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涨停板,跌停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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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约他六点半来。”
周游看了一下表，说。
“怎么，先把我叫来叙叙旧？”
江宁娜很暧昧地看了周游一眼。
周游笑了。这个江宁娜真是本性难移，年纪一大把，而且既为人妻，又为人母，还是这么没正经的。
江宁娜是周游在北大荒插队是一个知青点上的上海知青，当年把村支书迷惑得五迷三道的，后来让她招工进了县城，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她却因福得祸，由于已经是国家正式职工，不再属于知青，所以按政策不能回城。江宁娜那时已经和县政府的一个科长结了婚，虽然依旧魅力无穷，怎奈土生土长的丈夫从中作梗，不愿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飞了，所以尽管江宁娜三天两头地往知青办主任家里跑，人家笑纳了她的身子，却不愿开罪她的丈夫，还是没法子回上海去。
事情也凑巧，周游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部机关工作，上班没多久，赶上个陪他们司长出差的机会，回程时途经他当年插队的那个县，周游念旧，向司长提出回去看看，司长想想正事办完了，正好到处走走，就提出大家一同去转一圈。周游没想到司长这么好兴致，当然高兴得了不得。
一行人到了县里，地处偏僻的小县城，平时来个省里的干部都稀奇，更别说京城下来的大干部了。周游沾了司长的光，立刻成了县委书记的座上宾。当天晚上县委书记做东招待周游他们，酒桌上县太爷听说周游当年就是从这个县里出去的，倍敢亲切，拉着周游一个劲儿的套近乎，说今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有机会帮县里拉点投资，搞点项目什么的。周游诚惶诚恐，当年自己插队的时候，哪会想到有今天的风光。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谈到了过去在这里插队的那些知青，当周游得知他们那一批知青中只有江宁娜没有回城，深感惊异，虽然当初北京知青和上海知青之间有些过节，但在他们插队的最后几年，大家已经捐弃前嫌，和睦相处了，很多人还成了朋友。周游和江宁娜虽然算不上朋友，而且江宁娜比较早的就离开了知青点，但时隔多年能在异乡得到故人的消息，也还是感到很亲切，很激动的。周游立刻对县委书记提出想见见老朋友，县委书记当然照办，立刻让人把江宁娜叫了来。
见到周游，江宁娜也顾不上在座的众人，抓住周游的手就掉下泪来。哭了一通，江宁娜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周游听了，周游听得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仗着酒劲儿冒冒失失地问江宁娜是否想回上海。江宁娜差点给周游下了跪，说是做梦都想回去。
周游知道自己说话份量不够，就把司长拉到外面，厚着脸皮求司长帮忙说句话。司长刚才也听到了周游和江宁娜的对话，心里也觉得这个漂亮姑娘的身世挺可怜，加上周游一个劲儿地给他戴高帽子，就干脆地充当了一回救世主，回到酒桌上开门见山地跟县委书记提出放江宁娜回城的要求。县委书记自然犯不上为一个本县的小科长开罪北京来的领导，当即满口答应，同时指示自己的秘书亲自督办。就这样，当周游回到北京不久，江宁娜就从上海给他写来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了上海，信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让周游好好地领略了一回造福于人的骄傲。
江宁娜离开北大荒的时候就和那个科长离了婚，回到上海不久，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旧上海资本家的儿子，几年之后，她的第二任丈夫继承了远在美国的伯父的遗产，带着她和刚出生的女儿飘洋过海，远走他乡了。
江宁娜对当年周游的恩德倒是从没有忘却，那时上海还没有美国领事馆，出国的签证都要到北京来办，她和丈夫来北京时特地宴请了周游夫妇。出国后，每逢年节，她都会打电话给周游，问候一下，这么多年也没断了联系。
