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通缉令 作者:陈玉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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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波同志,下面我代表省委给你谈谈。首先是班子问题。省委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书记市长一肩挑呢,还是让省里考虑一位市长人选?你推荐也行。”
于波见省委书记征求自己的意见,说:“陈书记,我只当书记,市长人选我推荐一位。这人三年前与我一块儿当副市长,对农业和水利很有一套。为了我三年前提出的那个‘引黄入新’工程,他带人三上九龙山断魂岭。在省里还没有立项的情况下,他作出了引黄河水须开隧洞穿越九龙山脉主脊的全部规划。这个规划已经得到了铁道部隧洞总公司高工的认可!也通过了北京隧洞专家的论证。”
于波从皮夹里抽出了盖着铁道部印章的计划书。
刘省长插话了:“于波同志,这个人是不是现任市委常委的常务副市长程忠同志?”
“刘省长,是他!”
刘省长笑了:“去年,他让我托人到铁道部打听隧洞造价的事儿,我按他提供的数据给他打听清了,一米两万元。怎么?他现在不认我这个红娘了?”
于波也笑说:“刘省长,他是怕你忙影响你的工作,后来因为杨栋同志有不同意见,所以立项报告至今还没有打到省里来。”
陈书记插话了:“乱弹琴嘛!这个问题上,杨栋同志是有点欠考虑。”
马副书记见陈书记说话了,眉头皱了一下。心想,看来推荐祁贵当市长的事又泡汤了。
“你继续说吧。”陈书记对于波说。
于波说:“不仅如此,程忠同志还号召‘引黄入新’工程第一受益地汤县人民修了一条三十公里的简易公路,当然,市政府也出了点钱,理由是为汤县经济发展考虑而修的路。而实际上这条简易公路如果不进行引黄入新工程的话,没有一点用处。”
陈书记又插话了:“乱弹琴嘛!如果这个项目上不了呢?……不过,这个程忠同志跟你于波同志一样不简单呀,他认为你三年前的建议好哇!”
“陈书记!”于波说:“三年前我那个建议书实际上就是和程忠同志共同搞出来的。”
“陈书记、马副书记,程忠这个同志我比较了解,我看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于波同志的意见,让程忠出来工作,过去之所以默默无闻,是我们没有给他做事情的机会嘛。”刘省长表态了。
陈书记点点头说:“既然刘省长没有意见,我也就没意见了。你呢,马副书记?”
马炳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说:“我也同意。”
陈书记说:“那好。这个事就这样定下了。第二件事就是这个引黄入新的工程问题。这事儿我首先表态,我支持。刘省长看样子也支持嘛,国家计委立项要钱的事你也帮新城方面跑一跑,找找你那位老同学,他现在已经是国家计委的一位司长了。”
见刘省长说了声没有问题,陈书记接着说:“怎么样,于波同志,关于这个问题,你再说说?”
于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条路修得可真不容易。大部分路段都是在具有厚厚冻土层的悬崖峭壁或深沟巨壑边上修造的。要在荒山野岭、根本没有路的地方修路,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不修这条路,就没办法施工,施工队伍和物资就不可能进去。三年前我和程忠同志到这里考察时,徒步走了大概两天还不止吧。比起隧洞近三个亿的造价,这条路的投资算不了什么,可是这条路确实是进行引黄入新工程的重要部分。”
“噢?”陈书记越发感兴趣了:“你也实地去考察过?”
“去过不止一次呢。”于波见陈书记兴致很高继续说道:“这里的海拔大约是3千多米,没有尝过高山缺氧的人应该到这里去体验一下生活。我比程忠年轻,可走得快了喘气都困难。程忠同志不同,他比我大好几岁,还胖、肚子大,走得急了,他的脸憋得乌青,我怕他不行,就搀扶他,他一把推开了我说:‘我行!’他还就是行,到我们不行的时候,他反而能行了。一次修路时,程忠同志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呢!那时候,在一个叫绝命崖的地方修路,程忠同志去了,他坐在一台履带式拖拉机上,观察这路修得是否合理,可谁想到,拖拉机在斜坡上走时滑到了绝命崖边上,再差那么一点点就完了。当时别说是司机吓坏了,程忠同志也吓坏了,事后他说,要是翻下去就完了,生命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没有引来水人就先去了,无法给新城人民交待呀!”
