硬说有,那恐 怕就是那些军中的参谋,饱读诗书的年轻人们,不过,我想知道陛下最为担心哪一方势力呢 ?”
焚皇沉思了片刻,说:“天启军,因为贾鞠不好对付,而天启军又是最不容易对付的军 队,装备精良,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我只是与他们交手一次,便知道了厉害。”
“错啦。”阿克苏说,“是你弟弟蜀南王卢成梦的蜀南军。”
焚皇不解,问:“为何?我弟弟卢成梦如果在平安之世,必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在 乱世,恐怕无所作为。”
阿克苏摇头:“陛下,知道为何人人都忌惮恶鬼?就因为这世间真正见过恶鬼的人没有 几个,就算有,恐怕也没有谁能活着,你看不见的东西是最恐怖的,因为这给人一个无限大 的想象空间,你弟弟蜀南王也一样。除了政变之后,蜀南大军出动兵临北陆城下,解了京城 之围,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蜀南之地,更何况谁也没有见识过这支军队的实力到底如何。”
焚皇“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虽然相当清楚自己的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聪明绝顶,但 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一心想在自己身边找一个能和自己弟弟一样 聪明的人,也许是天意,他遇到了阿克苏。
“陛下呀,隐藏在暗地之中的军队,不知实力如何,你敢放手一战吗?当然不敢,兵法 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知自己,不知敌军,如何打得了胜战?虽然天启军贾鞠可怕,但 毕竟我们已知道他的实力,只需寻找对付他的办法,而你弟弟卢成梦,连他到底拥有多少军 队,战斗力如何都不请粗,难道不可怕?”
焚皇这时才开口:“大祭司说的是,可卢成梦如今并不发兵争夺天下,有何可怕的?”
“这才可怕,贾鞠当初在北陆笼络了北陆的赤羽部落,不可怕吗?你弟弟卢成梦去了蜀 南,几年之内便平定了内乱,还制定出了战时为兵,平时为民的策略,一直养精蓄锐, 就等着其他几方势力慢慢被吞噬之后,只剩下一方势力,后院不会失火,才可放心大胆一战 。”阿克苏长篇大论说完后,话锋一转,“不知陛下玩过蜀南的骨牌没?那骨牌两人或者四 人都可以玩,如是四人玩,只要手中筹码输光,便必须离开桌子,善于玩骨牌的人,一开始 都是步步为营,并不冲动,只等其他两人筹码被其中一人全部赢走后,这才放手与最后剩下 的那人斗智,这样不会腹背受敌。”
“嗯,我明白大祭司的意思,不管再用兵如神的将领,都会有失算的时候,大祭司是这 个道理吧?”
阿克苏笑笑,并不回答焚皇的话,只是看着远方喃喃道:“就快入冬了,让斥候尽快探 明反字军各大藏粮之地,否则一旦入冬,这草原上又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啦。”
'第六十一回'敬衫的往事
我在城墙下的马厩中找到远宁,远宁正在喂他那匹心爱的战马,战马的名字很有意思叫 “山河”,曾听他提起过这名字本是他父亲当年坐骑之名,离家之后听说老家来的人说那匹 战马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可某个夜晚远宁竟在城外看到这匹没有上马鞍马套的白马,模样竟 与那山河有几分相似,于是牵了回来,放入马厩之中。奇怪的是那白马除了远宁之外,任何 人靠近都会扬起前蹄,抬头嘶鸣,做出攻击的模样,于是远宁干脆将这批白马取名为“山河 ”,并将它定为了自己坐骑。
我在远宁身后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下,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好打扰,只得静静地坐 着,等他发现我的存在。刚这样想,敬衫就骑着一匹骡子出现在我面前,拍了拍骡子的脑袋 ,对我说:“看看我的坐骑怎么样?很威风吧?”
我看着那匹一副傻样的骡子,问:“这能叫坐骑吗?你是否打算骑他上战场与敌人厮杀 ?”
敬衫很认真地回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那样,哦,对了,听说反字军遣了信使 前来,都写了什么?”
远宁此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转过身来冲我们笑笑,也不走近,依然用刷子清洗着山河 的身子。
我奇怪地问:“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敬衫点头:“那当然,再怎么说我如今都是你的师爷。”
“师爷?”我看着敬衫,却只见他抖动了下身上的衣服,此时我才注意到这小子不知 道从哪儿搞了一套师爷的衣服,穿上还像那么一回事,只是衣服有些过大,看起来不是很舒 服。
我回想起那个戏班子出事的当天,敬衫站在堂上,我既没有喝斥他,也没有赶他下堂, 想必是那些太守府中的人便将他当做了我的师爷,不过我更怀疑是他擅自做主,伪造了什么 文书,给自己封了这么个有名无实的官职,又在太守府库中找出这样一件衣服来。
敬衫从骡子上跳下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