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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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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拍了一下他渗着汗的头,安以柔佯装嗔怒地说:“吐吧吐吧,什么时候把你的心肝吐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颜色的?”
“红的,柔柔,红的,火红火红的,柔柔——”
莫言秋这么一吐,倒似乎有了点神智。
安以柔笑了,这时光,骚臭骚臭的,却成了她难得的幸福时光。
就是这个时候,不速之客到了,那一身新衣风光无限引得天上人间的看客品头论足的葬月来了——
迈过门槛,绕过屏风,娉婷端庄。
一鼻子酸气袭来,葬月差点倒仰过去——
葬月也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张口就说:“这是谁家的猪跑出来了,臭死人了!”
话都喷出来了,才分辨出面前的是被吐了一身的安以柔和醉醺醺像只大闸蟹的莫言秋。
“放心吧,他醉着呢,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安以柔倒是十足淡定,这句话让葬月又是愣了半刻。
“他——他不是要来纳妾的吗?”
安以柔冷冷的一抬眼,反问道:“你觉得他现在这尊荣还有人肯给他做妾么?”
不知为何,葬月却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套在了自己身上,着实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虽说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契机就是莫言秋醉酒之时,但他那时身边杂役如云,早就有人替他清理干净了,等她和他一个马车回府的时候,他只是昏睡过去罢了。
并未像如今这般——
不堪入目。
一时间,西北第一商莫言秋,和他那高墙大院,和他那满地金银,都变得很遥远了。
充斥着葬月大脑的,就是这一幕醉酒图。
“他怎么喝醉了就成这副样子了?!”葬月不自觉就捏着鼻子倒退了三步,安以柔将那杯中被吐污了的清水倒在地上,甩了甩手,“更惨的样子你还没见到呢,要是被你看见他当年在路边卖身葬母的落魄样子,估计你早就赶着马车把他碾过去了——哪还能收他为奴呢?”
卖身葬母?!收他为奴?
葬月几乎要崩猝了。
让人知道她葬月选择的男人居然是个奴隶翻身把歌唱的暴发户,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时间脑子里左边跳出个惜花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哟,我的月娘姐姐啊,你的选择真是与众不同,偏和一个残花败柳抢个下人,还要我给你出谋划策,连我都觉得自贬身份呢!”
右边跳出个煮雪,一句话没说,那脸上是似笑非笑的,悠悠地从她面前飘了过去。
葬月有些错乱了,只看见安以柔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说的究竟是啥。
这个时候,安以墨和念离也来助兴了,恰是赶上兴致最高的时候。
“喂,别愣着啊,快帮我扶扶他,我到外面要杯水去——”安以柔一杯子摔过去,砸醒了葬月,杯子滴溜溜滚到门边去,恰是在安以墨脚下停住了。
安以墨刚要开口,念离捂住了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衣角,来到了屏风的另一侧,作起了偷窥人。
“要我来扶着?”
葬月不知怎的声音就有些抖,那恶臭一团的,恶心死了。
安以柔觉得有些好笑,厉声说:“叫你去讨水的话,我怕你逃走了就不回来了——”
这倒是真的,葬月多希望她压根就没踏进过这屋子。
有些不情愿地蹭过去,安以柔一扶起莫言秋,那男人就很给面子地哇的一嘴又吐了葬月一身,这下子她那套刚入手的新衣裳顿时就花红柳绿了——
躲在屏风后面的安以墨眼睛一亮,连连说:“可惜了,可惜了啊——”
念离忍住笑意,拍了他一脑瓜子,这男人十年来装疯卖傻的已经成习惯了,说话还是不三不四的。
安以柔起身,瞟了一眼葬月,“现在都是一身脏,谁都不要嫌弃谁了,我去讨水,你好生看着——”
起身要离开,莫言秋却是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子,口中念念有词的:“别走,柔柔,别走——”
“我去给你取水喝。”安以柔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这样的亲昵,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可莫言秋却是不可放开,于是只能顺顺他的毛,亲在额头上一口:“乖,很快就回来,老老实实地待着,想吐就吐,不要憋着——”
葬月的苍白被这一吻和这一句漂得更加甚了,简直就是面无血色。
“没想到我家小妹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不仅葬月吃惊,就连安以墨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念离倒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说:“女人的温柔,只给值得温柔的人。”
安以墨不禁战栗,侧眼看了看念离,要知道,就是这个平日里对他千依百顺无限温柔的女人,简简单单地就导演了这一幕大戏。
不愧是第一宫人。
安以柔倒是心无旁骛,出门去要水也不曾瞥到角落里的安以墨夫妇,片刻之后端着水杯回来了,恰是莫言秋嚷嚷口渴,四处乱拍,将葬月的花容抹得一塌糊涂。
安以柔心里有些不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在他身边了,现在这个人在心不在的葬月究竟能对他如何?看她满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只能共富贵不能同受苦的,这样如何能安心地把莫言秋交给她?
