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不暮楚-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瑜跪坐在棺材跟前,没有回头,冷冷地又说了一句:“滚出去”
众人一时全呆了,连瑜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太吵了,不想祭奠的话,就滚出去!”
连瑜的一个叫做裴平同窗正好也在灵棚里,他是过来帮忙的,一见连瑜这样,连忙打圆场:“无瑕,无瑕,大家是倾慕任姑娘的人品,这才来吊唁的,你怕吵到任姑娘,说一声便是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有气就发出来吧!”
裴平这话说的巧妙,把连瑜发脾气的源头直接丢到了他心里难受上头去了,可连瑜却并不像这么混过去。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灵棚里乱糟糟地一群人,往外头一看,院子里也全是人,这会儿,因为他们的对话,人们逐渐都安静了下来,看向连瑜。
“我以为,吊唁是因为悲哀,是为了思念……”连瑜缓缓地说:“如果都不是,那为什么要过来打扰逝者的安眠?”
“什么叫做好福气?遇到一个肯把她带回家的男人,如果这男人真的把她带回家,好好的对她,那勉强可以算是福气!可认识一个男人,不但没有因此得到安宁,反而莫名其妙地被人活活打死,这叫什么福气?”
“说什么重情重义?这东西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我没给过她什么,反而因为我让她丢了命,这叫哪国的重情重义?呸!你们不脸红,我还脸红呢!!”
“还名垂青史……告诉你只要你现在死了,你就能名垂青史,你乐意么?你乐意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你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要是觉得她在这样的花样年华这样屈死,所以过来祭拜一下,可以,没问题,我想她一定也是乐意的。可若是为了站在这里叽歪这些岂有此理的屁话,那就请出去!”
连瑜劈头盖脸地一通骂,灵堂里的一群人顿时都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留着长须的书生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点了几根香,对着任娇娘的灵位拜了拜::“任姑娘,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乱讲话……我虽没见过姑娘,也能想得出,能让连解元这般爱重的定然是个好女子。你今生受苦,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当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闺秀,顺遂一生。”
有这么个人带头,其他的书生也纷纷上前正正经经地行礼祭拜,再没有胡言乱语的。
连瑜见灵堂的气氛总算正常起来,便重又走到刚才的位置,重新跪坐下来,一声不吭。
任娇娘的棺木需要停灵七天,看这个架势,恐怕这七天里来吊唁人都不会少了!连瑜的这个新宅子整天人头攒动,厉胜男作为管家,累的简直要疯了,幸好有秦府的人还有连瑜那些同窗来帮忙,才不至于把胜男直接累倒。众人都知道连瑜心情肯定很糟,所以对他不管不顾的态度能够体谅。
许继在灵棚搭好的次日早上便过来看了连瑜,晚上的时候趁着人少,带着秦昭过来拜了拜。他是见连瑜的状态不对,想让秦昭劝劝她,可连瑜在秦昭面前看着又挺正常的,还记得让秦昭早点回去,不要休息太晚,她这样子秦昭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简单地说了一些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这类的话 。
停灵第三天的时候,灵堂里迎来了大批的妓*女。以罗五娘,孔艳芝,杜传蝶,燕惜惜这几个江宁城里最大的青楼的花魁为首,每个青楼都来了人,少则三五个,多则一二十,再加上各自的丫鬟仆人,弄得半条街都是脂粉味。这几大花魁都跟连瑜认识,只是并不是每一个都跟连瑜上过床,
几个花魁里中燕惜惜是连瑜正经的相好,燕惜惜兔死狐悲,扑在棺木前很是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正好连瑜扭头看她,她见连瑜几天的功夫瘦了一大圈儿,于是扑到他怀里又哭了一场,结果被才赶来的穆巧巧撞见。
连瑜在场,穆巧巧不敢说话,等连瑜出去方便,她指着鼻子便骂燕惜惜哪里是来拜祭任娇娘,分明是勾搭连瑜来了!
燕惜惜哪里是善茬儿?当即大骂穆巧巧贼喊捉贼,过来拜祭还打扮的这么妖娆,打量别人傻呢?
