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皇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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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人？什么曹大人？”
“曹寅…大人…”东雪的声音微微的颤抖。
“曹寅？”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对他的印象甚至还模糊的停留在很多年前那个花会的下午。
“你说…他…在咸福宫？”
东雪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跟踪他做什么？”
东雪继续沉默，手里的手帕越攥越紧。
啪——
本来握在手里的茶杯，因为自己的倒吸一口冷气，被摔在了地上。
“你…你跟曹寅有什么关系…”
听到我颤抖地询问，东雪猛地抬起头，辩解道：“没关系…我跟曹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呢？”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我的语言也越发得急躁。
“我…因为…因为曹大人曾经救过我一命…”
“救你？”
东雪点头如捣蒜。
“你是后宫的妃子，他是皇上的大臣，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情况，是可以让他可以救你的。”
“有，有的。六年前的秋闱。”
“…”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曹大人，我恐怕…也没有机会活着再见到姐姐了吧…”
“…”
“我在这座紫禁城里就算消失掉，也许也不会有人察觉的，没有人会注意到，娘娘们会冷嘲热讽，连太监宫女都欺负我。皇上也许连我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就算好不容易可以跟着去个秋闱，也会被人嘲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可是…是曹大人发现了我，如果没有他当年规劝我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今天…”
也许我真的变了，现在的我听到这样的话，剩下的，竟只是无尽的悲哀。东雪的眼睛告诉我，她崇拜曹寅，又或者，她是喜欢曹寅的。老天爷，难道你真的在讽刺我们姐妹吗？
“所以呢？”
东雪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是这般漫不经心的口气，抬起头，一时语塞。
“纽祜禄•；东雪，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还想让你姐我好好活着，让曹寅好好活着，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统统忘掉。在这里，不需要你那么丰富的感情。”
东雪只是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姐…你变了…原来的你不会。。。”
“我是变了，那是因为我变聪明了，变明白了，我知道自己呆的是个怎样的地方。可是你…好像还不明白。”
“…”
“好了，我累了，要先回去了…”
离开永和宫，走在没有尽头的甬道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看来事情比我想像得更加复杂，我不知道后面等着我的是什么，也许再往后面走，我还会拉出更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可是…既然走了，就没有回头之路…
最近玄烨似乎越来越忙，每天回景仁宫都会带回来一堆奏折。看着他坐在桌子前面辛苦批复的样子，却帮不上任何忙，只好静静离开。
“对了，东珠，今天上午庶妃生产了。”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跨出来房门的瞬间，玄烨突然开口说道。
“啊？庶妃生了？这么快啊？”
听到我质询的声音，玄烨从茫茫奏折中抬起头，一脸无奈的回答道：“你到底有没有生活在这里啊，虽然庶妃在西六宫，你也没必要这么闭塞吧，紫禁城早就传开了不是吗？”
“…”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天回来的时候莲儿好像说了什么来着，不过，脑子里都是白天和东雪见面的画面，完全没有在意她的话。
“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小阿哥。”
玄烨说道刚刚到来的小阿哥，眼睛都在不经意的发光。
“是啊…真好，等过几天我就去看看庶妃…”明珠听到自己有了小外甥，会很开心吧…小阿哥…那不就是…
“啊。”
“怎么了？”就在我走神的时候，玄烨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如果你也有个孩子该多好啊…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招人喜欢…”玄烨边说边把我揽进怀里，言语之间是数不尽的悲伤。
