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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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秦慕白干咳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道,“请回复吴王,就说……萨末建离长安一万多里,他若敢来,我就敢请!如果真想喝这杯喜酒,他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那使者也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秦少帅,下官看得出来,吴王殿下当真是舍不得您这位知己好友。他说了,就算你要辞官要归隐,也可以留在长安啊,那样他早晚也能与你见面。”
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如果吴王殿下真把我当作知己好友,又何须每天见面呢?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
“吴王殿下还说,这么多年来你就像是他的眼耳手足,离了你,便像是瞎了、聋了,凡事都感觉到举步维艰。”使者道,“他说,没有秦慕白,就没有今日之李恪。只要你肯回长安,吴王殿下万事都不强求,只是真心希望能有个知己朋友在身边。殿下说……他这一生,也就只有你这唯一一位真正的朋友了!”
秦慕白面带微笑的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以后再说吧!”
那使者顿时面露喜色,“这句话,下官可就原封不动的转呈吴王殿下了?”
秦慕白沉吟了片刻,说道:“那你就顺便再捎上另一句吧!这句话,我曾经说给我妹子听过,现在一样送给吴王殿下——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有些情,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使者顿时愕然,“这……”
秦慕白笑了一笑,“你就如实告诉他。”
“好吧……”
“高阳公主如何了?”秦慕白问道。
使者连忙答道:“下官正想告知秦少帅,两三个月前,公主殿下已经离开长安,去往兰州寻找少帅。据说,公主殿下到了兰州未曾见到少帅,就径直往玉门关而去,仿佛是去往西域了!”
秦慕白点了点头,心想,看来皇帝陛下还是明理的,他并没有为难高阳,而是放了她回来与我团聚。看得出来,他与李恪,都没想把事情做绝,而是一直保留着最后的幻想,希望我有遭一日还是能够归朝为官。
不知不觉的,秦慕白就想到了阴德妃。那一位,秦慕白来到大唐后,最让他惊艳,也最让他感觉到心痛的女子。
想要打听她的消息,却又不好直接发问,于是他绕了弯的问道:“我听说皇帝陛下龙体欠安,现在好些了么?”
“上天赐福,皇帝陛下的病体已经好了大半了。”使者朝南拱拜,说道,“皇帝陛下已经可以回金銮殿主持朝会了。不过下官离开长安之时,陛下又回后宫养病去了,着令长孙相公、房相公等人,一同辅佐吴王殿下监国理政。这一封招英国公还朝的圣旨,就是吴王殿下所发!”
“吴王监国了?”秦慕白多少有点惊讶。
“是啊!”那使者答了一句,便开始长篇大论的描述现今朝堂上的情形,却左右不着边际,就是不提到阴德妃。
秦慕白也不知再如何开问。想了想,打断他的话直接道:“高阳公主离开了长安,剩下她母妃独自一人在深宫之中,从此无人照应了……说来,都是我的错啊,令她们母女分离。”
那使者一愣——我说得正起劲呢,怎么突然就提到了阴德妃?
于是他道:“这个……后宫之事,下官不得而知。”
秦慕白只得点了点头,不好再多说,心道:来到大唐后,我有三位知音。一位是妖儿,可她早已香魂无踪;一位,是我的宿敌噶尔钦陵,他却服毒自尽就死在我的面前;剩下一位阴德妃,此生,却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哎——”情不自禁的,秦慕白长叹一声。
“少帅……因何叹息?”使者纳闷的道。
秦慕白摇了摇头,面露一丝苦笑,转身走了不再与这使者言语。心中,却情不自禁的念道——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
弦断有谁听?”
第562章 相见不如怀念
秋日的艳阳天,日光普照,金菊怒放。/
御花园里四下弥散着一股沁人的花香,溪水湛亮潺潺而过,带走几许无根的飘萍。
李世民就坐在溪边的一张太师椅上,斜靠着身子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
鼻间是泥土的芬芳与水草的湿味,身后有几垒被流水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太湖石。
四周很宁静。
离他身前不远的前方,小兕子坐在蒲座上,一本正经的在提笔绘画。李世民让他给自己画像,小兕子还就一口答应了。这时,她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看自己的父亲,然后就低头,认真仔细的绘描。
许久后,李世民几乎都睡着了。小兕子嘿嘿的一笑,唤道:“父皇,我画好啦!”
