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完整的文+番外)-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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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如梦。
一个沉醉华美不可惊破的梦。
第四百招。
最后仅剩的那只首领鸟蛊,呼啸若泣不死不休的奔向方遗墨面门,一路冲来一路五彩羽絮四处纷飞,落到哪里哪里就草枯花死,而那碎絮又无处不在,方遗墨不得不微微顾忌的,身子一让。
这一让,由他全盘掌控的战局,立刻露出了缝隙。
战北野金刚杵银光突然变成了金光,凝成一片金色的光墙,向方遗墨当头罩下。
长孙无极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银色如意,如意首端寒芒闪烁,每一纹路都微微凸起,他在那金色光墙之间唯一一道缝隙穿过,冷光一闪,如意首端突然弹飞而起,射向方遗墨颈项。
宗越横空一掠,与地面平行飞起,他肘间突然露出一柄剑,一柄极细极长造型诡异的剑,他不攻方遗墨任何部位,却突然身子一横,快如闪电自方遗墨身前横过,肘间暗剑,直直抹向方遗墨双膝!
此时方遗墨抬腿会被截腿,挥袖会被毒,连呼吸都不能随意使用,他只有退,暂退。
退向身后。
那三人一鸟,不死不休的立即跟来,方遗墨脚尖堪堪踏上廊檐木板,罡风已经追到,方遗墨手指一弹,身后的屏风立即被拔起,凶猛万钧的迎上三人攻势。
冷冷一笑,方遗墨道,“真是找死——”
他突然顿住。
一只手,轻轻按上了他的后心。
有人笑声清脆,带着点骨子里改不掉的飞扬。
“谁说女人都这样?你以为老娘和你一样花痴啊?”
风声刹那止歇,院子里的人,除了方遗墨都微微笑起来。
一手按在方遗墨后心,一手抓着屏风,孟扶摇笑得最得意,“终于等到你后退进屋,终于等到你用物件砸人,不然我还真的不敢随意接近你。”
深深吸了口气,方遗墨也在笑,“好,好。”
他明媚的眼神掠向后方,宛如询问老友一般温存的道,“没中毒?”
“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孟扶摇笑,“从你的菊花茶开始,就没有。”
“你居然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方遗墨微笑,“我还是低估了你。”
“老实说我还真不敢相信,堂堂十强者居然会去做个小倌,传说中说你行事不羁随心而为果然不假,只是既然要找你,怎么会不把你的故事研究清楚?”孟扶摇道,“此地是你故居,别人不知道,我们还是查得出的,你告诉我的故事说这是她等你的地方,其实正好相反,是你曾在这里等过私奔的她。”
方遗墨的身子颤了颤,突然声音一冷,道,“你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孟扶摇沉默下来,半晌道,“你记住,我不再说不是因为害怕你杀我,而是不想揭你疮疤。”她摊手,道,“锁情解药。”
“你也记住,我答应你不是因为被你所制,而是因为,我喜欢那个礼物。”方遗墨默然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在宗越脚下,“我懒得研制解药,既然没有人值得我救,为什么要有解药?这个方子,你有本事你就把它解决吧。”
他有点狡黠的笑,“我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将这个药方中药性相冲一遇就死的九狐花和万蛇草调和在一起,而不致人于死。”
宗越拣起药方,目光一掠眉头已皱起,随即道,“这世上只有解不了的心,没有解不了的药方。”
方遗墨冷笑不答,只对孟扶摇道,“以我的实力,体内真与只经自动形成防护,你顶多只能重伤我,却不能杀我,你确定你要结下我这个生死仇家么?”
“难道我们以前就不是生死仇家吗?”孟扶摇好奇的问他,“难道你的菊花茶和酒里面的毒都是糖精?难道你来华州就是为了和我谈谈心?”
