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4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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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半片天呼啸的都是风声。”
何丹道:“看来,都督已经开始对何某失去信心了。唉,两位,若还不肯决定,何某可要告辞了。”
葛萨齐辉慌忙拦住道:“等等……罢了!就都听你们的吧!”
何丹心中暗喜,便写了书信,在葛萨齐辉的安排下到了东南城墙,将书信绑在箭杆上射出,城外早有约定的密探捡了去,层层转到了郭洛手中,郭洛打开后交给温延海,道:“今晚三更,准备夺城。”
温延海道:“可别是诡计。”
郭洛道:“这是用颠倒文字写成的文书,何丹不至于会出卖我们。至于葛萨父子,他们是聪明人,在现在这个局势下不会有追随萨图克下地狱的忠心的。今晚三更,从东门杀入,却将西北放松些。”
温延海奇道:“放松西北?这是为什么?”
“要放胡沙加尔走啊。”郭洛道:“我只是要雅尔城,并不打算要胡沙加尔的命。”
温延海从来不知道郭洛竟然有这样的打算,忙道:“胡沙加尔也是一方大将,纵他逃走,那是放虎归山。”
便在此刻有人携带急报进入,郭洛打开一看,笑道:“安武已经取得迎唐砦(即灭唐城)了。”温延海都是一喜,他们都很清楚迎唐砦的位置那座城砦虽然很小,但冲天砦与迎唐砦之间的山道经过这几年商人的不断踩踏已经形成了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占据了这条道路,唐军就可以从冲天砦这条路出入怛罗斯地区,怛罗斯、俱兰城都将随时处在唐军的威胁之下,灭尔基的作用也就丧失了一大半。
郭洛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信心更是倍增,说道:“放虎归山,确实不应该,不过一头老虎若在同一个猎人手下连吃了两次大苦头,以后它再望见这个猎人,就会打心里怕起来。若胡沙加尔能够连遭两败而再次崛起,那他可就是不世出的英雄了,若真是这样,那我就认了。”
温延海见郭洛胜券在握,不敢违拗,当晚领了兵马,悄悄赶往东门,葛萨齐辉在胡沙加尔的压制下虽然权力大削,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毕竟曾经是这一片防区的主将,这东门多是他的旧部,当晚就悄悄开了城门,迎温延海进城。
温延海统帅三千骑兵,一得城门便冲了进去!如此厉害的冲击,就算是葛萨齐辉本有什么诡计只怕也会被踏破。温延海一得城门之后,后面埋伏着的两万步骑就随着涌入!一时间喧嚣干云,杀声震天!
胡沙加尔正在府邸之中踱步,想着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猛听得外面大乱,惊道:“怎么回事?”
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冲了进来,叫道:“葛萨……葛萨齐辉引了唐寇入城!他们从东门杀入!现在已经逼近城中央了!”
胡沙加尔又是骇然又是狂怒,叫道:“这反顾的狗贼!”
攀到楼上观望,唐军是点了火把夜攻,胡沙加尔望见一条火龙从东门游入,蜿蜒逼近,来势好快!
雅尔城内的守军本来就不足,分了许多去把守城墙城门,还在城内巡视的又有多少?能够机动调遣的又有多少?何况事出突然,许多士兵都还在睡梦之中呢!因此那火龙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胡沙加尔毕竟是老于军伍的人,只看了两眼便知道雅尔完了!什么负隅顽抗,什么拼死一击,这时候都是狗屁了!城外郭洛那么强大,现在城门一失,却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他当机立断,马上尽起所有还能调动的兵马,打开北门冲了出去,跟着逃亡灭尔基。
西北路上郭洛只是下令截杀,虽然没将他堵死,却也将胡沙加尔一路赶到灭尔基附近,这一番急赶杀得胡沙加尔丢盔弃甲,一路上连喝水撒尿的时间都没有,到了灭尔基那真个是焦头烂额!回想起在雅尔城时的情况,几乎就在他领兵从北门逃走的那一刻温延海就已经赶到了,想到起惊险之处忍不住后怕而背脊渗出冷汗来。
雅尔那边郭洛从容入城,拔了雅尔以后,宁远通往八剌沙衮的道路就畅通无阻了。
诸将都来贺喜,郭洛笑道:“比起北庭之战来,这也还不算什么。更大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诸位不要懈怠,准备继续建功立业吧。”
温延海等都道:“愿随都督踏平八剌沙衮,收回碎叶镇!”