苦涩的弯了弯嘴角，抬起头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刚刚有了小阿哥，还不满足啊？”
玄烨看了我两秒，随即轻笑了一声，“你呀…”
其实我知道，他的心里，不必我少痛苦一分。
“对了，小阿哥的名字，朕还没有想好呢，你说起什么名字好？”
“名字？不是胤眩穑俊�
“什么？”
“哦，没…没事…”胤眩Ω檬呛罄磁诺拿郑蚁衷诳刹荒芩党隼础�
“不要傻笑，你还没说你觉得叫什么好？”
“叫…叫…保清…怎么样？”
“保清？”
“对啊，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保护我们大清朝…保护我大清…不受外族的侵略…”
保护他的阿玛…战无不胜…拜托你了，胤眩煤帽；つ惆⒙辍�
第60章 探求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静异常。
紫禁城里嫔妃每天都要必走的两个点——自己的寝宫和慈宁宫。
“臣妾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臣妾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一如往常，和冬雪早早跪进了慈宁宫。
“都起来吧，你们今天来的倒是很早嘛，不知道今天嫔妃不用朝见了吗？”
“…”茫然的抬起头。
“今天我要见一位客人，所以嫔妃的朝见就省了，反正每天不也都是那老一套。”
“起禀太皇太后，曹寅曹大人到。”
还不等我答话，问外的太监突然来报。
“这么快就来了，快让他进来吧。”太皇太后悠悠的声音从软榻上传了下来。
竟然是他，那个困扰了我几个月的名字，不禁苦笑。
“臣曹寅参见太皇太后。”胡思乱想之际，曹寅已经跪在了不远处。
眼角刻意扫到一片月牙色的衣角，也顺便扫到了一味低头的东雪。
微微福身，“太皇太后的客人既然来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们都回去吧。”
“东雪，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别的地方一趟，你先回去吧。”走在回宫的甬道上，开口说道。
“哦，那姐姐去吧，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东雪很乖巧的点头回道。
“嗯，去吧。”
看着东雪渐行渐远，又转头对跟着我的莲儿和小天子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吧。”
“小姐…”
“回去吧。”
“是。”
当身边的人都离开之后，终于，又省下我一个人，站在不时有人来来往往的甬道上，在这里，会不会太显眼了……也许下一刻，就会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了吧。
靠在围墙上，抬头看到头顶一片蔚蓝的天空，这些年来，每每抬头，那一丈天空，就会带给我无尽的压抑，天，不是应该很高很远吗，为什么这里的天空，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肖…哦，不，应该是贵妃娘娘。”视线收回甬道，颇为陌生的面庞，清逸俊朗，棱角分明。若不是一样的月牙色长袍，也许我甚至不会知道他是谁。
“既然是贵妃娘娘，曹大人为何不请安呢？”
曹寅看了我几秒，随即，拱手作揖道：“臣曹寅恭请皇贵妃娘娘圣安，娘娘千岁千千岁。”动作随意的倒不想在请安。
挂上浅浅的微笑，“曹大人快快免礼。”
“娘娘靠在这里，应该…不是在赏景吧。”
“曹大人何以见得。”
“像娘娘这等女子，断然不会选在这种狭隘的地方赏景，娘娘可是在等什么人？”
我承认我没有勇气站在这里和一个朝廷命官，聊些美景之事，现在我的背后早已是冷汗阵阵，还是速战速决吧，暗暗的吐了口气，答道：“曹大人想必对这紫禁城是料若指掌了吧，那依曹大人之见，这紫禁城里的美景，该去哪里赏呢？中宫？东宫？还是…西宫？”
“娘娘大可不必拐弯抹角了，想问什么就问吧。”曹寅负手回道。
“三年前，曹大人是不是也很喜欢在紫禁城里赏景呢？”
“大阿哥的死，对什么人最有利？”我断然没有想到，他会完全无视我的问题，而且还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我想了很久的问题。
看我沉默不语，曹寅继续说道：“那天…我真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啊。”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又知道些什么。
“娘娘还没回答臣的问题吧？”
“两…两个人…”
“希望娘娘和臣想的是同样的人。”
“所以呢。”
“没有所以了啊，二选一，娘娘选哪个？”
“为什么一定是二选一…”
“在这里，除非是对自己有很大好处的事，否则没有人会轻易冒险的。”
“…”
“不用急着说出来，你还有充分的时间。”
“…”
“娘娘若是无事了，臣就告退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没什么，臣只是想尽一点微薄之力，希望可以帮助娘娘一点罢了。”