“想来你也是位高权重的宫人,伺候的都是王公权贵,怎么一脸小家子气似的,这点苦头都吃不得?”
安以柔一句话就戳到了葬月的软肋,在紫金宫中,她葬月是魏皇后带进来的老人,哪曾做过这样脏累差的差事?她是一来就做中层干部的,习惯差事人,不曾被使唤——
想都没想,葬月脱口而出:“那样掉身份的事儿,也就只有你大嫂那样的贱骨头会去做,她真是妄称四大宫人之首,净给我们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念离屏风后面的目光一下子就犀利了,震得安以墨那妄图抚摸的爪子在空中抖了三抖。
“这个没脑子的。”
念离就这么简单一句评价,安以墨知道,这要是在宫中,葬月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安以柔一抬眼,盯着葬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往事一幕幕走马灯似的过,大嫂的举手投足只言片语此刻都有了悠长的意味——
四大宫人之首?是魏皇后身边那四位宫人中最大的一个么?
那不是女官做到顶位了么?
大哥,你到底娶了什么人回来啊?
安以柔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就是自己从头到尾跟她说过的那样许多尖酸刻薄的话,顿时血都凉透了,再一想到大嫂在安园乃至整个溯源的待遇,不禁冷汗直流——
全溯源的百姓自刎都不够赔罪的吧,那不是大嫂上下嘴皮子一句话的事儿?
葬月看见安以柔这表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而且她对自己愚蠢言行向来是十分仗义,没心没肺的,倒是也不觉得有多严重。
“怎么,才知道怕了,你们安家就是福大命大,暗地里都走在刀刃上了,现在毫发无损只是被抄了家产就该念叨祖上积德了。”
安以柔默不作声地坐在榻上,倒是清醒得很。
葬月说得不错,安家能有今天,都依仗大嫂这个宫人的身份庇佑,自古官商勾结,从没有变过。想来,如果大嫂能扶持大哥一把,那葬月也一定会对莫言秋的事业有所帮助,比起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受人口舌的女人来,葬月才是最适合莫言秋的女人。
“所以说,你和我大嫂一样,也认得很多人,有很多关系了是吧。”
“那是自然,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溯源的吕知府,早就把我贡为上宾了,要不你以为言秋这个外来的和尚怎么在溯源能念出这样的真经来?”
葬月说的都是实话,凡是莫言秋替安园出面的时候,吕知府的门槛都低了许多,这其中也有些说不得的潜规则。
“言秋除了喝醉酒容易忘形,其他倒是也没有别的毛病。冬天他的脚会冷,得先把被窝暖了。开春的时候花粉正盛的时节容易起疹子,回头我把方子给你,照着下在洗澡水里,就不碍事了——至于酒么,他一两年都不见得喝一次,所以关得紧了,也就不碍事了。”
安以柔突然就和交代后事一般,倒是吓得葬月不敢轻举妄动了。平日里习惯了和安以柔对骂,她一旦贤淑起来,最不适应的倒是葬月。
两个同样被吐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对视看着,安以柔是满腹心事却到了脸上平淡如水,那葬月脑中空空的脸上的颜色却是五彩斑斓的。
打破这沉寂的依旧是闹着要喝水的莫言秋,只是水杯到了他嘴边,他又不肯乖乖喝进去,眼看着一杯水又有半杯洒在了地上,葬月半推半让地把莫言秋又攘到了安以柔那一边,安以柔也撇撇嘴,却是说:“这男人醉了就跟孩子似的,没个说理的,你跟他好说好商量就是不行!”
