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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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咱要公正。”江都候用力拍着胸脯,一副秉公执法的严肃表情。
“副戍,咱们输了,天马戍丢了面子,你这脸往哪搁?”杨渊实在气不过了,怒声嘲讽道。
“还有咱,咱亲自上场,必能大展神威。”江都候瞪着满脸怒色的伽蓝,不屑地撇撇嘴,“你在突伦川吃了太多的风沙,蹴鞠技艺大减,就你这样,还打算在球场上大显身手?不要丢人了,趁早滚蛋吧,免得被活活踩死了。”
伽蓝怒极而笑,“你内伤未愈,想死就上场踢吧。”说完掉头就走,懒得和他呕气。
伽蓝尚未下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正是阿史那贺宝,“我来我来,蹴鞠为啥不叫我?我最喜欢玩这个了。可有赌注?赌注多少?”
伽蓝冲他翻了个白眼,摇摇头,也不理睬他,自顾下去了。
“胡儿,你也会蹴鞠?”江都候的眼睛瞪了起来,“不要戏耍咱,否则打你个满脸开花。”
“这算啥?长两条腿的都会蹴鞠。”阿史那贺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可有赌注?不赌我就不耍,还不如回帐睡觉。”
“赌,当然赌,不赌玩甚蹴鞠?”江都候两眼一眯,哈哈大笑。
布衣、杨渊等人心领神会。站在四周的傅端毅、西行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嘻嘻哈哈地回到了自己的半场。
“你到底会不会蹴鞠?”布衣故意激将道,“你会击波罗球咱相信,西土人只要会骑马,或多或少都会击球,但东土的蹴鞠和西土的波罗球完全是两回事,一个靠的是脚上功夫,一个靠的是马上技艺,风马牛不相及。你若不会蹴鞠,平白害得我们输了赌注,兄弟们可不饶你。”
阿史那贺宝嗤之以鼻,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输了算我的,赢了见者有份。”
“好汉子!”布衣大声赞道,“不愧为西北第一侠盗。”
杨渊、西门辰等人当即鼓掌,齐声欢呼。
“起毬!起毬!”江都候吹响了大角,“赌注不变,重新起毬!”
伽蓝走到胡杨林边,暴雪和梦魇左右跟随,也不去关注一大群痴儿争抢一个黑不溜秋的圆球了。
翩翩匆匆迎上,递上汗巾。伽蓝脸色阴沉,怒气未息,一边擦汗,一边忿忿不平地望着场上“激战”的场面。
苏罗走过来,奇怪地问道,“大兄为何不踢了?认输了?”
伽蓝斜瞥了她一眼,闷闷不乐地说道,“违规了,被罚下场。”
苏罗更为不解,“大兄因何违规?”
“那个黑脸的痴儿竟敢公然袒护对方,岂有此理!我骂他是个腌臜蠢物,他立马报复,竟把我罚下来了。”
苏罗笑了起来,“原来大兄恼羞成怒了……”
伽蓝悻悻无语。
“大兄,你波罗球打得好。”苏罗安慰道,“东土的蹴鞠远不如我们西土的波罗球,不玩也罢。”
“蹴鞠是蹴鞠,波罗球是波罗球,各有特点,哪有优劣高下之分?”
“蹴鞠是跑着击球,波罗球是骑马击球,蹴鞠的激烈程度哪能与波罗球相比?”苏罗很是不服气,“这就像打仗,步军打得过马军吗?”
伽蓝情绪较差,不想多说。
苏罗抿嘴娇笑,故意气他,“不过,以我看,那几个东土人的确比你踢得好。”
“突伦川待久了,蹴鞠之技荒废了。”伽蓝嘴上却是不服输,“蹴鞠之技就如武技,要勤练不辍,否则必然退步。相比起来,波罗球更重马技。西土人以骑马为生,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波罗球打得好理所当然,不算本事。假如西土人能把东土的蹴鞠之极练得娴熟,在蹴鞠上战胜东土人,那才是真本事。”
“大兄也是西土人。”苏罗笑道,“以大兄现在的蹴鞠之技,恐怕也无法在蹴鞠上击败东土人吧?”
伽蓝给她说中“软肋”,赧颜不语。
“哎呀……”关注球场的翩翩突然惊叫起来,“不好了,他们冲过去了……”
“撂倒他,把他撂倒!”伽蓝急得高声大叫,但随着球场上传来欢呼之声,球进了,谢庆把球踢进了球门。
“蠢物!一帮蠢物!”伽蓝气得睚眦欲裂,把汗巾狠狠摔到地上,指着火狐和布衣等人破口大骂,“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到了球场上竟然像娘儿们一样,你们不会踢球难道也不会踢人?撂倒,撂倒,我叫你们把他撂倒,你们听不到?耳朵里塞了牛粪啊?”
