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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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雨之不禁莞尔:神嚎看似粗豪,实则心细,不管折腾多久,自己和无尘总要等到他收拾了朱其莫方能动手,如此便又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只希望金东朝的人快些到来。
“砰!”神嚎终于把全宗德踹下了马,吆喝一声,打马朝朱其莫冲去。全宗德并未受伤,但被人从马背上踹下来,无论如何也是输了,他活了半辈子,从未输的这般窝囊过!
“铮!”长剑出鞘,朱其莫正要催马接战,却听到天边响起一轮悠长的号角,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马蹄声。纪雨之、段梦汐循声望去:一抹白色烟尘滚动在河谷下游,正朝这边急速靠近。两人大喜,能够出动此等规模大军的,唯有金东朝!
纪雨之回头望向无尘,这孤独的剑客仍然默默的伫立在水边,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不相干,他的目光落在天地交接处,空洞而明澈,他的剑,静静的躺在身后的鞘中。
“朱其莫,纳命来!”神嚎喝声如雷、人马合一,双戈平举、风卷残云!
朱其莫“哈哈”一笑,眼看着神嚎已经冲到身前,竟不慌不忙的翻身下马闪到一边,拄着长剑道:“傻子才跟你在马上打,有本事下马!”气得一旁的全宗德脸色铁青。
神嚎扑了个空,勒马掉头,瞅了眼笑吟吟站在那儿的朱其莫,乐道:“嘿,你小子有点儿意思啊!也是,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哈哈哈!”说罢,朝全宗德“嘿嘿”一笑。
此刻,白色烟尘变得渐渐清晰起来,竟是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白色大旗上,赫然绣有“清江王·;高”的字样。纪雨之心道:来的怎么会是清江王高健的人?
白色骑兵在百步外轰然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一名银甲骑士策马趋前,朗声道:“我家王爷奉命前来迎接大秦特使!”
纪雨之徐步上前,昂然道:“大秦特使请见清江王!”
那骑士手一举,两队骑兵鱼贯而出,将纪雨之护在中央。
“纪先生,你以为有高健保护,就能高枕无忧了么?”无尘一步一步从河边走来。
“你是何人,胆敢直呼王爷名讳!”银甲骑士举鞭喝道。
“无尘……”原本静默的骑兵队伍出现了一丝骚动——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无尘太子!
一骑自骑阵中徐徐而出,马背上坐着的,正是高健。高健身披一件雪白的斗篷,策马来到纪雨之跟前,下马拱手道:“高健见过大秦特使。请特使稍候,我与他说几句便回。”
“王爷请——”纪雨之拱手还礼,让在一边。
高健点点头,又走上几步,拍了拍圆滚滚的大肚子,笑着对无尘道:“无尘贤侄,一别两年,你愈发清健,老夫愈发俗气也!”
无尘淡淡道:“你与金东朝坐一条船,自然享乐无忧。”
高健并不在乎几句奚落,二十多年了,他看的多,也经历了很多,道:“我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恨他。今天,他本想亲自来,是我劝他留下,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跟拜火教的人走在一起。”
“你以为,我会为他们左右?”无尘反问道。
“无尘两个字,就是胆气啊!我看你倒是乐得做这个幌子。”高健也是淡淡一句。
无尘默然。
这时,另一侧响起神嚎的大嗓门:“我说王爷啊,这儿有俩拜火教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什么护教使者,您是抓,还是不抓啊?”
“兹啷啷!”一连串刀剑响后,骑兵们都把兵器对准了朱其莫与全宗德。神嚎坏笑着,打着马儿在两人身边绕了一圈,走回段梦汐旁,低声道:“借刀杀人,嘿嘿嘿……”
段梦汐寻思片刻,道:“只怕高健不敢动他们。”
高健朗声道:“拜火教的事,素来由丞相亲自过问,本王此来,只为迎接特使,谁要是敢打特使的主意,可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啊——特使大人,请!”
“王爷请!”纪雨之翻身上马,神嚎兄妹随后,三骑在两队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走向骑阵。
高健回头对无尘道:“贤侄啊,我卖你一个面子,不为难拜火教的人,你也卖个面子,让我平平安安走完这趟去金东朝那儿交差,然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王叔我决不过问!”
无尘微微一笑,道:“我高句丽的兵,都改穿白色了呢!”