说罢,竟自己含了一口水,一只手掐住莫言秋的嘴巴,一低头,嘴对嘴的把水喂了进去——
葬月彻底是看傻眼了,别说莫言秋,就是皇帝老子,她也不能下的去口啊!那满嘴的酸味,一想都恶心。
想到这里,葬月到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太舒服,于是趁着安以柔一口口喂水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说就溜走了。
念离看着她逃也似的走了,就示意安以墨留在这里,而自己撩起裙角跟了上去。
苦尽甘来
葬月捂着鼻子灰溜溜地跑出来,一路上躲避着那些青楼看客猥亵的目光和满嘴的污言秽语,一路到了大街上,才算安下心来。
惊魂未定,一边走着一边还回头看看,等一拐弯儿,竟一头撞上个人,定睛一瞧,却是神出鬼没的逐风。
“你?!”葬月虽然脑子是四大宫人中最笨的一个,却也不是个白给的,到了这时候,终于回过劲儿来,“定是你和煮雪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搞出这么个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事儿来?!你们自己吃香喝辣穿红戴绿的,攀上安家这棵大树了,就看不得我得好是吧?!这都安得什么心哪——我呸——”
念离轻巧一躲,倒是没有丝毫的在乎。
等葬月这一通骂的爽快了,才开口道:“骂的舒服了?咱们开始讲人话。”
淡淡一句,就将葬月的气焰都压了下去。
“煮雪怎么跟你讲的,我不知道,但的确是我要她骗你去天上人间的。至于为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家小妹和莫公子是一对妙人,郎情妾意,相濡以沫,你不可能看不清楚,既然看清楚了,为何要自找没趣,掺上一脚?难道你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记得你可是与惜花不同的——”
“那要看是个什么男人!惜花那和别人分享的是陛下,能一样么?”
“陛下?”念离揶揄,“是谁揪着那人的耳朵骂?是谁撺掇魏家的那群家伙欺负人?如今倒是一口一个陛下了,葬月,你不记得你口中的陛下曾经是个什么人了么?”
葬月脑海中不经意就浮现出当年那个落魄的王爷壁风的样子来,每每都瞪圆了眼睛,狠狠地说“我会记住的!”,那个贱坯子——
……
“我还当你真是个好样的,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就连陛下那样的出身,你都不高瞧一眼的,眼界高着——没想到如今你却这样掉身价儿,对着一个卖身葬母的下作的奴才,也花尽心思去抢——难不成是我瞧错你了?”
念离说的添油加醋的,说得葬月一张脸五彩斑斓。
这话听着也说不出是捧还是贬,竟一句还嘴的都说不得。
“哼,那样的贱奴才,我自然看不上眼的。”
“这就对了,贱奴自让那残花去爱,你这身份的,好歹也是皇后的娘家人,怎么好自己亏待了自己?”念离循循善诱着,“你若要嫁,也要出身清白家世体面地。否则,你跟莫言秋,难不成孙子们问起来,祖爷爷怎么起家的?你要说,你们祖爷爷是卖身靠女人起家的?难不成是个高级小倌么?”
葬月越听越觉得念离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心头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眉毛一横。
“这个天杀的,瞒了我那么久,就这么放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就算当不成莫家的夫人,也不能叫他好过了——”
念离的语气骤然锋利。
“你敢。”
葬月心里一荡,话里明显少了些底气,却还在嘴硬,“我!我怎的就不敢了?!”
念离眼睛一眯。
“你不要忘了,今时今日你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是谁保的你。你骂过陛下些什么,打过陛下几次,撺掇过多少黑心事,就算我不替你记得,那自然会有人记得。不追究,可不是天恩浩荡,是有我当着,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大不了入宫去面圣,看你回头是被发配还是直接秋后问斩!”
“你!你才不会进宫!你进去还出的来么?!”
“你敢试试?”念离不怒而威,“能试出什么结果来?我回得来,你也是死路一条,我回不来,哼,那我就是当今的皇后,你还能活着么?”
葬月咬着嘴唇,那话犀利得就像刀子,见光见血的。
“你可做不出来。”
“别忘了,嬷嬷怎么死的。别忘了,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下场——别忘了,谁才是宫人之首,你大可一试,我随时奉陪——”
念离点到为止,一个拂袖而起,留下葬月一个人有些战栗。
那念离转了个弯儿,却是安以墨站在那里。
似乎酝酿了很久,最终温婉一笑,“怎么站在个胡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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