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皇帝全传-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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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宠信严嵩靖边无方
严嵩本是礼部右侍郎,嘉靖七年曾奉世宗之命去安陆祭告兴献帝陵墓,事毕献媚说:“我走了一路,先祖家乡处处应时细雨霁霁,当载神主的船过河时,连河水都陡然高涨,真是天意啊。”世宗因此对他很赏识。这以后严嵩一边巴结当时的内阁首辅夏言,一边又在世宗面前讲夏言的坏话,终于博得了世宗对他的充分信任,渐渐地铺平了进入内阁的道路。
严嵩入阁前,大权由夏言执掌,夏言得宠的原因是由于祭醮青词写得好,祷祀的事情肯卖力气。但是夏言以后逐渐厌倦此事,并时有抵忤,世宗对此甚为不满。如世宗常常戴香叶道冠,打扮成道士模样,还命人刻制了五顶香冠赐给夏言、严嵩等五位大臣。夏言不肯戴,还对他密疏讽劝,而严嵩则在世宗召对时,每每戴上,世宗自然更对夏言不满。世宗经常派太监到大臣府邸宣诏达事,夏言自恃位高,说话从不客气,待之如奴仆,严嵩则必敛手请坐,塞给来人黄金若干,于是这些人回来后争着向世宗说严嵩的好话。世宗觉着这样还不能说明两人的高下,又专门派人趁晚上到两人家里察看,结果发觉夏言往往是在家中睡觉,而严嵩却在灯下审看自己写的青词。世宗几次将两人送来的青词做了比较,发现夏言的多为僚属代写,有时还把用过的又拿来充数,而严嵩写的却越来越精彩。世宗心里有了底数,对夏言的印象直落千丈。他多次将夏言送入西苑的青词掷于地上,愤愤地说:“你就用这种玩艺来胡弄我,真是有负我的重用!”有负重用的人自然不能久留,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年)夏言下了台,代之以严嵩主政。到嘉靖二十五年,在严嵩的挑拨下,夏言最终被砍了头。
世宗把内阁首辅换成了严嵩,但他并不认为严嵩有治世之才,而又是赏识严嵩的顺从。世宗在西苑修炼,不想与朝臣见面,严嵩就住在西苑内,朝夕相伴,随时等候召见,连洗沐都顾不上。世宗对他的评价是“忠勤敏达”。正当世宗做着成仙的梦时,无能的严嵩内阁却没能守住朝廷。多年松弛的边防在崛起的北方民族的冲击下,终于溃散开来,蒙古慄悍的马队长啸着疾驰直入,京师宫阙为之震撼。
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六月,北方鞑靼部首领俺答率军进攻大同,总兵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皆在血战中丧生,守军全军覆没。八月,俺答移兵东去,由蓟镇攻破古北口,明军仓促迎战,又是一触即溃。俺答挥军前进,越过通州、密云,直抵北京城下。胜利者在安定门外扎下大营,大肆掠夺村落居民,焚烧庐舍,火光日夜不绝。世宗不理朝事,因此有关俺答进犯的消息,以前他一无所知。兵临城下后,经礼部尚书徐坚一再督请,他才到御天殿召集文武百官议事。大臣禀报实情后,他才意识到灾难已经降临,慌乱之中,竟记不起兵部尚书是哪位,当着兵部尚书丁汝夔的面,惊呼道:“兵部尚书在哪里?赶快传旨出去,让他马上来见我啊!”