苏罗和翩翩望着陷入暴怒中的伽蓝,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她们心目中像神一般存在的传奇人物?
球场上,双方争夺得更加激烈。阿史那贺宝很努力,来回奔跑,大汗淋漓,可惜技艺太差,只有跟着跑得份,连球的边都碰不到。那边谢庆技艺突出,像尖刀一般屡屡插进敌人的心脏,一击致命。
伽蓝初始还在球场外大吼大叫,指挥攻防,奈何天马戍卒技不如人,被对方压着猛攻,连失三球。伽蓝痛心疾首,骂都骂不出来了,抱着脑袋恨恨地望着那只黑色圆球一次次滚进球网,一脸的沮丧。
“大兄,蹴鞠就是戏耍,大家开心就好。”苏罗站在他身边劝道,“你看火狐大哥不是玩得很高兴吗?”
“他是痴儿。”伽蓝没好气地骂道,“那球门形同虚设,再踢下去,他要倾家荡产了。”
“你们在赌球?”苏罗惊讶地问道。
“不赌谁踢?”伽蓝理所当然。
“那你为何不阻止火狐大哥?”苏罗急切说道,“他的蹴鞠之技太差,连毬都碰不到,上去不是玩,是输钱啊。”
“他就是为了输钱才上去的。”伽蓝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当真以为他是痴儿?他叫火狐,狐狸中的狐狸,狡诈万分,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的热情和侠义所迷惑,更不要被他脸上憨厚的笑容所欺骗。”
“那他为什么要送钱给别人?”苏罗疑惑不解。
“因为他想去中土,去长安,而他是突厥人,他甚至连东土话都不会说。”伽蓝指指球场,“如果他能被这些人所接受,成为这些人的兄弟,他就可以在中土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苏罗恍然大悟,目露沉思之色,旋即两眼发亮,似乎寻到了答案。
一队大隋卫士风驰电掣而来。
江成之远远下马,在几个卫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向伽蓝。
“成之兄来得早。”伽蓝一边迎上一边笑道,“是不是闻到我营中有狗肉香味?”
“那就不客气了,叨扰旅帅了。”江成之躬身为礼。
“婼羌城那边战事如何?”
“阿柴虏陈兵相胁,并未展开攻击。”
伽蓝笑笑,眼里掠过一丝轻蔑之色。
“鹰扬府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江成之说道,“我派人去婼羌城打听过了,鹰扬府那边并未传出且末天马戍卒逃亡至冬窝子的消息。”
伽蓝冷笑,天马戍卒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好,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
“老狼府下令,要在冬窝子进行一场波罗球竞赛,西土各族均可组队参加,奖赏丰厚,夺魁者还能额外获赏一匹汗血宝马。”江成之意气风发地说道,“旅帅,这次我们也要参加,就像当年在西海一样,横扫西土诸虏。”
“好!”伽蓝慨然应诺,“杀他个落花流水。”
注释:
蹴鞠:
蹴鞠(cù/jū),最早载于《史记?苏秦列传》,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故都临淄。唐宋时期最为繁荣,经常出现“球终日不坠”,“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瞻仰”的情景。
汉代曾有人写了一部《蹴鞠二十五篇》,这是我国最早的一部体育专业书籍,也是世界上的第一部体育专业书籍。班固在写《汉书?艺文志》时,把《蹴鞠二十五篇》列为兵书,属于军事训练的兵技巧类,可惜后来失传了。
唐代是蹴鞠发生变革的时期,较之前代,不论风靡程度,还是在球、球门、玩法等方面都有变化和发展。这首先表现在球体的制作上。
唐以前的鞠是实心的,用皮革制成,中间用毛发等物充填起来。到了唐代,在制球工艺上有两大改进:一是把用两片皮合成的球壳改为用八片尖皮缝成圆形的球壳。球的形状更圆了。二是把球壳内塞毛发改为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成为充气的球。
唐代的气球是这样制作的:挑选上好皮张,经过泡、燂(tān),去毛去脂,使之成为柔软结实的皮子。然后裁成全等的三角,一般为八块。接着是缝合、充气,气既充满,鞠遂圆实。吹气的球,在世界上我国是最早发明的,比西方早三四百年。
球的变革,带来了踢球方法和球场等方面的改变。唐以前,球是实心的,不能踢得太高,所以球门是很矮的,所谓穿地为鞠室就是这个意思。唐代的球变成空心充气的,弹性很好,所以,球门就设在两根三丈高的竹竿上,称为络网为门以度球。这种球门一直传到宋元时期。
