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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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仍有酒劲在,侯君集反应有些迟钝,居然没有半点异样反应。脸上盖着那片热毛巾出气有些粗,好像还打起盹来。
秦慕白也没叫他,当真给他按摩了一阵,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侯君集躺在桶里如同死人,动都不动弹一下。
许久后,侯君集伸到到自己脸上摸下毛巾来在桶里泡了一泡,也没回头,淡淡道:“水凉了。”
“我去叫小二来换。”秦慕白说道。
“不用了。”侯君集停顿了一下,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慕白,说道,“手艺不错啊,大都督。”
秦慕白轻松的笑了笑,将肉盘和酒壶递过来,说道:“肚子都吐空了吧,来,吃点。刚才你大醉,我们就没等你先吃过了。”
侯君集也不客气,从水桶里伸出双臂,淋淋漓漓的用手抓起羊肉就往嘴里塞,另一手拿起酒壶,仰脖子就往喉咙里灌。
秦慕白像个小厮一样,托着肉盘站在一旁,脸上仍是挂着微笑。
侯君集则像个饿牢里出来的囚徒,没有半点士绅风范的大吃大嚼,吃光了肉喝完了酒,他长长的啧了一声将酒壶放到空空的肉盘上,打了个大嗝,冷冷的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吧,找我这个废物有什么事情,秦大都督。哦,他们都叫你,少帅。”
“你还真是说对了,我的确找你有事。”秦慕白也不在意,将盘子和酒壶扔到一边,拍拍手,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不服气,但又怕逃不过一场冤死。于是现在每天都活得痛苦万分,只能用放浪形骸来麻醉自己。”
“我活得怎样,不关你事。”侯君集背对着秦慕白,慢条斯礼的用毛巾擦身子,冷冷道,“说你的来意。我侯君集虽然做了几年文官,但骨子都是个弯弓射箭的武夫,不喜欢那套拐弯抹角虚与委蛇。”
“好吧,够爽快!”秦慕白抚了一下掌,说道,“咱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等等!”侯君集突然高声打断秦慕白的话,“谁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咱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那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难道不对么?”秦慕白说道。
侯君集动作一滞,不置可否,接着道:“就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也不是朋友。我侯君集从来就没有朋友。”
“但你有过同袍,有过战友。”秦慕白说道,“这些年来,是谁陪你沙场驰骋生死浴血?你侯君集一个人再如何骁勇善战,杀得过千军万马?同袍上阵,有几个人是彼此认识的、相知的朋友?但是同仇敌忾同心协力却是必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说给你这个沙场宿将来听吧?”
“算你说得有点道理。”侯君集好似有点不屑,又像有点绝望的道,“可你这么一个风头毕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找我这个落魄不祥之人,有何用意?你就不怕惹上我的霉运,被长孙无忌一并清洗了?”
“呵!我秦某人要是怕他长孙无忌,今日就不会再踏足兰州了。”秦慕白笑道,“我来找你,用意也很简单。我兰州治下十万雄兵,我掌控不过来。可这是你的拿手好戏。来帮我。”
侯君集全身一滞,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慕白:“你说什么?”
秦慕白面露微笑,笑得真诚,说道:“兰州大都督府还缺个行军司马,我的翊府亲勋也差个翊府中郎将,师兄若不嫌弃,就请来助我一臂之力。”
“你叫我什么?”
