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之囚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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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升平当即对自己贸然怀疑广哥哥品性感到羞愧,广哥哥为人始终温润如水,心情平和时更是少言寡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面带笑意并不与人争辩是非。
这样的他,必不会是那个告密的人。
况且,告密对广哥哥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太子哥哥与他是至亲兄弟,同父同母的同胞亲手足,广哥哥怎么会有龌龊心肠陷害长兄,太子哥哥也不会有怨愤猜疑二弟。升平想到此处,心也放了下来,坦然笑笑。
此时离她及笄刚刚过了三个月,不经意间竟似过了三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不觉中忽地消失不见了。遭逢此次突变后升平觉得自己长大不少,凡事难免多了一点点忧虑与无奈。
索幸她还有父皇母后的宠溺,愁苦之事也不算多。恼人的忧虑才渐渐淡化而去,留下的也只是在廊下对着夕阳默默感怀自己青春易逝。
和,再也见不到若环姐姐对绣女红的伤感。
只是不知道,在那般尴尬环境中,肩负姐姐嫉恨,太子薄情,心高气傲的若环姐姐还能撑得了多久……
①北周末年,高熲随独孤氏门楣下侍奉,门楣之约,即旧主门客关系。
②高仁表,高熲之子,娶太子杨勇女儿郡主为妻。此处改写为,太子杨勇娶高熲女儿为后。
凤巢鸠占惹嫉生
杨广从升平身体不适后,再也没来过栖凤宫。
升平还记得广哥哥离开时温润带笑的眉眼,也记得广哥哥在自己耳边沉沉的叮嘱:“这些天少玩水、多休息,别胡思乱想的,从今日起阿鸾是大人了呢,要学会长大,知道吗?”
他那夜独自赶回晋王宫,升平连忙吩咐永好把自己常用的纱灯送过去,那盏纱灯是北周宫人手工制作,竹笢鎏金的宫灯沿框围贴四层碧影蝉翼纱,又以八角嵌珠玉做环铛佩铃,升平见后非常喜欢它的艳丽颜色,偏母后却嫌制作过程太过靡费,命人四处搜罗了全部烧毁,幸而永好当时机灵悄悄藏起一个,才能让升平夜里闲暇时赤脚挑灯观星。
杨广走时,升平没有来得及送,如今想见他,机会已经难得。
据说太子哥哥被父皇禁足东宫后,广哥哥便借由舅父大力扶植,随父皇坦然迈入朝堂听政问谏、指点江山。忙碌的人,自是没有机会与升平再度笑谈春秋,更别说悉心安抚宽慰了。
几日看不见杨广,升平心中有些慌乱,恰逢秦王杨俊要迎娶骠骑将军崔良律之女崔氏为秦王妃①,她决意趁俊哥哥大婚时和广哥哥见上一面,说几句贴心的话。
主意打定,她竟比俊哥哥更期盼大喜之日的到来,夜里几次把永好唤醒,两人秉烛细细研究了该穿哪件外裳哪件敝屣裙才能让广哥哥惊艳。
小女儿家本来就是如此,到了那日更是从寅时就开始沐浴更衣,搜罗了自己最喜爱的璎珞戴上,又找了杨广曾送过她的碧色玉簪插在发鬓上,穿好外裳长衣匆忙牵了永好,两人笑呵呵的径直奔向秦王宫。
俊哥哥的宫里果然热闹非凡,处处布满迎娶秦王妃入宫的艳丽红色,向世人喧告此事是大隋朝又一大喜庆盛典。
身处喧闹的升平四处搜寻并没看见杨广人影,鼓乐声闹得她有些泄气,想来广哥哥可能是去东宫探望被禁足的太子哥哥,她悄悄甩了永好的手,提裙赶忙穿去东宫找他。
太子东宫与秦王宫无非一墙之隔,东宫宫人内侍又对升平皆已熟知,见她突然而至悉数默声跪倒,为首内侍正准备通禀,升平却调皮的嘘声。
在秦王宫见不到他们,怕是兄弟俩正偷个空闲对弈搏杀,想要失信于俊哥哥,她偏要堵他们一着,让他们羞愧自责。
也没用内侍通禀,她满面笑容转到正殿,但见殿内空旷,微风拂起帘幔,内里并无一个人影,整个东宫大殿冷清清的有些森意。
升平失望的思索片刻,又摸索向右殿走去,心中默念:莫非太子哥哥在后宫和若环姐姐休憩,全然忘了今天是俊哥哥的大喜日子?
