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盲犬之梦 作者:刘红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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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去……”？切菜，这对一个喜欢研究动物的人来说，干起来实在是个苦差事。所以，王靖宇只干了20天左右，便逃之夭夭。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所“农业职业高中”的招聘广告：负责养牛、养猪、养鸡、养孔雀，日薪两万日圆。哈哈，这不正是最合适自己的工作吗？养动物曾经是，也一直是这个中国人的梦想，过去是兴趣，现在养动物可以挣钱，还是一笔可观的钱，王靖宇看到消息的一刻，就抛下手头别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了过去，他一定是用日语兴奋地对人家说：“我愿意干这个工作，请多关照！”话说完以后，眼里充满了对工作的期待。
是不是他的日语有中国东北味？还是他向人家介绍了自己是中国来的留学生？反正第一次见面令王靖宇非常失望。接待他的中野先生冷淡地告诉他：“我们不要外国人。”
“动物才不分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呢！干吗不能由中国人来饲养？”王靖宇很沮丧，他觉得这对他来说不公平，对动物也不公平。因为他觉得，只有他可以把动物养好。这所学校不选择他是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沮丧中的王靖宇马上听到一个好消息：中野先生也是自己导师的学生。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朋友劝说王靖宇：“不要着急，请你的导师伊藤敏男出面，或许可以得到这个职位。”王靖宇接受我采访的时候说：“日本人也讲人情关系。”
果真，不久之后，王靖宇就到“农业职业高中”上班了，他的导师再次帮助了他。此后，他与日本动物打交道的机会远远多于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机会。
这段经历也让王靖宇更喜欢日本的动物而不是日本人。一方面，他是靠为日本的动物服务挣钱的，另一方面，日本的动物和中国的动物一样更通人性，反而日本人表面上客套得要命，骨子里看不上中国人。
■憨人福气，意外拿到国费继续上学
到了1994年，王靖宇整30岁，他一边在一家日本农业职业高中饲养动物，一边在广岛大学研究生院生物科学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他的研究方向是“动物行为与能量的关系”。采访的时候，我主动提出想看看他的学位论文。一天，王靖宇拿了两本硬皮的书见我，一本是他的硕士论文，一本是他的博士论文。他说，硕士论文只有一本了，不能给我，博士论文可以给我一本。其实，无论什么论文，我都读不懂，更不用说是日语写成的科学论文了。但是我非常珍惜这本书，尽管不是公开出版物，却凝聚了王靖宇很多的思考。注视着却无法阅读的长篇巨著，我觉得可以在朦胧中写另外一个科学论文，题目叫：《王靖宇博士的生产性与能量的关系》。估计写这样的文章也要做很多实验吧？不用把王靖宇放在实验室里观察，而是把他放在社会大舞台上研究？用表格和数据，能不能成为一个科学家的科学传记？
从1994到1996这两年的时间，王靖宇告诉我他在那里“生活压力太大”。
1996年，王靖宇的人生又一次走在了一个关键的坎上。是就此毕业回国与妻儿团聚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还是参加博士考试，继续学业？那时可能由于打工和学习两个方面都要对付，王靖宇感受自己承受的太多。于是这次他决定：如果有国费，他就将“动物行为学”这部书再念下去，如果没有国费，他就不念了。
在这前一年，他申请过日本的“国费”，但是没有被批准。这次他不准备填写申请表了。导师了解到了他的想法，这样劝他：“你如果不填，就百分之百得不到国费，你填了，不一定百分之百得不到国费。”