“师兄。”
“……”侯君集转过头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秦慕白也不着急,耐心站在一旁,等侯他的答复。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听半点声音。
良久后,侯君集开口说道——
“我侯君集这一生,大起大落,什么滋味都尝遍了。眼下,我的人生就只剩下酒肉与美色。我不想再去尝试那种大起大落的荒唐感觉。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秦慕白也不着急。如果侯君集这么容易就被说动,就被降伏,那他也就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笑傲疆场的侯君集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不逼你,我也不着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秦慕白还在兰州,大都督府的大门就一直为你敞开。在此之前,你只管在凉州好生享受。只要你不杀人不犯罪,不会再有半个人来烦你。”
“欲擒故纵是吧?”侯君集冷笑,“看来,你是深得李药师真传啊,不光是兵法,连为人处事都学了个通透。”
“师兄若是怀疑我的诚意,大可以让时间来证明。”秦慕白说道,“言多无益,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好生歇息吧,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秦慕白朝门口走去。
刚刚拉开了门要走出去,他身后的侯君集冷不丁的蹦出一句:“秦慕白,你上蹿下跳折腾这么些事情干什么?到头来,无非都是一场空。什么名利富贵功勋人望,全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你毕竟还年轻,只知道一腔热血傻乎乎的干这些无聊蠢事。等你把该经历的给经历了,就会像我一样心灰意冷。与其这样绕个大圈,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人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享受该放下的放下,这才是人生。”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秦慕白转头,对他笑了一笑,说道,“正如你所说,我还年轻。年轻的时候不干几件蠢事,等老了的时候回忆里一片空白,岂非是更大的悲哀?人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享受该放下的放下,该争的该抢的该要的,也一个都不能放过。这,才是我秦慕白想要的人生。谁,愿死于无名?你侯君集,就当真心甘情愿?”
“谁……愿死于无名?!……我,侯君集?”
。
'本章七千字,渐渐找回状态中……'
第378章 无野心,不诛心
秦慕白回到了馆驿,并没有急于歇息。/随从的百骑小卒打来了热水给他洗脚,他则捧着一本《凉城地志略》,就着豆黄的油豆随意的品读,大致了解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与历史沿革。
“少帅真是用心,怪不得成为人上之人。”给他洗脚的小卒冷不丁的道,“像我等这辈人物,应付了差事就只寻思去烟花巷柳寻欢作乐酒色财气了,哪里还会像少帅这样秉烛夜读?”
秦慕白不禁乐了,笑道:“看本地志也能被你拍马屁,你这功夫就比我厉害了。人嘛,都各有所长。”
那小卒若有所思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少帅又是看上了侯君集哪一点呢?我看那厮老气横秋的,就算有点本事,也是个惹是生非的臭脾气。这等人物,在哪里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啊!”
“呵,你还挺有见识。”秦慕白笑了起来。
“那是。”小卒嘿嘿的笑,说道,“就算是块顽铁,跟随少帅日子久了怎么也得开点窍。少帅,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传说你吧?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文武双全心窍玲珑,处处逢源上天眷顾,连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也是天下绝品,都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有吗?”秦慕白毫不在意的呵呵直笑。
“当然有了!”小卒一本正经道,“还不在少数哩!——不过,他们只看到了少帅的风光,没看到少帅的辛苦与努力。要我说,这人是有自己的命,但要怎么把握这个命,还得靠自己。少帅出生将门虽算显赫,但这天下比你出身好的多了去,也没见大唐天下出第二个秦少帅,是吧?”
“哈哈!”秦慕白大笑,说道,“行,这拍马屁的功夫我得跟你好好学学。”
“嘿嘿!”
脚洗完了,小卒担着水盆离开。秦慕白坐到了榻上将油灯移至床头,准备看会儿书了歇息。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秦慕白习武之人目明耳聪听了个真切,心中却是狐疑:这脚步声好生熟悉,而且,绝对不是我身边的军士——哪有大男人的脚板发出这等轻微细碎的声音?
心中冷不丁的一个激灵,秦慕白突然惊喜的翻身而起,却是小心翼翼放轻了脚步和动作,蹑手蹑脚走到了门旁。
“笃笃笃”,门被敲响。
秦慕白闷着声没答应。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声:“咦,你不是说你们将军方才还在洗漱,这么快就睡下了么?”
“小人不知,姑娘就请自便好了。”回答的声音离得比较远,显然那小卒十分“识趣”,并没有跟随走近。
秦慕白已是心花怒放!
门外之人,不是武媚娘——还能是谁?
“罢了,不打搅他,我明日再来。”
秦慕白急了。
本来还想躲在门后吓唬她一回,没成想她要走。
于是一扭身拉开门——“媚娘,我没睡呢!”
武媚娘双手抱肘立在门前,显然没有半分惊讶或是被吓倒,脸上满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道:“怎么,大半夜的想吓唬我吗?”
“快进来!”
