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宋乾德初,赵匡胤的兄弟赵光义做京兆尹,有名臣石熙载在幕府中。高锡的兄弟高铣,应进士举,高锡就找石熙载行贿,要为兄弟高铣谋个出身。但高铣文辞很浅薄,石熙载没有答应。高锡为此很是嫉恨。于是就找机会多次在赵匡胤跟前说石熙载的坏话。老赵听来听去,觉得自家兄弟府中有这么个坏人不好,于是就跟赵光义说这个事,并对兄弟说:“既然这位石熙载不咋地,应该为你另外找个合适的人代替他。”赵光义一听,觉得不对,因为根据他的判断,石熙载为人纯正无他,直言处世,不是那种邪人。于是就对老赵说:“熙载一直很勤于职守。我听说高锡曾经召他为兄弟高铣谋求举荐,熙载拒绝了他。此事,我有点担心是不是高锡在构陷石熙载。”赵匡胤一听就明白了。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他,他自己就犯事了。
高锡在出使青州时,接受了当地藩镇大帅的重金贿赂。有僧人想穿紫色袈裟,贿赂他,他就给僧人所在地的刺史写信,要求给他置办。唐代以来,高僧往往得到朝廷额外恩赐,颁给紫色袈裟,显德尊贵。一直到大宋年间,成为沙门流风。运动官方给一个和尚颁赏,这也属于行贿受贿行为。
大宋对贪渎之事,太祖太宗两朝都极为憎恶。高锡的行为被检举后,下御史府劾查,属实,结果被贬到一个小地方做了司马。
周世宗柴荣,高平之战后,励精图治,他以惊人的效率,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处理了很多棘手问题。他开始改善漕运制度;他以政治家的胆略处理了夏州李彝殷与折德扆的藩镇纠纷问题;他开始精简士卒,训练禁军;他诏令地方平定盗贼;他限定僧侣寺庙规模;他派出得力干将修筑葫芦河,阻挡契丹南下;他广开言路,引出王朴高论;他还抓住战机,平定秦州、凤州的叛乱……
为得安抚李彝殷“撒娇”
东京汴梁的漕运,地理优势优于洛阳,所以后晋以来,因为漕运的方便,京都从洛阳迁徙到汴梁。汴梁自后晋以来人口大增,对漕运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漕运涉及国家战备安全问题,所以管理手段历来都很严厉。粮草是消耗品,从甲地到乙地,由仓库到船舶,经船舶到码头,由码头到户部分派的各个需求部门,沿途搬运有折损。但从后晋、后汉以来,折损部分没有制度安排,更没有量化指标,折损的部分,称为“斗耗”。这样漕运离岸的计量数据,与到岸后、转入终端的计量数据,往往就有差额。这部分差额也即“斗耗”,就要由掌管转运环节的官吏负责。说不清,就会被治罪,罪名就是“亏欠”。以至于往往有转运官因此而被判处死刑。
柴荣下诏:从此以后,每斛给耗一斗。一斛等于十斗。这个政策即相当于允许从甲地到乙地存在十分之一的折损“斗耗”。
这个政策有两方面的意义值得注意。
一个是因为允许“斗耗”出现,转运官的转运积极性会得到提高。
另外一个方面要注意的是:后周没有将“斗耗”折损转嫁到纳税人方向。而在五代十国时期,将“斗耗”计算在农户方向的恶政是屡见不鲜的。要农户缴纳一斛完租,另外还要再交一斗,以弥补可能的折损。但柴荣没有这么做。
不加赋,是帝制时代的文明气象。
解决了漕运问题之后,不久,传来夏州方向的消息。
定难节度使(治所在今陕西靖边,史称夏州)李彝殷,因为折德扆跟他一样,也被后周授予节度,职务与之相同,感到这事羞耻。李彝殷几代人驻守夏州,夏州又是大藩;而折德扆镇守的府州(今属陕北府谷县),在后汉时才开始置节度使,所以李彝殷感到羞于同列。他对后周不满,就阻塞两地的交通,意在向后周施加压力,期待后周向夏州给予更优厚的政策倾斜。
柴荣跟大臣们商议此事。有人说:“夏州是边关重镇,中原朝廷历来都对它格外优待,府州地方褊狭,利害得失,没有那么严重。不妨暂且安抚李彝殷,可保大局。”
柴荣不同意。他说:“折德扆多年来,尽忠报国,努力作战,一直主动抵御北汉刘氏,怎么能一下子抛弃他呢!夏州不过出产羊马,但交易其他物资,全部仰仗中原。跟他断绝关系,他还能有何作为?”
