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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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赌什么?赌他对未来的预测?赌帝国在不久的将来崩溃?赌他以此计来赢得河北人的信任和支持,继而由此来开创自己的帝王霸业?
刘炫不敢想像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的事,他这一生中认识很多英雄权贵、名士奇人,但像伽蓝这种疯狂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想到伽蓝的秘兵出身,想到他自少年起便在刀尖上打滚,有此等疯狂心性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疯狂,谁疯狂?孔颖达、盖文达和薛德音从震惊中慢慢恢复,勉强接受了伽蓝的想法。
此策对河北人来说,利大于弊,最起码,伽蓝帮助河北人打造了一支实力强大的武装,而这支武装距离皇帝和中枢非常近,近到甚至可以发动一场针对皇帝和中枢的兵变。当然,前提是龙卫军需要赢得皇帝和中枢的信任,目前龙卫军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但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必将在未来影响到山东局势的发展,而且这种发展肯定有利于山东人。即便从这一点出发。伽蓝的提议也充满了难以拒绝的诱惑。
伽蓝没有给刘炫等人更多的权衡得失的时间,他冲着孔颖达深施一礼,“某恳请先生襄助,若先生首肯。某命几个兄弟扈从先生急速赶赴豆子岗。其中相关条件,某可授权先生酌情考虑,能答应的,都答应。”
孔颖达也不推辞,慨然允诺,连夜南下而去。
大业十年(公元614年),正月上。
龙卫军的新年过得非常辛苦,将士们除了拿到一份不菲的犒赏之外。没有感受到任何过年的欢乐气氛,他们奔驰在永济渠两岸,日夜巡值,确保水道封冻之后就能向北方输送粮草辎重。
伽蓝过得更辛苦。除了偶尔接到苏合香的信感受到一丝温馨和甜蜜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殚精竭虑地处理各方面的关系,而皇帝、行宫和名义上的河北讨捕大使杨恭仁却丝毫不予以体谅,接二连三地下达各种任务,轮番施加压力。
最大的压力便是组建新军。因为皇帝和行宫正在全力以赴发动第三场东征,皇帝需要军队,更多的能够被他所控制的军队。第二个压力便是伽蓝要说服龙卫府军官接受他的扩军计策,而这一计策直接关系到了军官们的利益。这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事情,必须赢得大家的支持。否则只要有一个人反对,整个计策便有泄密的危险。而一旦泄密,这不但欺君,更有谋反弑君之嫌,大家都要掉脑袋。
好在冯孝慈阵亡了,冯孝慈一死,冯系军官们失去了靠山,只能转投伽蓝,而时值第三场东征在即,此次东征可谓胜券在握,正是彩虹难逢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岂能错过?再说了,第三次东征结束,龙卫军何去何从也是件悬而未决的事,毕竟它和骁果军一样,都是临时组建,实际上就是为东征而建,随时都会解散,假如解散了,大家各奔东西,西北人回西北,河北人回河北,彼此也就扯不上关系了。
内部的事解决了,外部的事也有了着落。
刘黑闼随同孔颖达秘密赶到了龙卫大营,代表高鸡泊、豆子岗和平原郡三路义军与伽蓝谈判,而谈判的重点不在东征,而是东征结束后的戡乱,也就是东征之后,河北义军如何生存?
