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第9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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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高原本地又是以苦寒贫瘠著称,除了部分金属矿藏外,相对河西、陇右之类的低地来说,可以说是物产极端匮乏的地区,因此他们ri常所需的生产生活用品,从农具、容器到茶盐酒水,绝大多数都得靠外来输入。
因此,包括上下苏毗,羊同的象雄国,山外诸国,西羌众的西山八国,乃至卫茹、叶茹的大小旧吐蕃贵族割据势力,之类的边缘实力,都不可避免的仰仗青唐都护府的鼻息,才能得到本族所需各种产品的配额和授权。
如果是苏毗、吐谷浑旧部,这样坚定追随过大唐的亲藩势力,还可以在参与青海羌塘大道的贸易活动分一杯羹,然后做二道贩子,再去剥削那些盘踞两茹故地的大小割据势力。
所以青唐都护府,很容易就得到了来自高原深处的消息,盘踞在叶茹南部,雅砻故地的前吐蕃赞普及其孤臣旧部,控制下的两域之属,刚刚发生了内乱,
主要是因为失国之后,被赶到蛮荒的雅砻故地,才得以苟延残喘的前赞普赤松德赞,在短暂的振奋和作为之后,很快就因为残酷的现实,和艰难恶劣的环境,再度陷入一厥不振的低cháo中,终ri自暴自弃的饮酒作乐,不再理事,而令治下领有的权力,大都落到了当地硕果仅存的五大王领总管家族之一,昂巴若父子的手中。
但因为有与来自妻族的尼婆罗国外援,形成某种均势,但是这种平衡在近年却被打破了,主要是以泥婆罗国为盟主,在低地的东天竺联军,被大败于菩提迦雅,而国势和威望大衰。
结果身为王领总管的昂巴若父子因此野心毕露,轻而易举的聚集心腹,将浑浑噩噩的年轻赞普,活活溺死在酒瓮里,并以守护不力为由,处死砍杀赞普身边臣属护卫奴仆数百人,
做下弑主之事后,假传王令,召集麾下贵族前来会商后事,一边派人来青唐大都护府请臣。
却是因为,虽然斩杀了赞普的亲从近属,但是出身泥婆罗公主的赤大妃,已经在混乱中不知所踪,担心来自泥婆罗国的反攻倒算,而自身也不足以得人望,因此昂巴若之子昂本亲自为代表,言辞恭切的请求都护府派兵干涉。
但不管这么样,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情,这位没有留下直系后裔的赞普身亡,就如同那些在历史上被亲近大臣以下克上的祖先一般,走出雅砻后传承十一系的悉补野王族,就此断绝。
吐蕃人的历史,就像是走了一个范围很大的圆弧之后,又重新在雅砻故地回到了原点。
第八佰一九章 风生水起
关中大地笼罩在晴好的灼热阳光中,眯着眼睛,坐在麦秆堆成草垛上,喝着稀释的寥糟。 /
新收获过大量豆薯的田地里,满是新翻泥土的气息,因为本家的番奴和来自傍户的雇工,正在抢种一些速生好活的瓜菜和扁豆之类,任何牲口都可以通用的粗饲料,好在冬天霜临之前,再收一茬田产。
瓦檐上晒着切片的地瓜和薯块,在夏风和暴晒下,已经干透像长了白霜一样开始挂粉,房梁下的挂肉和风鸭,也露出褐sè的纹理,就等送到军庄合作社里去估价换成钱票了。
屋檐下的几个半埋大缸里,新收的玉米酿做的包谷烧,已经微微发出酒醒的声响,
虽然随着西北的开拓和经营,一年大半月分中,原本号称舶来的葡萄酒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了,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自酿的粮食酒。
那种满是谷物的粘稠醇厚劲儿,不是爽爽甜甜的果子酒,可以比的
集体轮作的效率和家庭副业的发达,哪怕是水旱之年,也过的比普通乡村人家要好得多。当别村乡人,还在为年前那一尺布,一块肉而斤斤计较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隔三差五的喝上几口自酿浊酒了。
大量的产品富余,让他们在钱货交易参半的乡村集市上,总是最有购买力也是最受欢迎的人群。
当乡人的孩子,因为多吃了一口,而被父母斥责的时候。军庄的孩童们,已经啃着杂粮豆包,坐在流动幼塾里,有板有眼的听先生授字,当冬季的农闲世界来临之后,稍大一点儿的孩童,就会带着家人备齐的干粮和冬衣,接受所谓集体生活的营训。