说到收回碎叶镇,郭洛心中也忍不住一颤,碎叶河啊,天策大唐这颗参天大树,最初的种子就是在碎叶河边发的芽,天策军的根基是岭西老兵,岭西老兵的核心又是新碎叶城部,而新碎叶城,对于所有岭西老兵来讲那就是生之育之的故土!
这时还是黑夜,天上一轮明月显得格外皎洁,它让人又忍不住想起李白那首脍炙人口的静夜思来,而碎叶,不正也是李白的故乡么?
“新碎叶城,是我们天策唐军的武源,而旧碎叶城,则是我们大唐诗仙的文渊,肯定都要取回来的!”郭洛说道。
旧碎叶城,其地址也就在八剌沙衮附近!不知道有多少华夏地名,都因为沦陷于胡虏而改了胡语地名,在安西四镇的后裔心目中,华夏子孙当以恢复这些地方的本来面目为己任!
“不过,”郭洛道:“即便是将旧碎叶城,也不是我的目标。那里仅仅是我们和元帅会师的地方,只是我们的一个起点!”
众人都有些吃惊,温延海问道:“都督,那我们是要……”
“大家要做好长征的准备!”郭洛道:“从这里出发,开抵八剌沙衮,恢复碎叶之后,再从碎叶出发,开往怛罗斯,然后再从怛罗斯出发,一直奔赴我们以前都未曾踏足的地方去!这几年来我在宁远节衣缩食省下来封存的谷粮,就要派上大用场了!”
第一零八章 张郭会师
“灭唐城”和雅尔失陷的消息相继传到了八剌沙衮,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萨图克忍不住又暴躁了起来!
失败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不但形诸于外,而且会影响一个人的心境与状态,甚至累积起来造成一个人可怕的心理障碍。
术伊巴尔慌忙谏道:“大汗,快撤退吧!趁着唐军尚未合围,退往怛罗斯去!若是等南北合围,那时候我们再要退只怕就……”
“怛罗斯……退到了那里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能……”
“我们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术伊巴尔道:“就像上一次那样!”
然而他再一次说这话时,心里却其实未能坚信。
上次被唐军驱赶到了怛罗斯时,唐军本身也还有许多的内忧外患,而周围的诸国也还有许多制约唐军的势力,但是现在,天策唐军的强大已经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放眼天下契丹新遭大败、中原自顾不暇,至于萨曼、于阗……如今在天策大唐面前都已经沦为附庸了!
四海之内,还哪里去找到一支能够制约天策军的力量去?
“天方,天方!”术伊巴尔叫道:“我军在东线进军虽然不顺,但在西线却连战皆捷,大汗若率领族人西迁,与伊斯塔会师,西线将帅必然欢迎,那时候背靠天方教,我军将仍然能够有与大唐一战之力!”
“只能如此了!”萨图克毕竟与众不同,连遭挫败却仍未崩溃,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了强大的忍耐力,道:“你去传令吧!”
郭洛占领了雅尔城之后,命温延海领军向八剌沙衮步步逼近。
碎叶河下游回纥诸部闻讯无不恐慌,北面郭威亦有所察觉,对张迈道:“元帅,八剌沙衮有变,应该进击了。”
张迈道:“好,你去安排。”顿了顿又道:“之前听卡查尔他们传来的消息,说碎叶河上游有杨定邦将军出没,你们此次出战,也要留心这个消息。”
郭威便叫来了杨信、徐从适,加上郭漳、杨涿,四人各领一府兵马,从北纵贯而下。
杨信这时已经恢复了体力,对徐从适道:“爽快!爽快!所谓追亡逐北、骑兵纵横,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在中原时,哪里能想到有今天的日子!”
他的银枪如今已经成了回纥人心目中的一个标志,指到哪里,哪里的回纥部落就成批地投降。这等打仗哪里还像打仗,倒和玩儿差不多。
郭威在之前虽然没有大肆南下,但老早就派出了侦查骑兵,对于八剌沙衮方面的动止几乎没有一刻放松,萨图克一有举动,他马上就派兵南下。
这次回纥人是有举族迁徙之意,男女少年、各部各族搜罗起来也有十几万人,分批行走,萨图克自知今生怕是没机会回来了,正要将八剌沙衮付之一炬,却便见南北同时烟尘蔽天而至。
杨信骑着雪围脖,擎着银梨枪,一路直逼,徐从适做他的后援,郭漳与杨涿在两翼,银枪将速度最快,逼近八剌沙衮时,萨图克的大军才刚刚出城,望见杨信逼来,怒道:“若霍兰还在这里,哪里还容得你放肆!”