刚走上几步却在侧殿猛然间听得太子妃的厉声斥责,升平探出脚尖僵悬于半空,复又悄悄收回。
太子妃高氏在内宫侍奉皇上皇后恭谨守礼,对待宫人更是慈善和顺。如此端庄温婉的人,难得听到从她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骂声。那日册封云妃时虽有些行动异常,但升平不曾听得仔细,也未亲眼瞧见,如今送到眼前索性听个明白。她悄然趴在殿门口仔细偷听。
“听御医说你已经有了身孕?”太子妃问话声调淡然,内里寒意已冷透人心,听得升平脊背顿时发凉。
“姐姐……”听这回答的声音似是云妃若环,只是气息弱了许多,有气无力的轻唤。
“贱人!本宫没你这个妹妹。你但凡顾念一点姐妹之情都不该在本宫腹内怀有皇嗣的时候趁虚而入!你惑诱太子殿下,本宫不曾恨你,你为荣华富贵,投机取巧占个先机本宫也不曾怪你。但你不该毁了殿下的威望、断了殿下声名,如今他受圣命只能被困东宫,踏不上朝堂半步,就是为了你彼时一晌贪快顾不得羞耻所致,本宫此时恨不能拆你的骨扒你皮……”
升平从前只知道姐姐能对同胞妹妹如此厌憎痛恨,不过是因为被占了太子宠爱,枕边良人另觅新欢却是自己嫡亲姐妹,固然稳固了家族根基,但杀敌八千伤己一万,内心也必是愤恨不平的。
岂料太子妃不怪妹妹觊觎自己夫君,不怪她卧床东宫胆大妄为,竟是为了东宫禁足之事才恼怒如此,莫非,登不得朝堂比被人夺了宠爱更让人绝望么?
升平蹙眉,似明白了什么。
太子东宫禁足,最大弊端莫过于阻碍了太子妃高若辛将来的远景,头戴凤冠,身躺凤榻的来日荣耀也全然埋葬,由此看来,太子妃亦如母后,巾帼胸怀不在后宫了。
只是,即便碍了她,太子哥哥也有些许过错,不能将罪过怪于若环一人头上啊!
深谙内情的她替若环姐姐深感不平,立即提裙冲了进去,欲开口驳斥太子妃高氏荒谬时,抬眼发现杨勇竟也同在殿内委坐一旁。
目瞪口呆的升平顿时僵硬了动作,料不到太多的她只能先叩拜太子哥哥再望向跪倒一边楚楚可怜的云妃,怒冲心头,她旋即对太子杨勇质问道:“太子哥哥既然也在殿内,怎么能容许元妃受这样大的委屈?”
若环听闻升平为自己质问太子殿下,惊惶的忙用双膝蹭到升平裙边频频叩首:“公主殿下,莫要说了,都是奴婢的错。”她仍用在栖凤宫陪伴升平时的称呼,可见在东宫多日,不曾受得一丝尊荣。
杨勇被升平质问,缄默垂首没有答言,伫立锦毯前的太子妃不怒反笑:“委屈?她的委屈大得过太子殿下吗?她一个陷殿下于不义的罪人,有什么委屈?”
“说什么委屈大得过大不过,只不过各自有各自的辛酸罢了,怎么能混为一谈?即便真是太子哥哥因小事被父皇禁足,心中有些许不舒坦自己和父皇申辩就是,何必为难自己宫内下面的嫔妃,这算怎样的太子担当?“
杨勇面无表情委靡潦倒,坐在一旁只是冷笑,手端半盏烈酒仰头一饮而尽。酒咽入喉深深喘息,火辣辣的酒气径直向升平喷过来,她皱眉作呕捏住鼻子:“若喝酒能换的回朝堂江山,阿鸾再给太子哥哥寻十坛陈酿也不怕,只是做这些荒废样子给谁看?”
不过才禁足月余,太子哥哥如此颓态实在让人生厌,似乎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行为古怪。
升平因上次听见太子妃掌掴若环,心中异常不喜太子妃,没想到此人表里菩萨心肠内里野心肆横,明明私心颇多,又总仗太子殿下的名头作势,令人憎恶的很。
再一来,他们兄妹之间说话,哪里容得了她区区太子妃在一旁插话申辩?
太子妃刚想呵叱升平对太子无礼,升平已经抢先了一步,冷冷睨她开口嘲讽:“本宫还真不知道以仁厚闻名的太子妃竟然连自己亲妹妹也容不得,今日是罚跪,来日说不停就是杖责,哪天元妃就此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待本宫回去告诉母后得悉,求母后过来东宫勤加查看,到底是什么麻烦事物让恭谨贤良的太子妃变成如此歹毒容不得人!”
“再一来,我与太子哥哥正当讲话,太子妃插什么言、多什么嘴?”升平说到这里蓦然提高声调。
被责问的太子妃被升平质问,顿时粉脸涨红:“若是此刻你我是在朝堂,必是要分长幼尊卑来,只是依公主殿下话中的意思,这东宫内廷也要听公主殿下的命令了?可惜,公主尚未聘出,说不得东宫内眷事!”
