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威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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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听罢，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这事情倒也不是没有余地，只是本县也不过是护国公麾下小卒，而护国公比起李阁老来，怕是也不够分量，此事我只能先报上去，想来李阁老也不是糊涂人，不会在此事上做什么文章，只是究竟如何，也只能等上面的意思下来了。”
周鲤急道：“老师，您也是做了多少年官的，有件事应该清楚，若是等上面这些大老爷们打完了架，最终互相妥协出个结果来，怕不要十天半月工夫，这么长时间不见动静，我手下那些弟兄们会如何看我？”
“你先别急，上面自然有上面的难处，不过谁也没让你这些日子不动啊，这事往大了说，那是朝廷了脸面，可要是往小了说，那可就是咱宛平县的面子，是我林某人的面子，林某身为国朝七品县令，弟子的哥哥被人打了，手下的治所被人砸了，若是没有个动静，我往后出去还怎么混？”林大人语气颇为轻松，似乎根本没将此事放在眼里，见周鲤还有些不解，便开导道：“你这孩子平日里挺精明的，如今怎么犯糊涂了，前日你回来时不是还说，你和那牛府的云骑尉关系不错……后面还要我多说吗？”
“老师英明！”周鲤恍然大悟，这才是老官吏的智慧啊，那云骑尉牛通虽然是牛家嫡孙，不过为人一向没个正行，连皇帝也是知道的，而且据说还颇为喜欢这傻小子，圣眷远非其祖父可比。若是自己能将这牛通拉过来，再带上一票平日里和他厮混的纨绔子弟，还怕什么燕赵堂？
而且牛通若是对燕赵堂动手，只要事情不闹得太大，外面只会说是哥哥为妹妹报仇的义举，哪怕是李阁老都不会拿小孩子做文章，那样的话手段未免落了下乘，会让人耻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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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定计（下）
第六十七章 定计（下）
从县衙告辞出来，周鲤都没顾得上休息，带了潘梦和几个得力手下，连夜赶到了京城，在某风化场所的门外，堵上了刚从里面快活出来，正打算去下一家继续讲笑话的云骑尉牛通。
四目相对，牛公子神情颇为精彩，指着周鲤道：“哎，你不是那个周、周……”
你丫才舟舟呢，你一家子都舟舟！周鲤心中骂了一句，不过也知道这位云骑尉属于贵人多忘事那种类型，倒不是刻意让自己难堪，表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亲切状，笑道：“云骑尉当真让人寒心，下官宛平县县保周鲤，前日才刚刚见过面的嘛，怎么转眼间便忘了个干净。”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你是那个出题的周县保嘛，那题我算出来了，共是三十二站！”牛公子显得很兴奋，显然在这上头下了不少功夫，周鲤当时出题的语速不慢，加上还涮了人家一把，这位牛公子居然在事后还能把数目再回忆起来，可见此人记忆力其实不差，只不过得分什么事情。
周鲤也是很纳闷，牛金星那可算是老而弥坚的人物，这是有历史依据的，这位大爷除了不懂军略，在大路线上缺乏战略眼光之外，整起人来可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不然李岩也不会栽到他的手上。而作为儿子的牛侍郎，周鲤虽然不太熟悉，不过听说也是比较会混的，吏部侍郎可是正经的实权大员，若是只凭着一个做阁臣的老爹，自己没点真本事，根本不可能混到这个地步，可见牛侍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可为什么到了孙子辈上头，这位牛通牛公子居然是个实诚人，难不成老牛家真的和司马家一样，祖上把机灵劲儿全都透支光了，到了孙子辈上头反倒返璞归真，成为至诚君子了？
当然，这位至诚君子如果每个月把去青楼的次数控制在三十次以下，那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不过牛公子是否青楼常驻办事处主任，这并不关周鲤的事，他来这里是有其他重要事情的，见牛公子身边围了一群豪奴，不远处还有几个同样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的男子，正在那里皱眉催促，知道不能再拖，立刻道：“云骑尉久在京城，可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牛通撇撇嘴道：“这京城哪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已经玩遍了，若是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当我愿意整日在这脂粉堆里泡着，咱牛大郎好歹也是朝廷的云骑尉，武将！”