李世民这才醒来,扯了个哈欠笑道:“快拿来给父皇看看。”
小兕子笑嘻嘻的拿着画过来,李世民看了一眼,当场哈哈的大笑。
“小兕子,你好调皮呀!你怎么能画父皇睡着了的样子呢?”李世民指着画笑道,“你看看,还将父皇的肚子画得这么大,肚皮上还站了一只小鸟!”
“嘻嘻,那只小鸟,就是小兕子嘛!”小兕子笑道,“画得好不好嘛,父皇?”
“好,真好。”李世民点头呵呵的笑,摸着小兕子的头说道,“常言道字画如其人,朕看用墨的厚薄与线条的刚柔,就知你心善慈仁。”
说到这里,李世民又叹息了一声,悠然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小兕子啊,你可能是朕的子女中,最聪明最伶俐,也最乖巧最温驯的了。”
小兕子虽然年幼,但一向极为聪明,又善解人意,她喃喃的道:“父皇,你又想起四哥了吗?”
李世民微微的一笑,笑容中却有点苦涩,他道:“何止是你四哥呢?还有你远在岭南的大哥,夭折的二哥,还有你那,将金身留在法门寺的五哥啊……”
小兕子的嘴巴就嘟了起来,伤心的低语道:“父皇,为什么这些皇兄,都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呢?……九哥也不来宫里看我了,还有高阳皇姐,也走了。我好想念他们啊!”
李世民,居然无语以对。他久久的凝视着小兕子,眼神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慈爱与忧伤。
“小兕子,朕,将来把你嫁给一户寻常人家,好么?”李世民突然道。
小兕子半懂不懂的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我不要嫁人。”
李世民就笑了,“为什么呢?女娃儿,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
“因为嫁了人,就要跟丈夫住在一起,就要离开父皇了。”小兕子认真的说道,“几位皇姐,都是这样的。她们嫁了人,就不来宫里陪伴父皇了。高阳皇姐,还走得远远的了……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着父皇!”
李世民的心里,仿佛被一根烙红的铁签给扎中,触到了内心深处埋葬已久的那处温柔之地。顿时,辛酸、感动、后悔与伤心,全都涌了上来。
差点就红了眼圈,没止住眼泪。
“父皇,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世民努力的笑,摸着小兕子的头,柔声道,“你知道吗,小兕子。你高阳皇姐小时候,也跟你一样这么乖巧伶俐,也跟父皇,说过这一样的话……”
小兕子听得十分认真,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果断的摇头:“高阳皇姐说话不算话。我不会的,我肯定说话算话!”
“傻丫头!”李世民呵呵的笑,心中浮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终于暂离了朝堂,能够回到后宫静养。在这里,李世民每日就与小兕子相伴,一老一少形影不离。仿佛只有和小兕子在一起的时候,李世民才能确切的感觉到自己是一位父亲,而不是一国之君。
而不是那个,必须在亲情与帝业之间,做出抉择与割舍的大唐国君。
御医煎好了药,将药送来。小兕子接过碗,一勺一勺的给李世民喂药,还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吹着药勺一边说,‘不苦不苦,父皇乖,快点喝了,病就好啦’!
李世民也就当真‘听话’,笑眯眯的一口一口喝着药。
旁边的宫人与宦官看到这一幕,脸上都泛起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就如这御花园里绽放的秋菊。
刚喝完了药,李世民正在用茶漱口时,李恪来了。
小兕子远远的就迎了上去,“三哥,你来啦!”
李恪爽朗的哈哈大笑,“小兕儿,你又在陪父皇呀!怎么样,父皇今天喝药了吗?”
“喝过啦,父皇很乖的!”小兕子展颜而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三哥,村长回来了吗?”
李恪怔了一怔,又笑了一笑,蹲下身来准备去抱小兕子。
小兕子却突然往后退了两步,“不要!”