当乡人之子还在撒尿玩泥巴的时候,这些军庄子弟已经用了上木质的枪棒,参与像模像样的巡哨或是群猎。或是在呼啸的寒风和大雪纷飞中。参加低强度的工役,学上一些基本常识和技艺。
这种反差xing的满足和安心,最后都转变成某为大人所一手缔造的这个体制的衷心和归属感。
作为军屯庄的下一代,已经成长起来。能够像那些父兄辈。劳碌于田埂、工坊之间。但是随着逐渐成年了,却又变成老辈人一番心事。
他的婆娘虽然是拖油瓶再嫁的,从流民屯里用一石谷子说和的寡妇。却是肚皮争气的大脚女人,给他生了五个孩儿,除了一个二女外,其他都是健壮棒实的好小子,
他一直有心,将自己的差事和名额,以及床下那一领挂铁,交给拖油瓶过来的阿大,反正他也继承了自己的姓氏和家名,这些年侍奉老子帮教弟弟们,很有些兄长风范,更兼在工坊里报了夜校,已经是会识数和粗读文字的讲究人,但是却又担心其他老几个小子的想法。
所谓掌心掌背都是肉的家务事,他的婆娘更是忧心忡忡不敢多说,只是终ri长吁短叹,生怕那几个小子,怪老子偏心和旁人说亲骨肉不如螟蛉子的闲话,
所以当他听到那位大人西征域外,需要他们这些老军庄出力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含着眼泪,将正当中男之年的阿大,送到了某轮西行输补的员额批次中去。
然后用这笔安身钱,给三子聘下媳妇,并逼着他在祖宗灵牌前发誓,生了第一个儿子,就要继给阿大房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听风就是雨的婆娘,也以泪洗面哭了好几次,然后也被他揍了几次,因为作为这些军庄老人,下意识里是绝对不愿意相信,自己所憧憬和追随的那位大人,会有什么闪失和意外。
按照那些大光头和长胡子的说法,这位大人乃是应天而生的人瑞,诸天神佛的垂青和庇佑,都加诸其身,就算有一时挫折,也没有人能够阻碍他的决心和征程的。
然后阿大的回信,让婆娘再次哭了好几天,睡觉都拽着信纸。
最近几年庄子地盘是增加了不少,庄子附近傍户的生面孔,逐渐多了起来,甚至出现了肥头大耳的所谓庄户,原本的清静和安宁,也随着每个季节的水渠田土纷争,一年到头闹腾的真是让人不省心。
以至于前年开始,他就不得不听着老申办,亲自参加庄子组织的夜间巡逻,以免才刚刚冒青的庄稼,被外地成群结队跑来饥肠辘辘的破落户,给连偷带吃糟蹋了。
要知道按照惯例,每年秋获来偷庄稼的,基本都是女人和孩童,抓住了也就意思一下的处置。
作完这一旬的巡逻工分拿到手,坡地和碎田里自种的花生和芝麻也该收成了。
盘算着这一茬收下来,去渭南的庄子那里换几斗稻米,加上自种的花生和芝麻舂成米糕,捏成猪鱼牛羊的样式,做完祖祭后,还可以给几个儿女解解馋。
七夕也没剩几天了,女儿家乞巧的针线和织盒都得买了,给二女梳头及笄的裙裳和头花,也要开始置办。
相比让人发愁的儿子们,军庄户的女儿,却是让人羡慕的抢手货,不但庄内年轻儿郎喜欢求聘,连庄外的殷实人家也是趋之若鹜。原因无他,在幼年时光,军庄户的女儿也要一起受幼塾蒙学,参与一些织绣洗染炊食的集体活动,因此出阁后不但粗通文字,还有一些持家技艺的底子。
相信办了及笄礼的二女,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说合。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突然庄口的角楼上,吹响了聚集议事的铜板声,这些资深的前军士和老兵,纷纷聚拢起来后,发现晒谷的场地上,站了好几位全身披挂的骑士,
满身戎装和风尘的阿大。骑着一只健马,也赫然在其中,他有些抱歉的对着父亲的方向微微点头
“尚有勤务在身……不可久留”
随着四散游走的信使和骑兵
“铁甲依旧在……”
随着这句熟悉的动员口号,那些沉寂多年的军庄中的老兵,只要还能动的,都纷纷被聚拢起来,披甲持仗,带着已经成年的儿子或是女婿,聚在紧闭大门的公所之中,听取传达上命。
“立刻行动起来……”
“抓出这些蛀虫。将他们扫地出门……”
“各庄到府中点齐。领取木符跨县交错执行,……”……