升平挑眉冷笑,一手搀扶起高若环:“本宫尚且没有出宫嫁人,看见什么不懂规矩的也就无非多嘴问一句罢了,自然是管不得东宫内廷的宫事,只不过,说到内廷,太子妃娘娘是否也真真切切忘却了,自大隋朝成立二十余载,皆由皇后娘娘来管内廷事务?母后与父皇日夜治理朝政自然繁忙,难以脱身料理内廷不假,可贵为东宫的太子妃,料想自己他日必然荣升六宫之首,便将母后身上的职责贸贸然定为己任,似乎也有些不妥吧?”
太子妃一时语塞难当,竟无力反驳升平刁钻言语。
“升平说得好!”独孤皇后优雅沉稳的声音蓦然在殿前响起,太子妃高氏顿时被震摄住,立即俯身下跪,额头也涔涔渗出冷汗。身后众宫人内侍也随之纷乱跪倒,“太子东宫高氏携宫人恭候母后娘娘。”
大殿内呼喇喇跪倒一片,唯独升平蹦跳至独孤皇后面前,将母后拽着袍袖迎进殿内,洋洋得意从惊恐万分的太子妃面前跳跃走过。
“母后,阿鸾刚刚还想去看您的,咦,怎不见父皇?”升平拉扯摇摆母后袖口,望身后左右看了看。
独孤皇后此刻脸色铁青,想来还在气愤太子妃越俎代庖,见升平在面前隐忍不发作。只竭力使自己口气淡然:“你父皇忙于国事自然不得脱身,本宫突然想起来要来东宫看看正在思过中的太子,在秦王宫时还犹豫半晌到底来是不来,如今看,幸而来了,否则本宫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过失,居然让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为本宫忧虑了这么多家国大事,日日难安呢!”
升平得意,翘起下颌张望跪倒在地的高氏,太子妃高氏闻声心头惊恐交集,垂首低眉道:“回禀母后娘娘,臣媳惶恐。”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本宫也听不出你哪句才是真心话了。本宫原本不曾发觉太子妃做事这般犀利果敢老练从容,赶超过本宫许多,莫非太子妃也觉得本宫委任你事物过少,不得施展拳脚吗?”独孤皇后肃然低头,凌厉目光若闪电般直视高氏。
“臣媳知罪!”太子妃脸色顷刻煞白,太子杨勇见状也踉踉跄跄步下台阶,一口酒气喷出,也随高氏晃晃悠悠跪下,身后内侍更是慌忙跪倒一片。
太子杨勇深俯弓腰,双手撑身以头点地,舌头卷成一团道:“启禀母后,此事乃是儿臣东宫内事,高氏越权处置怠慢云妃,错皆在儿臣,请母后责罚。”
独孤皇后脸色一直沉郁,太子杨勇越是恳求脸色越是严厉。最后冷冷开口厉喝:“太子殿下寻的什么责罚,又依的什么法典?堂堂隋朝太子殿下为太子妃承罪?占情,甘愿委屈自身成全母后震怒,占义,好个忠孝两全情深义厚的好儿郎,你将本宫置于何等境地?”
独孤皇后话语甚重,一时间内殿之上无人敢当面置喙,皆不住俯首告罪。
升平垂首于旁,瞥见那太子妃高氏身子抖如筛糠,心中隐隐略有不忍,只得搂住独孤皇后的腰撒娇:“母后,今天是俊哥哥大喜的日子,不如看在阿鸾份上,母后息怒吧,不要气太子哥哥了。”
正值盛怒的独孤皇后惊觉升平也在身旁,身子微微一震,神色已然迅速收拾和善,满脸似笑非笑对升平说:“阿鸾听话,快去你秦王那儿玩耍,广儿方才还在四下寻你,总是找不到,正急的厉害。”
母后善变神色使得升平心中有些猜疑,可不等她答话,独孤皇后又慈爱的补一句:“你父皇还要你过去给他抚琴。快去吧!”
升平深知父皇最爱听她抚琴,每每她率性演艺,父皇都会以玉簪伴音,广哥哥再以箫声助势,一曲完毕父皇拊掌大笑,赞叹仙乐也不过如此,常夸赞的她忍不住羞窘满面。
听见父皇也在等自己,升平只得抿嘴羞笑说:“那阿鸾先去,母后稍后快快赶过来,阿鸾再给母后侍舞。”
独孤皇后凝视她目光深深,似有些什么秘密故意隐瞒,强点点头笑笑,扬袖示意她先行离去。
升平提起裙裾,快速飞奔秦王宫,她一心想着即将见到魂牵梦萦的广哥哥,全身顿觉热辣、满脸绯红,恨不能身下脚步能再飞快些,下一刻便见到他。
不等升平迈步跑出东宫正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她回头猛地看去,原本紧闭的正殿大门轰隆隆由内推开,惊吓而出的宫人身上皆是桃花朵朵,染得满身血迹。
高若环那一声惨叫,似是还在心头萦绕不散,使得升平陡然抽紧心尖。
她战战兢兢的靠在门墙上不住向内张望,期盼有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