折德扆,是折从阮的儿子。折从阮以来,历经后晋、后汉,父子俩独据府州,控扼西北。到了后周时代,又多次协助中原牵制北汉。折德扆曾率师攻下属于河东刘崇的一个城镇,斩河东士卒数百人。他的弟弟也曾主动出击北汉,屡有斩获,甚至擒杀了河东的两员将领。他还屡次请求“入朝”,也即放弃兵权。但周世宗没有答应他。折德扆的女儿嫁给了杨业,就是传说中的佘太君。佘、折,可能是同源姓氏。
周世宗大义凛然,不愿意放弃老朋友,于是派遣供奉官带着诏书,到夏州去责问李彝殷,李彝殷在义正词严的供奉官面前,有了惊惶,连忙认罪道歉。一场风波化为乌有。
李彝殷就是夏州定难节度使李彝超的弟弟。
李彝超死后,李彝殷做了定难节度使。
其实在夏州各位节度使中,李彝殷是对中原朝廷很友好忠诚的一位党项族首领。后晋石重贵时,抗击契丹,他还主动出击,从战略上牵制了契丹的力量。一直到大宋建立,他也是长期接受中原节制的边帅。后唐、后晋、后周、大宋,也都待他不薄。晋出帝石重贵时,还给他加官检校太师。有一年秋天,他的兄弟,绥州刺史(治所在今陕西绥德)李彝敏,纠集党羽作乱,被李彝殷击败。李彝敏逃往延州(今陕西延安)。李彝殷捉住了他,按照朝廷规定,处理刺史大臣应该由朝廷决断,他就将这位作乱的兄弟送到了京师汴梁。但出帝为了讨好边帅李彝殷,又将这个倒霉的刺史兄弟送到了夏州。李彝殷这才将他处斩。
北宋建隆元年(960)春,太祖赵匡胤下制,加李彝殷守太尉,为避赵匡胤父亲赵弘殷的名讳,李彝殷还改名李彝兴。北汉刘承钧联合代北诸部进攻麟州时,李彝殷还派遣部将会同诸镇,起兵抵御,击败北汉军。之后,又向大宋朝廷献马三百匹。太祖知道这些事情后,大喜。当即将正在给自己定做的一条玉带赐给李彝殷,并且问献马的府州使者:“你们家大帅腹围是多少啊?”来使回答:“府帅腰腹甚大。”太祖笑说:“你们元帅真是有福人啊!”就制作了玉带,让使者带给李彝殷了。
乾德五年(967)秋,李彝殷病故,老赵还为他“废朝三日”,并赠他为太师,追封夏王。
李彝殷始终没有反叛朝廷的意思。这一次风波,很像是一次“撒娇”。
周世宗治盗有术
解决了李彝殷问题,周世宗又开始瞩目于禁军质量建设。
梁唐晋汉以来,禁军士兵,待遇较一般军士优厚,故多有凭借种种人情进来充数的,历届禁军司令官,都不认真简选,只为了息事宁人,担心伤害人情。因此军中瘦弱年老的很多。这些老兵又很骄横,往往不听命令,几乎无法使用。每遇大敌,非逃即降,各朝所以社稷沦亡,这也是一个原因。
周世宗柴荣经由高平一战,切实摸到了此一弊端。
某日,他对侍从大臣说:“军队,只求精而不求多,如今一百个农夫也未必能养得起一名甲士。怎么能榨取百姓的膏血去养活这些没用的东西呢!况且勇健、懦弱不加区分,还怎么去激励将士?”
于是下令,各军兵种大规模地检选兵员,精锐的提升到上军,瘦弱的不再登用。又因为骁勇之士大多被各地藩镇所收养,于是下诏征募天下壮士,全部送到京城,令赵匡胤再于其中挑选更优秀的,组成殿前诸班。其余骑兵、步兵各军,由将帅分别挑选士卒。
从此以后,大周帝国兵勇之强悍,为五代以来所未见。后来柴荣征伐四方,所到之处往往捷报频传,与这类简选士兵关系甚大。
赵匡胤则在这样的训练中更为通晓强兵之道,为以后大宋王朝的军制改革积累了经验。
平定四方盗贼,柴荣也出手不凡。
郭威时,刘崇曾来攻晋州。
建雄(今山西代县)节度使王晏奉命守卫。他闭关不出,也不伏弩反击,却在城上设下埋伏,精锐尽藏在城楼垛子后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士卒露脸晃荡。刘崇大军以为一个小小的代县被吓坏了,是城中人怯阵。于是放松戒备,争先恐后地攀登城墙。王晏见北汉兵爬到城堞旁了,于是出动伏兵,刀砍枪挑,推倒云梯,北汉军霎时死伤一片。
王晏又安排在北汉兵慌忙撤退时,追击数十里,斩敌百余人。
郭威因为他有战功,特意封赏他在故乡滕县所在的徐州做节度使。
王晏年轻时曾经做过强盗,到任后,就将青年时一同玩耍做过强盗的乡人召来,赠给他们金钱绢帛、鞍辔马匹,然后说:“我们家乡素来以多盗出名。过去我和你们也都干过这事。料想后来的强盗没有谁能胜过诸位。请你们替我告诉其他强盗,以后不要做这事了!再做强盗,我抓住就灭他全族!”