在踢球方法上,有直接对抗、间接对抗和白打三种形式。汉代是直接对抗分队比赛。双方队员身体接触就象打仗一样。唐代分队比赛,已不是直接对抗,而是中间隔着球门,双方各在一侧,以射门“数多者胜”,是间接对抗。由于球体轻了,又无激烈的奔跑和争夺,唐代开始有了女子足球。女子足球的踢法是不用球门的,以蹴鞠踢高、踢出花样为能事,称为“白打”。
第四十三章 战城南
场上的形势已经一边倒。
几头老狼骁勇善战,谢庆、方小儿等河北刑徒技高一筹,反观天马戍卒一边,虽然有西门辰等几个河北人奋力支撑,但西北人的脚下功夫明显差了一截,尤其那个阿史那贺宝,满场飞奔,奈何不得其法,乱踢一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成之和几个卫士站在伽蓝身边,兴趣盎然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品头论足。
“那几个人的鞠技不错,都是天马戍的?”江成之指着谢庆、西门辰等几个河北人问道。
“戍边刑徒。”伽蓝说道,“这两年从河北流配而来。”
江成之恍然,“怪不得寒食节在敦煌没有看到他们。”
“你今年又去参加西北卫府的蹴鞠大竞技了?”
江成之尴尬笑笑,“不要提了。今年鄯善鹰扬府和且末鹰扬府都输得很惨,根本不是河西诸府的对手。幸好你不在,否则你这金狼头的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蹴鞠上了。”
“差距这么大?”伽蓝很惊讶,“连一搏之力都没有?”
“直娘贼,河西卫府仗势欺人,一纸命令,就把鄯善和且末两府的蹴鞠高手全部调走了。”江成之忿然说道,“留守府更无耻,为了夺魁,竟然从长安请来多名鞠客助阵。”
“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河西卫府。”江成之笑道,“冯帅和王帅岂肯认输?卫府鞠士踢得非常粗野,在场上直接把几个长安鞠客撂倒了,不是吐血就是断脚,有个鞠客当场折断了脖子,死在鞠场上。听说留守元弘嗣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和冯帅、王帅差点动了刀子。”
伽蓝大笑,“元留守岂能咽下这口气?明年寒食节,留守府必定卷土重来,再战河西。”
这话尚未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明年你在老狼府,还是在卫府?”江成之手指谢庆等人,“这些天马戍卒随你们完成任务后,是否返回鄯善?如果他们还回来,我就提前到鹰扬府要人去。”
伽蓝摇摇头,“戍卒也好,刑徒也好,估计冯帅都要留下他们,你就不要指望了。”
江成之遗憾得咂咂嘴,“你何时离开?这里是冬窝子,老狼府又来人了,突厥人已经无法威胁到你,你想走就可以走……”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伽蓝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成之一眼,低声说道,“老狼府换人了,你不知道?现在老狼府姓长孙,已经不姓裴了。”
江成之不屑地撇撇嘴,“换人又怎样?他还敢清洗你?”旋即想到西北上层的复杂形势,想到留守府和西域都尉府都换了官长,如今且末丢失阿柴虏大兵压境,上层的纷争估计更加激烈。江成之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变化,眼里掠过一丝忧色。
伽蓝虽然是西北狼,是金狼头,一度曾官至从六品旅帅,但相比西北上层的那些权贵,伽蓝实在微不足道,不堪一击,如果上层权争牵扯到伽蓝这些昔年纵横西土的西北狼,那么其命运和前景就非常黯淡了。
伽蓝看出江成之的担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至于波罗球竞技,我更不会错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冬窝子,我们就像当年在西海一样击败突厥人,勇夺头魁。”
江成之匆匆赶来,就是担心伽蓝走了,失去了再次称雄球场的机会。大隋卫士如果在大隋的疆土上被突厥人击败,就算是波罗球竞技,那也是一种耻辱。
江成之闻言大喜,站在四周的卫士们也是喜形于色,伽蓝旅帅能回来,能带着他们再一次征战球场,胜算大增。
深秋的冬窝子,阳光普照,在萧瑟的寒意中洒下一片温暖。
天穹高远而湛蓝,飘逸的白云仿佛在头顶上徜徉,美丽的胡杨林在秋风中发出轻快鸣唱。忽然,悠长大角激昂吹响,雄浑战鼓隆隆擂动,胡笳横笛筚篥一起奏起,热烈而欢快的乐曲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猎猎旗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