京城的防务落到了丁汝夔的肩上。他点阅京军册籍时,发现多系虚数,只有四五万老弱残兵拼成临时队伍,以应守城之急。幸好这时赶来了援军,世宗命令带兵而来的仇鸾为平虏大将军,统帅各路援军。仇鸾率领的10余万兵马,眼睁睁看着俺答纵兵大肆掠夺,没人出阵发射一矢一弹。原因不是士兵怯战,而是他们接到了十分荒唐的避战命令。丁汝夔在援军抵达后,找到了严嵩,询问是主战还是主守。严嵩说:“在边防上打了败仗,还可以隐瞒,在这里打败了,谁人不晓?当然是坚壁勿战,保存实力,等敌人掠夺够了,自然就会退走。”丁汝夔依计而行。俺答率军杀掠了8天,开始退军。临行前俺答差人送给世宗一封信,要求互通贸易,开放马市,通篇是威胁恫吓之词。世宗接到信后,误以为俺答攻城在即,急令礼部准备大量的皮币珠玉,打算屈膝求和。俺答不知明朝中虚实,拔寨早了一些,没有得到这份丰厚的礼物,以后俺答蒙古又曾两次兵临京师城下,纵兵饱掠,世宗仍是听之任之,使京郊百姓饱受了兵燹之苦。
北部的边防漏洞百出,烽烟常起,南方也不那么平静,从辽东经山东到广东漫长的海岸线上,时时传来警号。弄得人心惶惶。给堂堂天朝带来麻烦的是隔海相望的日本。日本在明初恰是诸侯争战时期,藩侯们在兼并战争中大打出手,互有胜负,因失败而失掉军职的武士,演变为萍踪无迹的“浪人”。藩侯为了满足自己的奢侈欲望,并解决财政困难,常常组织商人和浪人到中国大陆走私贸易和掠夺。落魄武士掠夺财富的欲望,一点也不比北方的俺答逊色。中国人把这些身材矮小,专干打家掠舍营生的不速之客,叫做“倭寇”。
明初朝廷曾在沿海设置防倭卫所,添造战船,所以倭寇未酝成大患。到了嘉靖时,海防糟到了不能再糟的地步,浙、闽沿海卫所,战船十仅存一二,士兵也只剩原先的十分之四。日本人对明朝廷的畏惧之心,已扫荡无余。世宗对日益猖獗的倭患,缺少有效的打击措施。他认为平患的最好方法,就是关闭官方向海外进行贸易的大门,实行海禁。这个貌似决断,实则愚蠢的政策,从嘉靖二年起,就在沿海实施,但收效适得其反。倭寇们有的依靠“浪人”组成武装走私集团,能贸易就贸易,有机会就无本万利地大肆抢劫一把。还有的与中国沿海的奸徒勾结,抢掠地方大发横财。
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世宗同意了内阁的意见,在沿海一带设巡视大臣,对加强海防起到一些作用。一年多之后,世宗又派南京兵部尚书张经总督沿海军务,委以平倭重任。张经到任后,积极筹划军事行动,准备一显身手。这时却来了工部右侍郎赵文华,问题变得复杂起来。赵文华是严嵩的义子,赵文华上任后,向世宗提出了7条平倭建议,第一条就是“请遣官祭告海视,以求平安。”世宗看后,立即批准,并让赵文华去办理此事。张经的职务比赵文华要高,不大把新来的祭神官放在眼中,赵文华就一头扎到浙江巡按胡宗宪之处。赵文华屡次催张经出兵,张经因准备不足没有理睬他,于是世宗就接到了赵文华写来的密疏,诬告张经畏贼失机,应予惩处。世宗看后,召见严嵩征求意见,自然严嵩不会讲张经的好话,世宗就下令逮捕张经。这时已到了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就在逮捕令即将发出的时候,张经的军事部署已经妥当,他指挥士兵向倭寇的巢穴石塘湾攻击,获得大胜,并截杀了大量逃敌,将倭寇驱向了大海。捷报传来,世宗竟不肯收回命令,他斥退了劝说的言官,说:“张经的罪过是不忠。他所以打这一仗,完全是听到赵文华揭发了他,想表现一下。”不久,张经被押到北京,十月份被斩首。赵文华见杀掉张经,上疏冒功,说此次胜利来自自己和胡宗宪的“督师”,世宗就升其为工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升胡宗宪为巡抚。与赵文华相比,胡宗宪要好一些,赵文华先后两次出任浙江、福建,仗着提督军务的身份,凌胁百官、搜刮库藏,将两浙、江淮、闽、广间的征饷,大半揣入自己的腰包,胡宗宪则在上任后,接连诱杀了几个里通外国的海盗,使倭寇的凶焰有些收敛,尽管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正当倭寇长期不得平定的时候,明军里出现了名将戚继光,他与俞大猷、刘显等军事将领一道,精心组织战斗,终于解决了倭患。戚继光于嘉靖三十四年调任浙江,第二年升为参将,他感到海防士兵的战斗力太差,就在义乌招募了新军。戚继光对这支军队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创造了“鸳鸯阵”战术,使其成为能打硬仗的精锐之师,屡立战功,被誉为“戚家军”。