“马副书记,这个程忠同志是位好干部,你和刘省长分头给报社、电视台打打招呼,等于波上任了,把程忠同志和这个工程宣传一下,给于波同志鼓鼓劲。”
陈书记喝下了一口水,说下了这几句话,在刘省长痛快的答应声中,马副书记也无可奈何地哼哼着。……
“第三个问题是几封群众来信反映的社会治安、反腐败问题。于波同志,在这个时候,这些群众来信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乱弹琴嘛!目前,全省其他地区都在想方设法发展经济,你们新城却是另一番景象,这告状信像雪片一样往省里飞,有的还飞到了北京。从这一点上看,新城肯定有问题,有大问题。你于波同志的省纪检委副书记还没有免,你给我好好查,如果有人敢顶风作案、贪污受贿,不管他是哪一个,也不管他们背景、后台如何,一个也不能放过。必要时,省委还可以派出工作组嘛!”
“还有社会治安问题,也是乱弹琴!这个新城还真特殊,还敢持枪伤人,伤了还不止一个人,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伤者不举报、不报案,这就说明恶势力已经形成气候了。前几天,又发生了震惊省内的‘5·18’爆炸案,案犯没有一点下落。另外,有人反映,闻名于世的吕九庄连执法人员都进不去了。乱弹琴嘛!天下是谁的天下?还是共产党执政嘛,你就这么嚣张?发展经济固然非常非常的重要,但你必须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挣钱,对不对?所以,千万不能在这些问题上心慈手软,如果查出这是事实,绝不能放过。搞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这个方方面面,不包括违法乱纪、胆敢以身试法的人。一句话,坚持发展经济这个中心不动摇!同时还要反腐倡廉、打击犯罪、维护安定团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这一点上,省委的态度是一贯的!”
马炳副书记补充说:“陈书记的这三点非常重要。发展经济、反腐倡廉、保一方平安是原则,有关问题我们会同省纪委、省公安厅的同志再谈。”
第三章 汪吉湟的历史
在剧院门口的两边,二三十位代表或蹲或站着在说话。镇中心小学的女代表程老师说:汪鸡换是个人才,才当了不到一月的代镇长,就做成了常人难以办到的事情。他是个称职的镇长啊!
……
汪鸡换最后一次给汪四全羊馆送来了羊肉。
过去他总是亲自动手干,今天他让手下人干,自个儿倒背着手在镇上的国道边上摆起了八字步儿。
你说日怪不日怪。他一边轧着马路一边自言自语:今天怎么越看越觉谋着这街道没有从前齐整了呢? 他想,过去是养羊专业户,不关心国家大事,你镇上的街道整不整齐,管球我屁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三天前,镇党委、镇政府派人来给他谈话,说汪鸡换养羊致富不忘众乡亲,在他的带动下,镇上的养羊业一跃而居全县第一。为了表彰他的业绩,决定提拔他为镇上的科技副镇长。听到这话,汪鸡换很惊讶。大概是祖坟上冒热气了吧,汪家祖祖辈辈没有人做过个官,从天上突然掉下个官来,哪还有不当的道理? 这样一想,一个农民一步登天当镇长也就顺理成章了。他说了两个字:能行。
新调来的于代镇长也亲自给他谈了话:小汪呀,你先干着,干出些成绩来,镇上就给你转正、转户口。到那时你就和我们一样是国家干部了……这是件大事,还没有给珍珍娘俩说过呢,今天就去说给她们吧。他这样想着,继续在平展展的国道上溜哒着,不管东来西去呼啸而过的大车小车,只是认真地瞅着路两边的铺面。
是镇上规划欠妥呢还是有别的原因,这路边的铺面像雁翅膀形状,参差不齐,最里边的旧铺面最多,都离公路有二十几步的样子。可日怪的是新修的、很阔气的铺面却堂而皇之的摆在了离国道边边不远的地方,耽误了后边商户的生意不说,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镇子太烂脏,乱七八糟,着实子没个看相。你看那汪四狗的汪四全羊馆,居然摆在了国道边边上。