伽蓝做不了“神棍”。东征结束,几十万帝国远征军归来,不要说河北义军了,中土各地的义军都将在绝对实力面前土崩瓦解。杨玄感的失败就是个血淋淋的例证,所以无论伽蓝怎样鼓动如簧之舌预测帝国即将崩溃,都没人相信。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帝国之所以在未来里几年迅速崩溃,主要原因是政治上的失败,也就是皇帝和中枢所坚持的改革路线的失败,中央集权政治和门阀士族政治在激烈的“碰撞”之后,玉石俱焚,中土的统一大业轰然崩溃。
因此伽蓝只能虚与委蛇,尽量满足“义军”的条件。
只要你刘黑闼带着十二个团两千五百人,把右龙卫府建起来,并跟我去辽东战场,那就行了,其他的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等到东征结束,我绝对不回河北。我回来干什么?时局已经变了,皇帝和中枢都把主要精力用来戡乱了,我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以欺骗的手段来平叛,更不可能对河北义军大开杀戒。与其手足兄弟自相残杀,不如留在北疆抵御北虏。你刘黑闼和义军将士都是中土人,是汉家的热血男儿,看到入侵的北虏,总不至于掉头就跑、逃之夭夭?只要你热血上涌,血脉贲张,抡刀就去砍北虏,那么我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
至于河北义军,未来会顽强生存下去。在皇帝和中枢陷入政治上的失败,威权丧失,并迅速失去对地方的控制之后,地方势力乘机坐大,一方面肆无忌惮地大挖特挖帝国的“墙角”,一方面养寇自重,故意纵容义军来恶化局势,危害国祚,结果义军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最终导致了帝国的崩溃,所以,未来几年,河北义军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并成为主宰中土命运的几支实力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
正月十三,伽蓝奏报皇帝和行宫,新军组建顺利,即将展开训练,请求调拨钱粮、武器等各类军需。
皇帝奏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温城之助
正月十四,河内温城来人了,司马同宪冒着严寒赶到了清河。
伽蓝非常敬佩这位长辈为了家族的利益不辞劳苦地奔波于外,亲自到营外十里处相迎,与薛德音一起,恭敬候于道旁。
北风厉啸,轺车辚辚。冰冷的车厢内,三人促膝而坐,娓娓而谈。
伽蓝问候了祖母高夫人,随即便把自己所面临的一系列困难详细告之。这一次,伽蓝在重压之下,不得不求助于司马氏,为此他调整了心理,摆正了姿态,执子侄之礼,虚心求教于司马同宪。
然而,司马同宪被伽蓝疯狂的做法震惊了,面如寒霜,久久不语。他抱着希望而来,原以为司马氏振兴在即,家族子弟可以在仕途上走得更远,甚至包括自己都有可能重入朝堂,哪料伽蓝却给了他“迎头一棒”,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一时间竟茫然无措,巨大的失望和对未来悲观的预期让他如坠冰窟,悲愤交加。
“伯父,请相信某对未来的预判。”伽蓝望着司马同宪那近乎绝望的脸,低声叹息道,“温城也罢,河东三大豪门也罢,中土五大世家也罢,不仅仅在未来几年面临存亡危机,在更遥远的未来,尤其在统一的中土帝国的统治下,其生存难度会越来越大。这是历史的潮流,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谁也无力改变。”
司马同宪的目光里有不屑,有轻蔑。也有怜悯。他对伽蓝的危言耸听嗤之以鼻。自魏晋以来,近四百余年的中土历史证明,不论中土统一还是分裂,门阀士族政治坚不可摧。虽然中央集权制一次次试图“东山再起”,但一次次惨败,而每一次惨败的代价都非常巨大,中土生灵更是为此饱受荼毒之苦。
司马同宪的目光缓缓转向薛德音,问道,“灵蕴,伽蓝所言,你以为如何?”
薛德音手捻胡须。目光游离,迟疑不语。他对帝国的未来还是颇为期待,远不像伽蓝那等悲观。在他看来,东征结束后。皇帝和中枢里的改革派迫于严峻的现实,必然放慢改革的步伐甚至趋于保守,毕竟执政理念之争的背后,是政治派系的斗争,是权力和财富再分配的厮杀。如今皇帝和中枢里的改革派借助杨玄感之乱。重创了政治上的对手,基本上完全控制了朝堂。依照常理,这时候皇帝和中枢里的改革派必然要进行策略上的调整,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拨乱反正。以稳定朝野,牢固皇帝和中央的威权。也就是说,帝国决不会走向崩溃。只要帝国不崩溃,天下生灵就不会有荼毒之苦,而世家豪门及其子弟便依旧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依旧可以享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
“当前局势下,唯有行险一搏。”薛德音在司马同宪的逼视下,不得不开口,但他做为伽蓝的左膀右臂,又只能为伽蓝辩护,“河北乃至山东若想在东征结束后最大程度的减少死亡,最大程度地保全实力,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
“似乎?”司马同宪怒极而笑,目光在伽蓝和薛德音的脸上缓缓移动,“这里是中土,不是西土。在西土,你可以以夷制夷,但在中土,此策不适用。伽蓝,你这是养虎为患,自取祸患,甚至,会连累到整个家族,整个温城。”
伽蓝苦笑,他能理解司马同宪的担心和畏惧。目前司马德戡是骁果军第一军的统帅,自己是骁果龙卫军的统帅,都是皇帝和中枢所信任的高级将领,而自己如今更是声名鹊起,威震天下。司马氏的未来看起来一片灿烂,但事实上这个“灿烂”是虚幻的,甚至可以说是日暮西山的司马氏的“回光返照”。未来司马氏若想保全子嗣和权势,就必须在帝国的崩溃过程中抢占主动,建立自己的优势,并在恰当的时机里把这一优势转化为权力和财富,否则,司马氏将和中土所有的世家豪门一样,随着历史的大潮而逐渐化作过眼烟云。
“伯父,奏章已经呈送皇帝和行宫,刘黑闼也即将带着十二个团赶来。”伽蓝正色说道,“事已至此,请伯父必须面对事实,当机立断。”
司马同宪勃然大怒,却无半点挣扎余地,他被伽蓝胁迫了,司马氏也被伽蓝胁迫了,如今他和司马氏根本没有选择,唯有全力以赴帮助伽蓝,以便安全度过这场危机。危机过后,是否雨过天晴?伽蓝的豪赌,是否会给司马氏带来难以想象的利益,就像几个月前司马氏在杨玄感之乱中所获利益一样?