果然是个有雄心壮志的，这般就好忽悠了！周县保心中一喜，他最怕这位顶着云骑尉勋位的牛公子是个没志气的，整日就喜欢在青楼妓馆里面厮混，软趴趴烂泥糊不上墙，那样的话他还真不好办了。现在见这位少爷果然不缺乏纨绔子弟爱闹腾的特点，京城各处对于他这个从小生长于此，又有大把时间出去玩的富家少爷来说，想必早就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既然如此，那就来点更刺激的好了。
周县保双眼放光，满含期待的对牛公子道：“不知云骑尉可愿意找些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牛通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周县保有什么好点子？对对对，我早该想到的，周县保乃是妙人，又怎么会没有好注意呢，快快道来，最近几日弟兄们正闲得发慌，就差扮作山贼打家劫舍了！”
“扮作山贼多无聊，云骑尉可曾剿过贼人？”
“剿贼？这我还真没干过，莫非周县保做过这事？”牛通明显有些兴趣，立刻回忆起京城流传的周县保发家史，这位最近风头很劲的小官，貌似就是剿贼起家的啊，无论是西贼余孽，还是头些日子劫走自己妹妹的贼人，都是废在这县保手中的，听起来似乎不错的样子。
周鲤见他眼珠发亮，知道是被自己勾起心思了，立刻跟上一句道：“前些日子劫走令妹的贼子，乃是直隶有名的燕赵堂，下官之前剿灭的只不过是他们一个分坛，可常言道除恶务尽，这等恶人下官自然不容他们继续嚣张，便想将其余党一起剿灭，奈何官卑职小，手中兄弟有限，这才来找云骑尉拉帮手，只不知云骑尉对此可有兴趣。”
“这燕赵堂胆敢劫持我家小妹，牛家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此事应该朝廷出兵剿灭吧？至不济的，也要顺天府与直隶各府县衙门联合办案，我们又如何能在其中插手？”牛公子虽说顶着个有名无权的云骑尉，平日里很少去考虑这些事情，不过毕竟是三代宦海，里面的规矩倒是也清楚得很，见周鲤冷不丁提起这事，心中便下意识觉得似乎与自己无关，疑惑之色溢于言表。
周县保笑道：“若是事情都让朝廷做了，还要我等这些小官做什么？下官虽说月前刚升了品级，却也没断了上进之心，更何况牛公子乃是大才，定然不想一辈子只靠父祖荫萌吧？”
这个，就涉及到自尊心的问题了，若是个一门心思醉生梦死的，周鲤这话半点用处没有，不过就他对牛公子的观察，以及刚刚的试探来看，知道这人并非那种甘愿在家中或青楼做宅男的，某种程度上还有颇有几分上进之意，因此才出言挑逗，只等着对方愤而上钩。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牛公子脸色大变，横眉立目道：“牛某自然不是那般不思进取之人，只是家父身为吏部侍郎，一举一动受人瞩目，家祖更是国朝次辅，海内人望，我这做晚辈的反倒是不得施展，当真急煞人也！”
周鲤心中暗道，那牛栓身为吏部侍郎，一举一动受人瞩目倒没的说，可牛金星这海内人望却是扯淡，只怕是不知道多少人死死盯着他，就等着他出错好算计呢，父子同朝为官，还都是足以撬动朝局的大官，也难怪这第三代的牛通如此不堪，即便他真有几分本事，也不可能再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了，除非他爷爷和老爹先废掉一个。
想到这里，周县保信心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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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周县保的反击（一）
第六十八章 周县保的反击（一）
“云骑尉，下官与那燕赵堂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他们不来找场子，下官也是要主动出击的！”周县保大义凛然的表过了决心，继续忽悠道：“既然云骑尉在朝中不见任用，那不如就以自己的名义，与下官一起办了这件案子，燕赵堂乃是直隶地界有名的恶徒，只要能够将他们铲除，云骑尉必然会名声大震，到时候朝中纵使有人从中作梗，也不可能完全磨灭你的功劳，令祖父和令尊大人想要说话，多少也有些底气了，不知云骑尉意下如何？”