“戚家军”在短短几年中,由浙东打到福建,几经征战,倭寇闻之丧胆。嘉靖四十二年,为了彻底解决福建的倭患,朝廷调俞大猷为福建总兵,调戚继光为副总兵。戚继光再度由浙入闽,与俞大猷以及驰援的广东总兵官刘显,兵分三路进攻平海。戚家军首先登上敌垒,刘、俞的部队相继突入,“斩首两千二百”。戚继光因战功升都督同知,世荫千户,并代俞大猷为总兵官。第二年春,戚继光又相继败寇于仙游、王仓坪、蔡丕岭等地,斩获甚多。福建平定之后,广东东部还有两万多倭寇,朝廷又命俞大猷为广东总兵,在两广提督吴桂芳的支持下,明军奋力掩杀,击败倭寇于海丰等地,将之擒斩殆尽。至此,倭寇一蹶不振,渐渐地退出了沿海一带,不足以构成倭患,南方趋于平安。
四、罢除奸相热衷祥瑞
沿海一带战事频仍、在将士们浴血奋战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朝廷中无形的战场也在大力厮杀,血腥味十足。首辅严嵩虽然手段高明,掌权的时间也比较长,但最终败给了徐阶。徐阶也以善于炮制青词见长,世宗对他比较信任。由于夏言生前曾向世宗推荐过徐阶,严嵩对此人十分警惕。徐阶觉出了这一危险,耍了一个手腕,对严嵩假意逢迎,不露半点锋芒。时间久了,严嵩也就麻痹大意,不再事事监视这个潜在的敌手,让他顺利地升到了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与机务。徐阶职务高了,自然与世宗接触也多了,因此,有可能对他加以影响。
世宗对严嵩的看法渐渐有了变化。严嵩掌权之时,正是“南倭北虏”最严重的时期,由于俺答的进攻,从嘉靖二十九年到四十二年,京师出现过3次戒严,倭寇的骚扰则遍及东南沿海各省,国家财政日益危机。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年)户部报告:财政赤字达147万两,32年赤字又上升到373万两。这个责任,首辅是不可推却的。另外,严嵩的淫威能让朝臣侧目,却缄不住道士之口。有一个名叫蓝道行的道士很博世宗喜欢,信以为神。一日,世宗召蓝道士扶乩,卜问神仙是否会降临,又问长生的诀窍,道士用乩笔胡写了几句话,无非是清心养性、恭默无为等等。世宗又问现在辅臣何人最贤,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乩笔写出严嵩是妨贤的大蠹,大蠹不除,何以有贤?世宗不相信,又问:“真如上仙讲的那样,何不降灾诛之?”道士又写:“留待皇帝正法。”世宗不便再问,内心微有所动。
嘉靖四十年,严嵩妻欧阳氏病死了,按理其子严世藩应护丧归故,可严嵩却一日离不开他,此时严嵩已80有余,记忆和反应力都很成问题,皇上的御札,还有诸司的请裁,如果没有严世藩替他奏答、批改,则不可想象。于是,他硬起头皮向世宗请求将严世藩留京“侍养”自己,以孙子代替,世宗表示同意。严世藩平日里就好声色犬马,其母管束颇严,不敢放肆。母亲既已去世,正好寻欢作乐,门面上孝服在身,内庭里却红颜流连,关起门来尽意胡闹。严嵩在西苑值日,世宗有时下旨问事情,严嵩就派人飞马告世藩拿主意。世藩只顾与侍姬调笑滥饮,哪有心思管这些,见有来札,草草应答,马虎了事。世宗看了,多不如意。一些急要的御札,太监就在值房立取,严嵩无奈,只好硬撑着应对,往往语意模糊,前后矛盾百出,世宗看了,则大惑不解。在世宗的眼里,从前那善解人意、巧写青词的严嵩已不复存在了,也就在这一年,世宗居住的永寿宫发生火灾,不得已移居到玉熙殿去住。玉熙殿又小又矮,世宗住不下去,就想再营建永寿宫。他把严嵩找来,询问意见。严嵩不摸底细,说可以暂居南城离宫。南城宫是英宗失帝位时住的地方,世宗因此而不高兴。又问大学士徐阶,徐阶则请修永寿宫。不久永寿宫就拔地而起,且比原先愈发漂亮,改名万寿宫。万寿宫的营造,标志着严嵩政治生涯的结束,从此,世宗遇事就不再找严嵩了。
严嵩已经失宠,朝廷中想要扳倒严嵩的官员们就加紧行动起来。有一次天下大雨,御史邹应龙就便到一个太监家中躲避,两人闲聊之中,太监不觉提到了蓝道行的乩言以及皇上对严嵩的种种不满。邹应龙见有机可乘,写了一个奏文弹劾严嵩父子,次日就送了上去。世宗展开来看,大抵是弹劾严世藩假父亲权势,贪赃枉法,干乱朝政,不敬不孝,等等,连带着也奏严嵩溺子之过,疏奏最后写道“如有不实之辞,宁愿被斩首以谢严家父子。”世宗读罢奏疏,即召徐阶商议如何处理。徐阶将左右的宦官屏退,小心翼翼地对他说:“严家父子罪恶昭彰,陛下要果断处置,不然可能发生事变。”世宗于是发锦衣卫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