但术伊巴尔却劝道:“大汗,时不利我,还是先撤吧,赶快往灭尔基!”
他引兵断后,路上不断有人逃脱队伍,杨信与徐从适逼到城下时城内已经大火冲天,他待要厮杀,南方一支大军开到,军容十分严重雄壮,徐从适诧声对杨信道:“萨图克还有这样的军队!”
这支部队也不过二三千人,人数不多,但精神面貌与之前他们所见的大不相同久经战阵的人,也不用等到面对面,只是远远望见军队行走的阵势以及飘起的尘土都能大略看出这支部队的状态来。萨图克回到八剌沙衮之后,经过一个冬天人员的不断逃回,又将还在八剌沙衮的男女都搜罗出来,人数上已经聚了不少,但经北庭一事后已经呈现了败象,杨信一路从未见过如此劲旅。
眼看敌人强大他不但不怕反而高兴,对徐从适道:“我们的兵力虽比对方少些,但也不怕,就冲他们一冲,在这碎叶故土上建个功劳!”
众部下都欢然应好,银枪营骑兵刚才追逐败兵都当是玩儿,这时才算认真起来,重振行伍,看看对面军队开得近了就要下令冲击,徐从适眼神极好,叫道:“不对,那旗号不对!可别是自己人!”
杨信愕然道:“自己人?我们已经冲在最前了,哪里来的自己人?”
徐从适道:“总之先弄清楚!”派了斥候出去,这时对面的部队又开近了不少,杨信也看见军伍之中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面绣着雄狮,一面绣着一个郭字,若是岭西老兵这时已经能想起是谁了,杨信徐从适却是中原新晋,一时还没想起来,但他们部下原有不少田浩带进来的老兵的,一见欢呼了起来,叫道:“万岁,万岁!是郭都督,是郭都督!”
眼下天策唐军共有三个都督,姓郭的就一个,杨信和徐从适对望了一眼,均想:“是他!”
他们加入天策军的日子也不算很浅了,自然知道郭洛的身份地位,且不说他是张迈的大舅子,就说他在军中那也隐隐算是张迈以下第一人,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他的旗号,自然是宁远方面已经打通了雅尔,北推到此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师。”徐从适说。
“那现在你说怎么办?”杨信道。
“上前参见吧,他官比我们大,还能怎么办?”
两人是从中原来的,对郭洛并无一种先天的亲切感,且姑臧草原与宁远离得太远,若是在绝境中望见战友或许会兴奋,这时又在顺境之中,便只当是遇见了友军罢了。
过了一会斥候归来,果然是郭洛。
两军靠近,郭洛拥马而出,杨信徐从适下马参见,杨信望了郭洛一眼,心想:“好年轻。嗯,杨都督的年纪也不大,算起来老郭(郭威)资历浅,年纪却最大。”在马前行了军礼。
郭洛在马上回礼,道:“这两位是杨信将军、徐从适将军吧?我在战报之中,见过两位所立奇功,早就想与两位见上一面了。”
杨信徐从适见他说话中听,心中生了些许好感来,杨信指着回纥人逃走的方向道:“郭都督,咱们不如先追敌人吧,回头我们再补礼数。”
郭洛望了望萨图克,又望了望八剌沙衮,却道:“不,我们先进城救火。这八剌沙衮是方圆千里的中心,就这样烧了可不好。”
杨信和徐从适愕了一下,心想这当口不去追敌人却去救火,那算什么事情?杨信看了徐从适一眼,眼神分明是说:“要不要来个将在外上命有所不从?”他们是郭威麾下,并不隶属于郭洛,这时是忽然相逢,不听郭洛的命令也未必不行。徐从适却又使了个眼神,那是在说:“人家官又大,又是国舅爷,这场功劳又不管国家成败,何必得罪他。”
杨信心中不满,却也就罢了。
这时郭漳也赶到了,望见郭洛的旗号拍着汗血宝马一骑当先地就赶了过来,见到了郭洛直跳了下来,跑到了他的马鞍前叫道:“都督,都督,哥哥!”两人乃是五服内的兄弟,战场乍见之下倍加亲热。
郭洛见到了郭漳垂泪道:“庸叔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夙愿,也不要太过伤心。”
郭漳眼泪也直渗了出来,郭洛指着回纥败退处道:“你带的是骑射兵,逼近去