“这个……”被周鲤这么一说，牛通已经动心了，他还真的不是那种喜欢躺在家族功劳薄上，没事便和人吹嘘‘我祖上如何如何’的不肖子弟，没事的时候躺在歌姬怀中，也曾遥想过祖父当年跟随先帝，反抗前明暴君的丰功伟绩，同样想过父亲当年以弱冠之龄随父出征，于阵中怒斥贼人，被先帝公开表彰的体面光鲜。
想过之后再看看作为后辈独子的自己，牛公子只觉得惭愧无地，只得想个应景的笑话缓解心情，之后继续花天酒地的过小日子，将种种抱负掩埋在内心深处。
可如今似乎有机会了，这周县保的事情他昨日找人打听过，据说是个很有能力的官员，而且看人家这架势，像是真的要做点什么大事，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那岂不是太愧对自己的身份和家世了。
当然，牛公子除了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之外，还是个讲义气、够朋友的好兄弟，下定决心之后，立刻拿眼扫了扫在他身后不断呼唤的狐朋狗友，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周县保，不知此行究竟如要多少人手，我有些朋友，平素也都是有大志的，却因为家世原因不得施展，牛某感同身受啊！”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周县保心头一喜，看了看牛公子身后不远处的歪瓜裂枣们，很是仗义的说道：“燕赵堂盘子大得很，下官一人之力决计不是对手，即便加上牛公子，若是没有令祖令尊的帮助，怕是也对付不了他们，所以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牛公子有什么靠得住的朋友，尽管都拉过来，反正大伙儿都是年轻人，一起打出一番事业岂不甚好！”
“此言深得我心！”太够朋友了，牛公子感动的无以复加，他自己太清楚那帮朋友都是什么材料了，除了靖国侯田见秀家的长孙田文还算不错之外，梁国公罗汝才家的罗顺，天水县侯高杰家的高畅，以及镇国公刘宗敏家的恶霸少爷刘大刀，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周鲤的能力他早有耳闻，这等人物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身后那群畜生如此大呼小叫，放浪形骸，人家绝不会看不出这帮人的成色，可还是点头答应了，这可都是给自己面子啊！
牛公子以己度人，自然不会想到周县保正缺敢打敢拼、还有金身护体的愣头青，当然不会拒绝让这帮人加入，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是一个让他十分感兴趣，但彼此交情还不深厚，却很给他面子的好朋友，以及这位好朋友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信赖。
这和那些靠着家世与人脉，整日厮混在一起的酒肉朋友，是有本质上区别的，牛公子忽然发现，自己这二十来年，似乎还从来没有过如此交心的朋友，再看向周鲤的眼神，顿时显得有些热切。
周县保两辈子都是草根出身，自然不知道这些大家子弟心中所思所想，见牛公子眼神怪异，下意识的便向后退了一步，左手遮住官袍领口，右手则微微下垂，显然是要随时拔刀护住清白之躯。好在牛公子平日里有个花花太岁的诨号，在京城各大青楼妓馆又是坐堂先生一般的存在，接下来也没有进一步的危险举动，周县保这才放下心来，却是再也不敢离得太近，有意识的保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牛公子自然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完全沉浸在自己交到好朋友的幻想当中，回身叫过自己平日里玩的最好那几位狐朋狗友，介绍道：“几位兄弟快快过来，今日给你们引荐一位奇男子，这便是勇闯虎穴，救出小妹的宛平县县保周鲤周大人！”
“你便是周鲤？”这些勋贵子弟也要分出级别，而刘宗敏的孙子刘大刀虽然年纪不大，但祖父官位却最显赫，因此除了牛通之外，便要以他为首，见牛通难得夸奖什么人，上下一扫却是个相貌俊俏的小官，怪眼一翻道：“就你这般豆芽菜似的身板，也能深入虎穴救人？咱大顺朝的贼人也太不经打了吧！”
刘宗敏是个没文化的，他的家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文化人，只听这刘大刀的名字，便可见一斑，寻常人家就是再没文化，好歹您都做到国公了，手下书吏还取不出个好听的名字吗？可人家镇国公府似乎就不在乎这个，反倒是有些以粗犷野蛮为美的意思，好在本朝虽然文官逐渐找回了权利，但却没有以文御武的规矩，无论先帝还是今上似乎都不打算开这个口子，因此倒是有些汉唐风范，虽说文人士子依然是良家女子们的择偶首选，但刘大刀这等莽汉也还是很吃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