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魂--20世纪后半叶的在台知识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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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当时政治统治高压的情况下,很多知识分子丧失了独立精神,不敢和统治当局对抗,有的甚至噤声依附,充当打手。但殷海光却能不迎合当局,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敢怒敢言的风骨和气节,成为知识分子的典范。坦白地说,殷海光在学术专业领域,并没有了不起的创见,但在人格上,殷海光终身信奉自由主义,且力图在实践上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并以此影响当时整个台湾的学术信仰和社会风气。
直到临终前,他仍坚信:“一方面我跟反理性主义、蒙昧主义、褊狭思想、独断教条作毫无保留的奋斗。另一方面,我肯定理性、自由、民主、仁爱的积极价值。我坚信,这是人类生存的永久价值。”这不仅是殷海光的临终遗言,也是其一生奉行自由主义的最佳脚注。总之,殷海光到台湾后,成为台湾20世纪60年代最著名的自由主义者及最佳代言人。不过,很有趣的是,他本身的气质,既不民主,亦不宽容,甚至在论战场上还显得相当武断。
然而,这种一元价值的思想特色,在当时台湾封闭的思想环境中,反而使其主张别具另类价值的意义;在宣扬民主和科学的工作上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无怪乎,他被誉为“五四之后,除了胡适,台湾唯一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
自由主义信仰者张忠栋教授说得好:“胡适、雷震和殷海光,是三位不同的自由主义者。因胡适是继续反对独裁极权,反对守旧复古,并继续主张民主与科学;而殷海光则继承五四余绪,在《自由中国》上写了最多阐扬民主自由理念的文章;至于雷震,他是在争取民主自由的艰苦历程中,不仅坐而言,而且起而行,所以下场也最悲凉和最值得后人的同情。”
以上三人,年龄虽不同,性情也各异,身份背景亦有别,也因此,各有表现,也各有不同遭遇。但是,他们都曾共同坚持了一些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于是才会因缘际会,成为同道,共同为战后台湾的民主思想来启蒙、来奉献,并为其而受苦、受难。
“如今,我们若能为过去那样的人设身处地地着想,则对于这三位不同典型的自由主义者,虽难免有不同的评断,或有更严格的要求。但平心而论,环顾今天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大家的表现,又有几人能够超越当年的雷震、殷海光或胡适?”这是自由主义者张忠栋教授晚年深刻的论断和感慨。
张忠栋教授的论断和感慨并非无的放矢,观之今日台湾诸多乱象,所谓标榜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还有几人敢秉持道德勇气,挺身而出?还有几人不畏于特定政治立场而针砭时局?因此,在当代台湾日益向下沉沦之际,犹能作狮子吼,或在台湾道德逐渐错乱沦丧的今天,犹能力挽狂澜者,若较之当年胡适、雷震、殷海光等人面对蒋家政权的压制所表现的铮铮铁骨,则其所标榜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角色,不知其心中是否无愧。
台湾异议分子李筱峰非常怀念他一直未曾谋面的启蒙恩师殷海光教授,他写道:
前天(2007年12月5日)是殷海光教授八十九岁冥诞。殷海光是台湾民主运动史上的一盏明灯,也是启发我自由思想的启蒙师。
高中之前,我是一个国民党党化教育下的法西斯狂徒,独裁者蒋介石是我当时的心中偶像。幸好上高中之后,我偶然在旧书店接触到已遭国民党停刊的《自由中国》杂志,当时雷震已在狱中,但他所创办的《自由中国》的文章却开始在我脑中发酵,我花了大半零用钱偷偷购买过期的《自由中国》来阅读,其中殷海光的文章对我震撼尤大。
从此这位自由思想家开始进入我的思维,我找来了殷教授的所有著作,开始“飙书”(包括轻松的《旅人小记》、严肃的《思想与方法》,以及遭国民党查禁的《中国文化的展望》)。经由殷海光的作品,再触类旁通及于其他思想家如罗素、哈耶克等,我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逐渐脱胎换骨,开始走上追求民主自由、反抗国民党专制的道路。
……
殷海光提倡民主自由的言论,也为1960年雷震结合台湾本土政治精英筹组新政党提供了理论基础。可惜组党运动旋遭国民党当局高压,雷震等人被捕入狱。雷案爆发后,殷海光在《民主潮》继续振笔批判:“自古至今,多少人为了争取民主自由而牺牲生命。这些人在当时不是曾被咬定为叛徒?然而,时过境迁,那些咬这些志士为叛徒的人们,却替历史留下了人类自私、愚蠢和黑暗的纪录。”
国民党政府当然容不下提倡自由、人权的殷海光,终于在1966年禁止殷海光在他任教的台大上课。翌年,殷教授罹患胃癌,两年后病逝台北。此时我正在台南就读高三,未及亲谒就教。然而,这位自由主义者不仅在认知上让我茅塞顿开,而且他耿介的风骨与志节,也深深影响了我的人格。
【白猎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