“我答应你,我可以救你一次,再杀你。”方遗墨漠然道,“你自己想清楚。”
“我觉得不上算。”孟扶摇想都没想,“反正你都要杀我,反正我不是你对手,反正我死定了,我稀罕你救我一次做啥。”
“是吗?”方遗墨微笑,看向长孙无极等四人,“你别忘记,今晚他们也成了我的仇人,你若一掌劈不死我,而他们也没能拦住我的话,将来我的复仇名单上,必然要多几个人了。”
“劈你半死还拦不住你么?你自视也太高了吧。”孟扶摇哼哼,心里却在盘算,顶级强者临死拼命的威力,实在很难估计,哎……自己冒点险无所谓,怎可以连累别人。
看着她神情,长孙无极突然道,“扶摇,做你该做的事。”
战北野则道,“我才不相信你劈他个重伤我还踩不死他。来,扶摇,试试看。”
孟扶摇笑了笑,突然一松手,将方遗墨推了出去。
“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她道,“你是个活在过去里的人,有一百座水晶房子,也再照不亮你的心。”
“你在菜中和礼物中都没有下毒,我感谢你。”方遗墨一抬腿上了屋檐,握着那座水晶房子,淡绯衣袂飘在风中,像另一轮浅红的月,“你为我保留了一些真纯的东西,让我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了可以去触摸的温情。”
“我从来都比你真,所以我比你快乐。”孟扶摇挥手,“方先生,女人得罪你的只有一个,不要再迁怒无辜了。”
“那是我的事,”方遗墨深深凝注她,“我徒儿的仇,我发过誓要报,所以我答应你,救你一次,再杀你一次,那次如果再杀不了你,我和你恩怨就此了结。”
“恩怨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孟扶摇叹气,“随便你。”
方遗墨笑了笑,道,“至于下次遇见你,是救你还是杀你……看你运气。”
他一卷衣袖,飘然而起,射在苍穹里远去的身影,当真如一抹碎光万点永不磨灭的星辉。
孟扶摇托腮注视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远处,战北野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笑道,“你阴来我阴去,好大一个套儿,终于把鸟给捉到了。”
孟扶摇看着对面走来的长孙无极,轻轻的,笑起来。
解药药方到手,真武大会的日子也已经临近,孟扶摇准备启程,事先和长孙无极说起,长孙无极沉吟半晌道,“我知道你一定要去,但望你答应我,以无极国英毅将军的身份去参加,比武时点到为止,珍摄自身。”
孟扶摇知道他是希望无极国将军的身份能为自己多提供一层保护,笑嘻嘻的道,“咦?有的吹嘘为什么不吹?将军总比平头百姓牛叉,放心,我很虚荣的。”
长孙无极抚抚她的发,道,“其实我希望你更虚荣些。”
孟扶摇远目望天装没听见,还有什么比无极国太子妃更虚荣的身份呢?和长孙无极说话,就是得提着一万个心。
“我离开太久了,必须要回中州一段时间,”长孙无极将元宝塞给她,“来得及的话我会去磐都找你,元宝大人托你带着,出去见见世面,省得过于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的元宝大人目光麻木的蹲在长孙无极掌心,用沉默来抗议自己被送来送去的命运。
孟扶摇接过耗子,好奇的问,“耗子是不是和你心灵相通得厉害?是不是大哥大似的,滴滴一声,你就知道它在哪了?”
“没这么神奇,”长孙无极笑,“我只能知道它是否还活着,以及大概在哪个方向,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元宝离开你。”
“还是你带着吧,这是你的宠物。”孟扶摇想了想,把元宝大人又塞回去,“无极……”
“嗯?”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对我太好。”孟扶摇狠狠心,话说得很快,“我觉得我现在实力也不错了,把大风的功力消化完,我能再上一层,真武大会后我也许就往北而行一路游历大陆去了,这一去不知道有多久,保不准遇上哪个牛人我就嗝屁了……”
“我也还是那句话,”长孙无极把刚露出欢欣鼓舞之色的元宝大人又塞回来,揽过她,用自己的额轻轻靠了靠她的额,“这是我的事。”
孟扶摇苦笑,同样的话,她也暗示性的和战北野说过,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好在不管怎么样,暂时是要分开了,距离也许能冲淡感情,因此她希望能拉开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对他们,对自己,都会是种解脱。
宗越已经提前一步离开华州,去四海五湖的寻药了,方遗墨那张诡异的药方让他好像遇见了宝,没日没夜扑在上面钻研,吃饭时犹自在自言自语,“减轻份量?添一味墨莲叶?不成……”孟扶摇梆梆梆的敲碗,“饭吃到鼻子里啦……”
喜欢宗越的那姑娘,再次来的时候没见着他,眼泪汪汪的托孟扶摇转交一个荷包,荷包里一个护身符,那女子说护身符是无极边境青州大德寺求来的平安符,主持禅师开光的,最是灵验不过,托孟扶摇转交宗越,孟扶摇有心拒绝,见她盈盈欲泪的小模样儿,只好收下。