穆巧巧奴叫自己穿的是素衣,燕惜惜便嗤笑她倒是很懂“要想俏一身孝”的道理。
一个是弄玉楼里的花魁,另一个是挽香阁的二把手,这两个楼子正好对门,整日抢生意,本来就是对头,这会儿新仇旧恨全上来,弄玉楼的姑娘们纷纷冲上来帮自己的大姐头骂架,挽香阁的大姐头孔艳芝也立刻带着其他小妹上来对自己的副手表示支持,一时间灵堂里一片混乱,显示吵架,最后索性打了起来,一时间拽头发咬耳朵,撕衣服挠脸,没一会儿便各个衣冠不整,粉臀玉臂缠做一堆,只看得前来吊唁的书生们目瞪口呆:这比看春宫还过瘾!
连瑜只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便看到这个场景,直气的七窍生烟,狠骂了燕惜惜跟穆巧巧一顿,然后把这些祖宗们请了出去。他本来心里就难过,结果守个灵各种奇葩事情没完没了,弄得他心烦欲死,本就对不起任娇娘,如今连她的丧事都因为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连瑜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简直要炸了!
好不容易七天熬过七天,不管连瑜怎样不舍,他都必须把任娇娘下葬了。
连瑜在城外买了一块儿地,给任娇娘修了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墓,倒不是他小气,他只是想等过阵子把任娇娘的遗骨送回到家乡他自家的祖坟里:她心心念念地是进他的家门,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做到,好歹让她死后能进自家的祖坟,也算是了了她一点心愿。只是这事情不是说办就能办的,现在天气是最热的时候,不适合长途跋涉,况且他这阵子折腾的瘦了一大圈儿,越发不适合出门。权衡之下,只能先给吴娇娘入土为安,日后再迁回去。
吴娇娘下葬了,连瑜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绳子也啪地一下子断了,葬礼结束他骑着马往回走,因为好多天没去秦家,便想过去看看,这阵子秦家没少帮忙,谁知道走到秦家侧门,他下马的时候便一头栽倒了。
幸好一旁有过来迎接的男仆,赶紧扶住连瑜,哭爹叫娘地喊来人把连瑜抬进了府。
秦节听说连瑜在门口栽倒,当即连班都不上了,匆匆赶回后宅,一边走一边问情况,得知女儿已经让人去请过去给连瑜看过病的那位胡大夫去了,便赶紧先过来来连瑜。
连瑜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胡大夫过来一看,便气急败坏地喊道:“这是怎么搞的?我早说过他身体虚,怎么能这么糟蹋!”
秦节细细一问,顿时也被气得够呛。
原来连瑜身体底子本来还算不错,可后来一场大病险些要了命,身体亏损的厉害,后来不但没有养,反而颠沛流离折腾了大半年,情况越发地糟糕。再后来遇到秦节,狠狠地把身体调理了一番,可是虽然表面上看着养回来了,但是亏损的气血哪里是那么容易养回来的?这种情况下就该修身养性好好将养,起码要养个三年两年才行。
可连瑜怎么干的?别说修身养性了!这货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晚上在滚床单啊!
秦节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蹦:“要禁房事你怎么不早说?”
胡大夫委屈死了:“去年连小郎才十六,又没定亲,又没什么钱……咳,秦大人家家风严谨,我哪想到他会阔气到每月去十次楼子里的地步??”
秦节怒道:“他那么风流荒唐,满江宁的人都知道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胡大夫一脸苦逼:“我都大半年没来过府上了,您说平日里没病没灾的,我突然跑来跟您说您要管管连解元,不要让他逛青楼了要不然就会被掏空……您觉得合适么?再说我整天蹲在医馆,对这些事儿确实不太清楚。”
秦节被噎的够呛,也知道胡大夫说的是实话,只得按下满心的恼火,请胡大夫细细给连瑜诊治。
身体本就不好,又纵欲,接着又大喜大悲折腾一遭,又守了七天的灵,参加了场十分繁琐的葬礼,这会儿的连瑜,身体确实已经糟糕到一定地步了。
、第八十一章
连瑜在床上一躺就又是大半个月。
他没法对任娇娘的死释怀。
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连瑜从来都觉得扯淡:你花的是钱买的是服务;凭啥要人家额外附赠真心?可他偏偏就在任娇娘身上看到真心了,其实任娇娘并不适合青楼这种地方,她不像别的小姐那般擅长甜言蜜语;而且各项才艺都只是中上;并没有什么拔尖的,所以在曼青楼也一直都是半红不红。可她对连瑜,却是极好的,相交几个月;她知道连瑜有钱;却从来没有主动问他要过曼青楼给她定下的价码之外的东西。而且每每把从连瑜这里得的钱又给连瑜买了东西……
就像前面提到的,身为妓女;原本就从事着被人轻贱的工作。一个妓女,不管她有怎样的才情,不管她本性多么的善良,只要有过这个经历,便足以让她永远都被钉在耻辱架上。日后嫁人,不管是去给个地痞做填房,还是给个虐待狂做小妾,哪怕是自己赎身嫁个丑陋的穷鬼呢统统叫做从良。是的,再美好也没用,不是良家出身这一条,就足以让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下半辈子都别想抬着头做人。没有一个好出身,很少能堂堂正正做妻子,做妾的话,所依仗的只有男人的宠爱,而年老色衰之后这点宠爱还能剩下什么?这些女子,虽然有些是被拐卖来的,可大部分还不是被自己的亲人卖出来最后沦落到做妓女的地步的?