秦慕白可没半点跟她客气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拖进了房中,反身掩上了门。
“呀,你弄疼我了……呜,不要这样!……”
武媚娘已然发不出声音,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许久后。
武媚娘好不容易从秦慕白怀里钻出来,鬓发凌乱气喘吁吁,有些慌乱的擦拭着淋漓香汗,嗔怨道:“坏蛋!……人家找你来是有重要的正事,你却只想些歪门邪道,没个正经!”
“咳!……咱们俩刚才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重要的正事’了?”秦慕白坏坏的笑,狠咽了一口口水勉强按捺住腾腾的心火,给她倒了一杯茶扶她坐下,温言细语道:“大半夜的驱驰赶到兰州专程来找我,定然是有要事。说吧,是什么事情?你什么时候到的兰州,江夏王父女还有苏烈与你一同到了兰州吗?”
“这么多问题,我先答哪一个?”武媚娘喝了一口茶水仍有些喘气,翻了秦慕白一个白眼仍似有些怨恼,但眼中烟波流转爱|欲迷离,越发让秦慕白心神荡漾。
“赶紧要的先说!”秦慕白心猿意马,禁不住又将她的柔荑小手握在了掌中,细细摩裟。
“运粮队在兰州境外以西一百七十里处遇到了暴风雨,又兼泥石流与大风沙,走不动了。”武媚娘的神情严峻了几分,说道,“万余人的队伍羁留在那里,每天人吃马嚼消耗甚大。而且人心惶惶的,劳累思乡的民夫们吵着嚷着要扔下粮草回关中甚至要哄抢走人,我有点镇不阵那场面了。我怕用不了多久,这批辛辛苦苦才运到兰州的粮草会有闪失。”
“还有这等事情?”秦慕白眉头一拧,说道,“不是还有江夏王与苏烈以及三千铁甲和你同路吗?他们怎么不帮你一把?”
武媚娘苦笑,说道:“慕白,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是安排我跟他们一起走……可是,我是商人,他们是皇族是达官显贵。你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好吧,就算他们真的不介意,我也不好涎着这张脸当真与他们同出同入啊?再者,江夏王是带着文成公主来长安商谈赐婚一事的,那是国使,岂能与大片乌烟瘴气的民夫行于一路?”
秦慕白一怔,愧疚的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那这一路来岂不是就你一人押送粮草?”
“还有我随行的几个心腹仆子和女役……”
“真是难为你了。”秦慕白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一咬牙,大踏步走到门外,大喝道:“来人!”
“少帅有何吩咐?”马上有人来应了诺。
“执我印信星夜快马奔往兰州,着令刺史肖亮以最快的速度,调拨翊府兵马前往兰州城东一百七十里外接应粮草,不得有误!”
“诺!”小卒转身就要走。
“等等!”武媚娘突然出来将那小卒叫住,转身又对秦慕白道,“不行,我得马上跟着一起回去。不然那些人只认我,不认什么肖亮和兰州的军队,到时若有骚乱或是恐慌,更加坏事。”
“不用你这么辛苦,这点小事我手下人能办得明白。”秦慕白不让她走。
“慕白。”武媚娘捂住他手,仰头真切的看着他,轻声道,“咱们,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秦慕白心头一热,怜惜又愧疚的握紧她的手,说道:“那也歇息一晚再走,不迟于这一刻。”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你兰州的命脉,便是我武照的心肝。大局为重,何惜一顿劳累?——你不必说与我同去,你有你的正事,这等小事,交由我来便可。”武媚娘嫣然一笑,抿嘴点头,说道,“往返不过数日,到时,兰州再会。”
说罢,武媚娘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慕白畅然若失。
来得快,去得更快。武媚娘,这风风火火又果断劲烈的作风,更胜男儿。
想比之下,秦慕白甚至有些惭愧。因为方才,他无比的希望武媚娘能够留下来,把刚刚二人在房内还“没有办完”的事情,好好办完。可是武媚娘心中装着的只是那些粮草。
也许在她看来,那不仅仅是一批粮草一批辎货。
现在的武媚娘,已经很富有了。区区三十万石粮草,就算全部鸡飞蛋打了她也赔得起,触不动他的心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