司马同宪逼上眼睛,靠在车座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依据新的情况权衡得失,拿出对策。
伽蓝和薛德音紧张地望着司马同宪,期待他能“屈服”。只要司马同宪愿意代替温城承担下由伽蓝所带来的全部重压,那么温城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由司马同宪一力承当了。
“此番来,主要有两件事。”
良久,司马同宪终于睁开眼睛,开口说道,“你祖母已经向扶风苏氏正式提亲,要为你迎娶苏合香。另据说,观公也在行宫向美阳公苏威提到了联姻一事。因为扶风苏氏与终南山楼观道关系密切,而你却是沙门弟子,并在西北与道门结下仇怨,所以苏氏迟迟没有回音。年前,工部尚书李长雅、京兆尹李丹兄弟联袂向苏氏施压,终于迫使扶风苏氏答应了这门亲事。”
伽蓝躬身致礼,以表谢意。
“你祖母非常喜欢苏合香,邀其长居温城,直至大婚之日。”
司马同宪说到这里,两眼紧盯着伽蓝,语含双关。
苏合香长居温城,不仅象征着河内司马氏和关中苏氏有联姻之实,更意味着两大豪门在政治上的的谨慎接触乃至关键时刻的果断结盟。苏合香的背后就是伽蓝,而伽蓝的背后是杨氏、司马氏、裴氏和薛氏,如今再加上苏氏,那么其所附翼的权势之大,在当今帝国,无出其右。
当然,目前的问题还是伽蓝对司马氏的态度,只要伽蓝决心回归太史堂,一心一意为司马氏谋利益,那么司马氏必能借助伽蓝背后的庞大势力,迅速走上复苏之路。
伽蓝轻轻颔首,不假思索地说道,“阿苏是某的女人,理所当然要代某侍奉祖母,代某尽孝。”旋即剑眉微皱,面露不满之色,“某在离开关西之前,曾与寒笳羽衣有过约定,终南山决不会阻挠这门亲事。李氏兄弟横生枝节,从中乱插一杠,目的何在?”
司马同宪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之所以说到李长雅、李丹兄弟,的确是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面对身处危局之中的伽蓝,却是难以开口了。
薛德音一听就猜出个大概,心知肚明,这肯定是李氏为了解救李密,托付司马氏求助伽蓝。两家都是亲戚,自己与李密更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于情于理都要伸手相助。“伽蓝,祖母和伯父都有难处,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一旦法主人头落地,你让姨娘和姨父如何面对亲朋故旧?”
“李密被抓了?”伽蓝明知故问。
“他与杨玄感的堂叔父杨询一起藏匿于冯翊郡的乡间庄园中,不料被邻人告发捕获。”司马同宪叹道,“王仲伯、元务本等人也被抓了。他们先是一起关押于京兆狱中,年前奉旨押送高阳行宫。”
“现在在哪?”伽蓝问道,“是否已经抵达高阳?”
“已达魏郡安阳,正在去邯郸途中。”司马同宪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而准确的答案。
伽蓝沉吟不语。
司马同宪看了薛德音一眼,使了个眼色。
“伽蓝……”薛德音深施一礼,语气悲切。
“某一定会救,但某不能出面。”伽蓝摇了摇手,“这等小事,伯父和灵蕴兄毋须关怀,易如反掌尔。”
司马同宪和薛德音回颜作喜。
“还有一件事,便是伽蓝信中所说之事。”
司马同宪说到这里,脸上疲态更盛,给人一种心力交瘁之感。伽蓝信中所说之事,便是恳求司马氏在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