家人不可靠,男人靠不住;所以对妓女来说,钱才是最可靠的依仗。这样的情况下,任娇娘愿意为连瑜花钱,为他花很多的钱对于一个妓*女来说,如果这都不算爱,什么才算爱?
然而,他却拖累了这样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凄惨的死去。
胡大夫的医术很不错,连瑜上次生病全靠他调理过来。可这次的情况却跟上次完全不一样,明明人醒了,看着也没啥症状,可他就是没精神,整天都蔫搭搭的,一方面总是疲惫一方面睡眠质量又很糟糕。一闭眼,任娇娘血淋淋的尸体便出现在他眼前,扰的他夜夜不能安眠。他并非是害怕,而是愧疚。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个女人是爱他的,就是变成鬼了又怎么会伤害他?连瑜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就这样每日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也吃着药,却还是眼见着就消瘦了下去,而且精神很不好,白天也是是时睡时醒。睡的不安慰,醒着的时候又总是恍惚。芳姐急的要命,跑去找秦昭,秦昭没办法,又去问胡大夫。胡大夫也没办法:“我治个头疼脑热没问题,可解元公这是心病啊!”
胡大夫随后便跑去跟秦节商量:“解元公这样子怕是不行,还是去请保和堂的陈先生吧!他最善治疗郁病。”
秦节也头疼的要死:“他这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着?”
胡大夫叹气:“说白了就是想不开!女人想不开的呢,大部分是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可解元公的想不开呢,是觉得对不起别人,又没法挽回……唉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去找陈大夫给他扎扎针,疏通一下子,先让他睡个好觉再说。”
秦节无法,赶紧让人去请陈大夫。陈大夫年纪比胡大夫大一些,老头儿给迷迷糊糊的连瑜号脉,出来之后便跟连瑜说:“扎针也只能救一时,让他先睡好了,不过这心里的疙瘩还得身边的亲人想办法了。再有就是,女色上节制些!他这才几岁,幸好有这场病,要不然再这么胡闹几年,身体非彻底掏空了不可。”
秦节十分尴尬,又问大夫:“我们跟他说话他只是嗯嗯啊啊,看样子根本进不到心里去,这可怎么开解他?”
陈大夫道:“你一副要给开导他的样子,他心里不知不觉地便提防起来。这东西要慢慢来,对了,他喜欢小孩子么?”
秦节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我女儿跟儿子都挺爱跟他玩的。”
陈大夫点点头:“那就行了,让令千金跟令公子常过来热闹热闹,看多了小孩子,他精神就不那么紧绷了。”
秦节有些犹豫:“他本就病着,还让孩子去吵他,能行么?”
陈大夫道:“只要睡好了,白天热闹一下也累不到他,每天有那么个把时辰,只要孩子不是那么调皮的就行。连解元这心病真不算什么大病,比他严重的多了……他只是钻了牛角尖罢了!让他分分心,不那么拗,慢慢的就好了。”
秦节连连点头,先请了陈大夫给扎针,然后又开了些安神的药。等大夫走了,秦节便去把秦昭跟秦明叫来,让他们每日去找连瑜玩,只是不要太吵就好。
秦明一听说能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找连瑜,高兴还来不及,连连称好;秦昭倒是有些疑惑,等弟弟走开的时候便问秦节:“爹爹,无瑕哥哥不是病着呢么?我带着弟弟过去会不会吵得他休息不好?”
秦节对秦昭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跟她说了实话,说完了解释道:“我想着你跟阿明本就与他要好,这不是正好么?幸好无瑕本就喜欢孩子。”
秦昭听的满头黑线,自己还算小孩子啊?都十四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