就在申请表填写的最后时刻，王靖宇拨通了学生科的电话，他要申请国费。但是他不对自己获得国费抱太大希望，他同时开始了在国内联系工作单位，并且有大学欢迎他回来。
硕士毕业了，旧的要走，新的要来，学校有个例行的欢迎欢送会。欢送完毕之后，王靖宇和同学们组织了一次旅游。旅游回来，他接到了学校学生科的通知，要他去签字，文部省的奖学金给他！
当时在日本有300 个中国的留学生，可是幸运之星再一次降临到了他的头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比别人优秀，多方打听为什么学校选择了他，原来，学生科知道了他两年前刚到广岛大学的那次翻译，说，两年来还没有感谢这个中国小伙子呢，现在就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他的感谢吧！
“有没有国费，差别特别大。”多年后王靖宇依旧非常感慨。没有国费，为了上学，王靖宇吃过很多苦。有了国费，他把妻子和孩子都接到了日本。一个月四十万，比国内副教授都挣得多。
■男人小金库，为未来准备着
有了国费，而在职业高中养牛的工作，王靖宇也没有舍得辞掉。这样，他便成了一个比较有钱的人。
一开始，他把自己挣的钱全部交到老婆手里，自己分文不流。妻子一个人在国内带孩子受了不少苦，他希望多给老婆点钱以示补偿。但是，后来他发现，钱交到老婆手里容易，再往出要就难了。
一个日本朋友告诉他：“钱不能都给了老婆，男人得有自己的小银行。”
王靖宇开始自己偷偷攒钱。不仅如此，他有时候还从老婆那里“借”钱。比如出差了，他回要一笔钱，回来的时候给老婆买个礼物，尽可能把礼物的价钱说得很高，他从中渔利。我在大连采访，多次见到王靖宇的妻子，一个诚实而朴素的人，被笨嘴拙舌的王靖宇从农业局忽悠到自己家，从九台忽悠到广岛，从广岛忽悠到大连。其实妻子什么都知道，可能因为彼此的爱，就这样一直从1987年走到了今天。现在儿子已经又像当年的王靖宇一样，成了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了。孩子学的是“城市设计”专业。在专业的选择上，王靖宇没有干扰儿子，因为自己被父亲干扰过了，现在他不想延续这种干扰。
“从老婆手里骗钱，这件事与导盲犬有什么关系？”读者可能要这样问。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关系太大了。没有王靖宇的小聪明与他妻子的大智慧，没有他个人的小金库源源不断地支撑，我们很难想象，中国大陆会有一个导盲犬的培训中心，并且获得了成功！
37岁回国的养老鼠博士
“灭鼠英雄”大家听到的多，因为耗子多祸害人类，所以各种各样的灭鼠方法、灭鼠药物和灭鼠人物便出现公众媒体上。可是，你听说过“养鼠博士”吗？
王靖宇就是中国数得着的养耗子博士！大连引进人才，就是来让他养耗子的。
2001年，王靖宇学成了。已经在日本呆了九年，他留学读书的时间，相当于一个普通中国人应该享受的义务教育的时间。他在国内受到了系统教育，读到大学毕业。在日本，把一个学者在学业上该走的路也走到了头。
“留下”还是“回国”，这是37岁的王靖宇面临的一个新问题。
在日本，有环境的好处。研究经费也不是问题。但是，这个不爱表现的王靖宇确实是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告诉我：“我……我应该报效祖……祖国。”
直到几年后他培养导盲犬，他都不愿意直接引进人家比较成熟的幼犬。他说：“我不愿意给国外的同行留下口舌：‘中国的第一条导盲犬是我们提供的。’我要在自己的国土上亲自培养出中国的第一条导盲犬。”
■养老鼠可以是一个事业
选择回国，王靖宇为什么留在了大连，而不是别的城市？
先说纳贤引进他的大连医科大学。“大医”的前身是创建于1947年5 月的关东医学院。辽沈战役的炮火还没有停歇，中共中央就决定在东北建哈尔滨大学和大连大学，目的是为全国解放以后的全面建设做好人才的储备。关东医学院并入大连大学，成为大连大学医学院。1950年7 月，大连医学院独立。
王靖宇很为自己所服务的这所大学骄傲，曾有几次，他开车载我经过“大医”老校区，都会情不自禁地说：“这就是我们原来的学校。在市中心，也在海边，特别好。这块地政府十八亿从学校买走，转手二十五亿给了开发商。”