从此,全境强盗绝迹。
到了周世宗北征回来,徐州人上表,请求为王晏立衣锦碑。世宗准了。
王晏能在家乡平息盗贼这件事,让柴荣大为开悟。他对侍臣说:“诸道都有很多盗贼,朝廷多次搜捕,到现在还是不能绝迹。这是由于各地盗贼,历朝都另外派出使臣前往巡查,致使各藩袖手,不再努力讨平。从今以后,所有派出的巡使,一律召回,专门委托各藩自行安排州县责令解决。朝廷不再参与地方盗贼清剿。”
王夫之《读通鉴论》,对世宗此举甚为赞赏,他认为这是“治盗之要术”。因为盗贼一定有居所,并不是官家想象的那样,打一面破旗啸聚山林,倏聚倏散。既然有居所,就一定与乡里之人相往来。而且一般的强盗,也并非打着“盗贼”的旗号生存,一般也必有一个营生或行当“托以自名”,一定会依附于农工商贾技术之流。而这些营生在乡里,乡里人都知道他就是盗贼,郡邑的地方小吏,一般也都知道盗贼在哪里。只有朝廷不知道。朝廷带着大兵在茫茫原野之中,攘攘闹市之间,拿出全部的智慧和威风,最后也只能抓些“疑似之民”,无法知道真正的盗贼在哪里。过去秦始皇、汉武帝何等威风,大索天下,最后一个人也捉不到,就是这个原因。盗,是藏在民间的。只有地方责成乡里,才有可能解决这些所谓“盗贼”问题。
周世宗此举为得法。
后来的赵匡胤也学会了这个法子,他几乎从不派兵去“剿匪”,一般都是责成地方自行解决。加上大宋宽政,赵匡胤时代已经很少“盗匪”。
为民生世宗革弊政
周世宗柴荣禁佛之事,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大案例。
五代乱世,各地寺庙越来越多。
寺庙多,僧侣多,这些人几乎不从事生产,在农耕时代,等于空耗谷米。这样就在国计民生方向上出现紧张。
柴荣试图改变这种局面。
他敕命天下寺院:朝廷未曾敕赐匾额者,一律废除。并禁止私下剃发出家,凡要出家,必须得到亲族长辈同意。全国受戒的佛坛,也只保留了几个通都大邑,如东京(汴梁)、西京(洛阳)、大名府、京兆府(长安)、青州等。禁僧侣舍身、断手足、燃指、裸挂点灯、身带铁钳之类幻惑流俗行为。命令东京、西京及各州每年要对僧侣造册,有死亡、返俗者,都要随时注销。据统计,这一年,天下(后周境内)寺院存有2694座,废除的有30336座,现有和尚42444人,尼姑18756人。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后周百分之一的人口。
又因为官方长久没有铸造铜钱,民间却有很多人将铜钱销毁做成器皿及佛像,故市上流通的铜钱越来越少。这年九月,世宗敕令开设机构采铜铸币,除了朝廷的法物礼器、军械兵器及寺庙道观的钟磬、钹镲、铃铎等准许保留外,其余民间的铜器、佛像,五十天内全部上缴,由官府给付等值的钱;超过期限隐藏不交,重量五斤以上,判死罪,不足五斤的,量刑判处不同的罪。
世宗对侍从大臣说:“你们不要为我毁佛而有疑虑。佛以善道教化士庶,假如志于行善,就是信奉佛陀。那些铜像哪是什么佛呢!况且我听说佛义在于利人,即使是脑袋、眼睛都可布施给需要的人,倘若朕的身子可用来普济百姓,我也不会有所吝惜的!”
司马光编书到此,忍不住有议论道:“若周世宗,可谓仁矣!不爱其身而爱民。若周世宗,可谓明矣!不以无益废有益。”像周世宗这样的君王,可以用“仁”来评价了!因为他不爱自己的身体而爱士民。像周世宗这样的君王,可以用“明”来评价了!因为他不用无益于民的东西而废掉有益于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