高健一怔,道:“丞相大人变了,红色,不时兴了……”
“哦?”无尘道,“红色的是拜火教,这白色,怕是丞相大人迎接圣僧的前奏吧?去火神刚戾之气,纳佛家清净之心——金东朝啊,你这辈子,真是活得太累了!”说罢,长袖轻扬,就这么洒然去了。
目送无尘远去后,高健突然转身,对着朱其莫,用高句丽话冷冷道:“回去告诉太尉大人,趁早死了复辟之心,金东朝早晚会把拜火教连根拔起;今日听我一劝,尚能保得善终,切记了!”
朱其莫长剑还鞘,道:“王爷一番美意,侄儿定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父亲。父亲也有一句话要侄儿转述给王爷。”
“说!”
“父亲说,王爷与他是同一类人,都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什么时候王爷不想做走狗了,可以来寒舍清茶论道、煮酒天下!告辞了!”
高健呆呆的站在原处,口中喃喃道:“呵呵,同一类人……”
第 四 章 西风小巷
西风楼,座落在敦煌东西大街最繁华的地段,占地极广,是城中唯一一家于后汉年间修建的百年老店。老店能在魏晋风云变幻之际屹立不倒,靠得不仅是与官府关系紧密,更仰仗于几位大财东在安西敦煌一带的背景与人脉。店高两层,临街是酒楼,后头是客栈,中间是供往来商旅停放车马货物的大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酒楼二楼是专门提供给往来豪客大商的雅座,临街的窗前,蒙佐凭栏而坐。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叱咤疆场的大将,而是一名扮相粗豪、一脸风尘的关东大商。关木前往满樊军中的同时,他便押解着大宗货物来到城中,成为今春第一支在敦煌盘桓、即将西出的商队。
巴蜀之战结束已有月余,身为秦国大将,蒙佐甚至没有机会好好浏览一番长安的景致,短暂逗留五日后,他便离开了这座雄威繁华的古城、妻子,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临行前,王猛对他说,河西,是长安的臂膀,河套,是长安的腋窝,唯有平定此二地,关中方能再现前汉盛世,大秦方能成为天下膜拜的泱泱大国——这一年,他二十八岁。
杯中的茶只剩一小半,几片暗绿色的茶叶孤零零的漂浮着,似小舟,轻轻荡漾。从巴蜀归来后,他便极少饮酒,而今关东六州与巴蜀尽入大秦版图,北方只剩下河西雁北孤悬于外,十几年的马背生涯,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倦意。抛开杀戮与争斗,温柔的妻子、恬淡的生活,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尽管只有短短的五天。
“茶凉了。”铁面悄无声息的在他对面坐下。他戴着一顶斗笠,一面黑纱将冰冷的铁面严严实实的遮盖起来,这样的打扮在敦煌并不少见,那些江湖人物总爱如此故弄玄虚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斗笠,或是黑纱,仅仅是装点而已。
铁面给自己倒了一碗,正要替他满上,却被蒙佐伸手按住。
“凉茶,别有一番滋味。”蒙佐淡淡道,茶壶有些烫,可他浑然不觉。
“跟着你,我早晚也会戒酒。”铁面掐起茶碗,撩起黑纱,送到嘴边——嘴,只不过是面具下方一道半寸宽的缝隙,一抬头,茶水便顺着缝隙的一角滑落。
蒙佐道:“这是汉中运来的秦岭茶,尚非上品,若是运到西域,可就不止这个价钱了。”
铁面放下茶碗,道:“你什么时候也念起生意经了?”
蒙佐指指身上的行头,道:“咱们现在可是关东来的茶贩子,不念这行么?”
铁面道:“我瞅着不像茶贩子,倒像人贩子。”
蒙佐莞尔道:“把高僧从西域弄去高句丽,人贩子,倒也不差。”
铁面道:“满樊的人马已经开拔,我们何时动身?”
蒙佐道:“顺道大师东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去,敦煌也会越来越热闹,我们不妨再等几天。现在关木已经被人盯上,正好看看还有哪几路神仙会现身。算算日子,老纪应该已在辽东,高句丽暗流涌动,希望他跟金东朝能下出一局好棋来。”
铁面道:“我担心的不是敦煌这些虾兵蟹将,即便是张天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抢人;你难道不觉得,此番取道大漠,丞相的用意,远非大师本身么?”
