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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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也是刚来。我们进去,他们都迎上来跟我们一一握手、问好。三个人其实我都见过,只是老D,上次戴着口罩,我没认出来;还有一个是老P,认识的;另有一个人,也是认识的,但我做梦也想不到,竟是他!
“欢迎,欢迎,请进,请进。”是大老板杨丰懋!他很热情地拉住我的手,一脸笑容,根本没有我上次见过的那种大老板派头。“认识我吧?”他笑着问我,“我可认识你,金处长。”
我说:“我也认识你,中华海洋商会的杨老板嘛。”
他爽朗地笑道:“好眼力,舞会上的光线那么昏暗。”
我说:“没想到杨老板也是中共的人,你们的场子好深哦。”
林婴婴说:“杨先生是我们组织的领导,代号老A,我们都是他部下。”
杨丰懋说:“我希望您也成为我的部下,金先生。”
林婴婴对他说:“喊他同志吧。”
他不知道我今天来已经决定做他们的同志,一本正经地给我做工作说:“金深水同志,今非昔比了,你要做一个识时务者的俊杰啊。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皖南事变不是天降大祸,而是人造灾难哪。这个人是谁?正是蒋介石和以他为代表的国民党顽固派!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精心策划并犯下了这起反动透顶的罪行,充分暴露了他们无心抗日、热衷内战的险恶用心。这是一个黑暗的政府,黑暗的政党,为所有追求光明、坚决抗战的志士仁人所唾弃。我们虽然初次见面,但我了解你、理解你,你刻骨的恨,你铭心的爱,你的志向,你的前途。我深信,为一个黑暗的政党献身不是你的志向,那样你的前途也是黑暗的。你光明的前途在哪里?就在这里,我们热切期盼你加入到我们的组织里来,与我们并肩战斗,与伟大的中国一起向前走,向前走。”
我说:“请问首长,我什么时候能加入中国共产党?”
杨丰懋看看我,又看看林婴婴。林婴婴对他开心地笑道:“人家来之前早已经决定做我们同志了,你还说这么多。”
接下来,我当场填写了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书。我的字,曾传递过不少重要的情报,营救过同胞,杀戮过敌人,但我此刻写下的字才是最神圣的。此刻,我的字传递的是我至死不渝的信念,永恒的誓言。从这一天起,我的生命翻开崭新的一页,我有了新的组织,新的明天。
宣誓完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我热烈拥抱,祝贺我。林婴婴和我拥抱时激动地哭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啊老金,”她说,“我太幸福了。”我也含着泪说:“谢谢你,林婴婴,是你给我的生命注入了光明。”杨丰懋接过我的话说:“从今天起,你应该喊她老K。”他显然很了解我,当即给我下达三条指示:第一,今后我的组织代号叫老U,平时只接受老K的单线指挥和联络,其他同志无权给我传令。第二,我必须平息情绪,要把刘小颖的生死放下,绝不能因此去找革老理论,更不能搞打击报复。第三,我要继续保留现有的身份,一方面监视汪伪,同时监视重庆。最后,他对大家说:
“根据我的判断,下一步军统对我们的破坏活动应该会有所减弱,因为现在国内外舆论都在谴责国民党一手制造分裂,制造千古奇冤,给蒋介石造成很大压力。”
“刚才老G拦截到一份电报,”林婴婴的司机突然插话说,“戴笠已经下令暂时停止反共活动。我想停止是不会的,但可能会收敛一下。”他刚才一直在充当服务员,在炉子上给大家烧水泡茶。但我总觉得大家对他很客气,包括林婴婴每次接受他添水都会用目光致谢。我和他虽然见过多次面,但这么近距离、正面接触还是第一次。他还是留着大胡子,穿得周正,沉默寡言,不拘言笑。所以,他突然插话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不知道老G是谁,但从他的话中我分析,他可能是老G的搭档,他们在负责电台的工作。这么说,他还是个重要角色。
想想看也是,今天晚上的会议明显比上次红楼会议要高级,他能参加这会说明他不是普通一员。以前我以为他很年轻,但今天晚上我发觉他年龄比我可能小不了多少,鱼尾纹、抬头纹都有了,甚至还有些谢顶。灯光下,我发现他天庭特别饱满,目光明亮又锐利,很有些知识分子的感觉。当然,我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自始至终,没有人告诉我他的代号,我心里把他设为老X。
杨丰懋对老X点点头,对我和林婴婴说:“嗯,所以下一步我们要转移工作重心,当务之急是要突破天皇幼儿园进不去的瓶颈问题。人不能正常地进去,一切都无从谈起。这个任务,主要还是靠你们两位来完成。”他问我,“你跟静子的关系还是正常的吧?”