这次江宁娜的丈夫回国考察，她也带着孩子们跟着回来看看，她丈夫在北京没有业务，本不打算来北京，但江宁娜想到和周游很多年没有见面了，特地转道北京来看望周游，也顺便带几个孩子在北京玩玩。想不到，因此倒给了她一个报答周游的机会。
“你说想要出国的那个孩子多大了？”
江宁娜问周游。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上中学。”
周游说。
“又是热心帮别人的忙？”
江宁娜笑着看看周游，自从周游把她弄回上海，她一直琢磨，当初插队的时候自己怎么没留意过这个帅小伙子？可能是因为周游在他们知青点上年龄最小的缘故。如果那时他象现在这样风采动人，恐怕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这回不是。她父亲刚帮了我一个大忙。”
周游解释说。
楚杰一直想把独生女儿送到美国去读书，但孩子太小，没有美国国籍的亲属做监护人签证处就不批准。楚杰虽然在美国也有不少朋友，但纯粹的美国人不可能说是和他这个地道的中国人有什么亲属关系，而他的几个从中国去的朋友又都因为没有获得长期居留权，而不具备提供担保和做监护人的资格。为这事儿楚杰到处求人想办法，可是因为他女儿年纪小，谁都不愿担这份责任，这事也就一直悬在那里。
楚杰也问过周游，当时周游权衡利弊，也没答应，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帮他想想办法。前几天江宁娜回来，周游请她和她的孩子们到自己家玩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这件事，那时周游倒不是为了楚杰，而是琢磨着是不是过几年能把儿子周舟送出去读书。没想到江宁娜大包大揽地一口答应了。
今天楚杰给周游打过电话后，周游想到了当初他求自己帮忙这件事，如果帮她把女儿送出去，一方面算是报答了楚杰今天为自己做的一切，另一方面也更紧地把他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今后楚杰就会全心全意地为他所用。想到这儿，周游立刻给江宁娜打了电话，约她晚上到自己包租的会所来一趟。
“这是送给你的，一点小意思。”
周游把他带来的小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扁扁的漂亮盒子，递给江宁娜。
江宁娜打开盒子的一刹那，无数斑斓、晶莹地光点射在了她的脸上。
“哇，你可真是非同凡响！”
江宁娜由衷地赞叹着。
打开在江宁娜面前的盒子里摆放着一条白金镶嵌着钻石的项链。灯光下，白金和钻石辉映出一片绚烂。
“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你的小情人不吃醋？”
江宁娜坏坏地望着周游，心里甜甜的。
周游也笑了。
“只要不把我自己送给别人，她是不会吃醋的。”
江宁娜合上项链盒子，认真地看着周游。
“干什么这样见外，不就是帮你朋友一个忙，还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周游摆了摆手。
“也不光是为了这个。当年你和你先生来北京签证的时候，我想请你们吃顿饭，可最后还是让你先生破费的，心里真不落忍。你们结婚时给我发了请贴，我也没去，那时一是请不下假来，另外就是兜里没钱，去参加老朋友的婚礼，总不能空着手吧，可是就那么点儿工资，买点儿象样的礼品就得扎一个月的脖子，哪儿敢去呀。现在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怪对不住你的，这点儿小礼物，也算是我的一点迟到的心意吧。”
周游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江宁娜鼻子酸酸的，很是感动。
“谢谢，真的谢谢！”
江宁娜起身走到周游面前，拉了他的手，再没有了刚才的轻浮。
第二十六章
落实了女儿出国读书的担保和监护人，楚杰去了一块大大的心病，对周游的事情格外热心起来。
“老周，我昨晚琢磨了半天，觉得由你出面接受老冯转让的‘创新科技’的股票恐怕不太合适。你想啊，大家都是圈子里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又是老交情了，这面子上也磨不开呀。”
一大早儿，周游还没出门，楚杰就来了电话。
看来昨晚自己是彻底把楚杰征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现在哪个做父母的不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为了孩子，当父母的什么事情都肯做。周游感慨着。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周游感觉到楚杰一定已经有了办法。