脚步声响起,带着奇特的节奏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蒙佐眼角扫去,来者两人,走在前方的是一位身材提拔、有着黑色卷发与蓝色眸子的英俊青年,走在他身后的是个中年男子,满脸的络腮胡,一双深深陷进眼眶里的棕色眼睛予人狠辣干练之感。
两人都是一身胡族打扮,走过堂前时,那青年朝蒙佐处望来,四目相接,两人心头均是一震,青年脚步一滞,方才把目光移向别处,继续前行。落腮胡朝头顶斗笠的铁面狠狠瞪了一眼,用本族话低声道:“公子,他们就是商队的头领。”
那公子在另一张临街的桌前坐下,翘起胡靴,吹去上面的尘土,伸手弹了几下,漫不经心道:“有一句话叫做——是猎人还是狍子,很快就会见分晓。”
蒙佐言归正传道:“丞相划定这条路线,本身就是一次十分大胆的冒险,十年前,秦王曾亲自出巡河套、安抚银川贺兰山各部,稳住大秦后方,才能腾出手来对付燕国;而今时过境迁,这些部族正好夹在河西与代国之间,隐隐有不稳之势,若能在出兵两国前再度收服他们,便能一举切断两国联系、各个击破!”
铁面道:“如此看来,此番取道大漠,不仅是要向塞北各族抖抖威风,正是要看看拓拔代国敢不敢在大秦头上动土,探探他们的动向。”
“不错!”蒙佐伸手用力在桌上一按,眼中露出一丝杀机,他永远不会忘记飞狐峡前兰陵惨死那一幕,一尸两命的大仇!仇恨,或许是让人远离倦怠的一帖良药,一个声音在蒙佐心底响起:“拓拔——代国,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十倍偿还!”
铁面微微一震,他没有多问,而是把目光投向长街——马蹄声中,一队灰衣骑士整整齐齐的在客栈前下马,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拓拔鲜卑的装束,说代国,代国的人就到了。
“都是上等的阴山战马,果然来了。”蒙佐对马有着特殊的直觉,然而此刻,他的心头却闪过一丝不祥之感,沉声道,“关木可能出事了。”
铁面放下茶碗,起身道:“我去看看。”
蒙佐像是想到了什么,喊住他道:“告诉关木,我们今夜就动身。”
“噔噔噔噔!”楼梯上再度响起一长串脚步声,只听一少年道:“燕先生,这儿还不错!”
“敦煌的葡萄酒,可是丝路有名的,公子不妨尝尝。”说话的是一位面貌清癯的中年文士,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蒙佐与那胡族公子,脸上却始终挂着和善的微笑。
来到二楼的只有中年文士与那少年,其余的拓拔族武士都留在了楼下。待文士入座,那少年小声道:“燕先生,临窗那黑脸的汉子,似曾见过。”
中年文士道:“关东来的汉人,身手不错,只不过,未必是安分的买卖人。”
少年道:“看来想插手这件事的人不少啊,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中年文士摇摇头,取下两只杯子,一人一个排开,悠然道:“汉人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子何不静下心来,包揽一番敦煌奇景呢?”
店家送上酒菜,少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请教先生,不就是一位从西域来的僧人么,为何父王与先生都看重此事,仅仅因为他是秦王好友?”
中年文士低头一笑,拾起筷子道:“来,先尝尝敦煌的酒菜味道如何。”
菜是美味、酒是好酒,可少年却食之无味,急道:“先生您倒是说啊!”
中年文士边吃边道:“头一批到敦煌的不是我们,秦国的人,早在此处!”
少年勃然变色,中年文士眼角朝蒙佐处一斜,低声道:“秦人把西来的消息守得严严实实,就是不想让张天锡插手此事。敦煌太守张烈能够让城外那一营秦军调防玉门关,就说明他还不知道顺道大师即将东归;如果我猜得没错,秦人是想把大师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回长安,以免打草惊蛇。张烈甩掉了包袱,却成全了秦人,呵呵……”
少年寻思片刻,道:“从西域去长安只有河西一条路,归来时岂能不惊动张天锡?”
“若是走河西道,那此事与我族又有何干系?”中年文士反问一句,少年为之语塞。
“正是料定秦人不会取道河西,你我才会现身此处!”中年文士斩钉截铁道。
“我明白了!”少年眼中闪动着炽热的目光,“秦人定是想在玉门关外接到大师,绕道安西,贴着长城北面,自弱水河谷北上,穿过南北大漠之间的走廊东进五原!”
中年文士放下筷子,道:“从鲜卑和匈奴人的眼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