于是某个平常的吃晚饭的日子,孟扶摇和战北野约好第二天教他踢足球,和雅兰珠约好第二天去逛集市,然后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背了个小包袱,用果子塞了元宝的嘴(防止它给战北野通风报信),用障眼法迷了长孙无极的隐卫,跳窗而出,一路奔出了华州,路过姚城时,铁成带着一队卫士在等她,一群人汇合了,鬼鬼祟祟的直奔无极边境。
快马疾行,一日夜便到了边境青州,从青州过时,路过叠翠山,孟扶摇想起宗越的追求者说的大德寺就在上面,一时好奇,便带了铁成去爬山。
爬到一半,忽听得刀剑交击声传来,夹杂有女子的惊呼。
孟扶摇皱皱眉,闲事?历来管闲事的都没好下场,她想了想,伸出两只手,喃喃道,“猜拳,猜赢了我就去管闲事……”
还没来得及作弊,铁成已经冲了过去,一声大喝,那边已经乒乒乓乓交起了手。
孟扶摇无奈的过去,便看见是一队车队被困在山腰树林一角,正中一辆马车的车身已经倾倒,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正和一队衣着破烂的汉子交战,大部分已经受了伤,倾倒的马车前,还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侍女。
看样子是哪家上山进香的大户,遇见了剪径的强盗。
孟扶摇的眼晴缓缓转过一圈,却落在了那辆翻倒的马车上。
马车已经毁坏,半扇车门斜斜落下,隐约看见车里坐着一个女子,姿态端雅,垂眉不动,月白色裙裾垂落在地,曳出流水般的波纹,远远看过去,凝定得象座神像。
在这流血厮杀之地,翻倒马车之中,面临杀身之险,依然不动如山神容宁定,这会是怎样的女子?
孟扶摇这一刻终于起了好奇心,大步上前,大喝,“奶奶的给我住手!
自然没有人住手,没人理会这个清瘦的少年,铁成倒是傻兮兮的住手了,对方立即一刀砍下来,铁成赶紧去挡,孟扶摇已经大骂出声。
“丫的我的人你也敢揍?”
她长袍往腰上一束,蹬蹬蹬直冲过去,什么花招都没有,一伸手拔出铁成腰间另一把剑,唰的横剑一砍。
三只臂膀溅着大蓬的血飞了出去,草地上顺便还被削掉了一层草皮。
一只臂膀砸上了那座车身,骨碌碌滚在那打坐的女子面前,孟扶摇斜眼瞟过去,看见她终于抬起眼,拿起那只断手,端端正正放在自己前方草地上,然后闭目喃喃低语,看样子居然是在念咒。
孟扶摇更加好奇了,这妞太有个性了,人家要抢她她还要为人家的胳臂念咒,是出家人吗?
她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女子,一边顺手啪的砸昏了一个偷袭者,她向那女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踢飞了七八个。
满地里滚着受伤呼叫的强盗,这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强盗们发一声喊,终于作鸟兽散,孟扶摇看也不看一眼,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敲敲那歪倒的车门,笑道,“这位姑娘,打扰了。”
车里的女子,抬起了眼眸。
孟扶摇怔住。
她看进了一泊沉静而深邃的秋水明眸,不是纯黑,带点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远,像是在遥远岸上看见一道深沉的海岸线,又或是重山万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静,奔向它时却发现飘摇翻覆的动。
这是双极其特别的眼眸,特别到孟扶摇竟然觉得隐隐有几分熟悉,像是某些影像刹那奔来,砰的一下贴在了记忆的窠臼里,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就是那双眼睛……但是,是谁的眼睛?
孟扶摇突然开始头痛,像是被谁劈了一斧,裂出些被剥离的血肉,她有点茫然的注视着那女子,伸手扶住了车门。
那女子却对她微微躬身。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她眉弯如月,娴雅文秀,月白的裙裾亭亭泻于地面,裙上暗纹隐绣佛莲,微风拂动间气质出尘,而眼色祥和宁静,毫无红尘伦俗之气。
她和宗越有点相似,一般的给人洁净的感受,但是那感受其实也有很大区别,宗越的洁净,带着遥远的冷和锋利,她的洁净,却是温和妥帖,朴实而令人亲近。
孟扶摇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和灰,突然觉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自己有点污浊,她退后一步,努力将自己的笑容调整到文雅的角度,答,“客气客气,请便请便。”
说完她抽身就走,不想再为自己找麻烦,反正这群人看来身份不低,完全可以赶到大德寺寻求帮助,不需要她来多事。
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