最初周游设计将冯明亮从“创新科技”中挤压出去的时候，没想到冯明亮会这么快就放弃了，他只想等冯明亮撑不住了，往外吐筹码的时候再接盘，没料到冯明亮如今学乖了，没有意气用事，为了保存实力，要转让手中的股票，这倒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说实在的，周游也不愿意和冯明亮发生正面冲突，怎么说人家当初救过自己一命，真撕破了脸面子上不好看，但昨天楚杰说冯明亮准备一次性转让手中的股票给和他竞争的机构，仓促之间周游还没想出怎么从冯明亮手里接这个盘子，而又不暴露自己。
“你老兄一定是有什么高招儿啦？”
周游问楚杰。
“我觉得可以这样，你赶紧成立一个公司，法人随便找个人挂名，由这个公司出面和冯明亮接洽，收购他手里的‘创新科技’，你觉得怎么样？”
楚杰以商量的口吻给周游提了建议。
周游觉得自己昨天送给江宁娜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和送给楚杰的“路易十三”真是物有所值，以如此之小的代价换来这样大的结果，他觉得真该好好赞美赞美自己了。
“高，实在是高！”
周游粗着嗓子学起了那句著名的电影台词。
楚杰在电话里被逗得大笑起来。这才叫“人情债，还得快！”。
周游一到公司，立刻安排行政部经理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注册成立一家公司，准备收购冯明亮手中的“创新科技”的股票。同时他又给操盘手们下达了指令，让他们相机而动，如果“创新科技”今天还会封住跌停板，就适当地买进一些，如果有较大的抄底盘出现，就坚决地打压，最后他叮嘱操盘手们，无论盘中如何反复，收盘前务必把“创新科技”打到跌停板上。
现在主动权已经牢牢地控制在他手里了，今天如果在让“创新科技”收在跌停上，那他在和冯明亮进行交易的时候，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更大了，而李子源那六百万内部职工股也可以再轻松地杀下点价来。
周游靠在转椅里，设想着他的“创新系”金融航母乘风破浪地启动，一个又一个的辉煌接踵而至，自己将会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成功的金融家之一，和索罗斯、巴菲特之类的证券巨子比肩，他不禁有些陶醉了。
上午处理完一些公司的日常事物之后，周游静下心坐下来看看当天的股市行情，大盘走的还比较稳健，“创新科技”经过连续两天的下跌做空的能量已经明显不足，出现了规模不小的买盘，虽然也几次打到了跌停板，但多很快被打开了，成交量明显放大了，应该是他那些操盘手在趁机吸货了。
一切看来都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周游的情绪特别的好，不自觉间竞哼起了一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记不清歌词的流行歌曲的调子来，让正好走进来的宋宁大吃一惊。
“周总，想不到您还会唱歌？”
宋宁抿着嘴笑，周游的调儿跑得很离谱。
周游抬眼发现了面前的宋宁，也笑了起来。
“瞎哼哼两句，自愉自乐。”
周游停住了嘴里的曲子，问宋宁：
“有什么事？”
“‘刘利空’来了。”
宋宁说。
“谁？”
周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的那个同学，刘一晨。”
宋宁明确了一遍。
“噢，‘刘利空’，‘刘利空’，哈哈！”
周游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大笑了起来。“刘利空”，真有意思，似乎中国人特别爱给别人起绰号，听说圈内的人士给他也取了一个，叫什么“周重组”。
“好吧，你去叫他进来，就说‘周重组’有请‘刘利空’。”
“‘周重组’？嘿嘿！”
宋宁捂着嘴笑着出去了。
周游的心情象今天这样好实在是难得，宋宁心里想着，情绪上也受了感染，禁不住接着刚才周游哼哼的曲调一路走，一路哼着。
著名金融学家刘一晨教授走进周游的办公室时，周游站起身来很热烈地和他握了握手。
虽说如今的刘一晨再不是当年在大学读书时那个永远不肯换袜子，每天晚上脱鞋上床的时候，都令全宿舍的人愤怒着仓皇规避的穷学生了，但他的衣着仍然是那么邋邋遢遢，看上去永远显得极不得体。周游一直纳闷，象他这样穿着打扮的人，又经常出入于高层政府机关，怎么从来没被那些严厉的门卫门当作盲流抓起来过？奇怪！尽管周游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他的这个同学的形象实在是和一个颇有成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