一次他给汪四狗的全羊馆送羊肉,拖拉机连个停的地方都没有,就骂汪四狗:四狗! 你真真个个死狗一条,再往前盖一哈( 下) ,不盖到路上干啥哩? 汪四狗笑骂道:你说卡( 说一下) ,这驴孙,你一个边外的旋风、圈圈外的鬼,吃多了胀住了怎么的,管老子的闲事作啥? 有球本事了你也来盖一个,我看看。……
从这天起,汪四狗成了汪死狗,镇上的人都这么叫他。
汪鸡换又浪回到了汪四全羊馆门口,见羊肉卸完了,就打发走了师傅和拖拉机,拐到了与汪四全羊馆后墙平行的珍珍米粥店。小店被汪四全羊馆后墙上排出来的臭水污染得蔫头耷脑、灰不溜秋的。他就突然间义愤填膺起来,这汪四狗真不是东西,怎么欺负到我汪鸡换的头上来了,你明明知道珍珍米粥店的张珍珍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子呀。
现如今,我是镇上的副镇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坏孙。这时候,他又生起自己的气来了,怎么这些年来还天天给他送羊肉? 汪鸡换呀汪鸡换,你真是个没有一点点情况的个二百五呀!他这么骂着自个儿踏进了珍珍米粥店的门。
张珍珍妈见女婿来了,就满脸堆出笑来说:哟哟哟! 是鸡换哪,快坐哈,坐哈(坐下),珍珍,给你鸡换哥舀米汤、端馍馍。珍珍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小米汤、两个馒头和两碟小菜。他冲珍珍笑笑,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张珍珍妈絮絮叨叨起了汪四狗的不是:真让你给说对了,就是条死狗。你还不能说他,一说你猜这条狗说什么来着? 他说,我又没有把店盖到你的前头,有屄球本事你往前修呀,修到大路中间,我也不管球你。你说说,这叫什么话? 狗仗人势,不就仗着他姐夫是原先的镇长吗!他这么欺负我们,怎么办哩么?
珍珍不管妈的埋怨,快人快语:听说又来了个新镇长?
鸡换说,我看麻缠,新来的于镇长是老镇长的朋友,还会护着这条狗的。不过,瞎子有三皇爷保着哩,总有我们出气的时候呢,过两天,我就去镇上上班了。
珍珍抢过话头说:是真的? …那羊怎么办哩? ……还有去镇上做啥工作,计生专干还是土地专干?
鸡换说:大羊全杀了卖肉,小羊和母羊准备交给你。我思谋好了,你出面把米粥店后面的农具厂租哈,雇上几个人养,我工作之余帮你……职务吗,说出来你会吓一跳的,科技副镇长。
副镇长? 珍珍说:哟,还牛起来了么,户口办不办?
鸡换说:户口暂时不办,说是先干,干出点成绩来,就转正转户口。
那好哇!张珍珍妈说:你当镇长,我和珍珍就没有人敢欺负了。你好好去上班吧,羊就交给珍珍吧,反正店里的生意也让汪死狗搅黄了。
鸡换说:我就是和你们商量来的,你们要是同意,就这么定了。
珍珍说:就怕养不好。
妈说:傻丫头,有你鸡换哥哩,怕啥哩,和镇上门对门,就让你鸡换哥搬到店里住,吃饭也方便。
珍珍一听红了脸,就转过脸去看别处。
鸡换说:就这么定了,饭我来吃,就睡在镇政府吧,两间房子呢,宽展得很。
鸡换走后,珍珍说:妈,你怎么不和我说说就让他来这里住?
妈说:傻丫头,你眼里只有鸡换,你当我是傻子呀……再说,人家现在是镇长了,你不高兴我还高兴呢! 几句话又说红了珍珍的脸。她不言传了。
张家母女说干就干,赶到鸡换到镇上上班时,订合同、租农具厂、接羊、买饲料等工作全做完了。珍珍就让妈看店,自己和几个帮手干了起来。珍珍是个很要强的姑娘,自从死狗欺负她们娘俩的那天起,她就下定决心想干一件大事情,可一直没有机会。一提起这事来,鸡换就劝她别着急,火候到了,你干啥也就自然而然了,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如今,是火候到了吧,他当上了副镇长,过两年转正了就是国家干部了,自己还能跟上他当当城里人呢。她想: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二百只羊是五六万块钱呢,说了句话就交过来了。如果他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他的人,这么多的钱能说给就给她吗? 她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