长安北城宫城东角的崇仁坊,炙热的阳光笼罩在这座,滚烫的条石和碎石地面。让推着各种饮子街头叫卖的小贩。和肆铺里招揽生意的伙计。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一个身影汗流浃背蹲伏在街角的yin影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的街道上,直到颈背僵直。眼睛酸胀,头晕目眩,才被同伴拉到路边的茶棚里,灌上一口茶,
走到这里的行人,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肃然和不安所感染,连走路的步伐和说话的声调,都不知不觉变小了许多。
隶属于长安县下,环城公交车行半新不旧,剥落了大半漆sè的长厢马车,再次慢悠悠的驶过街道,里面永远坐不满的乘客,也换了好几拨面孔。
但是总有几个改头换面的身影,是不变的。
他们的前身是臭名昭著的五坊小儿,属于内宫苑使下辖,为迎合皇家田猎的需要和喜好,专门选用一些面貌姣美而又聪敏黠慧的少年,来充当五坊鹰鹞犬的调习和派遣供奉之用。
这些少年出身市井,成分良莠不齐,又傍上天家的名头,因此早年以为宫中收罗鹰犬赏玩为名,张捕鸟雀於闾里,借机横暴市井、为非作歹、敲诈勒索、坑蒙拐骗,无所不为,深为民间所苦。
察事厅倒台后,那些与大内那些阉臣有关的东西,几乎全部收到清算,五坊小儿也难以幸免,前后被京兆府纠罪挖出案底,刑死了上百人,流放了数百人。
虽然泰兴天子拨乱反正之后,却力排众议保留了这个编制,但是大规模的清理裁汰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心思活络,历史比较干净的,就被新成立部门所吸收。
因此现在的身份是内五房户科的外围人员,专门为天子及宰相们,收集地方上米肉油布等物价之类的民生行情以及舆论风评,目前主要的活动范围,还主要集中在一些较大郡治的城邑中。
正式身份的掩护是挂在司农寺的名下,所谓社稷调查人员,简称社调员,与内五房之中的审计司员,并称京察两调。
他们也是各种暗桩和行人中,条件和设备最差的一类,所以只能靠这种人肉接力式的,来执行自己的任务。相比之下,坐在蒸笼一般的长厢马车上的另一批同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差事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更多时候是属于象征xing的存在,以及背后主事的大人们,在微妙的局势下,用对朝野内外来表达“我们已经尽力”之类姿态的道具,
当然,要是事情有什么变化,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抛出来,平息事态和关注的替死鬼。
现在,随着那位大人的班师回朝
长安城,宫城左坊间的幽畦园,再次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这种关注的热度,随着作为通政司右使,刑部侍郎的崔光远到访,并被总府内长史,直学士兼秘书监值阁的温哲,迎接进去之后,再攀上一个高峰。
在来自宫内省的五坊小儿,京兆府的城管队、枢密院和政事堂的判事五房所属,金吾左右街使衙门,左右监门卫的巡骑直长,以及其他形形sèsè的存在,相互交错的严密监视和关注下。
在这期间,每一个进出的人员,都被好几波势力,事无巨细的调查和跟踪,当然他们不敢靠的太近,不然陷入梁府周围的那个黑sè地带,被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就不好玩了。
他们突然jing神一振,却是一辆护卫和女史簇拥下的白骆青车,驶向大街尽头的门楼牌坊,
“是玉真大长公主的车驾……”
“看来十王宅,或是东宫留后那里,已经坐不住了……”
这个消息顿时被传到了城中各处。
曲江边上的豪门墅园之中,各种水车,或是人力畜力的循环式原始空调,都全力开动起来,为躲在这些消暑度夏的达官显贵,提供那么多多少少的清凉湿润。
在曲江流经的尽头,一处原属于大名鼎鼎的京华社,水力印刷的书坊,检字大厅里,原本应该呆着幽畦园坐镇的长史首席薛景仙,威严正噤的坐在这里,对着流水出入的一众人等,发号施令和布置任务。
随着一个个口令和信符,如无数涓涓潜流一般散入这座百万口民都城之中。
无数个点面的暗桩和眼线,被激活起来,沉寂已久的执行人员,也从楼观山、太白山等地的秘密据点或是掩护身份中,赶来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