我说:“基本正常。”
他说:“基本正常?难道还有什么小问题吗?”
我说:“问题主要是我,我……跟她在一起有压力,所以……有点回避她。”
他说:“这不行,这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你不能退缩。”
林婴婴看一眼我,笑道:“现在该不会退了吧,以前你是对我有看法。”杨丰懋看我沉思着,说:“现在这是你的头等大事哦。”接着林婴婴对我说:“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前两天幼儿园死了一个孩子,你听静子说起过吗?”我说没有,同时我马上想起,今天下午静子给我办公室打过电话,说想见我,听口气和声音好像情绪很不好,可我由于要参加这个活动,婉言辞掉了。林婴婴看看手表,对我说:“今天太迟了,明天你约见她一下,问问情况。”我问她:“你们是怎么了解到这个情况的?”她说:“这你还用问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的‘顺风耳’。”
我知道她说的是指窃听,我说:“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最近的窃听记录?”
林婴婴从司机手里接过一只档案袋,递给我,说:“都在这,你回去看吧。”
2
回到家,我即看林婴婴给我的窃听记录,内容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有十来页纸,记录的主要是最近几天的事。事后我才知道,前段时间刮了场大风,把窃听器的听筒方向吹偏了,当时那个会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受伤了,无法去调整,所以一段时间窃听不到东西。好在现在他已经伤愈,去作了调整,又可以窃听了。
从已有记录看,大部分内容是腾村与几个女助手之间的调情、问寒问暖的口水话,只有如下几段记录,让人想见他们在做一些什么事——
1941年1月5日,上午十点。有五个人先后来到腾村办公室,好像在开会。其中有个男的,以前没有出现过,腾村叫他为“院长”,应该是指医院院长。会议一开始,腾村让百惠向大家宣读实验结果。
百惠宣读:我们根据三种动物的体重比例,注射了相等剂量的“密药黑号”药水,每隔一小时定时观察。我们发现,第一天三种动物体温和食量均无异常;第二天,白鼠在第三十二个小时出现拉稀和呕吐现象,并且一发不止,滴食不进,至五十一个小时衰竭而死,死亡时体重减少到只有原来的一半;狗是第四十七个小时出现拉稀和呕吐现象,同样是一发不止,滴食不进,至七十五个小时衰竭而死,体重减少五点五公斤,它原来体重为十六公斤。兔子最幸运,虽然在第四十二小时出现拉稀现象,却没有呕吐,也没有停止进食,到现在依然有食欲,没有死亡迹象。我的报告完毕。
腾村拍掌:很好,我很满意。
五个人跟着拍掌。
腾村:我要说,这个报告完全体现了我的愿望和猜测,下一步我们将进行人体试验,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这个不幸的人应该和白鼠同命,也就是在三十到四十个小时之间出现拉稀和呕吐现象,并且——用百惠小姐的话说——一发不止,直到毙命,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十八到六十个小时之间。小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猜想——对人体。
|文|小惠:教授,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人体细胞的结构与这三种动物相比,和自鼠最为接近。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白鼠将是下下个世纪的“人类”,它……
|人|腾村打断她:好,够了,很好。十惠,你记得我曾经说过这种话吗?
|书|十惠:我没有印象,但我觉得这话像教授说的。
|屋|千惠笑道:我想那一定是教授在私底下与小惠说的。
笑声。
1941年1月6日,下午两点。有呼噜声,腾村好像在沙发上睡觉。突然传出千惠开怀大笑的声音,笑声放浪、淫秽。
腾村:你笑什么!