“帮我？”
“我们还是不要多说了，这里人多眼杂，臣不想给娘娘带来麻烦。”
“。。。”
说完，曹寅与我擦肩而过，向我的身后走去。
“你到底是…”
“娘娘还是不要关心曹某了，有些事还是清者自清吧。”
“哦，对了，臣记得很多年前认识娘娘的时候，娘娘…笑得很漂亮，希望娘娘不要忘了当年的心情才好…”
我没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酸涩，多么遥远的记忆，我应该再也不会像那个时候那样笑了吧……
我已经忘记了…
“你今天见曹寅了？”又是盯着奏折，头也不抬的问道。
“你倒是消息灵通的嘛，紫禁城里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有啊，你的心。”玄烨抬起头调侃道。
“得了吧，我要去睡觉了没空理你，你呀，就好好看你的这些奏折吧。”
也许是转身的动作太大，不经意扫掉了一本，蹲下身捡起，随手翻开。
通篇第一句：“臣明珠恳请吾皇削藩，平西王吴三桂…”
看了一眼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玄烨，又看了一眼这篇奏折最后的落款——臣 纳兰明珠 敬上
默默的合上奏折，放回桌脚，走回卧房。
一转眼，竟已到了削藩的时候了，他，也要开始忙碌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上午的画面有如走马观花…
帷帐外传来窸窣声。
“看完了？”
“还没睡呢。”
习惯性的往里挪了挪，换了个姿势，准备入睡，却依旧睡的不踏实。玄烨也并没有马上睡觉，只是坐在发呆。
过了好久。
“还没睡吗？”玄烨问道。
“嗯…”虽然没睡着却已经懒得睁眼了，含糊的答道。
“你说…吴三桂…会反吗？”
心里不禁一沉，我…能说吗？
翻身向里，没有接话，玄烨也躺了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吧。
这么久了，我不知道我的知识能帮你什么，这回，就让我帮你一次吧，要是没听到，那就相信自己的判断。
“必反。”轻声的说道。
身后的床板，却在我说完之后，微微的一震。
第二天一早，玄烨亦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穿戴整齐，直奔太和殿。
然而，李德全却在仅离开两个时辰之后又回来了。
“娘娘，皇上吩咐，让您今天不要在太皇太后那里呆太久，请完安，就速回宫更换便服。”
“便服？换便服做什么？”
“奴才也不清楚，皇上这么吩咐的，奴才也不好多问啊。”
“皇上还没下朝了吧？”
“回娘娘，是的。”
“我知道了，麻烦李公公还亲自跑一趟了。”
虽然不知道，玄烨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还是按照李德全的话，匆匆忙忙就从慈宁宫回来，又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刚换好，李德全就来了。
“娘娘，您可准备好了？”
“好了，李公公。”
“那就随奴才来吧。”
跟着李德全走出景仁宫的大门，门外停着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
“娘娘，请。”
“噢…”木讷的搭着李德全的手，跨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才看见已经坐在里面同样穿着便服的玄烨。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玄烨的表情，很严肃。
看着玄烨凝重的表情，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安静的坐在车里。安静了太久，手就闲不住了，抬手拉开帘子。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神武门竟出现在我的身后，我这是…出宫了。自从五年前，进了这道门，本以为再也没有出来的一天，可没有想到，我出来了，我还能在看到这繁华的紫禁城。沿街的叫卖，孩童的欢笑，五光十色，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却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瞬间，一间盖在近郊的平常人家的四合院…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我依旧深深地感激着玄烨，感激着玄烨带我到了那里，感激着玄烨让我见到病重的阿玛，也感激着玄烨在回去途中答应我的要求——如果有一天，阿玛真地离开了，请你不要告诉我。我永远都不想知道，阿玛已经离开了。
玄烨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多，即使在我离开的那一刻，我依旧不知道阿玛是否已经离开，在我心里，他似乎还在某个地方，没有了朝廷上的琐事，悠闲的过着一个老人该过的生活。
九年，康熙帝念其为顾命大臣，而且是勋臣之子，命仍以公爵宿卫内廷。
十二年，遏必隆疾笃，车驾亲临慰问。及卒，赐祭葬，谥恪僖，御制碑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