不过，王靖宇说的更多的是大连医科大学涌现过的杰出医学家。首任院长沈其震，为学院的建设网罗了不少人才。遗憾的是，学校1969年迁往贵州，1978年再迁回原址。两次重大的搬迁，对学校而言，是伤筋动骨的大折腾。中间流失了不少人才。如果坚持一个思路，在一个地方认真地办学，大连医科大学可能还会更好。
我后来获悉，沈其震1931年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毕业，获医学博士学位。这比王靖宇在日本获得博士学位回国整整早了70年。沈其震后来担任过中央卫生研究院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副院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常委、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副主席。
大连医科大学早在1958年就成立了“实验动物中心”，开始养实验用的老鼠。我在王靖宇的陪同下看见过这些老鼠，在明媚的阳光下，愉快地呆在舒适的盒子里，有吃有喝。我问：“这些老鼠不怕光吗？”王靖宇说：“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繁殖到现在，几十代了，都在实验室，已经习惯了。”
■老鼠住在比“五星级酒店”还高级的地方
但是我看到的仅仅是最普通的老鼠。而更高级的老鼠，我是根本不能看的。为什么？
王靖宇带我去看他的正在设备调试阶段的实验室。进入实验室的空气要经过四次净化。里面的空气质量要比五星级饭店还要干净许多。
工作人员每次进入实验室，都要洗澡，换衣裳。进入的两道消毒门，不同时开，以保证每次进入的人不带进一点污染物。
但是，这样的实验室也不能没有电的供应，如果停电，在实验室里的人和动物，都有生命的危险。为了保证电的供应，王靖宇的实验室从大连和旅顺拉了两条电线过来，除此，还有自备的发电机。一旦发生停电，它们的交互转换将在几秒内完成。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养老鼠？
王靖宇告诉我，他的这种老鼠叫“SPF 鼠”。 SPF的意思是“无特定病原体动物”。还在国外的时候，王靖宇与国内搞医学科研的同行在一起，惊讶地发现，国内同行很认真做学问，但是用于做实验的老鼠不合格，使得他的研究成果不被国际学术界认可。在国内能够繁育“SPF 鼠”的，只有北京和上海两个实验中心，不仅品种单一，而且供不应求。有条件的科学家只能从国外空运老鼠回来做实验，成本很高，手续繁琐。所以，一般的实验室根本用不起。
在大连医科大学的新校区，笔者看到恢弘的“SPF 动物实验中心”大楼。这个大楼位于学校的中心地带，弧形挺拔在山坡上。资料显示：“SPF 动物实验中心”建筑面积2 万平方米，动物饲养及实验设施1。4 万平方米。建成后可年产SPF 小鼠100 万只，大鼠15万只。将成为具备国际水准的实验动物中心，也将成为全国最大的实验动物中心。
王靖宇指着中心大楼，自信地对我说：“这……这就是我的老鼠的地盘。”
这里的老鼠，只要从特定的盒子里掉了出来，就必须猝死，不会被重新放回盒子里饲养。它们保持着绝对的干净。
王靖宇给我讲了一个“大医”历史上的故事。在旧校区的时候，养老鼠的工作人员发现一只白鼠突然生出了一窝灰鼠，很纳闷。放下机关细心侦察，终于知道是一只野鼠顺着下水道潜入实验鼠养育区。母白鼠在笼子里，野公鼠隔着笼子与实验鼠交配，生下了杂种鼠。这种老鼠怎么能用于实验？于是，养鼠人打起了灭鼠仗。
而现在的设施，完全不用再担心野生老鼠会进入实验室。
■什么老鼠最值钱？
大连医科大学在1995年将学校的普通动物房改造成实验动物中心。但是没有相关的人才，中心是徒有其名，一直没有得到合理的利用。
2001年，大连医科大学领导慧眼识玉，看中了回国寻求机会发展的王靖宇，并任命他为“实验动物中心”主任；第二年又投入150 万元进行SPF 实验楼的改造和设备的购置。经过短短几年的努力，现在大连的实验鼠基地在全国乃至在亚洲地区，都是最大的和最先进的。他们每年可对外供应15000 只SPF 小鼠、4000只大鼠，成为东三省最大的实验动物供应地。2005年，大医实验动物中心被评为辽宁省第一个SPF 动物重点实验室。2007年5 月，大连医科大学被辽宁省科技厅确定为辽宁省SPF 动物繁育基地，8 月29日，辽宁省实验动物供应基地在大医挂牌，大医实验动物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