千惠:快看看,这是你吗?哈哈,笑死人了,你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一个妖怪了,哈哈。
腾村可能是刚醒来,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叹道:自古英豪难过美人关,我腾村在全世界人面前都是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英雄豪杰,但在你们几个小妖精面前却成了小丑,我是太宠你们了。
千惠:放心,你再丑我们都舍不得离开你。
腾村:没办法,是人总有软肋,我这辈子最后肯定要毁在你们身上。扶我起来。
千惠:对不起,请自己起来。
千惠喊:百惠,把轮椅推过来。
百惠推轮椅过来的声音。
百惠:教授,醒了?
腾村坐起身:几点了?
百惠:两点(下午)。
腾村:孩子们该出来了。
千惠:是的,我刚看见他们在操场上。
百惠:来吧,起来吧,我推你去窗前看看,你去定一个人。
千惠:是啊,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要倒霉了。
腾村:行了,我不管,你们去定好了。
百惠:男孩还是女孩好呢?
腾村:这有什么区别,随便。
千惠:那我肯定要一个女孩。
腾村:同性相斥,很正常。如果让你物色一个人去谒见天皇,你一定会挑男孩的。
百惠:您的意思希望我们挑个男孩?
腾村:挑谁都一样,过两天就变成垃圾倒掉了,不讲究。
十分钟后。
百惠:挑好了。
千惠:我们挑了一个长得特别像支那人的小美女。
腾村:嗯,这个讲究我喜欢。通知静子,三点钟,给孩子们打预防针。
1941年1月9日,下午三点。腾村气喘嘘嘘的声音,很累的感觉,好像在贴着墙壁做倒立。二十分钟结束,千惠过来给他擦汗,完了扶他上轮椅,递上杯子,请他喝水。连喝了两杯水。
千惠:教授,我在想您是不是应该张罗一个派对欢庆一下。
腾村:庆祝什么?
千惠:庆祝您的“密药黑号”试验成功啊。
腾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千惠:这是您热爱的事业,怎么能说是小事?
腾村:这药能做什么用?充其量是给野夫、小野这号人杀人扯个幌子,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而已,怎么可能是我们万里迢迢来到中国要干的事业?我们的事业就这么小吗?你小看你自己了。更是小看了我。
千惠:我觉得这事也不简单啊,毒性几十个小时后才能反应出来,这样杀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腾村:我的任务不是杀人,那是希特勒的手法,太笨拙了。关键是这样你能杀多少?当初松井石根在这里杀了几十万人,国际舆论大得盖过天,极大地损害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在国际上的声誉。我早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枪弹地夺人之国,才是上策之上,上上策。
千惠:莫非教授还有更宏伟的计划?
腾村:不言而喻。
千惠:能让我先听为快吗?
腾村:计划其实早已开始,下一步该由你们来实施。你去找一份文件,让大家看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年12月份,由兴亚院发给派遣军中国总司令部的五号文件。正是这东西给了我来中国的灵感。
1941年1月10日,晚上九点。有人在泡茶的声音,后来发现泡茶者不是百惠,而是千惠。腾村好像在看书,时而会与千惠交流一两句,问她最近看了什么书,并建议她看看“这本书”什么的。千惠泡好了茶,给腾村端过去。
腾村:你的茶艺实在不能与百惠相比。
千惠:教授,你还没喝呢,怎么就知道我的不如她,喝了再说吧。
腾村:要喝了才能品头论足,就不是我了。
千惠:莫非你能闻出来?
腾村:当然。再说你这端茶的步子仪态也只能算业余水准。
千惠:喝吧,喝了说不行我还服气一些。
腾村:喝了我就不说了,我要说就在喝之前。听着,你这茶首先茶叶就拿错了,晚上要喝台地茶。台地茶性温,味平,但香气奇异,因为台地茶不在高寒的山巅,四周花草丛生,茶叶是个最会呼吸的植物,日夜与花草同生长,自然吸纳了花草的奇香异味。所以香浓味异。为什么性温?因为台地茶一般种植在丘陵地带,坡缓地阔,种植量大,加上采摘及时,致使茶之精气不足,所以性温、味平。
千惠:这茶在第几个灌子?
腾村: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