“怎么了?”李世民与李恪都愣了一愣。
“三哥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不能抱的!”小兕子一本正经道。
李世民与李恪都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三哥你笑什么呀!我问你话呢,村长回来了没有?”小兕子还有点生气了。
“还没有。”李恪边笑边说道,“他嘛……还有一些事情要忙。等他忙完了,就回来陪你玩。”
“我不是要他陪我玩。”小兕子面露一丝不悦,嘴巴也嘟了起来,喃喃道,“我想让他看看,我给他画的画像。父皇说要建一座凌烟阁,把大唐的功臣们的画像,都贡放进来。其他的功臣的画像,都是我的老师(阎立本)画的;唯独村长的,是我画的呢!”
“这样啊?小兕子真了不起!”李恪轻轻的点了点头,微笑道,“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进宫里来找你,专程看这画像,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小兕子这才喜笑颜开。
“小兕子乖,父皇要与你三哥说些事情,你先和奶娘她们去赏菊玩耍吧!等会儿,父皇再教你书法。”李世民微笑道。
小兕子听话的走了。
李恪便与李世民见了礼,说道:“父皇,关西军主力三十万大军,已经回朝多日了。儿臣已发出诏令,英国公李勣用不了几日也会回到长安。儿臣想问一问父皇,这三十万大军该如何编制,交由何人统领为好?”
李世民慵懒的靠在太椅上,说道:“怎么你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事关军国大事,儿臣还是想问一问父皇的意思。”
“朕既然让你监国,就是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了。”李世民说道,“军国大事怎么了,你处理不来么?”
李恪苦笑了一下,说道:“那儿臣就说说自己的浅见。儿臣以为,关西军乃是我大唐的精锐之师,不仅仅是作战勇猛军纪严明,更重要的是这支军队十分的团结,令行禁止。儿臣以为,这支军队不宜在回朝之后将其拆散重组,令其归于各个军府。等到了战时再召回来,军心就涣散了。因此儿臣建议,依旧让原来的关西军大将,统领这支军队。让他们以后长驻长安,做为巩卫长安的主力。”
李世民不置可否,而是道:“你觉得怎么做有道理,就怎么做好了。”
“儿臣建议,就让关西军的四庭柱,继续担任关西军的统兵大将。”李恪说道,“早前,父皇就下旨新组了两卫亲勋大军,分别是左右龙武卫。平蕃一役后,左右龙武卫因为伤亡与归府各种原因,导致人员流失编制混乱,已是名存实亡。因此儿臣建议,就让归朝的庞飞与关西军第一猛将薛仁贵,担任新的左右龙武卫大将军。这两卫兵马,平日戍卫帝都皇城;战时,作为先锋主力摧城拔寨。”
“好。”李世民终于表了个态,说道,“将领人员上的调动,你要多下点功夫,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才行。原来的左右龙武卫大将军,秦通与李君羡都是检校官,现在正式任命庞飞与薛仁贵为大将军,你要先将这两个人安抚好才行。”
“儿臣遵旨。”
“对了,你刚才说……四庭柱?”李世民微皱了下眉头,“朕好像记得,关西军中除了四庭柱,还有‘八军台’?”
“是的。”李恪说道,“关西军中,良臣猛将一应云集。四庭柱八军台,都是独档一面的大功臣,也是世间少有的虎将。尤其是四庭柱,苏定方如今坐镇西域,庞飞曾经代理兰州大都督,薛仁贵是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其余的八军台,在平定西域之后,受秦慕白之命各自建立了都督府,如今暂领府事,在西域各自坐镇一方,为我大唐保境安民……唯独四庭柱之一的宇文洪泰,与秦慕白一道辞官远走了。”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是人才,就要加以重用。等过些时日西域稳定了,将八军台都调回长安来,分别在左右龙武卫中担任要职,或是担任其他卫府的要职。”
说到这里,李世民饶有深意的顿了一顿,说道:“将来,他们也可以在六率中任职。”
李恪心头一震:六率?
太子东宫的亲卫兵马,东宫六率么?
听到这些,李恪的心里其实谈不上惊喜,而是渐渐的宽慰了。方才他有意在李世民面前提起关西军与四庭柱、八军台,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父皇对这些人的态度。现在事情证明,秦慕白走后,关西军众将已经不算一个“势力集团”。朝廷可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